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其他幾個人不知道艾米要做什麼，跟在他身後騰騰地繞過了兩個街區。艾米直接衝着猥瑣的站在街口的乞丐跑了過去，一把緊緊地抓住了乞丐的手。

在這一瞬間，整個世界突然輕輕顫動了一下，結實的房屋，漂亮的女孩，熱氣騰騰的大包子……在須臾間象水波一樣輕微地振盪着，淡淡地消失了，露出石塔內雪白的牆壁以及一盞盞搖曳的黃銅牆燈。乞丐也消失了，被艾米閣下緊緊握住手的，是一個似笑不笑白髮蒼蒼的老魔法師。

這個魔法師的衣着與此前所見過的所有魔法師都不同，頭上是一個灰色的魔法帽，光線似乎可以穿過這個魔法帽；一件異常飄逸的魔法袍－－也是灰色的，沒有魔法杖，在魔法袍胸口部位有一個混沌標誌，順着中心位置向外旋轉散射出幾根深灰色的條紋。冒險者中幾個魔法師翻遍了腦海，沒有找到與之相關的任何文字記載。

魔法師的相貌倒是相當平常，花白的頭髮和銀白色的鬍鬚，眼睛深陷，滿臉深深的皺紋，一副亮晶晶的水晶眼鏡－－具有一個老年魔法師所有的相貌特徵。唯一詭異的是，一般的魔法師，由於身上充滿了魔法精靈，很容易感受到魔力漲涌，而這個老魔法師，偉大的已經不能再偉大的老魔法師，身上竟然沒有一絲魔法力。這樣的事情如果讓魔法公會知道了，會驚訝地掉了下巴。

老魔法師臉上也浮動着驚訝：“你……這樣過關不算！按照規則，你必須擁有自己的領域，走出我的領域纔算。”

艾米冷冷吭了一聲：“那又怎麼樣了？難道在戰場上，你用這樣的領域控制住了一個敵人，但是敵人突然認出了領域內的你，一刀把你砍了，你能說他不算、玩賴麼？”艾米的心情很不好，尤其是在碧承受了不能承受的傷害，而且，不論艾米是否先接受那個測試，碧都會嫉恨艾米，這樣必然被人冤枉的結局當然是任何人都無法接受的。進了領域後又反覆被戲弄，換了一個人，此時的心情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老魔法師被少年冰冷的話語咽得死死的，這個回答確實也是顛撲不破的真理，想反駁都缺乏有力的證據。

捋了捋銀白鬍須，老魔法師同意了考試結果：“嗯，算了，就算你過了吧。畢竟，成大事者，不一定必須是魔法最高深者，頭腦往往比魔法和武力更管用。只是……少年人……剛纔你是怎麼認出我的呢？”

艾米嘴角露出了彎彎的笑：“不難吧，感覺挺好認出來的，事實上，非常明顯，只要長眼睛，就可以認出來。”

“不可能！”聽到這樣的詆譭，老魔法師鬍子吹起多高，幾乎要跳了起來：“作爲已知世界最偉大的召喚法師，我這個領域，是模仿我從小居住的小鎮而成，我在那個小鎮中生活了25年，而我模仿的這老乞丐，就在我眼睛下生活了18年。我甚至把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個人的運動都安排好了，每一個人都完美的路線，他們中任何兩個人都不會在領域中衝撞。你怎麼能看出其中的破綻呢？”

“想知道麼？您真得很想知道麼？”艾米嘴角的笑更濃重了：“我是一個小傭兵，按道理而言，我完全有100個理由不告訴其中的秘密，畢竟，這是我作爲一個傭兵生存安全的的必要保證。但是，看到您的歲數這麼大，不說也不合適，要不這樣吧，傭兵最講究實際利益，您開個價錢，我聽聽，如果過得去，我就告訴你。”

“你敢威脅我？我殺了你！”看着眼前的少年，魔法師啞然失笑了，隨即開始惡狠狠的威脅艾米的人身安全。

“好呀！”艾米笑着拍了拍手：“老爺爺請隨便啦，我絕對不還手，我就不相信，你們這麼費勁等着人來作遊戲，就是爲了殺人？我倒是不相信，再下一個人能在一萬年以內再來到你們這裡，就算他來了，外面還有魔法大潮麼？”

老魔法師再次動容：“你怎麼知道這些？……閣下……不會是哪一位神明變幻而來的吧？”

“老前輩，我們只是一些普通的後輩，神明？如果是神明，我們會被你這麼欺負麼？艾米臉上寫滿了無奈和委屈。

“哦……”老魔法師想想也是這麼一回事，神明幻化入世那已經是太久之前的事情了，而且，現在也沒有這樣的必要。眼前這個少年反映如此之快，唯一的答案，怕是因爲太聰明瞭吧。不過即使如此，老魔法師依舊想搞明白這個少年怎麼一眼就看破了領域－－而事實上，即使是魔導師進入這樣強大的領域，也無法從中找到釋放領域的人。紅潤的手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枚黑色的戒指：“這個戒指，只要用手指摩擦戒面，立刻可以幻化出一個小型魔法盾，是魔法師們最實用的東西。怎麼樣，少年人，可以告訴我老人家答案了吧。”

艾米拿在手裡仔細看着戒指的光澤，想了想，把戒指塞到嘴裡用力咬了一下－－老魔法師心疼的眉毛一陣抖動。“呸！”艾米吐出了吐液，看上去是一個不錯的東西，不知道什麼質地的，相當結實，就算不能召喚護魔法盾，僅是賣相也不錯，非常cool，有派，估計有不少在酒吧裡作特殊服務的人會喜歡這個東東，艾米隨手就把東西塞進了自己口袋，一臉公事公辦的樣子看着老魔法師：“剛纔呀，之所以看透您的身影……”不一樣就是不一樣，一有了錢，艾米的語氣頓時變得客氣起來，俗話說得好，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不就是傭兵們真實的工作寫照麼？艾米對老魔法師再怎麼不滿，在傭兵這個意義上，也必須擁有100%的職業化，更況且，少年尚擁有捧殺這樣少有的特殊必殺技能：“完全是因爲您太優秀了，您太希望表現的盡善盡美了。在這個龐大的領域裡，我真的感覺不到任何一個有破綻，一切的一切，我們就像在一羣路人闖入了一個安靜的小鎮。”

老魔法師臉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再老再偉大的魔法師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虛榮心，只要有虛榮心，事情就好辦很多。

“只是……有一點點小地方，您沒有想到罷了。我們進入小鎮後，估計，您沒有想到一次會進來6個客人，爲了讓整個小鎮不亂，所以您沒有讓我們融入小鎮，所以，我們在小鎮中不論做什麼，別人都視而不見，對麼？”在得到老魔法師認同後，艾米繼續：“這個時候，您扮演的乞丐成了小鎮中唯一和我們主動打交道的人－－您向我們乞討了。”說到這裡，少年臉上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老魔法師也露出相當高興的神色－－對於一個魔法師，有些東西很難提升，比如能力，但是，這麼小的無意識過錯稍微注意一下就完美了。當然，對於眼前這個不笑不說話的年輕人也有了相當的好感－－除了有點貪財，其他的似乎都不錯。

咳……艾米給人的第一印象總是很好，不過，結局也多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可惜，老魔法師還沒有意識到這點。

“你們大家和我來吧，你叫什麼名字？”老魔法師一邊問一邊推開了巨塔大門，帶着冒險者們繼續在荒原中穿行。

“艾米，這是我的夥伴，大青山；大青山的未婚妻沙若；這是碧，這位是伊夢蘿莎，這個矮人騎士是火爐。”少年很謙遜地笑着介紹。

面對高高在上的老魔法師，其他人根本搭不上話，只能在後面跟着，看艾米替大家介紹，伊夢蘿莎點頭致謝。

老魔法師起初只是禮貌性的點點頭，當聽到矮人騎士的介紹，低着頭，眼睛從眼鏡上方看了矮人一眼，矮人根本沒有客氣立刻直接回視了過去－－矮人對於魔法師的討厭程度僅次於精靈。有機會挑戰大法師，哪怕只是在眼睛對視的程度，火爐當然不會不會示弱了。

看着矮人銅鈴般的大眼睛，魔法師啞然失笑了：“呵呵，多少年了，還是無法忘記……唉……”

“艾米先生，您是自然系魔法師吧，你的老師是哪一位呢？”老魔法師對艾米表現出相當難得客氣。

“雷葛先生，我遇到恩師的時候，他剛從乞願塔裡走出，是一位冰系魔導師。”

“哦，相當難得了，能從乞願塔走出來，在我們那個年代，進入乞願塔去挑戰的人非常少，大多數都是在利用人爲的領域結界來獲取相關經驗，不但保險很多，而且進階速度非常快。”

“是這樣，那請問老先生，您是什麼系的魔法師，還請教一下老先生怎麼稱呼。”

“怎麼稱呼……”老魔法師眼睛立刻露出了一絲迷惑：“對呀，我怎麼稱呼呢？他們都叫我，‘喂’，‘那個傢伙’，‘最小的’……但是，我原來叫什麼名字呢？”魔法師中指緊叩着太陽穴，眉頭緊緊鎖在一起：“我到底叫什麼？我怎麼忘記了。好像那個大巫妖沒死的時候，還曾經叫過我的名字，我叫什麼來着……”老魔法師突然停了下來，抱着腦袋蹲在了地上。

艾米再次和大青山對視了一下：“老先生，不用那麼麻煩了，名字就是一個記號，您是什麼職業的魔法師，我們就稱呼您的職業就好了。”

老魔法師立刻高興了起來：“是呀是呀，名字，好像實在有沒有都無所謂的事情，就像我們三個老傢伙，我根本也不知道他們叫什麼，不也是喂喂的過了這麼多年？我是一個德魯伊，後來學習的自然系魔法，最終的職位稱號是召喚大魔導師。”

還有這樣的魔法職位稱號？雖然都不是很懂，但是所有的人連忙點頭以示尊重。

艾米臉上還掛着一點都不虛僞的笑容：“幸會幸會，雖然我從來沒有聽過這個魔法職業，但是，我相信，他必然是最偉大的魔法職業之一。召喚大魔導師先生，我們現在是去哪裡？”

“恩，看，前面那個最高的塔。”在遠方，有一個極高的石塔，有普通塔3倍粗，是衆多的塔中唯一閃爍的燈光的。“我們去那裡，這個世界的中心，那裡還有兩個象我這樣的老不死的，等你們實在太久了。唔……我們是需要加快一些速度了。”召喚大魔導師手中猛得射出幾道白色的光芒，輕輕落在地上，白色光芒輕輕旋轉了一下，幾隻獨角獸安詳的出現在空地上：“走！我們要快點了。”

……這也行？幾個冒險者都有些犯暈，獨角獸是最爲聖潔神獸，傳說中，只有純潔的少女纔可以接近，竟然有魔法師可以召喚？難道是魔法師餵養的麼？這樣高傲的神獸也能被餵養？這比傳說中的圈養巨龍更讓人震驚。

艾米腦子裡靈光再次閃現，立刻猜出了眼前這位和藹大魔導師的真實身份，城府如此深沉者，額頭上也開始落下滾滾的汗珠。

數息後，魔法精靈閃動中，一扇兩人多高的大門緩緩打開了。

大門右側，一個環形的魔法陣，閃爍着綠色的光芒，緩緩轉動着。老魔法師微微向冒險者們示意，率先站了上去，光芒閃爍中被傳送走了。六個冒險者依次站了上去，光芒閃爍中，來到了一個冷肅的大廳裡。

漆黑的地面，似乎是某種深海熔岩切割而成，溫潤平滑。頭頂是燦爛的星空，一輪明月從南天緩緩升起，微風中，白色的浮雲滾滾從明月前掠過。又是類似幻象的魔法，大部分冒險者立刻猜了出來，天上有月亮，而冒險者周圍卻漆黑一片，實在與常識相差太多。真的搞不懂，這些魔法師想幹什麼，總要搞些看上去似乎很美卻沒有任何用途的東西。

大廳裡一片漆黑，在遠方，有三個光源，從頭頂方向柔和地射了下來，看上去，就象三顆最爲璀璨的星辰發出的光芒，輕柔的光下是三把椅子，而椅子上坐着三個老得不能再老的魔法師，剛纔帶他們進來的那個魔法師正坐在右下方。左尊右卑，看來，召喚大魔導師確實沒有其他兩人地位高。

“歡迎完成試煉者，請坐。”中間的老魔法師揮動了一下手臂。六把高背椅出現在大廳正中，這種高背椅只有在魔法公會中才有。

“謝謝閣下。”事已到此，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要想絲毫的反抗－－眼前這三個老傢伙揮手中就輕易就可以把六個冒險者變爲灰燼，不要說現在這種情況，即使大青山召喚出綠兒，火爐還是矮人騎士，碧也能夠擁有自己的坐騎龍，在這三個老人面前，算得了什麼呢？已經能夠用自身的力量壓制住活躍的魔法精靈，這樣的魔法師水平早就應該超越了大魔導師。艾米大步走向高背椅。

“哦？你怎麼是全系魔法師？”艾米剛剛坐下，臺上左側魔法師驚訝的問，其他兩個魔法師臉上也露出了驚詫。

“什麼？您說什麼？”艾米莫名其妙，什麼叫全系魔法師？這又是一個從來沒有聽說過的新鮮名詞。

“你不知道麼？”左側魔法師隨手揮動了一下，在大廳中間旋即出現了一個熒光閃閃的魔法牆，魔法牆中出現了一個魔法學徒的樣子，接着，魔法學徒的周圍出現了人類可以掌握的六系魔法的符咒：風、冰、水、火、土、暗黑。隨即一條藍色的光芒把風、冰、水三系圈在了一起，另外一條黑色的光芒在其他三系籠罩在一起：“我們把人類可以掌握的魔法分爲兩個大系，風代表動，水代表生，冰代表永恆不變，這三系魔法統稱自然系也稱爲魔法中的生；火代表破壞，土代表沉寂，暗黑代表陰暗，這三系魔法代表死。生與死兩系魔法完全對立、相剋，因此生死不能再次融合。全系魔法師就是並不偏向於某一系，融會貫通不相沖突的全系魔法。只有最爲聰明的魔法師纔有可能成爲全系魔法師，而全系魔法師多數都在大魔法師這個臺階上止步了，每千年最多有一個全系魔法師能夠突破到魔導師這樣的境地，而全系魔法師對於魔法的應用是遠超過同階級其他魔法師的。在我們那個時代，全系魔法師必須有三個以上的導師精心培訓，而且，多數都是在年過半百後才跨入大魔法師行列，象閣下這樣，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全系大魔法師，我還從來沒有看到過。”

艾米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尊敬的前輩，我確實不知道你們說什麼。我的導師是一位通過乞願塔試煉的冰系導師，在我們的世界中，並沒有全系魔法師這樣的稱呼，而且，數百年來，已經很少有大魔導師出現了。”

“哦？那現在是什麼年代？”

“魔法歷6年。”

“之前呢？”

“紅月曆。”

“再之前呢？”

“神皇曆。”

“再之前呢？”

“寒霜歷。”

“再向前呢？”

“飛蝗歷。三位前輩，不用再問了，以上五個年曆，跨時已經1500年以上，再往前，晚輩也記不得了。”艾米結束了問答遊戲，即使以一個魔法師而言，也實在不需要了解那麼久遠的事情。

“哦……這樣……”左側老魔法師顯然還不滿意：“那在你們現在的典籍中，是否記載有很久以前一個魔法帝國的事情呢？哪大概是多久以前的事情呢？”

除了已經猜到這件事情的艾米，其他五個冒險者如中雷擊，難怪會有無限的魔法精靈潮汐，難怪會有如此之多的巨塔，魔法帝國？！數萬年前不散的陰影，難道……又要出現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