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鄉下最大的事就是蒸乾糧，豆包、年糕、饅頭、花卷啥的，至少都得好幾鍋，要吃到開春去，這也是冬天太冷了，做飯很麻煩，多做點乾糧，吃的時候做點稀飯，熱一下乾糧和殺豬菜，配上鹹菜就是一頓。

  不要覺得簡陋，在以前這樣都沒得有，這還是最近幾年日子好起來的伙食。

  葉楚楚記得小時候家裡就吃稀飯，偶爾吃點玉米面餅子，別說殺豬菜了，就是鹹菜和大醬都沒有，一碟子咸鹽水往稀飯一倒完事，現在真的是好多了，只是日子好了，她反而挑剔了，總想換著樣吃，為此不禁有點自責。

  趙文韜聽了道：「媳婦，你可別這麼想，沒條件就算了，有條件當然要吃點好的了，人活著為了啥，不就是吃吃喝喝嗎？」

  「那我擔心我太挑了，以後沒得吃。」

  葉楚楚的意思是，太挑剔老天會不會懲罰她？

  「有的吃就先吃著，沒得吃再說，想那麼多呢！媳婦，做點好吃的，咱不能虧待自己！」趙文韜說的頭頭是道。

  「你就是個吃貨！」葉楚楚雖然這麼說，可心裡依然美美的。

  她可聽趙三嫂說了，趙三哥小氣地捨不得吃捨不得喝，就是自家種了麥子，吃白面都不能放開了吃，要是自己是趙三嫂，非得氣死不可！

  葉楚楚不喜歡上頓豆包稀飯，下頓豆包稀飯，所以就發了一二盆面，這些面可以蒸三鍋豆包，他們家鍋小，三鍋豆包的話，隔三差五吃點，可以吃到開春去，她覺得剛剛好。

  至於年糕撒半鍋就行了，饅頭多蒸點，給小白楊吃，晚上趙文韜好烤饅頭片，這個他們吃的最多。

  其他的就沒有了，豆腐不用做，吃的時候直接去趙三哥豆腐坊里拿幾塊就是了，還新鮮。

  殺豬菜她最不喜歡吃了，菜、肉、血腸，燉一起，第一頓還不錯，可再吃就膩了，她想好了，到時候留一點就行，不用太多，其他的要血腸和肉，再要點腸子，回來自己灌肉腸。

  這天葉楚楚煮了一鍋豆子，紅芸豆，用來做豆包餡子，好在家裡的炕多，要是一鋪炕的話，肯定燒的受不了。

  「你自己在家貓的可挺老實的。」賀松枝來了。

  「你也是，好長時間都沒來了。」葉楚楚把人讓到屋裡。

  「我這幾天忙著蒸乾糧呢，豆包就蒸了八九鍋！」賀松枝脫鞋上炕：「我拍面拍的手都木了，腿也站的酸疼酸疼的，從早上一直忙著半夜，炕燒的那麼熱，都睡不好。」

  「那蒸完了嗎？」葉楚楚上炕問道，她知道賀松枝家人口多，豆包也蒸的多。

  「沒有！」賀松枝看到小白楊在那睡的香甜，喲了下：「這小白楊，這時候睡覺，可真是稀奇。」

  「昨晚上和她爸玩了，瘋到了後半夜，就是不睡，現在困了，睡了。」葉楚楚道：「八九鍋還沒蒸完啊，你們再撒點年糕，蒸點饅頭不就夠了嗎，蒸的太多，要是正月吃不完會壞的。」

  打春之後天暖了和，乾糧就放不住了，現在可沒有冰箱。

  賀松枝撇了撇嘴：「八九鍋還不是我們吃的呢，是給我婆婆娘家蒸的！」

  「啊？」葉楚楚驚訝。

  賀松枝吐槽道：「我婆婆說，她娘鬧病呢，沒法蒸乾糧，我們幫著蒸幾鍋，你說是幾鍋嗎？我看把她兄弟那份都蒸出來了！這還只是豆包，還沒算年糕和饅頭呢。特別是饅頭，我婆婆娘家村里今年沒種麥子，哪有白面蒸饅頭，我看啊，我們家那點白面都不夠。」

  葉楚楚不好說什麼：「你也別生氣了，蒸就蒸吧，都是實在的親戚，以後有事也好互相幫忙。」

  「我生的起嗎？」賀松枝一副無奈地道：「我做媳婦的就是個外人，生氣有誰當回事啊！楚楚啊，我真想馬上分家搬出來了！」

  賀松枝說的像個小孩子。

  葉楚楚噗地笑了：「你又想搬出來了，當初誰說搬出來全靠自己咋過啊？現在不怕了？」

  賀松枝長嘆一聲：「這真是怎麼著都難啊。」

  「有啥難的，不缺你吃不缺你喝，你就當看不見好了！」

  「我是想當看不見，可是我得干啊。」賀松枝一臉委屈。

  她可以當看不見，反正在一起住，都是婆婆說的算，東西給誰她也說的不算，可是她得早上起來煮豆子，包豆包她得跟著站幾個小時，晚上蒸豆包的時候得熬到後半夜，你說這樣能當看不見嗎？

  「楚楚，你真是神仙過得日子！」賀松枝羨慕嫉妒地道：「你看看你這氣色，你看看你這清閒的，我真是受不了了！」

  葉楚楚白了她一眼：「你就看到我現在清閒了，你咋不看看我幹活的時候呢，孩子我可是自己哄的，你還有婆婆幫忙呢！」

  說起孩子賀松枝道：「我給她忌奶了。」

  「啊，你丫頭才一歲多吧，你就給她忌奶，太早了吧？」葉楚楚驚訝道：「你可別想著給她吃奶粉啊，我三嫂說了，奶粉沒有吃奶安全。」

  「我哪想給她吃奶粉啊，我也不想忌奶，可是沒辦法，我沒奶了。」賀松枝苦笑道：「我喝了雞湯，也煮了豬蹄子，吃的我都想吐了，可就是不下奶，越著急越不行，我也沒辦法了，好在她會吃東西了，每天多給她熬點米湯，沒辦法。對了，我這次來，是想托你三嫂在京城買點奶粉，時不時的給她吃點，對付著吃到兩歲。你別往往外說啊，叫我婆婆知道了我怕她不願意，她不認這個的。」

  「這是你家文志說的？」

  「他不說我也沒錢買啊。」賀松枝道：「先買一點嘗嘗。」

  「行，我給你問問，行不行的我不知道啊。」葉楚楚道：「我三嫂也不認奶粉，她說不安全。你咋弄的，咋這麼快就沒奶了？」

  「我不知道，我就是晚上睡不好，白天也煩。」賀松枝皺著眉道：「不知道，就是煩！看啥都煩！」

  「實在不行開春就收拾房子搬出來吧。」葉楚楚看得出來，賀松枝的氣色確實不太好，頭髮也毛糙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