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精靈的誕生是一個很有趣的循環。

精靈進入暮年後，將能聽到來自心底的召喚――死去的森林精靈或者草原精靈將失去所有記憶被召喚回上精靈界成爲一個普通元素精靈，如果，去世的精靈曾經有很強的精神波，那麼進入上精靈界後還可以看出他上一世的容貌。

同樣，在上精靈界中，無數的沒有知覺靈智的元素精靈不斷獲得精靈泉傳來的力量，大概幾十萬年甚至更久的時間，終於重新有了感知成爲中階元素精靈，立刻就會被傳送到精靈界。中階精靈在精靈界得到加強後，即會在創世神界誕生，成爲森林精靈和草原精靈或者是海洋精靈。

如此循環。

在精靈界裡想找一個精靈更加容易，這裡充滿了無數具有初級感知的魔法精靈，這些精靈能夠在一瞬間尋遍精靈界每一處地方。

“瑩小姐找到了，我們一起過去吧。”大長老命令剛發出即收到迴音，由於艾米的原因，大長老在提到瑩的時候也保持了難得的客氣。

從樹屋出來，繼續沿着山路向上走。

精靈界已經是深夜了，不知名的小蟲子在草叢中不斷傳來悅耳的鳴叫，周圍的樹木上可能棲息了相當數量的螢火蟲，不時閃爍着冷光，在天邊，一弦彎月緩緩穿過薄雲。

山相當高，四個人足足爬了有半個小時纔來到山頂。大長老小聲說了一句：“就在前面。”

艾米頓然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在山頂前，是一個非常高的石臺，石臺上，坐着一個女孩，女孩背對着衆人，胳膊抵在膝蓋上，兩隻手託着下巴，默默地看着遠天的弦月。女孩的肩膀不時在微微顫抖。

艾米，心，在這一刻，破碎。相當熟悉瑩，她這樣的背影只說明一點：她在哭泣。

心碎，腳下立刻沉重拖沓。

瑩聽得了背後傳來腳步聲，立刻跳了起來，用手背快速在臉上抹着――當她扭頭看到是艾米時，月色下，女孩臉上寫滿了驚訝。

“瑩瑩！”艾米連續兩步衝上了高臺。

“你……別過來！否則我就跳下去。”精靈女孩眼睛裡泛着晶瑩的光澤，一邊說一邊向後退去，幾步間退到了高臺邊上。

艾米嚇得立刻站住了，在過去的近一年中，艾米對瑩也相當瞭解了，她一個很有主見的小女孩，雖然在衆人面前不怎麼說話，對於艾米的意見多數時候都積極相應，但是，一旦她對某個事情表達出自己的意見，也表明她對此事很在意很認真，艾米遇到這種情況，基本上是按照瑩的意見去做。

“瑩，我來找你。你爲什麼要扔下我，爲什麼？”

“我說過了，我不希望你來找我。我們緣盡了。”

“爲什麼？你爲什麼要欺騙自己，爲什麼要順從你父親？在這次夜精靈對妖精森林的攻擊中，你也看到了你父親充當着什麼樣的角色？你爲什麼還要這樣！”

魔法歷5年的艾米，雖然是頂級傭兵團團長，擁有魔劍士、高階劍士、一級魔法師三項耀眼的頭銜，在帝都出入任何貴族宴會都成爲衆多少女最矚目的拉風少年。但是在愛情方面，他的水平還一直停留在林雨裳多年前的評價：艾米閣下所掌握的技能遠不如帝都一個剛剛步入社交場合的貴族少年。

“艾米，我再說一次，我們緣盡了。你如果還要逼我，我真的就從這裡下去。”瑩說完後緊緊咬着嘴脣。

“瑩小姐，不要！”旁邊傳來了都月長老的一聲驚呼：“下面……下面是精靈泉。”

精靈泉？什麼是精靈泉？艾米眼睛詢問都月長老。

對於普通精靈而言，妖精森林進入精靈界的通道是妖精洞，同樣，對於普通精靈，精靈泉是從精靈界進入上精靈界的兩條通道之一――另外一條是永恆的死亡。看艾米還沒有明白過來，都月長老輕輕的補充了一句：“精靈投入精靈泉，如果沒有達到魔導師能力，則立刻被融掉身體，洗去記憶，還原爲沒有任何知覺的魔法精靈。”

“瑩，你要我怎樣做，你才能回來？”艾米強忍着不讓自己失態：“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我願意拿一切來換回你。”

“我什麼也不要，我不想爲了你，讓家裡沒有安寧。你知道麼，我回到家後，我婆婆一直和我哭，說我爸爸天天罵她，數落我爺爺，打我弟弟。”女孩子眼中的淚水滾滾而下：“艾米，從小，我婆婆就最疼我，你也看到了，我家裡窮，婆婆和爺爺從小有什麼好的都給我吃給我玩。我如果爲了你讓她這樣難過，我是否太沒有心了。這樣的女孩，你還會要麼？”

“艾米，我想過了，本來，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時間，也不過短短數十年。”瑩臉上反射着水樣的月色：“現在，你我已經把最好的年華給了對方，我知道，我永生也不會忘記我們在一起的這幾百天。艾米……就這樣吧，我要去陪我的婆婆，你……回去吧，更多的事情等你去做。我只希望……你在空閒的時候可以想起我就好。”

“瑩，爲什麼我不能說服你爸爸同意我們的婚事？”

“你以爲我父親會同意麼？刺殺女王陛下之後，他已經完全站在另外一面，根本沒有任何可以回頭的機會――而且他也不想回頭。你，你能同意他這麼作麼？以你的性情，你會同意他的做法麼？還有……就算你認同他，我還不認同他。艾米，你不要再說了。”少女瑩以女孩少有的堅毅大聲說：“沒有我父親，就沒有我。好，我犧牲我和你一生的幸福，放棄對這個根本不稱職父親。”

“你都放棄他了，爲什麼還……”

“你不要再說了。另外，我聽其他精靈都在說，你在和女王陛下求婚，希望女王陛下可以把愛女嫁給你。艾米……公主殿下是精靈一族中最漂亮最乖巧的女孩子，你這次來妖精森林，失一得一，也算是……”

“瑩，你誤會了，我和精靈公主之間沒有任何事情。我在進入乞願塔之前和女王陛下提出的是，讓她同意我和一個精靈女孩的婚事，這個精靈女孩就是你。”艾米急急地打斷了瑩。

“我知道……”女孩臉上露出了艾米熟悉的頑皮瞬即變成苦澀：“所以，我更放心。艾米……你的一生註定會精彩，我只是你精彩一生的一小段前奏，公主人很好，又很漂亮，我們都知道，她……一定會成爲你一生的主旋律。”

“不……我不要！再好的女人，我也不要，我只要你。”

“好，我不想再多說了。艾米……”精靈女孩舉起手來，手間是一個亮銀銀的東西：“你曾經從我這裡接過一個任務，護送我到精靈界參加精靈試煉，當時，你就是在這個精靈臺上把我救走。如果當時不是你闖進來，我的結果只有一個――從這裡走下去，進入精靈泉洗心重來。艾米，當初的那枚銀幣就在我手裡。艾米，我是僱主，現在我告訴你，任務結束了，你可以走了……”說完，少女一揚手，銀幣劃過一道銀線落入漆黑夜空，接着泉水中發出了清脆的水聲。

“你現在走，如果你還不走，那就是你覺得我對你做的還不夠。好，我犧牲你我的愛情換取我坦然面對我的父親，那我現在用我的生命來報答你對我的好。”女孩說完立刻沿平臺向外面走去，隨即傳來了水聲，三個長老和艾米同時喊了起來：“等等！”

“瑩，我走！我現在就走！我也一定會回來，再來迎娶你。”艾米說着說着，終於無法控制淚水。

“你不要回來，我告訴你，再次看到你，不論任何原因，我直接進入精靈泉，不問理由。”女孩低低的哭聲從平臺後面傳來。

三位長老陪艾米從山上走下來，三人都看少年人一邊走，一邊用手摩挲着自己的額頭和臉，即使這樣，淚水還是不斷的從他的指縫落在地上。沒有見到瑩之前，長老們都感覺人吃驚，人類這個種族最著稱的就是善變，精靈女孩有什麼樣的有點纔會讓艾米如此癡迷？現在……三個長老都有點不自信，靈寶兒公主真的能比瑩表現的更優秀麼？

夜色中，四個人到了樹屋前，艾米擡起頭認真的看着三位長老：“三位長老，我本是一個平凡的人類，長相不突出，也沒有什麼氣魄，更對英雄這樣的稱號缺乏興趣，而且，我還沒有辦法保證我會愛公主。所以……我真的不是理想人選。換人吧，其實，易海蘭不錯……”

“閣下，即使你放棄機會，我們也無需你來推薦別人。公主殿下的婚事還沒有發愁到要人類來作媒人。”都月長老冷冷的謝絕。確實，精靈公主要找夫婿，這樣的消息一旦放出去，估計妖精森林就會被無數的上門女婿踏平。

另外兩位大長老或用目光或用手勢阻止了都月長老說出更有失身份的話，公主的身份和他們的身份註定了不可能再怎樣卑躬屈膝的如何“哀求”什麼。畢竟，是嫁公主而不是要送出去一隻小笨狗。

艾米深深向三位長老鞠躬，沒有再說任何一個字，飄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