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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仵作嬌娘 - 第132章 七娘子02字體大小: A+
     
      林家正堂之中,胡氏哭的滿臉是淚,「北邊朔州那樣寒冷之地,景謙年紀大了,怎麼能去那樣的地方呢?我知道眼下這案子三司會審,林槐一個人更改不得,這也便罷了,流放的地方總能改吧?」

      楚氏嘆息,「不是不幫忙,你也知道是三司會審,此番但凡定罪的朝官皆是重罰,景謙這罪責,已經是看在我們老爺面子上從輕處置的,朔州雖是苦寒,可過個兩年,也不是沒法子調往別處,只是眼下這個關口,如何敢逆著聖意行事呢?」

      胡氏聽著,神色頓時變了,抹了一把面上眼淚,眼底寒意簇閃的盯著楚氏,「我算是看出來了,林槐馬上要升任刑部尚書了,他這是害怕自己受牽連吧,我們兩家早些年的情誼不必說了,如今我們還定著親,薄氏面上不好看,你們臉上也無光,你們如此薄待我們,我如何敢將嫻兒交給你們?」

      楚氏見她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只氣的眼前一黑,「老爺和昭兒早先已幫著探問打聽多回了,薄景謙他自己手腳不淨,鐵證如山,便是天王老子都救他不得!」說著楚氏一聲冷笑,「我不管你放心不放心,林家為了你們的事,已經飽受詬病,為了早些年的情誼,這才處處幫襯好言安撫,如今你說你不放心將嫻兒交給我們?如何?你是想悔婚?你若想悔婚,那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反正婚期未定,我們不敢耽誤嫻兒大好前程!」

      「伯母——」

      守在外的薄宜嫻紅著眼睛進門,她先惱怒的看了眼胡氏,連忙道:「伯母莫要生氣,是母親氣的胡言亂語了,林伯伯和昭哥哥已經幫了我們多次,我們都記在心底的,母親適才言辭失禮了,我替母親向伯母致歉。」

      楚氏手中絞著帕子,氣仍未消,胡氏卻不滿自家女兒這般伏低做小,「嫻兒,你——」

      「母親,您莫要說了。」薄宜嫻轉身,素來乖順的面上竟有厲色。

      胡氏被她狠狠一瞪,哪裡還說得出半句話,薄宜嫻又對楚氏福了福身,「今日是我們叨擾了,嫻兒先帶母親歸家,改日登門給伯母賠禮。」

      楚氏只覺心口一抽一抽的疼,擺擺手,「去吧去吧。」

      薄宜嫻又致歉,拉著胡氏朝門外走來,胡氏踉踉蹌蹌,卻對薄宜嫻恨鐵不成鋼,「你這是做什麼!你這便向著林家了是不是?你父親此去朔北只怕連命都沒了!你怎麼這般不孝——」

      「母親!你閉嘴!」薄宜嫻斷喝一聲,眼底怒色勃然。

      她連拖帶拽的將胡氏拽上馬車,忍不住將胡氏一推,「母親是不是昏了頭了,竟然對著林伯母那般說話!如今父親已是這般境況,母親難道還想將女兒的婚事也鬧沒嗎」

      薄宜嫻凶神惡煞的,胡氏怔怔的望著薄宜嫻,不明白自己的乖女兒怎麼變成了這般,她一時淚如雨下,「我這都是為了誰,我還不是為了你父親,林家與咱們定了親,難道不應該幫咱們?他林槐乃是堂堂刑部侍郎,我不信他沒有法子!」

      薄宜嫻的眼神卻愈發冷,「母親,這樣的話您心底想想便好了,再過兩日,你老老實實的上林家致歉,沒了父親,林家便是我們的依仗,我們要牢牢抓住林家才是,怎能惹得他們不快?還有,我和昭哥哥的婚事是早就定下的,如果被您給鬧沒了,可不要怪我不認你這個母親!」

      薄宜嫻眼神決絕,震的胡氏面露畏色,她也覺得不能與林家交惡,可想到林家能幫卻不幫,仍然恨的牙痒痒,而以後她的夫君乃是罪臣,她沒了薄家大夫人的尊榮,只會距離楚氏越來越遠,思及此,胡氏捂著心口,又哇的一聲嚎哭起來。

      薄宜嫻見狀眼淚亦簌簌而落,心底畏怕恐懼尤甚,這婚事本就是搶占而來,如今薄家大房落得這般田地,林家若想悔婚,實在是再簡單不過之事,而若連與林昭婚事都失去,那她還剩下何物?

      林府內,楚氏撫著心口躺在榻上,面色十分難看,不多時林槐和林昭歸來,聽聞今日胡氏母女又來府上,皆是面色微沉。

      楚氏面上仍有薄怒,「真是好話歹話都讓她們母女說盡,早前老爺為他們奔走不算什麼,如今薄景謙下獄定罪,倒全是我們過錯,我們林府便是與他們定親,也還未大婚,便是大婚了,也當講些道理,沒的說只因一門親事,便要事事都倚靠我們,但凡有半分不合心意的,便是我們害怕被連累不曾盡心,她母親還說,如此這般,便不放心將嫻兒交給我們。」

      楚氏喘了口氣,胸口仍是窩心的疼,「聽聽這話,他們如今這般境地,我們還未說什麼,她倒是道出此言,從前雖覺得她氣性小,愛面子,卻也未覺是如此蠻橫不講道理之人,如今我算是知道了,她莫說不放心了,我如今還擔心嫻兒當真嫁過來,我們會有無盡的麻煩。」

      楚氏說完又去看林昭,見自己的兒子清俊儒雅,年少英傑,將來少不得也能封侯拜相,可如今,卻要娶個最臣之女,當下便覺眼前金光四冒,「哎喲,我當真聽不得她那些言辭,若有這樣的親家,我只怕要少活十個年頭。」

      林昭見狀忙上前給楚氏倒茶,林槐負手而立,面上亦是一派沉重,「可這親事已是滿城皆知,如今若是悔婚,我也做不出這等行徑。」

      楚氏不由去看林昭,「昭兒,你覺得呢?」

      比起楚氏,林昭神色倒是尋常,「母親安心,薄世伯雖是流放,可薄氏到底還有些家底,只是家中再無在朝為官之人罷了,這婚事既然早已定下多年,我們如今悔婚,便是失信。」

      楚氏欲言又止,「我亦不想做那失信之人,只是……只是她父親母親皆不成器,你可莫要小看了岳家,萬一他們以後拖累了你……」

      林昭牽唇,「人都流放去了朔州,也無好拖累的了,母親不要將薄伯母的話放在心上,她的確不知禮數了些,母親莫因此氣病了才好。」

      見林昭如此言辭,楚氏又去看林槐,林槐嘆了口氣,「兒子都知道的道理,你便不必問我了。」

      楚氏只覺口中咽了黃連一般苦,奈何這苦卻是當年便埋下的引子,如今除了受著亦別無他法,她一時又想到程蘊之當初那話,當真是一語成讖,只可惜當初未能狠心和薄家大房撕破臉皮將婚事改回來,否則今日也不必這般苦悶!

      薄林兩家各有苦楚時,薄若幽正在城中尋匠人,往新宅中種花。

      新宅上一任主人還是七八年前在此住過,同樣是因獲罪被抄沒,後宅內雖有內府統管著,卻疏於打理,如今屋閣修葺後煥然一新,宅中景致卻頗為蕭條,尤其如今入初秋時節,更顯凋敗,衙門無事,薄若幽便動了裝點庭院的心思。

      如此忙碌著,又日日往武昭侯府去探望霍輕鴻,本有些懨懨的他,如今倒有了精神,只是人還是不願開口,這日薄若幽在他施針後送來程蘊之新制的香藥丸點燃,見他靠在榻上發怔,忍不住嘆氣,「侯爺離京月余,世子怎還不願開口?」

      霍輕鴻抬眸看她,唇角又緊抿著不語,薄若幽上前來,「侯爺如今在西南禁黃金膏,來信時頗為掛念世子,世子這幾日卻得了些精神,不如往西南去信,讓侯爺安心?」

      霍輕鴻又抬眸看她,眉頭微蹙,似乎不耐煩聽她這話,薄若幽搖了搖頭,「世子到底還是孩子心性——」

      「怎是孩子心性了」霍輕鴻頗為不服。

      薄若幽好整以暇看著他,「世子這三月來過的頗為苦悶,一是因中毒不適,二是因此前毒發之時對侯爺說了誅心之言,後來心覺慚愧,無顏面對侯爺,可對?」

      霍輕鴻欲言又止,薄若幽卻也不與他爭辯,徑直道:「世子年長我兩歲,又是男子,若當真心有怨懟,便當對侯爺直言——」

      「我沒有——」

      「無論有沒有,世子是侯爺最疼愛的兄弟,莫說只是一時說錯了話,便是世子做錯了事,他對世子也是回護多過苛責,這一點世子比我明白。」

      霍輕鴻咬了咬牙,「我當然明白,無需你說。」

      薄若幽牽唇,卻又很快面露肅然,「的確無需我說,世子心底明白,卻拗著性子罷了,只是如今侯爺在西南脫不開身,身側又危機四伏,世子在京中又整日愁容滿面,實在叫旁人看的焦心……」

      他眉眼間生出急色,「大哥在西南有不順嗎?」

      薄若幽攤手,「我不知,我已多日未收到侯爺書信了,只是聽聞西南氏族官吏卷進來不少,甚至還有盜匪勾連其中,而黃金膏又是巨富的買賣,可想而知有多少人不喜侯爺去肅查,但有鋌而走險者,侯爺再多威名,只怕也壓不住。」

      霍輕鴻站起身子來,「大哥在戰場上都無人可敵,在西南又怎會被牽制住?」

      薄若幽本已打算離開,聞言卻忍不住轉身,「那夜侯爺在長公主府受了傷,長公主忽而病發,拿髮簪刺侯爺,侯爺彼時扶著長公主,本可躲避,卻未敢放手,便生生挨了一下。」

      霍輕鴻聽得一陣驚悸,仿佛沒想過霍危樓會因此受傷,薄若幽語聲微緩,「侯爺再如何無可匹敵,也終究是血肉之軀,親近之人的明刀會傷到他,魑魅魍魎的暗箭亦有可趁之機,至於朝野內外,世子應當比我一介女子更知道他多的難處。」

      霍輕鴻眼瞳微顫,雖不覺薄若幽神色如何迫人,可就是那雙陳述事實一般的烏瞳,令他心底慚愧轟然湧上,一時面上青紅交加,頗難自處。

      薄若幽輕嘆了一聲,「好生歇著吧,明日再來看世子。」

      她說完便走,霍輕鴻片刻抬眸,卻只看到她溫婉筆挺的背影徐徐遠去。

      如今搬入新宅,距離武昭侯府只有一炷香的路程,上了馬車,薄若幽便掰著指頭算起來,的確有十二日未得霍危樓的書信了,她一顆心不免懸了起來。

      馬車徐徐歸家,待至家門外,薄若幽卻見到了吳襄的身影,吳襄正在門外徘徊,回頭見她馬車回來,立刻面色微松,「幸好你們回來了,我還怕走錯地方了!」

      吳襄還是頭次過來,薄若幽扶了程蘊之下馬車方才問:「捕頭怎來了?」

      吳襄將腰間佩刀一握,「有案子。」

      聞言便是程蘊之神色都是微變,薄若幽將吳襄請進府門,一邊令周良取來驗屍器具一邊聽他說案情,吳襄道:「案發在城外庵堂,死的是個在庵堂代發修行的女尼,看起來已死了多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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