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綠綺,明昭盯著一匣子珠子看了半天,這麼多,估計得有好幾百顆。富貴人家真是奢侈,這樣的好物居然能隨意拿出來給小孩子當彈珠玩。
明昭數出了二十四顆,剩下的連同匣子一起交給了紅楓保管。
說起來,她的好東西也已經不少了,都收在昭園這裡,並沒有帶回徐庄。
跟周承頤鬧了這一場,更是讓她悟了。說起來,她所有的好東西都是拜周承頤所賜。萬一有一天,兩人真的形同陌路了,這些東西還是歸他所有的好。
她問紅楓要了紅繩,每十二個珠子串成一個手串,分別送給了紅楓和紅杉,鬧得兩個丫鬟受寵若驚。
紅楓事後忐忑不安的拉著明昭道:「姑娘可知這翡翠珠子價值幾何?」
明昭不懂翡翠,以一個門外漢的眼光來看也知這翡翠珠子的價值不菲。「價值是人賦予的。用的人喜歡,它就貴重;用的人不喜歡,它就一文不值。」
紅楓嘆氣,「這樣的珠子十兩銀子一枚都不一定買得到。」
明昭吃了一驚,「那夫人豈不給了我好幾千兩的銀子?要是一千顆的話,那可就是一萬兩銀子啊!這也太大手筆了。」
紅楓將珠串塞到她手裡,「所以,這麼貴重的東西,奴婢不能收。」
明昭乾脆拉了她的手,將珠串套到了她的手腕上,「送給你了,就是送給你了。難道我也要因為這珠子貴重,再把匣子送去給夫人嗎?我說過了,它是否貴重,就看你喜不喜歡。紅楓姐姐若是喜歡,那就是它的福氣了。」
「姑娘真是!」紅楓忍俊不禁。
明昭卻在心裡犯嘀咕,那岳氏看著對她不冷不熱的,送禮卻又這般貴重,真不知是幾個意思。
這事她得跟周承頤說一聲。
第二天,明昭睜開眼睛,也不喊人。自行穿了衣服,睡眼惺忪的往外走,模模糊糊的看著屋內有個人影。「紅楓,快幫我梳頭,我要去找承頤哥哥。」往凳子上一坐,就又開始打瞌睡。
她睡覺不老實,滿床上鑽,以至於到早上的時候,頭髮基本已經成了鳥窩。
紅楓以往給她梳頭的時候,總會特別輕柔,生怕拽疼了她。可今日明顯的手重了,就給了不住點頭的人以頭懸樑的感覺。
明昭吃疼的嘶了一聲,「紅楓,輕點兒啊!」人倒是借著這個勁兒清醒了。「我昨晚睡不著,仔細琢磨了一下,你說夫人給我這麼貴重的珠子,會不會是在考驗我啊?想看看我這個小地方出來的人是不是特財迷。唉!你說我是不是得給她送回去以表明心志啊?」
身後沒有回應。
明昭覺得自己問了個寂寞,想到她丫鬟的身份從不非議主子,倒也釋然了。「這事,我得去跟承頤哥哥商議一下。你說,承頤哥哥對我好,夫人會不會吃醋啊?承頤哥哥待我越好,夫人就會越不高興,然後越不待見我,如此下去就形成了惡性循環。」
「你想多了!」
背後響起的聲音非常的陌生,明昭差點兒沒從凳子上往下出溜,好在被身後的人一把給揪了回來。即便如此,還是扯疼了頭髮。
「坐好了!」命令的不容置疑的聲音。
明昭就認命的硬著頭皮坐著,哪怕聲音是不熟悉的,這語氣也是帶辨識度的。
岳氏怎麼就一大早跑到她屋裡來了?
這人不會有夢遊的毛病吧?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把銅鏡舉到了她面前,「看看!梳的怎麼樣?」
明昭卻通過鏡子去看後面那張臉,不苟言笑的一張臉上彷彿凝了霜。
「問你話呢!」
明昭抬手摸了摸那不對稱的雙丫髻,「不怎麼樣!沒有紅楓姐姐梳的好。」
「給你梳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的。」岳氏將銅鏡往桌子上一放,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就這樣,不準拆了。」
明昭哦了一聲。
岳氏道:「陪著我出去轉轉!」
明昭在心裡嘆氣,她能說不嗎?轉一想,又有些明白了。她不去找周承頤,也不去找別的什麼人,專門來找她,怕是沖著周承頤那句「大管家」來的。
她就知道周承頤私自給她升職這件事不妥,這才過了一夜,後遺症就出來了。
明昭找了斗篷披上,跟在岳氏後面出了門。
岳氏的大丫鬟青鋒正在廊下跟紅楓說話,見到她們出來,忙跟了上來。
立春后的天氣雖然還是冷,卻已經沒有了冬日的凜冽。
明昭本以為這岳氏是走不得遠路的,沒想到直到爬上了花果山,還是臉不紅氣不喘。她就不由得刮目相看,不愧是將門裡出身的小姐,跟溫室里的那些嬌花不可相提並論。
明昭指給她看遠處的輝山,近處的杜鵑山以及山下的湖。
岳氏卻明顯的對滿山的果樹感興趣,「那些有字的蘋果就是這些樹上長的?」
明昭點點頭,「是!」
岳氏看向她,「你是不是很怕我?」
明昭道:「不是很怕,但多少有點兒怕。」
岳氏道:「都說你小嘴巴甜,你怎麼不哄哄我?」
「岳姨的口味,或許不喜歡吃甜的。」明昭說著,肚子咕咕叫了兩聲。
「你喊我姨?」岳氏蹙眉。
明昭道:「女子又不是依附大樹的藤蔓,該是跟男子一樣並肩而立的樹。」對她的稱呼,何必非得依賴周鑫。主要是這麼年輕的伯母,她是真的喊不出。
岳氏扯了扯唇角,「行了!回吧!」
明昭從善如流。
山下有大量閑置的田地,岳氏駐足看了看,問道:「你就是打算在這些地里種紅薯嗎?」
明昭道:「一半吧!一半種紅薯,一半給華叔他們種植藥材。」
岳氏道:「你有沒有想過不成功的後果?」
明昭道:「不會!肯定成功。」
岳氏冷哼,「誰給你的自信?還真是毫不謙虛啊!」
要問自信誰給的,那肯定是現代文明啊!
但一個六歲孩子的自信只會給人不知天高地厚之感。
明昭情知自己被嫌棄了,卻又不能退,只得道:「我可以立下軍令狀的。這裡的土地和氣候,無論是種植紅薯還是藥材,肯定都能大豐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