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救我……」
雲天懿也是凝神七重的高手,此刻卻是驚叫着倉惶逃竄,眉宇間再無一絲先前的威嚴。
聶歡念頭微動,上百枚柳葉細劍,便已從身畔消失。
靈藏之內,小傢伙那光禿禿的樹榦上,則有一枚枚晶瑩白嫩的葉片,重新長了回去。
同時操縱上百靈劍,需得時刻將靈識催動到極致,這對自身神魂是個極大的消耗。
而今,沒有那漫空箭雨的威脅,倒是沒必要再施展「皇穹御劍訣」。
「嗖!」
也就是在柳葉靈劍消失的剎那,聶歡迅若流星,瞬間跨越近數丈空間,逼近了這位雲國的皇帝,在其驚駭欲絕的目光下,一把抓向其脖頸。
雲天懿面目猙獰,瘋狂催動自身所有力量,左右躲閃。
可聶歡的手爪卻是如影隨形,迅疾如電,那指爪間翻騰涌動的磅礴靈力,讓他感受到了一股無與倫比的壓力,莫大的恐懼感,已是油然而生。
「手下留情!」
驀地,焦灼的大喝在樓上響起。
然而就在這話音響起的瞬間,聶歡已是徹底追上了雲天懿,那隻手爪一把扣住了其脖頸。
「父……父皇……」
身為凝神高手的雲天懿,如今就跟普通人沒什麼區別,雙目暴睜,面龐脹紅,腦袋艱難地扭動着,想要朝樓梯方向望去,眼底閃露著期冀。
可下一刻,他便聽到了「喀嚓」一聲脆響,意識瞬間泯滅,鼓凸而起的眼眸中滿是難以置信,顯然是沒想到,聶歡竟敢如此乾脆利落地殺了自己。
「呼!」
聶歡手臂一揚,雲天懿便飛了出去,軀體重重地砸落在殿堂深處的龍椅之上,砰的一聲,那精美的龍椅,直接爆碎開來,化作了漫天碎屑。
若那六位凝神九重的皇宮供奉,沒有出現在青雲宮,或許聶歡不會到這裏來。
可他們既然來了,便意味着雙方已是不死不休,他豈會手下留情。前世,死在他手中的權勢滔天的人物,不知凡幾,如今,殺這麼一個小國皇帝,何懼之有?
聶歡心中沉靜,轉眼望向二樓階梯,那裏已是多出了一個紫袍老者,軀體間涌動着的強橫氣息,昭示着他抱元強者的身份,正是雲國太上皇,雲澤舟。
「你……聶歡,你好大的膽子……」雲澤舟氣得渾身都在哆嗦,眸中怒意滔天,「你殺了我孫兒還不罷休,現在又殺了我兒,真當我雲國皇室無人么?」
「殺人者,人恆殺之。」
「你若要殺我,我也會送你去與兒孫團聚。」
聶歡語調波瀾不驚,一步一步地向樓梯走去,彷彿面對的不是抱元境強者,而只是個普通老人。
「好!真是好得很吶!」
雲澤舟怒極而笑,眉宇間的殺意,彷彿凝結成了實質,「逆賊,我倒是要看看,你是如何送我去與兒孫相聚的。」
話音未落,便已從樓梯口縱躍而下,紫袍獵獵,氣勢如虹,身在半空,腰間長劍已鏗然出鞘。
劍身之上,紫意升騰,長達數尺的劍芒噴吐不定,狂暴而霸道的氣息隨即瀰漫開來,彷彿無堅不摧,無物不破,世間任何障礙,都難攖其鋒。
「嗤!」
刺耳的嘯鳴中,雲澤舟已是揮動了手中長劍,只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便已接連刺出了七七四十九下,一道道紫色劍光縱橫交織著向聶歡當頭罩落。
「這劍法,真是不堪入目。」
聶歡微一搖頭。
在流花大陸修士眼中,對方此刻施展的劍招或許頗為高明,可在他看來,卻是處處破綻。
瞬即,聶歡蓄滿靈力的右手,便已探出,駢指如劍,往前一點。
幾乎是在碰觸的瞬間,那連成一片的紫色劍網,便似烈日之下的冰雪,迅速消融得乾乾淨淨,而下一剎那,聶歡指尖,便戳落在了劍芒之上。
「砰!」
強猛的力量從聶歡指端激蕩而出,竟似摧枯拉朽一般,那劍芒直接崩碎於無形,而聶歡那如利劍般的手指,卻沒有絲毫偏移,繼續點向那劍尖。
雲澤舟瞳孔驟縮。
他有種強烈的預感,一旦撞上聶歡的手指,怕是會有超乎想像的事情發生。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變招。
「嗡!」
刺耳的顫鳴聲中,那劍身如靈蛇擺尾般一個扭動,避開了聶歡手指,以極其刁鑽的角度,划向聶歡右脅,劍尖處,凌厲的鋒芒再次噴吐而出。
然而,還沒等這一劍落在實處,身軀剛剛落地的雲澤舟臉上便再次變了顏色。
「砰!」
那劍芒竟再次崩碎!
聶歡那似蘊含着可怕力量的手指,卻沒有半點勢竭的跡象,而是以一往無前的姿態,直抵劍尖之前。
雲澤舟眼底閃過一抹深深的忌憚,身軀開始向後飄退,而劍招則是飛速變化。
「砰!」劍芒第三次崩碎。
「砰!」第四次。
「……」
當第六次變招失敗時,雲澤舟的忌憚,已是化作了深深的恐懼。
他已七十多歲,晉陞抱元也有二十餘年,經歷過的大小戰鬥不計其數,可從未碰見過這樣的對手。
聶歡那駢起的雙指,竟始終形影相隨,不論他如何變化,都能異常準確地出現在劍尖前方,而在這劍招的變化中,雙方的攻守之勢,也早已易轉。
一種避無可避、逃無可逃的感覺,逐漸從心底泛起,讓他臉色越發顯得難看。
「砰!」第七次變招,失敗。
「砰!」第八次,失敗。
「砰!」第九次。
「逆賊!」
第九次變招之後,已飄退數丈的雲澤舟已有些承受不住,那沉重到令他直欲窒息的巨大壓迫感。
口中低吼一聲,他徹底放棄了繼續變幻劍招,體內剩餘的所有靈力,如水流般洶湧而上,匯入紫芒熠熠的長劍之中,隨即便與聶歡手指狠狠撞擊。
「砰!」
這一瞬間,彷彿醞釀已久的火山轟然爆發,一股令他都覺得完全無法抵禦的恐怖力量,如驚濤駭浪般咆哮而出,他掌中四品靈劍立刻就被摧毀。
「果然如此!」
雲澤舟震駭至極,這樣的結果,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可他此刻,不但沒能鬆口氣,反倒是心弦繃緊,因為聶歡雙指的前刺之勢,依然沒有停滯。
「聶歡,我和你拼了!」
雲澤舟驚怒欲狂,毫不猶豫地鬆開劍柄,右掌之上,彷彿承載着萬鈞之力,緩緩向前推出。
出掌速度雖緩,可每前進一分,威勢便強上一分,猛烈的勁風,隨着掌勢翻卷而起,瘋狂肆虐,彷彿要將這座高聳龐碩的凌雲殿都給攪散。
當他右掌與聶歡手指撞擊的前一剎那,這一掌的威勢,已是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狀態,可即便如此,最終的結果,也似沒有任何變化。
「轟!」
從手掌到手腕,再到胳膊、肩膀……乃至小半邊軀體,都化作了無數碎屑,雲澤舟破敗的軀體承受不住這猛烈的衝擊,如敗革般拋飛了出去。
撲通!
落地之時,這位坐鎮雲國皇宮數十年的太上皇,徹底沒了聲息,可他那雙睜得溜圓的眼眸之中,卻依舊殘留着濃濃的震撼、驚詫和匪夷所思。
凌雲殿門口,剛剛衝過來的一道道身影,都是目瞪口呆。
剛才的那個過程,看似漫長,實則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在眾人眼中,聶歡面對太上皇凌厲無匹的攻勢,只是輕描淡寫地揮出了兩根手指。
而後,雲澤舟就被逼得不停地上躥下跳,左閃右躲,卻依舊沒能挽救敗局,直接被那兩根手指給硬生生地戳死了,甚至連那柄靈劍也被摧毀。
這幅無比挑戰自身認知的畫面,將所有人都震住了,幾乎連心臟都漏跳了好幾拍。
那可是抱元、據說還是抱元六重的強者,而非凝神修士。
結果,就這麼被一下戳死了?
如太上皇這樣的抱元,在聶歡手底下,似乎並不比通靈、甚至聚氣修士強到哪去。
這樣的發現,讓眾人思緒都變得有些錯亂起來。
「你也想殺我?」
凌雲殿內,聶歡倏地回身,兩道目光落在剛才沖得最快的一個青衣中年身上。
「沒,沒有……」
青衣中年如夢初醒,一聽聶歡這話,立刻就猛地倒退了一步,臉色霎時蒼白如紙,卻又勉強擠出了一絲比哭還難的笑容,而後腦袋連連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