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恆到三道溝林場，給職工關於下崗轉崗的問題答疑解惑，當然是有準備而來，多少還是答出了一些新意的。

  林恆還是一個有一定水平的幹部。

  又是局領導手裡有更大的權利，比顧長山這個代理場長，手裡既沒錢又沒權利，只能空口說白話的安撫，還是要有力度。

  這一次職工下崗不存在什麼停薪留職。

  有這一次下崗的原因，就是最重因為環境保護政策，林場已經確定不要太多的伐木工。

  本著長痛不如短痛的原則，儘早的跟這些養著也無用的職工做切割，是損失最小的做法。

  這一部分人對局裡來說，已經成為白養沒活安排的負擔。

  這半個月時間，林場職工默認接受了這一次下崗的原因。

  是這一次的下崗不強制，願意跟顧兆成一樣當護林員的職工，可以轉崗成營林員、護林員。

  當然了不管是營林員還是護林員，都屬於是事情多工資少。

  工作差到只能招一些顧兆成這樣的臨時工來做，當然不被以前的高薪伐木工看在眼裡。

  嫌棄護林員工資低的職工，可以自謀生路。

  不管是想要打工還是務農，林場都可以給一點指導和幫助。

  當然了護林員再差，好賴也一份工作。

  林場職工大部分都選擇了直接下崗，是因為選擇下崗，可以根據職工在林場工作的不同職位和年限，得到一筆還算豐厚的買斷費。

  大部份人都是很現實的，也沒長遠眼光，更看重眼前利益。

  一年的工齡差不多可以領一千塊錢，許多人都已經在林場工作二十多年，可以領到兩萬多塊錢。

  這筆錢比林場大部分人家的家底都要多。

  就算是去做護林員，辛辛苦苦的六七八年，才能賺到這些。

  考慮到平常還要各種開銷，以林場職工目前的工資收入來算，這些職工干護林員干到退休，都難攢出這筆買斷費。

  做護林員的唯一好處，也就是這些人還是林場正式職工，醫療更有保障一些，工作時間長，退休以後退休金也更高一點。

  這些人普遍四十多歲的職工，還看不到十幾年後的事。

  也可能是看得到，但是目前的生活都過不好，也就顧忌不到退休之後。

  但不管怎麼樣，林場這些職工，能夠平靜的接受下崗這個事，都算是一件好事。

  「爸，你現在是林場場長，應該坐鎮場部，上通下達，協調安排好場部的工作，又跟著我們這群人，到山上種樹算什麼?」

  顧兆成看著顧長山有點心累。

  有的人真的就是辛苦命，做了領導也不會享受。

  下崗告一段落之後，林場的日常工作當然還是要繼續。

  在林場不管是什麼崗位，現階段的主要任務，還是種樹。

  除了一些後勤還在場部工作之外，其他的人不管是伐木工，還是護林員，包括顧長山這個場長，都進山繼續種樹，養護樹苗。

  這本沒有顧長山什麼事，秦焱做場長的時候，就是基本不進山。

  但是顧長山還是跟當工隊隊長時候一樣，跟著工友們一起上山幹活。

  「我在場部坐著也是閒著，還不如來山上活動活動，一直讓我在辦公室坐著，我還真的不適應。」

  顧長山憨厚的笑了笑回顧兆成道。

  雖然顧兆成覺得，顧長山已經四十多歲。

  還跑山伐木，做了這麼多的重體力活。

  到了這個年紀，做一做行政工作挺好。

  但顯然顧長山自己不贊同。

  對於怎麼做這個林場場長，顧長山有自己的選擇。

  跟宋留喜老爺子一樣，六十多歲的年紀，工作了一輩子，早已經該頤養天年。

  但是老爺子覺得自己對大山有虧欠，非要上山種樹一樣。

  沒有人強迫，都是兩個人自己的選擇。

  「爸，下崗這件事情，雖然職工該下崗的都下崗了，該領的買斷費也都領到了。但這事也不能算完全結束。這些人生計都還沒解決，你怎麼能說沒有事做?」

  顧兆成給顧長山提醒道，下崗的事情，不把下崗職工安置好就不算結束。

  一萬多塊錢兩萬多塊錢，在這個年代，雖然不能算少。

  過平常日子的話，這些錢夠一個三四口之家，生活個好幾年。

  但是在這個物資充沛的時代，這一兩萬塊錢，其實想花也很容易。

  把房子給裝修一下，買上一套電視、、影碟機、洗衣機、冰箱這些日常家電。

  再買上一輛摩托車當坐騎。

  好吃好喝好穿的生活，也過不了多長時間。

  就算林場的生活比較樸素，林場這些老爺們老娘們不敗家，但是這有數的錢，總有花完的時候。

  不給這些人找個生計的話，這些人沒有錢生活之後，遲早是又要找顧長山的。

  「不是有人已經出去打工了嗎?」

  有著去年的一些先行者帶領，今年下崗的職工，沒有跟去年下崗之後，那麼毫無頭緒。

  投奔一些早出去的打工人，還是可以找上一份工作的。

  雖然大部分都是一些重體力勞動，但是能賺到錢，這些人能主動出去賺錢的人，也不會太挑剔。

  「那林場內不是還留下了好多人，因為各種原因都沒有出去了嗎?」

  林場之內，出去的人最多算是下崗職工的半數。

  有人比較懶，有人吃不了苦，有人身體不行，有人家裡條件不允許，老的老小的小，家裡離不開人，這些人還是留在了林場。

  在算上林場之內的婦女，林場之內的壯年人數量還是挺多的。

  「兆成，你是說幫這些人找生計啊。」

  「對啊，爸，這局裡不是給咱們支持了嗎，要農業專家給農業專家，要畜牧專家給畜牧專家，要技術人才給技術人才，要什麼給什麼，這麼好的機會不重視，可是要過期作廢的。」

  讓顧長山回林場，給職工搞一搞再就業培訓。

  怎麼都比一個林場場長，在山裡種樹好。

  顧長山也就看著比較壯，但是身體也說不上多結實。

  林場已經有這麼多職工種樹的情況下，也不差顧長山親手種的這幾棵。

  幫著林場職工搞一搞再就業培訓，算是顧長山的政績不說。

  也是真的在解決顧長山自己的麻煩。

  要不然這些人沒有手藝，再年老沒有體力之後。

  還是要回來要顧長山幫著找工作賺錢。

  顧長山的為人，又不可能對這些，幾十年老工友的困難視而不見。

  又沒什麼能力幫著解決，總不能當著林場場長，還帶著這一批糙漢，給人做裝修工搞裝修去。

  「你說的也對，我這段時間是應該多往局裡跑跑，要一些支持。」

  不是三道溝一個林場職工下崗，整個邊河的林場都在搞下崗。

  這種情況下，當然是哪個林場更「困難」，越會爭取，局裡給的支持就越大。

  「爸，除了農業專家和畜牧專家之外，你還記得去局裡多要一些家電修理工，汽車修理工、泥瓦工、工程司機，酒店廚子等技術師傅過來。」

  留在林場沒出去這一部分人，想要在林場最近就業。

  除了種田就是搞養殖，這算是門檻最低的事。

  想要有個不錯的收入，真正的專業人士指導肯定是必須的。

  剩下的不願意當農民的人，還是需要學會一門手藝。

  要學什麼，當然就是局裡直接跟城裡的技校溝通。

  請技校的老師，過來林場幫這些職工搞一搞培訓。

  「你說的這些技術，除了當司機，哪一個簡單，哪一個是咱們林場這些大老粗，幾天就能學的會的東西?」

  「學的會，學不會的不都要試試嘛，幾天的時間不行，真的有人要學願意學的話，可以跟局裡申請搞一個培訓班嘛。」

  林業局畢竟不是一般的單位。

  富裕了大幾十年，其實還是有家底的，不是那些直接倒閉經營不下去的企業。

  還是有能力花點小錢，給職工一個妥善點的安置的。

  「我明天去城裡，看看興傑，也找林副局長嘮一嘮這個事。」顧長山應了下來。

  「行，你過去看看去吧，多給興傑送點錢，他上一周就沒回來。」

  興傑再戰高三之後，其實就已經不怎麼喜歡回林場。

  原因的話，抓緊時間學習肯定是一個方面。

  另一個，興傑高考畢竟算是失敗了一回，林場裡面從來都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

  也不是所有人都懂高考的意義。

  難免就有一些人說閒話。

  什麼興傑根本考不上，之前的學習好，就是吹牛皮，讀書就是浪費時間。

  什麼興傑不懂事，寄人籬下也不知道早點獨立。

  閒言碎語有很多，顧兆成聽了都不舒服，何況是興傑。

  顧長山去城裡找林恆，要來了人才支持之後。

  林場場部裡面算是又熱鬧了起來。

  隔天來一個農業專家指點一下。

  過幾天又來牧業專家，給大家指導。

  雖然不可能一下子，把這些伐木工教成種植養殖的高手。

  但是起碼給了這些人一點方向。

  可以給出一些方向，起碼知道哪些品種上手難度小，經濟價值高。

  肯定要比這些不專業的人，腦門一熱就隨便就選擇的好。

  「兆成，這家電維修、汽車維修、廚師、理髮，是不是對這些工友難度太高了一點?」

  就是這些技工師傅進來之後，教授的情況，就不盡如人意了。

  林場這些職工，平常有些枯燥，喜歡熱鬧，有外人來林場。

  看熱鬧的積極性挺高，這些師傅講課，這些人聽課的興趣倒是也還行。

  但是真的學，就學不出什麼效果了。

  本是一些學會了就容易找工作，還容易做老闆，多賺錢的技術，這些人學起來很有難度。

  「要不這還是算了吧。我覺得這些叔叔大爺的，學學怎麼開車，怎麼砌磚也是挺好的。」

  顧兆成無語的對顧長山回道。

  顧兆成有些高估了這些林場職工的學習能力。

  也高估這些人的知識基礎，想給這些人多選幾條路都不行。

  找這麼多師傅了，多少成了形式主義。

  還是要這些人做司機和建築工最簡單，也最適合。

  「那就定這兩個吧，師傅多在這邊留一段時間就行，也不必讓局裡舉辦什麼培訓班了。」

  「爸，培訓班其實還是可以舉辦的，可以讓這些人學一怎麼開挖掘機，吊機之類的工程器械，總比都去做卡車司機的好找工作。」

  剛好這些人學會了，可以去一個工地幹活。

  出門在外的也有個照應。

  要不然出門之後，還是挺難生存的。

  黑心老闆挺多，這些人出去了報團也是有必要的。

  主要也是搞一搞培訓班，才算是一項成績。

  絕對的可以上一上新聞，邊河新聞是肯定可以上。

  省一次的新聞媒體，也有機會。

  「爸，這你的臨時二個字，就算摘掉了吧。」

  雖然顧長山不喜歡形式，但是有人喜歡。

  三道溝林場下崗職工再就業搞得不錯。

  起碼是辦的紅紅火火，熱熱鬧鬧，兄弟單位都要來學習。

  顧長山當然也就得到了上面的認可，摘掉了代理兩個字。

  雖然顧長山有些不聽話，林場出事了之後就喜歡往上面捅，不喜歡在下面捂蓋子。

  喜歡把麻煩都給上級，但林場辦好了下崗。

  最近也出不了什麼事，讓顧長山當一當場長上面還是可以接受的。

  「摘掉了就摘掉了，還是和以前一樣，該怎麼工作就怎麼工作。」

  雖然顧長山笑的很矜持，但還是有一些得意在的。

  這個場長顧長山當的也不會虧心。

  顧長山一直都是對得起這些林場職工的。

  經過再就業培訓之後，林場的大部分下崗職工，都是掌握了一項新的生存技能。

  只要願意工作，不湊找不到地方工作吃飯。

  剩下的那少數幾個，自己沒有學習的意願。

  領了買斷金之後，今朝有酒今朝醉，沉迷了打麻將賭博。

  顧長山也不能綁著人去學。

  「爸，秦焱的事情，局裡給定了性沒有，那秦焱現在被安排去哪了?」

  「定了性了，數額不大，沒有處分，現在回局裡工作了。」顧長山臉色複雜的回道。

  對秦焱顧長山，其實也一直沒什麼好印象。

  「唉……都這樣還能調回局裡去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