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山大哥，隊長，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快去場部看看去吧，那邊已經打起來了。」

  剛乾了沒有多久的活，算是顧長山忠實小弟的趙大國，就急匆匆找來了顧兆成的新房這邊。

  「大國啊，你慢點說，工友們只不過是去找領導提一提自己的想法，怎麼就打起來了啊?」

  看著找大國的模樣，顧長山也挺著急，迎著氣喘吁吁的找趙大國問道。

  顧長山多少也是低估了這些工友，只以為林場這些人，會圍一圍秦焱喊一喊，鬧一鬧要個說法，沒想到會直接動手。

  「大國叔啊，不管有什麼事，都不著急哈，這個林場的天他塌不下來，我先去給你倒杯水，你喝口水再說。」

  顧兆成把手裡的活丟下，先邀請趙大國在院裡一個樹墩子上坐了下來，然後進屋給人倒水。

  也還好今天老顧家一家子過來幹活，把新房這邊需要的一些必需品，能帶的都拿了過來。

  這邊備的有暖水瓶和茶缸，客人來了，也能夠招待杯水。

  「……本來大夥是只想找秦焱要一個說法的，但是沒想到，大夥一進場長辦公室，就看到王慶山再給秦焱送雪蛤，有些性子急的就控制不住脾氣，把王慶山和秦焱給一起給打了。」

  顧兆成倒了兩茶缸開水過來的時候，正好聽到了趙大國講述重點。

  「爸，雪蛤可是好東西，現在也是值老錢的東西了，這個人絕對是在向秦焱行賄受賄，兩個人又在對下崗的事，進行見不得人的py交易，被大夥當場抓到，這頓揍挨的可不冤。」

  林蛙也就是雪蛤，作為東北四大山珍之一，從來都是一個好東西。

  這東西味道好，就不說了，這一類品種本來就好吃。

  更重要的是，母蛤肚子裡面有雪蛤油。

  也是成為貢品幾百年的東西，從來沒有說沒有價值的時候。

  就是普通的村民不懂這些東西的具體價值。

  但是在東北地區，母蛤這東西，跟很多山珍一樣，隨時都有人收購。

  在之前的年代，去供銷社都可以直接當錢用，也不會有人認為這些東西沒有價值。

  王慶山知道秦焱不缺錢，能想著給秦焱送雪蛤。

  也算是為了討好秦焱，給秦焱送禮煞費苦心。

  森林資源枯竭之後，不只是動物希少，就是林蛙也不好搞。

  現在也不只是貴的問題，屬於花錢都不好賣，更占一個稀有。

  王慶山作為林場少有的「社會人」，既然要給秦焱送禮，怎麼也是幾百塊起步。

  又貴又稀有，正是送禮的好東西。

  「人打成啥樣了，打壞了沒有?」顧長山著急的問道。

  「我不知道啊。」趙大國搖頭。「我離開的時候，那邊正打的不可開交的。」

  「那快點走啊，還磨嘰什麼。」

  顧長山放下了手裡沒喝一口的茶缸說道。

  剛剛顧兆成給兩個人倒水的時候，顧長山還是挺支持的。

  現在著急，馬上就開始嫌棄喝水耽誤時間了。

  「爸，我跟你一起去啊。」

  這種事情顧兆成不可能錯過，喊了一聲，又對屋裡交代了一聲，就跟著顧長山跟了上去。

  顧兆成昨天攛輟了一下這些工友搞事，效果比顧兆成預想的還要好。

  顧兆成不可能白白的錯過這個機會。

  「姓秦的，你一定要給我們一個說法。」

  「你就是這麼安排下崗名單的嗎，誰給你送禮，你就幫誰保住崗位。」

  「早就看出來你不是好東西，怪不得會跟貪污犯王慶山搞到一起。」

  顧長山顧兆成跟著趙大國到場部的時候，所有的人都還是堵在秦焱場長辦公室的門口。

  算一下趙大國出門找人求援的時間，先回老顧家一趟，再找到顧兆成新房，怎麼都有半個小時。

  已經這麼長時間，這一群人還是在對著秦焱口誅筆伐。

  「讓一讓，讓我進去。」

  一個小辦公室，擠幾十號人，當然擠不進去，好多人都直接擠在辦公室外面，顧長山想擠進去，也只能是在外面吆喝。

  「隊長來了，讓隊長進來！」

  「長山大哥，這秦焱靠不住，你可要為我們這些工友做主啊。」

  「讓一讓啊，讓我爸進去。」

  遇到這種事情，顧兆成當然要擠在前面，幫著顧長山開路。

  遇到這些事，工友們就能想起來顧長山的好，顧長山就又恢復了威望。

  人群半是主動的，半是被動的，就讓了一條道來。

  顧兆成擠進去之後，就看到場長辦公室裡面，秦焱、王慶山兩個，頭破血流，衣衫不整的蹲在牆角。

  除了頭破了之外，兩個人臉上都還有一些血印子，也不知道是被哪家的虎娘們給抓的。

  顧兆成很懷疑，這事有擠在人前的馬二姨一份功勞。

  這個案發現場，說兩個人是因為行賄受賄，被抓了現行挨打沒問題。

  說兩個人是因為通姦被抓，挨打了也像那麼一回事。

  「哎呦，哎呦（哎呦，哎呦）。」

  看著秦焱和王慶山兩個人都是用收捂著頭上的傷口，哎呦哎呦的叫著，顧兆成立馬沖顧長山喊道:

  「爸，他們兩個都還活著！」

  林場這些職工還是偏老實，遇上了這種事，自己的飯碗，被人py交易，暗箱操作，都沒把人打成什麼樣，真的算是本性憨厚，不敢惹事，做事很克制。

  這個年代這個事，只要不是把人給打死打殘，都可以算是小事。

  顧兆成喊上一聲，首先就是讓顧長山安心。

  「長山，你可算來了，我冤啊，他王慶山過來送蛤蟆，我可沒敢收啊！」秦焱這會兒看到顧長山，眼淚汪汪，前所未有的親切，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

  「長山，我只是想保住我的飯碗，也沒操什麼壞心呢。」

  王慶山跟著喊道，看著也很委屈。

  王慶山其實算一個幸運的人，被抓到收受賄賂，在去年的時候，其實也沒受什麼太嚴重處罰。

  只是免了隊長的職位，都沒有被林場開除，還保留著工人身份，還可以保住工齡，已經是輕罰。

  只是一個停薪留職，其實就應該知足。

  這次還想著東山再起，也是真的要的有點多。

  「行了，你們兩個可別喊了，你們都冤，你們怎麼不問問，這些蛤蟆冤不冤啊！」

  顧兆成指著滿屋亂躥的蛤蟆說道。

  其實這個時候，顧兆成也看出來，致使兩個人滿頭包，甚至頭破的兇器。

  就是王慶山用來裝林蛙的一個不鏽鋼保溫飯盒。

  應該是哪一個，或者是好多個憤怒的職工，直接把飯盒劈頭蓋臉的，咣咣咣的連續蓋在了兩個人頭上。

  既然被林場職工當場抓到py，兩個人也就成了三道溝林場的過去式。

  顧兆成也就沒再搭理這兩個人，整個林場心眼最壞的兩個人聚到一起，干不出什麼好事。

  挨一頓揍，這兩個人真的不值得委屈，顧兆成去場長辦公桌上，把電話拿了起來，遞給了顧長山:

  「爸，這是你可兜不住了，只能是給局裡匯報，讓局裡派人過來解決了。」

  看的出來，林場的這些人都沒失去理智。

  辦公室裡面最值錢的固定電話機，並沒有人去碰，林場的財產基本可以說沒有損失。

  「這倆人怎麼辦?」顧長山接過電話問道。

  「都這樣了，咱們林場衛生室看樣子也處理不了了，還是去林業醫院吧。」

  林場的衛生室，技術其實沒有那麼差。

  頭破對於經常處理各種咂傷，擦傷的衛生室醫生來說，這是小問題。

  但是本著事情往大里鬧的原則，當然還是把人送醫院的好。

  再一個，咣咣咣的兩個人腦袋也不知道挨了多少下，不鏽鋼的飯盒，都被兩個人腦袋頂壞了，當然是送到醫院更穩妥。

  「你們誰開車，把這兩個人送醫院去，我給局裡打電話匯報情況去。」

  顧長山指著場裡的幾個司機說道。

  也還好這是林場，曾經也是闊過，不管是汽車、拖拉機、還是中巴車、小卡全都有。

  不像一些真正的山區村屯一樣，連一個真正的機動車都沒有。

  「你去，這也不是我打的，幹嘛我送人去醫院。」

  「你去，我都被停薪留職了，這事跟我有什麼關係。」

  「這倆敗類，有什麼資格坐林場的車，不如就讓他們自己走著去吧。」

  只不過幾個會開車的司機，都對人送人上醫院這個事推諉起來。

  這些司機，在林場屬於技術人才。

  都比較傲氣，脾氣比較大，可能都是動了手。

  擔心太上心了，自己可能擔責任。

  「行了，快點送去吧，要不然人在林場出了事，你們這些人一個人都逃不了責任。」顧兆成:「大夥幫幫忙，先把這兩個人抬下樓去，就不要讓他們影響，我爸給局裡匯報情況了。」

  秦焱和王慶山一起被干倒之後，顧兆成才算是有了一點，林場裡面官二代的樣子。

  這些林場的老油條們，也能給顧兆成點面子，才能真的聽顧兆成說話。

  「兆成，你爸呢？」

  林場的鬧劇結束，該去醫院的去醫院，該回家的回家。

  也就沒了顧兆成的什麼事，顧兆成也就回到了新房這邊，準備繼續忙活。

  「媽，我爸跟著去醫院了，說是咱們不用等他回來吃飯了。」

  顧兆成回那存花道。

  這種事情顧長山肯定不能推脫的，除了把兩個人送醫院治療之外，還要和局領導溝通。

  接下來的時間，顧長山肯定很忙。

  秦焱就算傷的不重，那也基本不可能回三道溝林場。

  「這林場沒事的時候，想不起來你爸，遇到事了，就又讓你爸頂上去了。」

  那存花多少有一些怨氣。

  知道林場下崗的事，又是一個麻煩，多少有點不希望，顧長山摻和的太深。

  去年摻和了一次，顧家就失去了，在林場的維持了二十多年的鄰里關係。

  這個教訓其實還是挺大了。

  被人無視、仇視的滋味並不好受。

  「我爸那人你還不了解嗎，林場有需要的時候他不上，他也不是我爸了。」

  顧兆成安慰著那存花道。

  對一次的局面，倒是挺樂觀的。

  上一次顧長山只是工作隊長，幫著安排下崗名單，屬於多管閒事，出力不討好。

  這一次干倒了秦焱，顧長山主持一下下崗，算是為自己忙活。

  起碼得罪人之後，顧長山也是有收穫的。

  三道溝林場規模不大，就是出了事，也驚動不了林業局的最高層。

  因為三道溝林場，一直都是處於林恆這個副局長的分管之下。

  處理這件事的，當然還是林恆。

  秦焱挨了打，又給自己惹了一身騷。

  當然也得到了自己應得的東西，林恆處理這件事情，首先就是把秦焱給免了職。

  林場這麼多情緒激動的職工，總是要先安撫一下的。

  事情可以慢慢的調差，但是秦焱可以先免了職。

  安心的在醫院養病養傷。

  價值大幾百塊錢的林蛙，在秦焱的辦公桌上放著。

  幾十號人都看見了，秦焱怎麼都難配上一個無辜。

  然後就是顧長山也就火速的上位。

  成為了三道溝林場的代理場長。

  如果沒有去年當初開山，顧長山私自帶人上山伐木，陳尚友運氣又很寸的出了事故。

  顧兆成早就可以成為林場場長家的兒子。

  現在雖然晚了一年，總比沒機會好。

  對於顧長山來說，一輩子很難顧得上幾次這樣的機遇。

  雖然現在只是代理，但是只要能處理好這一次林場職工下崗，轉崗的事。

  轉正自然毫無懸念。

  顧長山也就是學歷差了一點，不管是能力資歷榮譽，都早還得到提拔。

  這種好事，顧家當然就要慶祝一下。

  得到消息之後，那存花和顧兆成就自發的幫著準備了起來。

  去鎮上的時候，家裡本就是採購足了各種食材。

  又去店裡買了新鮮的豬肉和排骨，河裡撈出地籠，挑出了兩條最新鮮的大魚。

  忙活了幾個小時，整了滿滿一桌子的菜。

  雖然顧家的喜慶，跟林場裡面各家的緊張，有一些格格不入。

  但顧家現在跟其他家也實在共情不起來。

  去年的時候，被各家的冷漠傷心了一次。

  感情淡了，顧家也就沒那麼容易再和其他各家感同身受。(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