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堰書打架不要命。
他們亮刀子,他都能不要命的往刀子上撞。
他們是吃喝嫖賭樣樣干,為了十萬塊要人一根手指頭可以,但要是為了這點錢,殺了人進去蹲上個一輩子,那就划不來了。
所以和他打的時候,才會處處受限。
他媽的來的這個女的也是個狠的。
一棍子下去,眼睛都沒眨一下,說是要廢了廢手臂,他們半點都不懷疑她話里的真實性。
從出手來看,一定也是個練家子。
現在的學生一個兩個都這麼橫的?
秦堰書沒事兒,反正這錢他們是掙不到了,其中一人一橫心,咬着牙說道:「我們說!」
薑茶茶示意他繼續說。
「我們就見了那個男生一面,還是那個男生主動找上的我們,都沒有說名字,給了我們兩萬塊錢的定金,然後又給了秦堰書的照片和一些個人信息,讓我們給秦堰書一個教訓,警告他離你遠一些,事情辦成后再把餘下的錢給我們。」
因為她,專門針對秦堰書的?
她竟一時間想不到是誰。
「多大年齡?」
「當時他戴着個口罩,還有帽子,聽聲音也就十七八歲。」
薑茶茶蹙眉:「留的有聯繫方式嗎?」
「有。」
薑茶茶讓他們撥通手機號。
對方沒有接通。
聽薑茶茶的話,青年又發過去一條信息,信息中說,他們已經照他說的做了,錢什麼時候到賬。
對方回複信息倒是快:照片發過來。
他有些為難:「要照片怎麼辦?」
「網上搜一張照片發過去。」
他們愣神了一秒,還能這樣?
網絡上搜索了一張看起來比較真實的圖片發過去。
——視頻。
青年看她一眼:「這……」
薑茶茶把手機從他手裏拿過來,回復消息:又是要照片,又是要視頻,屁事這麼多,怎麼?想賴賬?不打算付剩下的錢了?
對方又發過來消息,沒有糾結視頻的事,說是讓他們三天後去老地方拿錢。
秦堰書到底有沒有受傷,三天的時間足夠調查的一清二楚。
去老地方拿錢是拿不到了。
薑茶茶正想直接報警,兩人手機上的信息記錄突然清空,前後也不過幾秒鐘,再打電話過去,裏面提示是空號。
這是把所有的證據都清空了。
沒有任何信息,去找這個人,無異於是大海撈針。
不過,也正是這一番操作,薑茶茶腦海中驟然閃現出一個人的身影。
一個和原主有關係的人。
她睨了那些人一眼:「今天這件事,是我現在去警局報案,還是你們去自首。」
這都什麼事兒啊?
「我們不是也沒有傷到他,還挨了幾棍子,這件事你看,要不就這麼算了。」一人小心翼翼說道。
「好啊。」薑茶茶慢條斯理道,「那人不是給了你們的兩萬,拿出一萬來,就當是賠償精神損失費,這件事咱也就私下解決了。」
要賠償精神損失費也是賠償他們吧。
「可……」
「一萬塊,不多。」薑茶茶亮出手機上的撥號界面,「你們自己選。」
他們咬了咬牙,給其中一個人使了個眼色,一人照她的意思去附近取了錢回來。
之後扶著那兩個受傷的人離開衚衕。
薑茶茶上下掃視着略顯局促的少年,讚許道:「有長進,面對這幾個人一點都沒輸陣。」
秦堰書被誇的耳根發燙。
他怎麼能說,他不敢輸。
說好的要護着她,如果自己被人欺負都沒辦法反抗,他還怎怎麼能說護着她。
薑茶茶圍着他轉了一圈,問:「你有沒有受傷?」
秦堰書搖頭。
薑茶茶眼底閃過無奈,她就知道,他就算受傷了也不會說。
「錢怎麼處理?」
秦堰書想都沒想就說:「你的。」
薑茶茶揚眉:「都給我不心疼啊?」
他搖頭。
「那我就不客氣了。」薑茶茶把錢揣進兜里,兩個口袋都鼓鼓囊囊的。
「走吧。」
隨着她到了一家藥店門口,他愣了愣。
薑茶茶握住他的手腕,帶着人往裏走。
他渾身一僵,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手腕處,她有說了什麼,秦堰書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等她付錢的時候,鬆開了手,他思緒才逐漸回籠。
是一些處理跌打損傷的葯。
兩人出了藥店,薑茶茶把葯一股腦塞進他懷裏:「知道你是打碎牙往肚子裏吞的人,受沒受傷只有你自己知道,拿着吧,要是用不到回去就扔了。」
他喉結滑動一下,抱着懷中的葯,輕嗯了一聲,眼眶又有些發燙。
一直走到薑茶茶住的地方,薑茶茶才問他:「你就沒什麼想問我的?」
他眼中有着茫然:「什麼?」
看他呆萌的模樣,她忍不住輕笑:「秦堰書,有沒有人說過,你真的很可愛。」
可……可愛。
秦堰書如同熟透的蝦,從臉頰一下子紅到脖子,整個人都差冒煙了。
薑茶茶眼底的笑意更濃,想到正事,就不逗他了,正了正神色說:「聽他們的意思,你今天遇到這種事和我脫不了關係,有沒有怪我?」
秦堰書聞言,臉色比她還凝重:「這件事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薑茶茶噗嗤一笑:「我也就是這麼隨口一說,你要真說一個是,說不定我立馬就翻臉了。」
秦堰書嘴唇翕動,剛想說什麼,在看到從別墅里出來的人後,神色一變,像個小學生一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才好:「外婆。」
薑茶茶回頭。
就看到提着垃圾的姜外婆站在門口,視線在他們兩人身上打轉。
「這麼晚了,小秦怎麼在這?」
薑茶茶忙過去,在外婆耳邊低語了幾句。
外婆看他的眼神一下子變了,充滿了憐愛:「這麼晚學校估計該關門了,回去路上也不安全,萬一再遇到什麼小混混怎麼辦,小秦啊,你要是不嫌棄,今天晚上就住在我們家吧。」
別說是秦堰書,就是薑茶茶都沒想到外婆會這麼說。
秦堰書先回過神,連忙拒絕。
薑茶茶看了一眼時間,學校確實該關門了。
「你現在回去估計也進不去學校,別空跑這麼一趟了,我給老師打個電話解釋一句。」姜外婆說道,「你們先進去,我把垃圾丟了就回來。」
「我去丟。」薑茶茶拿過她手裏的垃圾,不等兩人反應,小跑到路邊的垃圾桶,丟了進去。
折回來就聽到外婆還在勸他。
在外婆又說一句是不是嫌棄她這個老太婆,秦堰書慌亂否認,略顯局促的同意留宿。
這不是秦堰書第一次來,遠要比上一次更緊張。
外婆給老師打了電話,說自己是薑茶茶的外婆,編了個自己生病的借口,秦堰書幫忙送自己去醫院,時間太晚,沒辦法再回學校的理由幫秦堰書請了個假。
客房沒有人睡過。
姜外婆打開空調,幫他鋪了床,又找了一套乾淨的洗漱工具給他。
知道薑茶茶在房間洗澡,姜外婆從廚房端了一杯熱牛奶敲了敲秦堰書的房門。
房門打開。
外婆看着清瘦的少年,語氣慈愛:「小秦,這會兒方便說幾句話嗎?」
秦堰書連忙讓她進來。
「睡前喝杯牛奶有助於睡眠。」她把牛奶放在桌上,看到桌上的一袋葯后,轉身問,「受傷了?」
他遲疑一下,點了點頭。
「茶茶這孩子也不說一句,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不用了。」他連連擺手,「上點葯就好了。」
「嗯,要是不舒服別忍着。」
「好。」
有些想要和他說的話,兜圈子也沒意思。
她選擇開門見山問:「你和茶茶只是同學,還是說你們談戀愛了?」
秦堰書被她過於直白的話驚到,甚至被自己口水嗆了一下,咳了幾聲,忙道:「沒有,我們只是同學。」
外婆看他這反應,就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又問:「你喜歡茶茶?」
秦堰書否認的話到了嘴邊,在看到老年人雖然渾濁,但似是能夠洞察一切的眼神,選擇沉默。
外婆哪裏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不由得嘆了口氣,怎麼上次他來,自己就沒注意到異常呢。
「我聽茶茶說你學習成績很好,不出意外的話,國內知名高校任你選擇。」她說這話時,語氣辯不出異樣,是真心的稱讚,亦或者是什麼,「茶茶成績就一般了,能考個本省的大學就算不錯的。」
他忍不住說道:「她最近學習很努力。」
外婆不由得輕笑:「我就是這麼一說,你還護上了,她什麼樣,我這個當外婆的也是看在眼裏的,最近這段時間,她確實用功了,班主任也給我打過電話,說她進步飛速,看來,你要比我想的還要在乎茶茶。」
意識到自己反應太大,秦堰書一下子白了臉。
下一句,她是不是就要說,他和薑茶茶根本就不般配,委婉讓他收起不該有的心思。
外婆卻只是嘆道:「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也相信你的感情是誠摯的,只不過你們現在年齡小……」
他心下一片慘淡,面色十分難看地杵在那。
自己說得話太重了?外婆回憶了一下,也有點不放心了,這孩子承受力是不是太差了?
她語氣淡了幾分:「我要說不同意你們在一起呢?你會放棄嗎?」
在她跟前,咋薑茶茶在乎的親人跟前,他搖頭,幾乎是帶着祈求說:「我喜歡她,只是我一個人的事,她什麼都不知道。」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很蒼白無力,但是時間會證明一切,一年,三年,五年,當我有足夠的能力護着她的時候,這份感情我才會讓她知曉,如果我做不到,我會自己消失在她的生活中,不會給她造成任何困擾。」
要不怎麼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茶茶哪有這麼傻,怎麼可能什麼都不知道。
這也是個死心眼的傻孩子。
不過,這些話,還是別說出來了。
「你的心思我清楚了。」
看到這孩子這樣,外婆又忍不住說教。
「話又說回來,茶茶雖說是我外孫女,但我也不是一味地袒護她,如果因為她而影響到你學習,我同樣是勸你把心思放一下,你該知道,這一年對你來說意味着什麼,不要因為一時的感情而讓自己的未來都搭進去。」
秦堰書點頭:「我知道,她不會影響到我學習的。」
「聽你這麼說,我也不知道是該欣慰還是什麼。小秦,我不是那種不明事理的家長,也不是真的非要反對你們在一起,你們年齡小,還沒有學會對自己的未來負責,我就是擔心在該學習的年齡把全部心思放在感情的事上,我說了這麼多,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絮叨了,卻還是忍不住說。
他再次點頭。
外婆欲言又止。
算了,說再多聽不進去也沒用。
「明天還要上課,早點睡。」
外婆從他房間出去,抬頭就看站在一側,頭上頂着毛巾,穿着睡衣,看起來一臉無辜的小姑娘。
外婆把房門關上,那雙肌膚微微泛黃,帶着一些歲月紋路的手牽過小姑娘白嫩的手掌,帶着人往房間走。
房門合上壓低了聲音問:「都聽到了?」
薑茶茶十分坦蕩點頭:「都聽到了。」
「怪外婆自作主張說那些話嗎?」姜外婆說這些話的時候還是緊張的。
她知道茶茶這孩子看着乖巧懂事,說什麼都會聽,但實際上她骨子裏是一個非常有主見的人,不喜歡受人擺佈。
兩人都沒有挑明的情況下,她就找到人說這話,總歸是不對的。
薑茶茶搖頭:「我知道外婆是為了我好,您就放心吧,不考上大學,我是不會談戀愛的。」
外婆心落了回去,捏了一下她的臉頰,長嘆一聲:「比著這句話,我更想聽你說我這個老婆子多想了。」
她討好一笑,對於這句話矇混過關,不給予答覆,然後說:「外婆以後有什麼話都可以先和我說,我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
秦堰書躺在過分柔軟的床上,思緒猶如一團亂麻,錯綜複雜,理都理不清。
姜外婆的那些話,還有今天堵他的那些人。
見到對他施暴的人,露出驚恐、畏懼的神情,他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刻的感覺,像是一頭被餓了許久困在牢籠里的凶獸,終於衝破了牢籠,面對美味可口的食物,能夠大快朵頤。
酣暢淋漓的同時,讓人滋生更重的戾氣。
想要得到的更多,摧毀的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