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場雖然有通向市裡的小火車，但是這森鐵小火車，主要是為了林場生產運輸木料。

  雖然也有兩節車箱可以坐人，但這屬於順便，一切都是要為了生產服務。

  現在各個林場的採伐量都很有限，小火車只是下午會運送木材到市里去一趟。

  顧兆成要一大早過去市里，想要等小火車肯定是不趕趟的。

  所以還是要坐汽車，雖然走山裡的土路顛簸了一點。

  但顧兆成不暈車，這只是一點小問題。

  「興傑，走了，今天我和你一塊。」

  顧兆成早上走，剛好可以跟著興傑一塊。

  興傑不同於鳳霞還偶爾學校，因為晚上也想要學習，一直都是住在家裡。

  住在家裡，不只是學習方便，就是開銷也要少很多。

  各方面都很適合被斷了經濟來源的興傑的。

  「好，大哥咱們一起走。」興傑點頭，拿上書包，兩個人就準備走。

  因為這麼遠的路程，每天都是急匆匆。

  「你們倆個等等，拿個雞蛋再走。」

  那存花叫住了兩個人。

  在顧家早上每天每人一個雞蛋，也就是七個。

  這個時候，像顧家這樣不養雞的人家，基本都是買雞蛋，買的都是養雞場的飼料雞雞蛋。

  雞蛋個頭大，一斤也就七八個，一斤的價格在三四塊浮動。

  對於一個月基本工資兩三百，上山伐木有績效，才有五六百工資的顧長山來說，這已經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所以陳興傑，才會在早上拿了雞蛋之後，想給家裡留下五毛錢。

  就是被那存花抓住訓斥好幾回，還是想給家裡留。

  就是因為知道，老顧家負擔不起。

  不是負擔不起這一個雞蛋，只是負擔不起，家裡各方面，都多負擔兩個人的開支。

  「好嘞。」顧兆成去灶台上拿了兩個雞蛋，分給了興傑一個。

  顧兆成和陳興傑在一起，當然沒有給陳興傑偷放錢的機會。

  而且在家裡住了這麼久，興傑對顧家已經有了一些歸屬感。

  沒有像開始那麼外道，在一些小事上已經沒有那麼糾結。

  坐上汽車了之後，兩個人沒有坐到一起，也沒說太多話。

  興傑坐下之後，就閉目沉思起來，可能是在腦子裡面虛空做題，顧兆成也就沒打擾。

  興傑這個時候，腦子裡面除了學習，不存在太多的東西。

  所以才能成為一個成功的小鎮做題家。

  「大哥，我得去學校，快上課了。我陪不了你體檢了。」

  「行，你去上學吧，我自己能行，我雖然來的少，但也不是沒來過城裡。」

  進了城汽車路過學校的時候，陳興傑就先下了車，從林場發過來的車，到林場學校，林業局都是挺方便的。

  顧兆成說的是去武裝部，但是實際情況，只是找公用電話，去了一個電話說明了一下情況。

  剩下的都是顧兆成自由活動的時間。

  雖然市里實際情況不算特別繁華，但是對在山裡待了這麼長時間的顧兆成來說。

  已經足夠熱鬧，過來之後，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多車和人。

  雖然已經喜歡上了山裡的安靜，但是偶爾熱鬧一下，也很不錯。

  幾百斤魚，可以選擇去市場批發給攤販，也可以賣到飯店，還可以去小區門口擺攤。

  想著儘量賣的價格高一點，顧兆成提著兩個水桶，選擇了城裡的有錢小區。

  這年代城裡的小區，主要還是以單位家屬院為主。

  哪個小區比較有錢，都在門口寫著的，看前綴就能知道。

  顧兆成還是撈到不少魚的，有不太值錢的鯽魚、鯉魚，草魚，有貴一點的老頭魚、鲶魚、黑魚，鰱鱅，更貴一點的鰲花，和海魚可以拼一下價格的細鱗鮭。

  這個年代，已經從吃飽跨越到了吃好。

  有了追求野生的概念，所以這些河魚，還是比養殖的價格高一些。

  就是值錢的魚，數量都比較少，所以想要賣太多錢，也不容易。

  一個上午的時間，轉了幾家小區，把這些魚給清出去，顧兆成也賣出去了一千三百塊錢。

  比顧兆成預想的還是要好一些。

  待了一個上午，顧兆成發現這個年代的小生意其實還是可以做的。

  小區門口賣點菜，賣點水果，賣點小吃零食的生意其實都還不錯。

  只是想利用信息差，追求八十年代的暴利，已經沒那麼容易。

  但是致富奔小康還是可以的，指著這些想要發大財，本就不現實。

  有眼光有腦子的話，生活也沒有那麼難討。

  就是踏實肯干，也可以一份工作。

  顧長山要把林場的年輕都趕出來，這些人不是沒有出路。

  結束了之後，帶著身上原有的二百多塊錢，顧兆成也有了一千五百塊。

  就開始了消費，雖然這是顧兆成準備的啟動資金。

  但是花一點沒什麼，賺了錢不去花錢，是不會有什麼再賺錢的動力的。

  雖然攢錢算是一件快樂的事，但還是沒有花錢快樂。

  給宋留喜帶兩條煙，老頭子愛好不多，抽菸算是一個，是一個老煙槍，還是抽的旱菸菸葉。

  菸葉怎麼說都對身體的危害太大了一點，還是要給老頭換了。

  這麼大年紀，要戒菸有點難，但是少一點可以。

  這是一個開始，以後顧兆成可以光明正大的賺錢，給老頭買點菸不算什麼。

  對於老人伐了三萬多塊樹，就準備種下三萬多顆樹的想法，顧兆成還是很佩服的。

  然後就是給顧長山買了一頂帽子，給那存花買一條圍巾。

  這倆人很少在自己身上花錢，還是要給兩個人買一些東西。

  顧長山也就當勞模的時候，做了一身中山裝比較體面，那存花連身體面的衣服都沒有。

  算起來，兩個人都還是挺虧待自己的。

  只不過顧兆成買太多東西，還不好解釋來路，今天只是意思一下。

  林場也就剛剛開始不行，之前的時候，林場工人還是挺賺錢的。

  比一般的單位，都要賺錢。

  沒有過太好的日子，還是顧長山和那存花，太過於善良，過多了幫襯了別人。

  如果願意自私一點的話，顧家日子不會這麼難。

  給興傑一套三年高考五年模擬習題，這孩子肯定是要考大學的，這應該算是心頭好。

  送顧兆喜一套灌籃高手的漫畫，也是這年代最流行的東西。

  激發一點這孩子的體育興趣，多少有一點想法。

  文化課的路子走不通，就只能讓孩子走一走特長生。

  最後就是住在家裡的鳳勤，顧兆成也不好太過於明顯的區別對待。

  給來了一套《弟子規》《三字經》《孝經》感恩三連。

  這也是一個喜歡學習的孩子，顧兆成希望孩子能夠喜歡，然後認真的學一學，學到心裡去。

  給自己的話，就是買了一件衣服，所有的衣服，顧兆成都看著挺土的情況下。

  也就不看什麼款式，只要求能保暖。

  其實花棉襖還算一個既土又潮的東西，就是顧兆成怕自己穿回去了，其他人欣賞不了。

  然後補充了一下漁具，買了兩根專業點的釣竿，買了一些漁網，織漁網顧兆成是不行的，所以要買現成的。

  小河不大，顧兆成也不想鬧太大動靜。

  畢竟這河也是在923邊上，算是大家共有，不能當自家的魚塘。

  也就是準備做幾個地籠，和一個小粘網就行。

  東西都買齊了之後，顧兆成才算是慢下來遊覽市區。

  畢竟是地級市，市區的範圍並不小。

  這裡又是有名地廣人稀的地方，城市面積還是先跟上了。

  就是邊河這座城市，發展的不算快，畢竟是一個資源型城市。

  資源枯竭了之後，就會面臨著一個轉型的問題。

  雖然也有興起的高樓大廈，但還是不成規模。

  基建方面，進行的挺慢的，也沒什麼太多的新產業。

  基本還是一些之前年代的老重工業在支撐。

  之前的年代，優勝劣汰之後，還是剩下了一些企業。

  要比巔峰時期，肯定是比不上的。

  但是留下的企業，也都算是優質企業。

  這地方，還是跟南方跟中部城市有挺大的區別。

  想要在這邊發展，確實是需要考慮一些，做什麼合適。

  「大哥，你體檢的成績怎麼樣啊，體檢過了之後，是不是就要走了?」

  等到了興傑放學，劉洪昌才到學校門口等興傑一起回去。

  「興傑，我提前跟你說一些，我不準備當兵去了，我今天沒去體檢。回家之後，爸媽要是生氣的話，你幫我勸一下他們。」

  顧兆成留到現在，當然不是不知道怎麼回去，留著興傑，主要就是等著多一個坦白的時候多一個緩衝。

  「大哥，你的理想不是去當兵嗎？」

  「大哥現在長大了，小時候的理想已經不作數了，見了城裡的花花世界，大哥已經變了……」

  給興傑的解釋，顧兆成就是直接了一點。

  哥現在的理想變了，看到了繁華了之後，哥要做一個有錢人。

  「兆成，你不去當兵了，誰同意你這個事了?」

  去縣城一圈回來，顧兆成就跟家裡坦白，自己決定不去當兵。

  顧長山第一次對顧兆成生了氣。

  除了生氣顧兆成自作主張之外，應該是對自己生氣。

  以為顧兆成是為了讓名額給張震河，才選擇的退出。

  「孩子，當兵可是你一直的理想，你現在連你的前途和理想都不要了嗎?」

  相比於顧長山，那存花更多的是心疼。

  同樣以為顧兆成是為了幫顧長山，委屈了自己。

  「爸媽，你們倆不用著急，我不去當兵跟長豐叔願意不願意下崗，沒有關係。我就是自己不想去了，你們聽我最近還說過，要去當兵的事嗎？」

  「如果不是為了當兵，你每天起一個大早的鍛鍊什麼?」那存花跟著說道。

  「鍛鍊身體跟這個沒關係，我就是想著不去部隊鍛鍊了，才在家裡鍛鍊的。要不然你們看我一直說去的時候，我鍛鍊過嗎?」顧兆成回道。

  「兆成，你說你不想去當兵，那你想做什麼?」

  畢竟還是便宜爹，還是不太一樣。

  顧長山對顧兆成生氣，也就一下又控制住了自己。

  不像對兆喜的時候，生氣的時候是真的生氣，不會有什麼顧忌。

  「我已經這個年紀了，該參加工作了，我準備開始工作賺錢了。」

  顧兆成看著顧長山認真的回道。

  「林場都這個情況了，你還怎麼參加工作。你還是去當兵去吧，我去求求他們，說明一下情況，看能不能給你補一個體檢。」

  顧長山的潛意識裡面，顧兆成的第一工作選擇還是在林場。

  「爸，你就別那麼麻煩了，我真的不去當兵了。你想求他們給我補一個體檢，還不如你當上咱們三道溝林場的場長，給我安排一個工作。」

  「那怎麼可能，場裡下崗了那麼多人，我就是場長也沒法給你安排工作。」

  提這個事，一下就能讓顧長山不糾結於顧兆成不去當兵。

  「那也沒事，我可以去邊河，這也可以天天回來看你們，怎麼也比當兵以後，幾年都基本回不來家，見不到你們的好。」

  話也說的差不多了，顧兆成開始給興傑使眼色。

  「叔，我看大哥也是真的不願意去當兵，那也不能太勉強大哥，這個事情還是要心甘情願。

  早點開始工作也沒什麼不好，趁著年輕，大哥還能到社會上闖蕩一番，咱們林場的年輕人現在不都是闖蕩了嗎？」

  興傑這話其實說的挺聰明，讓顧長山都不好反駁。

  聰明的孩子，其實沒進入社會就聰明。

  這是顧長山很認同，這段時間常用來勸林場年輕人的話。

  「爸媽，你們別想這些了，我已經下了決心，等過了年，我就到邊河去了。我給你們帶了禮物回來，你們看看我買回來的禮物，你們喜歡不喜歡?」

  顧兆成把自己提回來的包，放到了炕桌上。

  留著這些禮物，也是想要緩衝一下氣氛的。

  為了顧長山和那存花可以平靜接受這個事情。

  顧兆成也是做了儘量充分的準備。

  「你這提了一個大包回來，是給我們買禮物了啊。你這去了一趟市里，不說給自己買點東西，淨給我們買了。」那存花該絮叨了起來。

  「大哥，你給我買的漫畫啊！」

  「沒有，我也沒忘了自己。」

  隨著顧兆喜驚喜、吵鬧起來，氛圍立馬就有了改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