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晴點點頭，「那我琢磨一下明早給她做好吃的。」
被談論的明昭一無所覺，她睡的雷打不動。一直綳著的心一下子鬆了，再也不用睡覺睜一隻眼了。
儘管如此，卻也沒能一覺到天明，半夜被尿憋醒了。坐起來，迷迷糊糊的就想著下床，卻被隗氏一把抱住了。「做什麼去？」
明昭一下子醒了，「小解。」早知道會起夜，晚上的時候就不喝那麼多水了。
「娘抱你去！」隗氏一邊給她披衣服，一邊吩咐徐文盛，「趕緊掌燈啊！」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明昭想想被人抱著就覺得尷尬。
徐文盛道：「茅廁那邊黑乎乎的，看不見。」
明昭想到此地的簡陋，也就認了命，但還是堅持了不用抱的。
回到被窩裡，才反應過來自己睡的是炕。
隗氏輕拍著她，「睡吧！別怕，娘在這裡。」
明昭沒享受過這種待遇，不習慣，倒也不排斥。跟周承頤同榻而眠的時候，基本上也都是相安無事的。頂多是她歪纏著他給她念書。
熄燈后，明昭就睜開了眼。
鄉下的夜，是真的黑啊！哪怕已經暗適應了，也是什麼都看不見。耳朵卻異常的靈敏了起來，偶爾的狗叫聲，此起彼伏的雞鳴聲。
明昭眼皮子支撐不住想要合上的時候，就聽到隗氏突然開口說話了。「三房這件事，得讓老爺子知道。」
「他不會信的！」徐文盛無力的道。
隗氏哼了一聲，「他的心早就偏到天邊去了，老三放個屁都是香的。」
徐文盛道：「怪就怪我沒本事，連累你們了。」
隗氏道：「這事哪裡是你的錯？我爹都說你當年讀書是有天分的，不過是供不起兩個學生，為了讓老三讀書，硬把你拽下來干農活。說到底，老三能考中，出力最多的是誰？還不是你！可他們有感激的嗎？」
徐文盛道：「都過去了，還提了做什麼？」
「你就當老好人吧！」隗氏氣呼呼的道，「從來就是他們說什麼，你就一味的忍讓。當初，三房沒孩子，老爺子急的跟什麼似的，然後又找高人算命，說是領養一個孩子才能化解，就把主意打到了明昭的身上。這可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我死活不同意，他們是怎麼說的？老爺子是怎麼使混的？說要是不把明昭送給老三，他就去縣衙告咱倆不孝。老三當時又怎麼保證的？明昭跟了他，定然會當親生女兒看待。即便將來有了自己的孩子，明昭也是他們的嫡長女。都是狗屁！」
徐文盛嘆氣，「這事，我也很氣憤？但咱又能怎麼辦？他現在是官，咱是民，難不成豁出去一家人的太平日子不過了去跟他們拚命？你當我沒想過嗎？胳膊擰不過大腿啊！這會兒，若是四個女兒都嫁了，咱倆豁出去就豁出去了。可總不能眼看著閨女們被這事給拖累了啊！」
隗氏低低的啜泣起來。
徐文盛道：「好了！別哭了！夜也深了，明兒一早還要幹活呢！你放心，他們既然這樣子對待明昭，從此之後，我也就沒有那個兄弟了。」
「老爺子那邊，還是要去說道說道。哪怕他不信，也要讓他知道。」隗氏固執的堅持。
徐文盛道：「行！都聽你的！趕緊睡吧！」
明昭盡量讓自己的好呼吸清淺，當自己不存在，直到徐文盛那邊傳來了呼嚕聲，緊繃著的身子才軟了下來。
沒想到自己當年被送走，還有這樣的內幕。
這對老實巴交的夫妻，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保不住，戰鬥力真是太弱了。
對於那個素未謀面的祖父，印象瞬間又差了很多。
替別人養兒子這件事辦的就不夠聰明，更有甚者對於自己的孩子居然還嫌貧愛富，柿子專挑軟的捏。
明昭想起在縣城裡遇到的那姚家三口的嘴臉，頓時又覺膈應的不行。那一家子最好別上門，否則她可不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這麼七想八想的，明昭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就覺得有人在身邊活動。睜開眼，就看到了徐明曉清甜的笑臉。「你醒了！」說著話，手裡的針線也不停，翻飛的很快。
她是瘦長臉，皮膚泛著淡淡的麥色，笑起來的時候鼻翼微微皺起，顯得很是可愛。
明昭坐起身，打量了下陌生的環境，她的確是睡在炕上的。而且炕很大，睡四五個人沒問題。炕尾放這個紅漆木箱子。炕下放了張長方形的矮桌子。
視線回到徐明曉手中的針線上，問道：「二姐這是做什麼？」
徐明曉晃了晃納了一半的鞋底，「給你做雙鞋，剛從你腳上扒下來的鞋樣子。」
「二姐好厲害，居然會做鞋子。」明昭由衷的道。
她曾經的豆蔻年華里，是連個針都不會拿的，當然那個時代針是處於被淘汰的邊緣的，但得承認，論動手能力，還是古人更勝一籌。
噗嗤一笑，徐明晴走了進來，「這就厲害了？等你跟她這麼大的時候，比她還要厲害的。趕緊起吧！一會兒爹娘回來，就該開飯了。」
她長了一張鵝蛋臉，皮膚很是白皙，長相上隨徐文盛多一些，嘴邊含笑，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許是爹娘的基因太好了，她的三個姐姐都是生的極好的，不過是春蘭秋菊各有特色罷了。
「他們去哪兒了？」明昭一邊自己穿衣服一邊問。
徐明曉想伸手幫忙被明昭拒絕了。她那句自己能照顧自己的豪言壯語可不是說著玩的。
「下地去了。多年養成的習慣，天不亮就去幹活。」徐明晴說著，抓起明昭的鞋子，乾淨利落的就給她套上了，速度快的甚至都沒給明昭拒絕的時間。然後雙手插在她的腋下，直接將她抱下了炕。
洗臉水都給她準備好了。
明昭收拾好了，推門出來，立時就驚呆了。
高高的杜鵑山竟是直接沖入了眼帘，灰石青松刺激著感官，真是太美不勝收了。還有山下的落石也是清晰可見。
前世要驅車很遠才能尋到的美景，就這樣推門入懷來，衝擊著她小小的心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