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覺得三嬸那個人太假，看吧，被我說中了吧！」徐明曉一攤手道。

「事後諸葛亮！」徐明暉冷眼看她。

「好了！你們都閉嘴。」隗氏發話，「不想聽明昭說話，就都滾回屋子睡覺。」

明昭道：「那我就實話實說了，我是怕我不說，萬一三華氏再派人到家裏投毒殺人什麼的，咱們一家人肯定是要吃大虧的。」

「怎麼就到了投毒殺人的地步？」徐明晴去而復返，手來托著茶盤，上面放着茶壺並六個茶杯。

屋子裏的其他人不是倒吸氣，就是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明昭便將自己在臨縣廣普寺從塔上掉下來的事情說了，還包括縣令家的小胖子說她當姨娘的事情也說了。

「從塔上掉下來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可能是一嚇，全都嚇忘了。但這一摔，卻讓我腦子清醒了。哪怕我摔下來不是華氏所為，但她想讓我給縣令家的少爺做妾這種事我是不能忍的。所以，我就決定無論如何要回到親生父母的身邊了。哪怕吃糠咽菜，你們也不會讓我去給人做小的。」

「太過分了！」徐明暉當即拍桌子暴跳了起來。

「根本就不是人干出來的事。」徐明曉也是義憤填膺。

「三叔也不管管嗎？」徐明晴道，「小妹給他們養，當初他是怎麼說的？他再三保證要把小妹當親生女兒的！如今有了親生兒女就翻臉不認人了？也不想想，要不是小妹在，他那一雙兒女還不定在哪裏等著投胎呢！」

「這不是重點！」徐明曉道，「就算不是親生女兒，總歸還是親侄女吧？怎麼能拿作妾來作踐？」

「總算說到點子上了。」徐明暉道。

「你們都少說兩句。」徐文盛煩躁的道。

隗氏的臉就黑的跟鍋底差不多了，一個眼白就翻到了徐文盛那裏，「這事你知不知道？」

徐文盛的臉色也談不上好看，「我是真的不知道。丫頭之前，一點兒風聲都沒露。」

「您親身經歷，還需要我多說嗎？」明昭打了個哈欠。

醜話當然要說在前頭。

一家人過日子，就是得透明，不然藏着掖着，防來防去，只怕讓有心人鑽了空子。

徐文盛嘆了口氣，「讓孩子們都去睡吧！我和你慢慢說。」

隗氏看了紋絲不動的四個女兒一眼，「她們有權知道，她們也姓徐，你們老徐家有多少齷齪事，她們都要做到心中有數，將來嫁了人，也好明白是靠自己，還是靠娘家人。娘家人又有哪些是靠得住的。」

明昭的瞌睡蟲一下子就沒了，還差點兒為隗氏這番話鼓掌。「爹爹，紙里是包不住火的。」

一聲「爹爹」把徐文盛喊的又是一個楞。

隗氏就看向懷裏的小人兒，「明昭你來說。」

明昭道：「華氏派了殺手來，把爹爹推下了山崖，若非陰差陽錯碰到了好人，只怕命都丟了。那個殺手就是張狐，她還冒充爹爹把我拐走了，拐到了晉州的原縣，說是要把我賣到江南的煙花之地。若非承頤哥哥趕來救我，我可就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華氏，她怎麼敢？」隗氏哆嗦著嘴唇，「講的詳細點，究竟怎麼回事？」

明昭先從徐明晴那裏討了杯水喝，然後便添油加醋的將整個事件講述了一遍，當然了大部分還是還原現實的，不過是多加了感情色彩。

待到她講完，屋子裏落針可聞。

徐明暉最先暴起，去掀徐文盛的褲腿，蜈蚣一樣猙獰的疤痕清晰可見。「都這樣了，爹還打算護著三叔那邊？還不打算說實話？」

娘五個，一下子圍過去了四個，一張張漂亮的臉都因為憤怒而變形了。

剩下明昭一個人，手捧著茶杯靜靜的喝水。

奉上徐文興和吳愉給的銀票，是周承頤教她的。

瞅準時機坦陳事實，也是周承頤教她的。

他說，這樣可以讓自己搶佔先機。雖然沒有明說是什麼樣的先機，但明昭自己卻想了個透徹。

博取這家人的好感！

博取這家人的同情！

現在知道他們是如此真誠的人了，她倒是覺得她做這一切是發自內心了。

等到她們對徐文盛的慰問以及對徐家三房的聲討發泄完了，回過頭來，卻發現明昭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一家人全都屏息，然後眼眶齊刷刷的紅了。

徐文盛嘆了口氣，「她這是累的！一路上跟着我，吃不飽，喝不足的，一句抱怨都沒有，難為這孩子了。」

隗氏抹一把眼淚，大步過去，將明昭抱在了懷裏，「這一路上，除了剛才說的事情，還不知道經歷了別什麼。一副小大人似的樣子，面面俱到的，哪裏像個孩子？只怕是帶着她的那個九叔或者承頤哥哥教的。」

徐明晴過來，「給我吧！讓小妹跟我睡，以後我照顧她。」

「還是我來吧！」徐明曉道，「我跟她投緣。」

隗氏道：「都別爭了！今晚先跟我睡。自打生下來，除了只會吃奶的頭幾天，還沒在我身邊躺過。」她抱起明昭，抬腳出了堂屋。

三個女兒呆了般的行注目禮。

徐文盛道：「都各自回房睡吧！今晚的事情，聽聽心裏有數就好了。大人的事情，你們做小輩的沒必要摻和。」

「危害到我們小輩了，也只能忍着嗎？」徐明暉一臉的桀驁不馴。

徐文盛唇角抽搐。

徐明曉忙推著徐明暉往外走，「你這人，怎麼就這麼直楞。不是我說，小妹雖只有六歲，都比你懂得審時度勢。心中有數就好了，將來遇上了，那該反擊就反擊，何必現在非得說出來。」

「她那是被逼的！」徐明暉一甩手，回了自己的房間。

「就是個倔驢！」徐明曉嘆口氣，看了跟出來的徐明晴一眼。

徐明晴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就那脾氣。沒經過事，若是跟小妹一樣，磕磕絆絆的走這麼一路，只怕也早就磨平了。」

徐明曉道：「那可不一定。能在這樣的經歷中活過來，我認為也就只有咱小妹有這個能力了。換做咱仨中的任何一個，都未必能做到。睡吧！趕明兒，我給小妹做雙結實的鞋子。她腳上那雙，漂亮是漂亮，在咱這裏的山地上不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