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的血絲瞬即從聶歡手指處冒出,剎那之後,便布滿了整隻手掌,並再次順著手臂蔓延而上,看起來便像是一條條血色蚯蚓,觸目驚心。
然而,詭異的畫面,很快便又一次出現了。
密密麻麻的血色絲線,迅速消退,又是短短數息,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從來不曾出現過一般。
「再來!」
綠袍老頭驚疑不定,可緊接著卻又咬咬牙,惡狠狠地朝聶歡吹了一口氣。
「師傅,不要!」
篝火旁,小姑娘似意識到了什麼,焦急地叫了起來。
但異狀還是出現了。
只不過這次,異狀並未從聶歡手掌處顯現,而是最先出現在聶歡頭部,一層綠瑩瑩的色澤從其鼻端滲出,進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到了整個面龐。
可下一刻,與前兩次如出一轍的畫面再次出現。
看著聶歡那張綠意盡數消退的清秀面龐,不但小姑娘愣住了,綠袍老頭更是呆若木雞,剛才出現的那一幕幕,已是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安安,快跑,這小子有鬼!」
短暫的震駭過後,綠袍老頭便已清醒過來,卻是徹底慌了,口中低吼一聲,手腕竟突然變得如泥鰍般順滑,哧溜一下就脫離了聶歡那手爪的掌控,身軀貼地倒翻而出。
而後,一把抄起旁邊的小姑娘,穿過大道,沒入對面數丈之外的黑暗密林當中。
當真是動如脫兔,迅疾無比,而且整個過程,都是如行雲流水。
聶歡略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自己手掌,卻並沒有追趕,只是淡淡地吐出幾個字,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在黑暗中傳散開來:「這小姑娘,不想治了?」
這話一說完,聶歡便再次微微闔起了眼眸。.
四周一片沉寂,只有火堆中不時爆出一陣嗶嗶啵啵的聲響。
過了好半晌,終於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大道另一側的黑暗密林中,綠袍老頭苦著老臉,牽著小姑娘,慢吞吞地磨蹭了出來,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
「安安,你先呆在這裡,別……」
又是好一陣子過去,綠袍老頭終於下定了決心,叮囑起來,可話沒說完,小姑娘便一溜煙地跑了過去,「師傅,你放心好了,小哥哥不會害我們的。」
「這死丫頭!」綠袍老頭頓時老臉發黑,急得直跺腳,卻也只能快步跟上。
「小哥哥?」
小姑娘毫無戒心地來到了聶歡身前,水汪汪的大眼珠子有著一抹好奇。
「靈藏淤塞而已,不是什麼大問題。」聶歡睜開雙目,淡然一笑。
「不曾接觸,也沒有探查,居然一眼就能看出這點?」
正滿心戒備著跟來的綠袍老頭,登時眼睛大亮。
三兩步便竄到了小姑娘身前,他先是訕訕一笑,而後一邊尷尬地搓著雙手,一邊將信將疑的道,「小兄弟,我徒兒這病症,你……真的能治?」
「坐!」
聶歡沒有回答,而是指著身前空地沖綠袍老頭示意了一下,道,「你還有什麼更厲害的毒藥,拿出來試試?」
「沒了,真的沒了!」
綠袍老頭哭喪著臉,連連搖頭,而後更是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臉上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小兄弟,你大人不記小人過,老夫……我……」
聶歡不由得眉頭微皺,也懶得再聽他這些廢話,於是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茬:「既然沒有更厲害的毒藥,那就把你身上所有的毒藥都拿出來好了。」
「這、這……」
綠袍老頭頓時遲疑起來。
看看小姑娘,又看看聶歡,見他神色沒有絲毫鬆動,老頭終究還是狠下決心,取下褡褳,從裡面摸出數十個形貌各異的瓶子,或大或小六色。
「介紹介紹?」
「啊?」
綠袍老者不知聶歡用意,只好指著其中一個白色小瓶,硬著頭皮道:「小兄弟,這是『迷靈酥,無色無味,於上風處釋放,即便是在數十丈外聞到了,也會立刻渾身酥軟,陷入昏迷,哪怕凝神修士,也很難倖免。」
「我最先用的便是它。」
說到這,綠袍老者便有些發窘,這玩意,在以前可以說是百試不爽,可今晚,居然屁用都沒有。
「這是『醉墨元精,第二次用的就是它。」
「第三次用的就是這『如意冥血……」
「第四次用的是這個,『竹葉青,毒性極強,一刻鐘內若不服解藥,必死……」
「……」
綠袍老者有些繼續不下去了。
他感覺自己之前連番下毒,真是下了個寂寞。
所有毒藥,在眼前這少年身上,全部失效。
若不是對方中毒的徵兆極其明顯,他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弄了一堆假毒藥。
「最毒的便是這『竹葉青?」聶歡道。
「不是,最毒的是這個。」綠袍老頭指著一個紫色小瓶道,乾笑道,「這是『幽都鬼火,暫時還沒有解藥,只需一丁點,便可將人消融得乾乾淨淨。」
「不錯。」
聶歡微一頷首,拿起那個紫色小瓶,一把拔開瓶塞。
「放下!小兄弟,快放下!」見狀,綠袍老頭嚇得臉都綠了,抱起小姑娘蹭地一下就跳到了數丈之外,只覺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心中開始發慌。
「小哥哥……」
小姑娘也是驚叫出聲,可她後面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聶歡便在這師徒兩人震駭莫名的目光注視下,將那瓶「幽都鬼火」全部倒入了口中。
兩人完全傻眼了。
看聶歡剛才的表現,的確是不懼一般的毒藥,可他這次吞的可是「幽都鬼火」啊。
「完了,完了……」
綠袍老者連連跺腳,欲哭無淚。
這小子自己把自己毒死,也就算了,治療徒兒病症的法子還沒到手呢。
「咿呀……」
他們自是不知,聶歡靈藏之內,小幼苗都快高興瘋了,「幽都鬼火」不愧是劇毒,剛一入腹,便爆發出了無比猛烈的藥力,而後被其瘋狂吸噬。
隨即,小傢伙的葉片,乃至根須,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衍生出來。
「呃……」
劇毒藥力全部吸收乾淨后,小幼苗的葉片增加了二三十枚,而根須更是直接增加了數百條。
小傢伙忍不住打了個飽嗝,愜意地晃蕩了起來,每片葉子都洋溢著歡快的氣息。
有點撐到了!
「確實不錯。」
聶歡也是近乎同時緩緩吐出了一口濁氣,而後贊道。
「你……你居然沒事?」
綠袍老頭傻愣愣地盯著聶歡,臉上表情變得極為精彩,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可面龐之上,卻寫滿了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