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可謂無懈可擊。

明昭在心裏嘆了口氣，抬頭看向周承頤。他的唇緊緊的抿成了一條線。哪怕他除了她之外，很少言語，但並不代表他不懂得人情世故。

他應是很想留下她的吧，卻又清楚的知道在血緣親情面前，是對抗不了她的親爹的。

「明昭妹妹！」陸騰揚悄無聲息的到了明昭身邊，「我親手做了個風箏，送給你吧！」

明昭扯出笑容，「謝謝陸哥哥。陸哥哥你要好好讀書，將來考個狀元將你師傅拍在沙灘上。」

「嘿！」吳愉挑眉，就差跳腳了，「你這丫頭怎麼說話呢？」

明昭故作輕鬆的沖他做個鬼臉，「後浪推前浪，自然要把前浪拍在沙灘上了。莫非九叔不希望陸哥哥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吳愉哼哼兩聲，下巴朝天不看她。

明昭仰頭看周承頤，動了動被他握疼的手，「承頤哥哥，感謝的話我就不說了。大恩不言謝，日後等我當了山大王，就帶着我的傑作去看你好不好？」

周承頤緊緊抿著唇，不說話，也不看她。

明昭覺得眼裏潮熱，「那個，我聽說信鴿可以傳信，或者我可以嘗試着在我的山頭上養信鴿，等到成功了，就可以給你寫信了，你說好不好？」

周承頤彎身，一把將明昭抱了起來，眼神掃過眾人，最後落在了徐文盛身上。「喝杯茶，再走！」然後抬腳，迴轉，完全不給人抗議的機會。

吳愉忙站出來打哈哈，「來者都是客，哪有連杯茶不喝就離開的道理。諸位請！」

李鴻嘉驚訝之下的笑容有些牽強，「承頤還是這樣的性子！」

吳愉道：「耿直不好嗎？」

李婉妙撇嘴，「周表哥就是太善良了！不過是個……」

「婉妙！」李鴻嘉厲聲喊。

李婉妙哼了一聲，心中還是極不服氣的，有那樣的爹，能教出什麼樣的好女兒來？何況，還是那麼個出身。

周承頤跟明昭也在討論爹的問題。兩人並沒有在廳堂里陪茶，而是一路到了後園。

垂絲海棠掛滿枝頭，爭先恐後的怒放。

「你怎麼想？」周承頤問。對她那個爹，他莫名的不喜。總覺得那人一口一個「貴人」的時候，太過諂媚，以至於骨頭都軟了。那樣的一個人，怎麼配有明昭這般有靈氣的女兒？

明昭抬頭看着跟自己並排站立的人，心中湧起酸澀。他從來不曾把她當不懂事的小孩子進而武斷的替她做決定，反而把她放在平等的位置，這種被人尊重的感覺，放在這個大男子主義盛行的時代，就太難能可貴了。這也是她願意跟他親近的一大原因。

「這個世上，有很多事情是我們不能選擇的，對不對？」

小小的孩童的臉上，卻佈滿了滄桑感。

周承頤的心猛的抽疼了一下，「是！」

明昭長長的吐了口氣，「我無法選擇我的父母，反過來想想，他們也無法選擇我。否則，他們是寧願把我這第四個女兒變成兒子的。這麼一想，心裏突然就平衡了。事情到了現在，似乎更不由得我選了。既然已經無法改變了，那就順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