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着忐忑不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顧之野猶豫再三,還是開口說道:「有件事我還需要同你坦白。」
薑茶茶拖了把椅子過來,擺出認真聆聽的模樣:「洗耳恭聽。」
他將自己的身世一五一十的坦白。
薑茶茶靜靜聽完。
聽他連自己猜到她有什麼秘密都說了以後,薑茶茶上下打量著顧之野。m.
在他局促等著回應中,搖頭嘆道:「顧之野,你還說我怎麼就輕易相信人了,你呢?你難道不是嗎?」
他垂下眼瞼,慢吞吞卻十分認真說道:「你之前說過,你如果想要我的命,我人早就已經沒有了。」
「……你就不怕我對你好,是圖別的什麼?」
「武功秘籍嗎?」他輕扯了一下嘴角,自嘲道,「我都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東西,即便是圖武功秘籍,我也拿不出來。」
「除了武功秘籍,你心裏就沒其他的了?」薑茶茶眉頭一挑,「你知道我有能夠控制人的本事,什麼武功秘籍能厲害過我?」
她說着故意湊近了一些,目光灼灼盯着他的眼睛。
「如果我說是圖你的人,想要玩弄你的心呢?讓你死心塌地的愛上我,讓你為我誇狂,為我生,為我死。」
一股熱潮從他心底湧上來。
他猛地別開眼,耳根紅的能低出血來,喉結上下滾動一下,不知道該怎麼接這種直白無畏的話。
他對她情根深種,那也只是因為他沒有守住自己的心。
無論她有幾分真心,無論結果是什麼,錯都不在她。
小九九是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如果知道他的想法,絕對要頒發一個「男德班優秀成員」獎給他。
幾人在第二日天蒙蒙亮就出發趕往涼城。
薑茶茶和初九在同一輛馬車。
而顧之野和白松雁同一輛馬車。
在薑茶茶跟前還算融洽和諧的兩人,一上馬車就換了一副模樣。
顧之野全程沒什麼表情,坐在馬車內閉目養神。
白松雁也拿人當空氣。
心裏是對對方極為的不滿。
前幾日都十分順暢,一路沒有遇到什麼危險。
就在最後一日,他們入住一家客棧,依舊是包場。
半夜生了變故。
好在他們有所防備。
薑茶茶房中有初一和初九守着。
至於顧之野和白松雁,房外她也讓黑衣人在外守着。
刀光劍影間,薑茶茶拉着初九躲在安全的地方。
另一邊藏着的是衣服都沒穿好,凍得哆哆嗦嗦的掌柜和夥計。
他們對視一眼,想往薑茶茶這邊挪。
一把長劍倏地插在他們腳邊。
他們嚇得一激靈,再也不敢動了。
來人的武功招式和之前暗殺白松雁的那批黑衣人一樣。
他們顯然沒想到,之前以為折了的隊友,會到了敵方陣營,與他們打的難分難捨。
當長劍穿過他們心口,他們依舊不敢相信,自己會被自己人所殺。
掌柜他們雙腿發軟地爬出來,見到身下汩汩流血,倒在地上不知生死的人,牙齒上下直打顫。
但對於這群祖宗,他們也不敢說一句不是的話。
萬一一劍把他們捅了該怎麼辦。
薑茶茶讓初一回房間,拿了一錠金子給掌柜的,掌柜的頓時心不慌了,眼不飄了,說話也有幹勁了。
他笑得只見牙不見眼,直說讓他們樓上請,這裏他們店裏的人來打掃。
聽到薑茶茶要把那幾個黑衣人清理出去,笑容真誠了幾分,招呼著夥計提水桶過來,哼哧哼哧把地板上的血跡都清理乾淨。
有驚無險到了涼城。
正好是趕上涼城白家的二公子娶親。
聲勢浩大,遠遠就聽到敲鑼打鼓鞭炮齊鳴,好不熱鬧。
薑茶茶與簡單易容過的顧之野和白松雁混跡在人群中,望着迎親的隊伍從白家出發。
她低聲對身旁的人道:「你之前訂婚親了?」
白松雁眸色晦暗盯着迎親隊伍,緩緩搖頭說道:「不曾。」
「這娶的劉家的大小姐,你認不認識?」她又問。
白松雁垂眸,低聲道:「我們自幼相識,她曾私下托丫鬟同我送過書信,也曾同我表明過心意,都被我退了。」
「那這麼說,她想要嫁給的是真正的你了。」
「是想嫁給我,還是想嫁給白二公子這個身份我不清楚。」
「一個嬌寵著長大的大小姐,肯讓丫鬟給你送信,足以證明她對你的真心。」薑茶茶輕嘆了口氣,「如果她真的是懷着滿心期許,自認為嫁給心愛之人,結果卻嫁給一個假冒的,知道真相后該如何自處。」
白松雁沒有說話。
薑茶茶又道:「既然上天讓我們趕到今日到涼城,讓我們撞上這件事,自然就有她的安排,去劉家吧。」
顧之野沒有任何異議。
劉家門外同樣是喜氣洋洋,門口掛着紅綢緞。
幾人來到劉家背街的牆邊,薑茶茶正要讓初一帶自己過去,哪只顧之野長臂攬住她的腰身,帶着人越過圍牆。
穩穩落地。
劉家的奴僕都集中在前院,方便了他們行事。
薑茶茶他們忙繞到假山後藏匿起來。
她這才不贊同道:「你身上還有傷,都說了不易用內力。」
一旁的白松雁黯然垂下眼瞼。
這一路下來,他早就該清楚的,他們之間並沒有任何他能夠插足的餘地。
顧之野餘光掃到白松雁,頗有心機地挪了個一步,擋住兩人之間有任何對視的可能,溫聲道:「無礙。」
「什麼都無礙,真出了什麼事就晚了。」她低聲警告道,「你現在就當個壁花,老老實實待着就行了,不準逞強。」
「好。」他十分受用道。
薑茶茶探身問白松雁:「你知道這劉家小姐住在哪嗎?」
白松雁搖頭。
薑茶茶正要說分頭去找,結果就看到初一提着一個人走過來。
一個穿着粉色羅裙的姑娘。
【茶茶瞧見沒有,我們初一才是干實事的。】
薑茶茶方才在劉府外見到了幾個丫鬟,都是這種服飾。
小丫鬟被點了穴,眼中盛滿驚恐望着她們。
本來不想裝惡人的。
薑茶茶幽幽嘆了口氣,從頭上拔下一根簪子,隨後抵在小丫鬟的動脈上:「我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你要是保證不喊就眨眨眼。」
她眼皮飛快眨動着。
「我再說一遍哦,一定要保證不喊,如果不小心喊出聲了,我這鋒利的簪子也有可能一不小心就扎進你漂亮的脖子哦,聽懂沒有。」
她再次瘋狂眨眼。
薑茶茶示意初一給她解穴。
初一手指在她後背點了兩下,她雙腿一軟險些跪坐在地上,薑茶茶眼疾手快拉住她:「我問你,你們小姐住在哪?」
丫鬟臉色一變,頭搖到一半,身子陡然僵住。
薑茶茶看着把劍架在人家小姑娘脖子上的初一,眼皮一抽。
初一行事愈發是簡單粗暴了。
顧之野和白松雁他們都只能甘拜下風。
效果十分顯著。
小丫鬟把劉家小姐的房間報的一清二楚。
之後初一又點了小丫鬟的穴道,乾巴巴說道:「半個時辰後會解開……」
半個時辰和劉家小姐說清楚這些事沒問題,但把一個小姑娘丟在這裏半個時辰也不安全,薑茶茶想了想讓初一把人帶去他們落腳的客棧。
劉家小姐院子裏外人同樣沒什麼人,院外只有位丫鬟守着。
薑茶茶讓白松雁和顧之野都藏匿起來,被丫鬟攔下來問做什麼的,也只說是劉家小姐的手帕之交,來送禮的。
薑茶茶大大方方進了院子,推門進去,正好看到這位劉家小姐,拿着把剪刀藏在袖中。
這……
薑茶茶一挑眉。
嫁給喜歡的人,需要揣剪刀?
穿着紅嫁衣,模樣溫婉賢淑的姑娘看到一根陌生人進來,捏着衣袖警惕問:「你是誰?」
薑茶茶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她將房門闔上,轉身看向神色不安的新娘子:「你知道白家二公子是個假冒的?」
劉小姐臉色瞬間一遍,到了嘴邊的你怎麼知道,生生壓下去,變成了:「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是什麼人?」
「我呢,身份不重要,只是一個剛巧見真正白二公子的人。」
劉大小姐不由得捏緊了手指,指甲陷進肉里都不知道疼。
是她想的那樣嗎?
可她不敢直接問。
她不是沒有和人說過,如今的白松雁是假的,甚至是連白家二老都說過,可是沒有人信她的話。
他們甚至一度覺得她是腦子有問題。
白家和劉家是世交,所有人都知道她對白松雁的心思,他們甚至是覺得,都是因為白松雁拒了她的情意,所以她才會傷心過度,精神錯亂。
「白松雁」突然鬆口說要娶她,她並沒有開心起來。
她早就知道白松雁對自己並沒有任何男女之情。
如果是真的松雁哥哥,又怎會突然說娶她。
可是,她還是點頭了。
答應了這樁婚事。
她想,既然這個假的能安安生生在白家,說不定是因為真的松雁哥哥出事了,一想到這種可能,她就痛不欲生,為他報仇的想法佔據了悲傷。
只要嫁進白家,只要和那個假的在一起,她就一定有機會殺了他。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什麼!」她重複著這句話,「你這人再不走,我就喊人過來了。」
薑茶茶知道時間緊急,直接說她不肯信,那看到人她總信了吧。
「你支開丫鬟,真正的白家二小姐就會出現在你跟前。」
劉瑜明知自己不該去信一個身份不明之人,明知道支開丫鬟自己有可能會遇到危險,可想到能夠看到白松雁的可能,還是把丫鬟給支開了。
白松雁臉上輪廓不變,五官變得平平無奇。
但只需一眼,劉瑜一眼就認出眼前的人就是那個和自己青梅竹馬的白松雁。
她眼眶裏一下子就凝聚了大顆大顆的淚珠,如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不住往下墜。
「松雁哥哥……」
薑茶茶在一旁圍觀。
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只需要一個眼神我就能認出來。
這不是真愛是什麼?
薑茶茶遞過去手帕,對劉瑜長話短說:「既然真的回來了,你也沒必要冒着生命危險嫁給那個假的了,現在你可以直接跑到前院說悔婚,隨便想個什麼理由,把髒水往白松雁身上潑就行。」
她擦拭着眼角的淚水搖頭。
松雁哥哥回來已經實屬不易,他還未回白家,自己怎麼能先往他身上潑髒水。
薑茶茶說道:「你不用擔心對他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他這次是一定要奪回自己的身份的,即便是你往他身上潑髒水,等到他才是真正白家二公子的身份一曝光,那些髒水自然就和他沒有關係。」
她還是不肯。
薑茶茶舌尖抵著后槽牙,小姑娘感情是挺感天動地,怎麼就一根筋呢。
她讓白松雁先出去,和劉瑜說了一些體己話。
依舊是從白松雁這邊出發。
說什麼白松雁到底和她青梅竹馬,她如果還要嫁進白家,到時候他奪回身份肯定會因為她而有所顧忌。
還有就是即便能保證她的安全,那日後呢。
日後他的身份公諸於世,所有人都知道她嫁了一個假的,定會傳出許多流言蜚語,到時候她能做到不在意嗎?
滿腦子都是自己松雁哥哥的她終於答應了。
薑茶茶給她提供了一些話術,最後又道:「放心,我們都在,不論悔婚這件事你怎麼鬧,我們都會保證你的安全。」
在薑茶茶要離開的時候,她突然把人喊住。
眼睛紅的像兔子一樣的人,咬着下唇,問出一個問題:「你和松雁哥哥……」
許是女子天生在這方面敏銳,明明才是第一次見面,她就覺得松雁哥哥對她不一樣。
薑茶茶知道她想問什麼,唇角勾起一抹淺笑:「我和你一樣,也有想嫁的人,他姓顧。」
薑茶茶說完走出房門。
門口的兩人將她這句話聽的一清二楚。
小九九唉聲嘆氣,它問自家宿主,【為什麼對你的好感值飆升的這麼厲害,黑化值卻並不減少?明明知道只要對你感情越深厚,黑化值就跟着降低的啊。】
對上顧之野望過來頗為具有侵略性的眼神,薑茶茶配合紅了臉。
白松雁苦笑一聲,明知道她的心思,明知道自己在她心裏從來沒有一席之地,自己到底還在奢望什麼?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才回小九九的話:你有沒有想過,降低目標人的黑化值,不止是讓他喜歡我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