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微微笑，「范家姐姐！」她其實分不太清楚這姐妹倆哪個是哪個，儘管兩人長得不是太像。

「來到悠州后在大街上就能碰上，果然咱們緣分不淺。」

「范雲，表哥和表妹還在這兒呢！」

她這一點名，明昭自是就分出來了，后說話這個就是范虹了。

范雲搶著介紹身邊的一男一女，「這是我們舅家表哥宋吟，這是表妹宋昕。」

明昭忙見禮。心中卻暗暗計量，范守備的姻親自然不是泛泛之輩。她依稀記得范夫人也是出身於將門。而悠州有頭有臉的武將之家，當屬悠州守將宋銳了。聽聞宋銳有一子一女，想來就是眼前兩位了。

宋吟拱手還禮。

宋昕沖着明昭笑，「早就聽聞昭姑娘的大名，今日總算見到真人了。就是跟我想像中不太一樣。」

范雲嘻嘻笑，打趣道：「在你想像中，能在瀛州唱空城計的女子，定然是長著三頭六臂的吧？」

宋昕的視線就沒從明昭身上移開，「不說三頭六臂，定然也得是跟表姐這樣的，英姿颯爽的。卻不想，今日一見，居然是這麼一副嬌嬌弱弱的模樣，讓人一見之下就心生憐惜。」

明昭：「……」

她可是讓人聞之色變的鼠大王，怎麼就嬌嬌弱弱了。

若論身高，她的確比范家姐妹矮上半個頭。但那也不是她矮的緣故，只能說范家姐妹太高了。至少跟這個宋昕比起來，她怎麼也矮不下去吧！

「昭姑娘莫怪！」宋吟突然開了口，「舍妹一直都是這麼一副口無遮攔的樣子，但絕沒有惡意。」

明昭微微笑，「這樣爽朗的性子挺好。你們也是來買點心的嗎？」她朝一口酥那邊看了看。

「是的啊！」宋昕道，「明日家裏要舉行圍爐會，不知道昭姑娘人在悠州，就沒跟你下帖子。昭姑娘有空嗎？我回去就使人給你補帖子也來得及。」

范雲道：「昭妹妹你必須來。當初瀛州一別，說好的到了悠州之後再聚。可你來了，居然也不使人告知我們一聲。」

「范雲！」范虹給她一個警告的眼神，「昭妹妹又不知道咱們住哪裏，如何告知咱們？」

范雲吐了吐舌頭。

明昭笑笑，「我回去跟乾娘說一聲，看她那邊有沒有安排。」

范虹道：「當初是向三元去瀛州接的妹妹，想來妹妹也是住在向府了。」

明昭笑着點點頭，正好新蘭買了點心回來，便趕忙提出告辭。

范雲還想說什麼，被范虹拉住了。

明昭上了馬車，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她是一個打算遁走的人，真的不打算經營什麼貴女圈子。何況，她只想做一隻平凡的麻雀，絕對沒有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野心。

明昭在向府門口下了馬車，日已偏西，風愈發的冷了。她攏了攏披風的兜帽，抬腳往裏走。斜里卻走出一個人來，在她前方五米的地方站定，笑意盈盈的看過來。

明昭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圓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說的就是眼前的人。淡藍色的衣袍，如青松般挺立。笑容清朗，如明月懸天。

「怎麼？一別三年，不認識了？」沒有了變聲期的沙啞，只剩下了悅耳的純粹。

「陸大哥！」明昭咧嘴笑，「你怎麼在這兒？來拜訪我乾爹的嗎？他人回來了嗎？」

三年的積澱，眼前的男子愈發的儒雅，濃濃的書卷氣掩都養不住。

陸騰揚往前兩步，「聽說你來了悠州，便迫不及待的來看看你。果然是長成大姑娘了！乍見之下，我都不敢認了。」

明昭展顏，眉眼都染上了喜悅，「外面挺冷的，趕緊去屋裏吧！」

向禹還沒有回來。

礙於禮數，還是去了前院的會客廳。

兩人相對茶几坐了，待到茶水點心上了，明昭才開口問：「陸大哥什麼時候來的悠州？鳳凰城戰事起的時候，你沒去京城嗎？聽聞九爺成婚了，你可有去參加婚禮？」

陸騰揚笑，「你這問題就跟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的不給人喘息的時間，讓我怎麼回答？」

明昭道：「自然是慢慢回答了。」

許是曾經一起共患難的緣故，她在他面前很是放鬆自在，不需要去斟酌那些話該說，那些話不該說。

陸騰揚道：「那就從三年前開始說起吧！你離開之後沒多久，我也就離開了，先去了京城，跟在我師傅身邊一段時日。後來，大曆朝改朝換代，師傅就送我來了北地。他說相比較南邊的局勢不穩，北地要更安全一些。」

明昭嘆了口氣，「九叔就沒想過自己從那泥淖中跳出來嗎？」

陸騰揚搖搖頭，「師傅身不由己，他的身後可是站着整個家族的。他又是這一代的領頭人，吳家的人誰都能離開，就他不能離開。也就是基於這一層考慮，他跟師母明明早就有情，卻遲遲不肯娶，只是想着不能拖累師母。」

明昭道：「卻沒想到青雲先生比他還固執。唉！真是造化弄人啊！所以，他們的婚禮陸大哥沒有去了？」

陸騰揚眼神一黯，「師傅一直都在把族人往外送，怎麼可能允許我們這些個小輩回去。」

明昭道：「難為九叔了！當年見他，那麼灑脫不羈的一個人，無論是說話做事，都很肆意。真不知這些年被關進牢籠，他是怎麼過來的。」

兩人一陣沉默。

還是陸騰揚開了口，「人活在世上，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明昭深以為然，「陸大哥現在是什麼打算？可領了差事？大齊那邊安定了，想必很快就要開恩科了。陸大哥打算回去嗎？」

陸騰揚道：「戰爭時期，百無一用是書生。雖然手不能握刀，那就繼續握筆吧！北地這邊的學院很少，我就自己弄了個小學堂，給窮人的孩子當先生。」

明昭的眼眸縮了縮，「那倒是大材小用了。」

陸騰揚看着她，「你真這麼認為？」

明昭點點頭，「陸大哥可是狀元之才。」

陸騰揚道：「我這個狀元之才也得碰到伯樂才行。其實，我現在對於自己考狀元已經不怎麼熱衷了，只希望以後自己能教出幾個狀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