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看向他，「怎麼了，這是？」

新梧穩了穩心神，「昭姑娘這是要回去了？」

明昭點點頭，「年前我還會過來的。可是曹大哥回來了？」

新梧撓撓頭，笑笑，「差點兒把正事給忘了，將軍把老夫人接過來了。」

明昭一怔，竟是把在府城的曹老夫人接到鳳凰庄這麼個小地方來過年了？她看向紅楓，「可能得再耽擱一會兒了，長輩到了，自是要先去拜訪。」

紅楓道：「應該的！」

曹驥買的三進的宅子算是離着他們這莊園最近的了，作為第一批上市的房地產項目，其建造上自然是精益求精，無論是外觀上，還是內里裝修上，都堪稱完美，屬於直接拎包入住的那種。

門房上還是空的，明昭直接跟着新梧進入。

曹驥大步迎了出來，「母親她剛坐定，就想要見見你。我說你已經回徐庄了，年後見也是一樣的。她卻堅持要去徐庄見你，實在不得已……」

「竟是這樣子啊！」明昭笑了笑，「原本就該我來拜見長輩的。」老小孩，老小孩，人上了年紀，慢慢的就會回歸小孩子的任性，得哄著。

但當曹老夫人出現在眼前的時候，明昭還是被唬了一跳。

還以為曹驥的母親是一個老年人的形象，哪裏想到看着竟是跟隗氏年齡上不相上下。加個「老」字就顯得違和了，還是喊曹夫人好了。

是她想差了，古人本就成婚早，生孩子也早，所以等到孩子成年了，他們也還是年輕的樣子。

曹夫人長著一張圓圓的娃娃臉，眼睛和鼻子也給人圓圓的感覺，再加上皮膚異常的白皙，說她是曹驥的姐姐都不會有人懷疑。

明昭忙上前行禮，嘴裏喊著：「見過伯母！」

曹夫人一把將明昭拉扯到了自己跟前，手勁大的讓明昭跟着一趔趄，「這就是個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

明昭面上的笑容僵了僵，這話聽着不像是好話啊！「伯母是否有什麼誤會？我是個乖孩子，見過的人都這麼說。」

曹夫人拍着她的肩膀大笑，「乖孩子成不了大事，要想成大事者就必須能折騰。」

明昭就覺得自己的小肩膀垮了，或者說是被拍散了架了。她再用點兒力，自己指不定就入土為安了。她求救的看向曹驥。

曹驥忙去攙扶曹夫人，「母親，您這陣仗，可別嚇着她。」

曹夫人直接翻了個眼白過去，甩掉他的手，又來拉明昭，「過來，讓我老婆子看看。」

明昭一陣嗆咳，眼前的人真的跟那三個字一點兒都不搭。莫非這位並不是曹驥的親生母親？

但為了防止她再次動手，只好乖巧的上前。

曹夫人上下打量了五圈，「這氣度和相貌真的是這窮山僻壤養出來的？」

曹驥道：「不是跟您講過了嘛，她是在官宦人家養了六年的。」

曹夫人道：「誰上了年紀，還不得有個健忘的毛病啊？」她朝着身後伸手，登即有個嬤嬤樣的人將一個錦盒交到了她手裏。「見面禮，回去看！」

本着長者賜不可辭的原則，明昭趕緊道謝。

曹夫人就拉着明昭話起了家常，「聽說你上頭還有三個姐姐，個個都長得你這麼好看嗎？」

明昭笑笑，「我希望自己長大后，能有姐姐們那樣好看。」

曹夫人大笑，「這丫頭說話，倒是蠻有趣的。」

曹驥道：「您要是喜歡，日後經常找她說話就是了。但是眼下，人家爹娘還等著呢！」

曹夫人道：「那就走吧！我就是想看看，能把一個莊子折騰的天翻地覆的人究竟是個什麼樣子。如今見了，也只是比一般人漂亮而已。」

明昭心中便有了結論，這應該是個心直口快的主兒。

曹驥將人送出了大門外，「昭妹妹別見怪！我母親她一向比較喜歡女孩子，所以，見了女孩子就會有超乎尋常的熱情。當初懷着我的時候，就一門心思想要生個女兒。後來生出來是兒子，甭提有多失望了。」

明昭道：「你們武將之家，不該更重男丁嗎？」

曹驥道：「男子是要上戰場的，但若是生了女子，那就可以留在京城，留在府內安享太平了。」

明昭赧然，「可憐天下父母心！曹大哥縱使不留在京城，不留在府內，也要保護好自己，不為別的，也得為夫人的慈母之心。不過，夫人看起來好年輕啊！她是怎麼保養的？」

曹驥道：「母親是父親的續弦，父親前頭有三個兒子，全都不在了。母親生我的時候只有十五歲。」

明昭捂了嘴巴，將門風光的背後，竟是這樣的辛酸史。「曹大哥怎麼跟我說這個？」

曹驥笑笑，「你也不是外人，這些事又不是什麼秘密。以後我也是常駐軍營，這邊還有賴你們多多照看。」

明昭歪頭看他，「曹大哥可到弱冠之年？」

曹驥道：「轉過年二十有二了。」

明昭道：「那為何不見曹大嫂？」

曹驥噗嗤笑了起來，「想問我為何沒有娶妻吧。」

明昭笑笑，她其實很想問他，是否還在尋找當年的小姑娘呢？但證實了又如何？依著曹家的門第，只怕是看不上她家的家境的。

曹驥道：「我這樣的人，誰肯嫁啊！」

明昭的表情就垮了，「曹大哥這樣子說，讓別人怎麼活？你可是神勇將軍的後人啊！」

曹驥道：「若是神勇將軍的名號還在，我和母親何必在外躲避多年而不回京城？」

明昭早有猜測，但卻從來沒有問過，哪怕跟周承頤那般親近了，也沒想過去觸碰別人的傷疤。「自古奸臣當道的時候，忠臣就難免受迫害。」

曹驥道：「的確是莫須有的罪名，那些不提也罷。我現在是重操父業，要做一名武將。那就意味着要拋家舍業，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命就沒了。好人家的女兒，誰願意嫁給武將？」

明昭聽的心酸，「可如果沒有你們這些個熱血男兒守衛邊疆，如何有百姓的太平生活？若是給你們選擇，誰又願意捨生負義呢？曹大哥不要妄自菲薄，看不到你好的姑娘，不娶也罷。真正想嫁你的，必定會心疼你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