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韜嘆了口氣道：「看來咱們不懂得還很多啊！」

葉楚楚聽了男人的感慨，卻道：「不是咱們不懂的很多，是大家都不懂的很多，就算三嫂她也有不懂的東西。」

趙文韜道：「可至少她懂得我也應該懂啊。」

這才是他最大的挫敗，在他的心裏，是絕不承認自己不如大學生的。

葉楚楚看出男人驕傲的小心思，笑了起來：「這算啥，不懂就學啊，會懂的。」

趙文韜到底不是自艾自憐的性子，發了會神經就恢復正常了，抱着小白楊舉高高，小白楊高興的不停呼扇著小胳膊。

小馬去京城這件事還是有了點波折，正如趙文韜所想的一樣，老人對大城市很抵觸，但架不住小馬一定要去，最終還是同意了。

拿出家裏最好的一個袋子，裝上最好的幾件衣服，和做的新鞋，本來想煮幾個雞蛋，可這天還是挺熱的，怕壞就沒煮，就這樣小馬拎着一個袋子坐着趙文韜的車來到城裏，又從城裏坐上火車，前往了京城。

小馬不是第一次進城，但絕對是第一次坐火車，也是第一次去京城，他興奮的一宿沒睡，坐在硬座上東看西看。

這時候前往京城的車一天只有一趟，並不擁擠，雖說是硬座，可因為坐不滿，是能躺下睡覺的，可小馬不躺下，他背靠着車廂坐在那，大長腿有點無處安放，可憐地屈著，雙手抱在懷裏，正好將對面的旅客盡收眼底。

有人在吃茶蛋，他就想起了自己去城裏買茶蛋的事，被人搶了不說，還挨了一頓揍，至今都莫名其妙。

有的人在吃罐頭，他想起過年家裏買的山楂罐頭來，一人只分一個山楂，裏面的水也是一人喝一口，甜絲絲的，還有點粘稠，喝完了忍不住添著嘴唇，一遍又一遍。

哇，有人在吃大米飯啊！

小馬忍不住吞咽了一下，他只看過別人吃大米飯，自己卻從沒吃過，他吃的都是小米飯，蕎面，一年一次的白面，可大米飯永遠停留在想像中，不知道那是什麼味道。

白花花的米飯，看上去晶瑩剔透，吃着一定很香吧？

小馬調動了無數的想像細胞，但也依然想像不出來。

他兜里揣了一百塊錢，爹娘給的十塊錢，姐姐姐夫給了八十五塊錢，剩下的五塊是趙文韜給的，說是這是他的工錢，雖然不夠一個月，但他出這麼遠的門，得多帶點錢，窮家富路嘛。

要是放在以前，他早就把這錢拿出來買大米飯了，可現在經過了那麼多次的打擊挫敗，他不敢了，這是去京城啊，還不知道去了啥樣，所以他捨不得花，也不敢花。

等我賺到了錢，我一定買一盆大米飯，吃個夠！再買一大桶罐頭！

我一定會有錢的，小馬添著嘴唇想着。

前半夜看着人家吃喝，後半夜看着人家東倒西歪睡覺，就這樣小馬一宿沒合眼。

第二天傍晚，慢吞吞的火車才停在了京城的車站上，小馬精神依然亢奮，拎着袋子隨着乘客下了火車，看着上面寫着京城西站的牌子，使勁踩了踩地，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湧上來，自己踩得是京城的地啊！

他將袋子拎起來抗在肩上，跟着其他人走出了站台，找著接站的人，趙文韜說了，接他的人會舉著牌子，上面是他的名字。

找了一圈終於看到了牌子，不過上面只是簡單寫了兩個字：小馬，而不是馬國偉。

小馬沒有挑理的心情，趕緊大步走了過去，看到了牌子下的人，呀，這人長得也不錯啊！

可能是因為自己的樣子才來到京城，也叫他活了近二十年突然注重起了樣貌來，不管看誰，都會下意識地評價一下對方長得好看還是難看。

接他的是葉明北，此時穿着長褲，長袖襯衫，挽著袖子，扎在腰裏。

經過了這麼長時間大城市的洗禮，葉明北氣質已經趨向城裏人了，再加上他長得也不醜，個子高高的，瘦瘦的，往那一站也很顯眼。

「靠山屯的小馬吧？」葉明北看着小馬的樣子問道。

小馬連連點頭：「我是小馬，不過我不是在靠山屯村，我姐嫁到了靠山屯，我是下店的。」

葉明北知道下店這個村，很窮，好吧，他的村也很窮。

「趙文韜叫你來的是吧？」葉明北繼續確定。

「對對，就是趙哥叫我來的！」

「那就對了，我叫葉明北，來接你的。」葉明北笑着道，將臨時做好的牌子放去了垃圾箱裏。

小馬親熱地道：「葉哥，我這樣叫你行吧？」

「行啊，走吧，咱們先去吃飯。」

「好好，我都一天多沒吃飯了！」

不說吃飯還好，一說吃飯小馬才感覺有點餓了。

葉明北驚訝：「你咋不吃飯啊？」

「我在車上也沒感覺很餓，再說車上的東西挺貴的。」小馬不好意思地道。

葉明北心想，這人好像和趙文韜說的不太一樣啊。

人家都這麼長時間沒吃飯了，葉明北也不好走的太遠，就找了一家實惠的麵條館，要了幾碗打滷麵。

小馬確實是餓了，一口氣幹了四大碗麵條，葉明北不敢叫他吃了，別再撐壞了。

吃過飯，坐公交，回到了服裝廠這邊，這裏周敏臨時給小馬隔了個小單間。

在沒賺錢之前，周敏是不會提供太好的條件的，畢竟她當年也是這麼過來的，憑什麼小馬就特殊對待。

小馬一看有點失望，巴掌大的一間小屋，一個小窗戶，地是水泥地，放着一張單人床，一桌一椅，還有個簡易的柜子，說是放衣服的，其他啥也沒有。

「這裏中午晚上有人做飯，就在院子的東面那個屋子，你去那吃就行。早上不供飯，你出買點早點，也不貴，每個月給你補助二十。去廁所要到院外面，往西走，兩百米的地方有公廁。」葉明北說着，將屋門的鑰匙給他。

「你先好好睡一覺，等明天在工作。」葉明北簡單說了幾句就去忙了。

小馬更失望了，這對他也不熱情啊，至少和自己期望的不一樣。

按按床，鋪的挺厚實的，被子也挺厚實，這時候快到秋天了，早晚有點涼不說，夜裏還冷了，這睡的床，可不是炕，鋪的太少會着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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