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秀才道:「那貴人們還真是看得起你!」
明昭笑着不接話,她當然知曉老頭子為何發難,女子無才便是德嘛!他不允許自己的女兒讀書,如今到了第三代就更別想了。偏偏出了她這麼個另類,居然成了學院的最高層,還在學院裏辦了女子班。與他來說,這絕對是對封建禮教的極大挑戰。
「要我說,趕緊辭了吧!」隗大舅開口,「女孩子拋頭露面的,成何體統?」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據說這個大舅更加的迂腐,長女五歲就令其裹腳,硬生生的把一雙天然腳弄殘疾了。簡直堪比摧殘花朵的禽獸。他卻還振振有詞的說這樣子將來肯定能嫁入高門。
所以,這個大舅的腦子絕對是壞的。
明昭咧嘴,露出森森白牙,「這件事,大舅做不了主。」
「我怎麼就做不了主?」隗大舅吹鬍子瞪眼,「我可是你的親母舅。知道親母舅的權威有多大嗎?你爹不能管的,我都能管。」
明昭笑容轉冷,「那當年我被三叔一家抱着,您這個親母舅怎麼不攔著?」
「這……你……那那是去享福的事情,我能攔著嗎?」隗大舅強詞奪理的道。
明昭就懶得看他一眼了。
然後換二姨登場了,「你說你好好的在鳳凰庄那邊開什麼學院?故意的吧?離著這麼近,故意開個學院好跟在隗氏私塾打擂台。現在,把私塾的學生都給拐走了,你滿意了?」
明昭就不想多費口舌了,跟這些人據理力爭,不過是浪費唾沫罷了。她扭頭看徐文盛,「爹不是說帶我回外祖家走親戚嗎?怎麼就成了三堂會審了。」
徐文盛的臉色也不好看,他好心帶着女兒來串門,可不是被人刁難的。但他一向逆來順受慣了,這會兒讓他反抗,也是爆發不出來的。
二姨的白眼珠子就翻上了天,「怎麼?說你兩句還不行了?這都是為你好!哪有拆自家人的台的。明暉這些年在私塾里幫工,可是得了不少的好處的。說到底,你外祖父算是對得起你們了。」
明昭在心裏嘆氣,論好處,他們哪家的孩子沒有送到外祖父的私塾里讀書?何況徐明暉來此,也不過只是個旁聽生,說起來已經夠委屈的了。情況雖然如此,她又不能跟她去掰扯這個道理。她眼珠子轉了轉,面上卻笑嘻嘻的道:「二姨教訓的是。等我想辦法,將學院開的離着落石鎮遠一些。」
「那怎麼行?」徐明暉卻直接爆了,「鳳凰學院多好啊!請的先生都是大曆朝有名的,就連……」
「三姐!」明昭忙拉扯了她一把,給了她一個嚴厲的眼神。「我那學院,怎能跟外祖父的私塾相比?你看你能夠讀書這麼好,那都是在外祖父的私塾里啟蒙的好的緣故。人要懂得感恩!」
徐明暉一陣氣悶。
隗家的人卻全都鼻孔朝向了屋頂。
此後,無論隗家人再說什麼,明昭全都笑嘻嘻的應着。
一頓飯吃下來,除了徐明暉氣鼓了肚子沒吃幾口外,可算是賓主盡歡了。
因着隗氏臨產在即,徐文盛早早的帶着兩個女兒告辭。
跟來時一樣,依然用小推車推著明昭。
徐明暉氣呼呼的走在旁邊,忍不住的抬手戳明昭的小腦袋,氣呼呼的道:「你討好他們做什麼?真以為他們會把你當親人嗎?還要把學院搬得遠遠的,那是你能說了算的?」
明昭捂著頭,看着她嘆氣,「就因為我說了不算,所以我才應承的那麼順溜啊!」
徐文盛聞聽,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徐明暉一怔,還是忍不住的憤恨,「就算是權宜之計,可剛剛你那嘴臉着實難看。」
明昭不以為意的笑笑,「大過年的,這不是圖個家和萬事興嘛!起初我也是有些生氣的,然後就想到了那個『三季人』的故事,就釋然了。」
「什麼三季人的故事?」徐文盛問。
明昭道:「三姐讀書多肯定知道。」
徐明暉哼了一聲,一扭頭,不想搭理她。
明昭就講道:「傳說孔子的一個學生正在掃地,有一個人來問他,你知道一年有幾季嗎?孔子的學生說是四季。那人說不對,是三季。然後就為此爭執不休了起來。最後打賭,若是三季,孔子的學生就對那人磕三個頭。若是四季,就由那人向孔子的學生磕三個頭。這個時候孔子過來了,問清了緣由,登即就說那人說得對,就是三季,隨即責令自己的學生向那人磕頭。待那人心滿意足的走後,學生就鬱悶上了。孔子就給他解釋說,你看那人穿着一身綠,分明就是個螞蚱。螞蚱春天生,秋天死,哪裏知道還有個冬季?所以,在螞蚱眼裏,一年就只有三個季節啊!你跟他爭論,有意義嗎?不過是白白浪費時間罷了。」
徐文盛聽的連連點頭,「這個故事好!不跟少見識的人計較,縱使輸了,也還是贏了。」
「夏蟲不可語冰!」徐明暉傲嬌的來了一句。
明昭一攤手,「看吧!道理三姐不是都知道嘛!哪還跟他們爭辯個什麼勁?」
「就是!」徐文盛這會兒來了底氣,「你就把你外祖父一家人都當成螞蚱不就得了。」
徐明暉道:「這只是道理的一個方面,還有一句話,不蒸饅頭爭口氣。人活一口氣,樹活一張皮。」
明昭伸出剪刀手,「這已經是兩句話了。」
徐明暉白她一眼,「一個意思!你們這樣子唯唯諾諾,連骨頭都恨不能沒了,不覺得活的很卑微嗎?」
明昭道:「那我問三姐,承認鳳凰學院比外祖父的私塾強,對咱們又有什麼好處?」
徐明暉道:「就是看不慣他們那副井底蛙的樣子,就該狠狠的給他們當頭一棒。」
徐文盛道:「大家都是親戚,又是何必呢?」
徐明暉冷哼,「你把人家當親戚,人家把你當親戚了嗎?逢年過節,他們那幾個互相走動,什麼時候把咱家捎上了?不過就是覺得咱家都是女孩子,又住在窮上溝里,沒什麼前途罷了。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一群嫌貧愛富的勢力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