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四哥想想還真是：「可人家也住上好房子了。」

趙四嫂撇了下嘴：「住上好房子有啥用，我聽三嫂說了，他們家天天吃鹹菜條子喝玉米糊，吃的她肚子直泛冒酸水，那倒是住好房子了，有啥用！」

「人家至少還住新房了呢，你沒住上新房吃的不也是鹹菜條子嗎？」趙四哥不緊不慢地說道。

氣的趙四嫂狠狠瞪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了正經事：「你明個就去把錢存上去，死期！現在忙完秋了，我娘肯定得來，要是知道兔子這麼值錢，還不要啊！」

趙四哥一聽，這才是大事啊，他還記得前兩年丈母娘來借錢，他說沒有，丈母娘就開始翻東西，最後拿了一個盆一件衣服走了，氣得他只想罵娘，趙四嫂更是趴在炕上直哭，卻是毫無辦法。

現在想想還都心疼呢，畢竟家裡也沒啥東西，要是這點錢再給翻走了，那他們的日子還咋過啊！

不行，別明天了，還是現在就去存上吧！

「現在？這天都這麼晚了，你啥時候回來？」趙四嫂有點擔心。

「沒事！」趙四哥走了。

「你去他小叔那借個自行車去，也快點！」趙四嫂喊著叮囑道。

「知道了！」趙四哥頭也沒回地走了。

趙四哥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第二天丈母娘就來了。

趙四嫂的娘五十多歲，可看上去卻像七十，又瘦又黑，高顴骨，薄嘴唇，眼窩很深，眼神渾濁。

她穿了件藍灰色褂子，黑色褲子，腳上穿著自家做的鞋，手裡拿著一個袋子，手又粗又糙，黑褐色，像是永遠也洗不幹凈。

「娘，你咋來了？」趙四嫂看到老娘來，沒有歡喜，反而很不安，不知道這次老娘又會搜刮她什麼東西。

趙四嫂的娘看看閨女，嗯，胖了，氣色也不錯，再看看抱得五丫，唇紅齒白，胖噠噠的，這說明閨女日子過得不錯啊，立刻有了笑容。

「你生孩子，娘咋也得來看看你啊，給你拿點小米，這可是剛打出來的新米，你爹昨個碾下來的。」趙四嫂的娘進了屋，將手裡的袋子放下，上炕：「丫她爹呢？」

「他去摟柴禾去了。」趙四嫂給老娘倒了水：「我挺好的，你不用惦記。」

「你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咋能不惦記呢！」趙四嫂的娘說的很好聽。

趙四嫂卻一點都不感動，這話從記事就聽，聽了這麼多年早就膩歪了，關鍵是，她可是一點都不像老娘身上掉下的肉，惦記的也不是她，而是她的東西。

不過姐妹六個老娘都是這樣對待，只惦記東西不惦記人，她早就不在意了，愛說啥說啥吧。

娘倆生疏地聊了幾句沒營養的話，趙四嫂的娘開始說正事。

「我聽說了，你們靠山屯賣兔子都發財了？」趙四嫂的娘緊盯著自己的閨女：「你也養了兔子了吧？賣了多少錢？」

趙四嫂的心立刻就提了上來，嘴上卻裝作隨意地道：「我們就養了幾隻，還是賒的，賣了還賬了。」

「還賬了？」趙四嫂的娘深陷的兩隻眼立刻瞪起：「你不是賒你小叔子的兔子嗎？過兩年還能咋地？」

趙四嫂嘆了口氣：「別提了，她小叔因為蓋房子欠了一屁股債，當時我們村在他那買兔子的時候全是賒的，現在賣了兔子不還他他咋還飢荒啊。」

趙四嫂的娘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啥房子欠那麼多錢啊！咱們村那個四老頭，人家老兩口蓋房子一分錢都沒花，就用泥垛起來的，人家也照樣住，我看不比你這房子差。」

趙四嫂撇撇嘴，心想，用泥巴垛起來的房子能和那正經的房子比？那不過就是個窩棚！

可她知道老娘可能都沒見過好房子，掰扯不清楚。

「娘，我爹挺好啊？」趙四嫂轉開了話題。

趙四嫂的娘卻哼了一聲：「你不用防賊一樣防著我，你以為我是來給你要兔子錢嗎？那你可錯了！」

趙四嫂吃驚非小，不是為了錢來的，這太陽可是從西邊出來了，但也更是不安，不是為了錢是為了啥，她可不相信是為了看她。

趙四嫂的娘哎了一聲：「是這麼回事，你們村不是唱大戲放電影嗎？小紅知道吧？」

「哪個小紅？」趙四嫂緊張的一時沒想起來是誰。

「就是你孫家村大姑的孩子啊。」趙四嫂的娘不滿意地提醒。

趙四嫂恍然，連連點頭：「我知道了，小紅咋了？」

「她和她娘來聽了兩天戲，覺得你們村真是不錯，年輕後生也多，小紅今年十七了，也該到了找婆家的時候了，知道你是這個村的，就托我問問你有沒有合適的，我想著，小紅嫁過來正好和你作伴。」趙四嫂的娘說道。

像鄉下唱戲放電影，其他村都來，年輕人居多，這一來二去的，就會有很多人看上，只要都是未婚，家裡是正經的日子人家，父母也都願意成全。

只是不能直接出面，萬一不行會很尷尬，就會找個中間人來牽線，有的是媒人，也有的是親戚的親戚，一般都屬於後者，鄉下人也很精明的，不太相信媒人那張嘴。

趙四嫂一聽來了興趣，只要老娘不是來搜刮她的東西的，其他事都行。

「那合適的可多了，大的小的都有，那得看她要找個啥樣的。」趙四嫂道。

「就按照你小叔子找。」趙四嫂的娘直截了當。

「啥？她小叔？」趙四嫂愣了下。

「是啊，你大姑見過你小叔子，一眼就相中了，可是小紅太小，你小叔子又結婚了，就想著有沒有和你小叔子差不多的人，能過日子的，年紀別太大，其他不挑。」趙四嫂的娘說道。

趙四嫂笑了：「能過日子？我那小叔子可不怎麼能過日子，我沒說嗎，蓋房子都欠了一屁股債了。」

趙四嫂的娘卻哼了聲：「你是怕我來要錢才那麼說，你還以為我不知道？你小叔子一看就是精的，能那麼傻拉飢荒蓋房子？」

「娘，這你可錯了，我小叔子還真的是拉飢荒蓋房子了，不但是他，我們村的一些小年輕都拉飢荒了，不是養兔子就是買房身地。這個我可得說清楚，你也別瞞著我大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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