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蠻兒眉毛一挑,「哦,天子皇城,光天化日之下,還能發生這樣的事?」
賣魚羹的老闆娘臉上閃過一抹憤恨之色,「還不是他們仗勢欺人,欺負我一個孤苦無依的弱女子?幾位,你們趕緊走吧,你們惹不起他們的。」
聽到老闆娘的話,混混們得意一笑,「宋三娘,既然你也知道惹不起我們,為什麼不乖乖地聽話跟我們走?你別不識抬舉,告訴你,只要你賣身進了公主府,便是一輩子吃穿不愁了,到了外面別人也能高看你一眼。要是你執迷不悟,你這魚羹鋪子就再也別想開了,說不定還會有牢獄之災。」
老闆娘被氣得直哆嗦,俏臉煞白,她握著那把刀,一言不發地站在那裏,可是目光卻十分堅定。
李蠻兒在她的身上看到一股決絕的氣勢。
人活在這世上,生來就分三六九等。後世法律健全,尚不能完全跳出這個設定,有人生來就是富豪之子,成為二代,有最好的生活,最優質的教育資源,無論是生活還是工作,他的,便是許多人窮極一生都無法達到的終點。
古代社會就更是如此。
那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並不適用於絕大多數人,聽聽就行了。
就好比這宋三娘,她只是一個憑藉自己手藝吃飯的普通人,她招惹誰了?她又不是要賣身葬父,又不是生活不下去了,憑什麼放着良家不當,非要賣身成奴啊?
有病啊?
再者說了……
李蠻兒下巴一抬,「你方才說,你是誰家的奴才?」
那人下巴抬得老高,「這也是你能打聽的?少管閑事,趕緊滾。」
李蠻兒拍了拍宋三娘的肩膀,「往後退退。」
「啊?」宋三娘一愣,沒明白什麼意思。
綠衣趕緊把她往後拖了兩步,「躲遠點,別一會兒濺你一身血。」
「啊?」
就在宋三娘驚訝,愣神的工夫,李蠻兒已經揮拳沖了過去。qδ.o
「這可怎麼辦,她一個人,哪是那些家奴的對手!」
綠衣下巴一揚,「我們姑娘一個人,便是千軍萬馬。」
正說着呢,雙方已經打起來了。宋三娘驚訝地發現,她的食客漂亮姑娘居然是個大俠一樣的人物,那些兇巴巴的家奴在她手下竟然成了弱雞。一碰就倒,一腳就能被踹飛老遠。
喝口水的工夫名壯漢都被打倒在地,那姑娘氣定神閑地拍了拍手,緩緩吐出兩個字,「垃圾。」
「哎喲,疼死我了。」
「這小娘們下手真重。」
領頭的那個男人眼眶已經被打青了,他捂著受傷那隻眼睛嚎叫道:「我等是長公主府的家奴,你好大的膽子,連長公主府的人都敢打。」
宋三娘嚇壞了,「你們趕緊走,為了我,得罪權貴不值得。」
李蠻兒卻道:「長公主府啊?那我更感興趣了。長公主身為皇族,不為天下福祉和黎民百姓謀福利,以權謀私,強擄人入府為奴,這是什麼規矩?」
早在這些家奴來鬧事的時候,攤位周圍就圍了不少的吃瓜群眾,大夥都挺喜歡看熱鬧,但是卻沒有人敢幫宋三娘說一句公道話。
這會兒李蠻兒當了出頭鳥,看熱鬧的老百姓聽聞混混們居然是長公主府的,一個一個便都低聲竊竊私語起來。
「真沒想到啊,居然是長公主家的家奴。」
「誰說不是呢!」
「堂堂公主,為何要和一個小小的廚娘過不去。」
「誰知道呢?」
「該不會是被駙馬爺看上了吧?」有人低聲壞笑,「說不定是想討她做二房呢?」
那人瞪大了眼睛,「你不要命了,這種話也敢說。」再說,歷朝歷代,你看哪個駙馬哪納妾?就算也,那也是偷偷摸摸的,或者公主根本不能生……
混混們一瞧,知道今兒這事兒鬧大了,有些不好收場了,當下道:「你是誰,可敢留個姓名?」
「喲,你當我和你一樣沒長腦子啊?告訴你姓名,難道等着你抓我不成?不過,你既然問了,我便不能不講。我姓倪,名娘。」
「倪娘?」
綠衣差點笑噴了,這不就是你娘嗎?
可那混混根本沒聽出來,還一本正經地道:「姓倪的,你等著,有本事你別走。」京城根本沒有姓倪的達官顯貴,這人說不定是外地來了,只是官話說得比較溜。
等他回去叫人,非把這小娘們抓到女支寨里去不可。
「你娘我等著呢!」
混混們灰溜溜地跑了,看熱鬧的人有反應快的,已經知道「倪娘」這個名字的真實含義了,都忍不住大笑起來。
有好心人還告誡她,「你們快走吧,別惹禍上身,那可是長公主府。」
這時宋三娘也反應了過來,連忙道:「三位姑娘快走,今日之事,三娘沒齒難忘,只怕沒辦法報答姑娘的恩情。你們還是快點走吧,一會兒他們就會回來的,到時候你們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綠衣和紫煙都知道她們家姑娘是不會走的,要是別家的事,或許就走了,一了百了,將來就是找上門來了,不認就是了。可是現在事關長公主府,姑娘怎麼可能輕易離開,她巴不得把事情鬧大,好趕緊退了和小公爺的婚事呢。
「我們走了,你怎麼辦呢?」
宋三娘吸了吸鼻子,「大不了和他們拼了。」
李蠻兒找了一條凳子坐下,從紫煙手裏接過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你是怎麼和長公主府的人對上的?是得罪了人,還是他們只看上了你的手藝?」
宋三娘一臉驚奇,「你真的不走?再過一會兒,他們該帶着人來了。」
「若是別人家,我說不定就走了,但是今兒你這閑事,我管定了。」
宋三娘見狀,便將手裏的刀放到了桌上,「說來也是話長。我原本是清河人士,因家道中落,陪着寡母,兄弟進京尋親。可是剛到京城,我母親便病倒了,看病吃藥,將身上的銀兩全都花光了,親戚也沒尋到。為了在京城生存下去,我弟弟便出去找了一份差事,我偶爾替別人洗洗衣裳,母子三人勉強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