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禮這個事早點揭發，晚點揭發還是有區別的。

  晚揭發只是影響王慶山個人，早揭發要影響整個945工隊停薪留職的名額。

  雖然都是一個林場的同事，但是關係總有一個親疏遠近。

  顧長山跟923的工友在一起工作二十年。

  跟945雖然也熟悉認識，但不在一起工作，感情總是要差上不少。

  「這個事情，等我琢磨一下再說。」

  對於要不要揭發這個事情，顧長山明顯是有一些心裡壓力。

  「爸，你也不用琢磨了，這個事既然我都知道了，離咱們林場傳開，也就不遠了。」

  就是還沒有傳開，顧兆成也可以幫忙把消息傳開。

  這個事很簡單，林場有小賣店，小賣店有無事的婦女閒聚。

  一個婦女知道的消息，就等於所有的婦女都知道。

  在林區八卦傳播的速度，僅次於用林場的大喇叭宣讀政策。

  找倆小孩去買糖，似是而非的傳一傳有人去王慶山家裡送禮就行。

  這種通過py交易決定下崗名額的事情，自然就會有人調查清楚，上報林業局。

  「已經傳開了啊。」

  聽到顧兆成這麼說，顧長山臉色輕鬆了不少。

  「爸，要我說，你其實不用給自己那麼大壓力。說破了天，你也只是一個生產隊長，下崗的事，那要林場場長說了才算。」

  現在的林場場長秦焱，是從省里調過來的幹部，到三道溝來就是為了處理林場停薪留職的事的。

  「這個事，這新來的場長自己不處理，把這得罪人的活，交給你來做，那還要他這個廠長幹嘛。要你自己決定，不管是安排哪個停薪留職，你心理不難受，不自責啊。」

  顧兆成還是想勸顧長山，不要去太干涉下崗名額的事。

  砸了哪家的飯碗，顧長山心裡都難受、愧疚、自責，不如就少參與這個事。

  又不是945的王慶山，把這個災難當成了機遇，趁機發財。

  不準備撈好處，還要去得罪人，給自己惹一身騷的事，顧兆成看還是挺不值得的。

  「兆成，你還小，林場裡的這些事，你還不懂。」

  這算是委宛拒絕，不想接受顧兆成的建議。

  顧長山明顯是想參與一下這個事。

  想要幫林場的老人，保一下林場的職位。

  這些人上了年紀，除了上山伐木之外，大多數也沒其他生存技能，到了社會上不好找工作，不好生存。

  但是顧長山參與這個事，也沒太大的意義。

  保不了這些人幾年，這些人還是要下崗。

  四十多難找工作，到了五十歲會更難找工作。

  既然這些人早晚要面臨這個問題，那不如早點面對。

  四十多歲還可以學點簡單的技術，到五十多，也就剩下看門保安可以做一做。

  「我也不是不懂，這些天林場的人見到我了都很熱情，不就是因為想要你幫他們保住工作嗎。這些人對我熱情，我都不敢看。我知道這些人現在對我多熱情，下崗之後就對咱家多怨恨。」

  顧兆成提醒顧長山，參與這個事後遺症挺嚴重的。

  不管安排誰下崗，那都不能說應該，都不可能讓所有人滿意，都要和人結怨。

  老顧家以後還是要在林場生活的，出門之後遇到的街坊鄰居都有怨氣。

  在城裡生活還行，一個個住小區樓房，不和鄰居接觸。

  但這以世隔絕的山裡，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

  遇見的街坊鄰居都是冷麵以對，還是挺痛苦的。

  顧長山還有個工作可以忙活，還有留下的工友可以聊天吹牛。

  那存花一直在家裡待著，自己男人把人都得罪完了。

  在家裡無聊了，就真的想找個說話的人都難。

  攤上一個顧長山這樣的男人，那存花也是挺不容易的。

  雖然外人都會說顧長山很好，但是顧長山做完了好人。

  為難的是要料理好家裡的那存花。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家裡錢少人多，那存花怎麼也做不出花來。

  「兆成，別說你不敢看他們，現在他們對我熱情起來，我都不敢看。」

  雖然顧長山在林場範圍內，是有名的不收禮。

  但工隊之內，並不都是好人。

  總是想嘗試一下，顧長山是不是會開竅，跟945王慶山學一學，收禮就給人辦事。

  「爸，我說的重點是，如果由你來定下崗名額，你這麼多年積攢下來的名聲可就要臭了。」

  聽顧長山顧左右而言他，顧兆成乾脆把話挑明了來。

  「兆成，你不用擔心爸，爸有分寸。」

  顧長山都跟顧兆成做了保證，顧兆成也就不好再說什麼。

  接下來顧兆成就是陪著顧長山喝酒，把人灌醉，起碼能讓顧長山睡個好覺。

  過一天是一天，等下崗的事情結束，顧長山也就不會這麼頭疼。

  時間長一點，下崗的人都可以平靜接受這個事情。

  沒道理沒什麼關係的顧長山接受不了這個事情。

  第二天，顧兆成早上起來之後，又是帶著小老弟先鍛鍊。

  也還是一些基礎的東西，軍體拳還是可以繼續打。

  對練還是要對練的，小老弟才八歲，就有了不該有的想法，還是不應該的。

  這個時候該對學習感興趣的時候，不能整天想著跟小姑娘直接玩。

  顧兆成還是希望，小老弟可以多學上一點的。

  現在才不過是小學二年級，不能夠斷定這孩子就學不出來。

  回來之後就是吃早飯，出去這幾天之後，顧兆成已經可以完美的卡好時間。

  一家人坐炕上，熱熱鬧鬧吃早飯，這個氛圍顧兆成還是挺喜歡的。

  只不過這樣的時間不長，吃過早飯了之後全家就是各奔東西。

  上班的上班，上山的上山，上學的上學。

  梁鳳勤這樣還沒在林場辦入學的，跟著那存花後面忙活。

  也就是做飯的幫忙遞一下勺子，來客了之後幫忙倒一下茶水，搞衛生的時候抹一下桌子。

  雖然都不是什麼大活，但是態度還是挺遭人喜歡的。

  一個八歲的小孩，也不能要求更多。

  顧兆喜能有這一半，顧兆成就不用為小老弟擔心。

  相比於悶葫蘆顧兆成，調皮蛋顧兆喜。

  乾乾淨淨、勤快肯干、還知冷知熱的小姑娘鳳勤，明顯更得家長喜歡。

  在家裡住了一個星期，就得到了不少顧長山和那存花的喜愛。

  「媽，鳳勤還一直在咱們住著啊，馬二姨現在是個什麼說法，這麼大一個孩子說不要就不要了?」

  看著都要處出感情來了，顧兆成忍不住的就想問問，現在到底是怎麼樣一個情況。

  雖然顧兆成不怎麼著家，但一次都沒見過梁家人，到顧家看鳳勤，足以說明梁家來的不多。

  「現在不是正鬧著停薪留職的嗎，你馬二姨怕有不好的影響。就讓鳳勤還繼續在咱們家住著了。」頓了頓之後，那存花繼續說：

  「正好你問，我就囑咐你一下。別人要問鳳勤是誰的話，你就說鳳勤是你爸在山東的大哥家的女兒，可不要說什麼是你馬二姨的女兒。」

  鳳勤在家裡待了一個星期，基本就沒出門。

  也不好繼續把人關在家裡，鳳勤想要簡單活動，外出透透氣，身份還是要安排上。

  「你放心，你就是不囑咐，我也不會出門亂說的。」

  「不是怕你亂說，是怕別人問你了，你不知該怎麼說。」

  「好，我記住了。」

  顧兆成其實想說，鳳勤來了林場這麼久，有心人其實該知道，都已經都知道鳳勤的身份。

  糊弄923的人肯定是糊弄不住了，只能糊弄一下，過來林場查計劃生育的外來人員。

  「你這又準備撈魚去啊?」

  「反正我也沒事，多撈點魚，不管是拿來吃，還是留著過年，或者是人情往來，拿來送人都挺好的。」

  顧兆成肯定不選在家裡待著的，在家裡沒有事做，只能是看看報紙。

  雖然看報紙不錯，但也不可能在家裡看一天。

  「你也不要只想著撈魚的，你爸不是給你錢，讓你買衣服了嗎，你怎麼還沒有去買?」

  「這個不著急，這衣服不是等體檢的時候穿嗎，我趕在體檢前面買就行了。」

  下個興趣就是徵兵第二次體檢的日子，顧兆成肯定要去城裡走一遭的。

  到時候也可以把這十幾天撈到的魚，給賣出去。

  到時候預計會有三四百斤魚，也差不多可以算是小一千塊錢。

  加上顧兆成的低保積攢，怎麼也可以上四位數。

  勉強算是一個可以辦點事的數字。

  「兆成，你聽說嗎?」

  又一天撈魚回來，顧兆成突然被小賣店裡面，說閒話、聊八卦的大姨攔住了去路。

  對於小賣店這麼熱鬧，顧兆成也是做出了自己的貢獻的。

  本來這些家庭婦女，都是跟著家裡老爺們憂心忡忡的怕家裡丟了飯碗。

  現在又有閒心，坐在小買店說閒話。

  主要是有人比自己家更倒霉，有墊底的人之後，這些人心情就好多了。

  王慶山收禮py交易事發，本來945定好的下崗名額都不做了數，還給新增加了下崗名額。

  只是這一下，923的這些人就好了許多。

  雖然兩邊有那麼一點工友情，這個時候各保自己的時候，也就完全顧忌不上這點情分。

  「王姨，我聽說什麼了啊?」

  顧兆成停下，對著招呼的大姨問道。

  「你爸不是正為停薪留職的事情為難的嗎，張長豐願意第一個支持你爸的工作，自願停薪留職。」

  「這挺好的啊，也省的我爸為了這事，把頭髮都給急白了。」

  923這邊停薪留職，其實也算是有了進展。

  新來的場長秦焱，看顧長山一直猶豫，給不出名單，自己擬定出了一份下崗名單。

  秦焱作為作為一個專門過來，解決停薪留職問題的幹部，很有經驗，挑的人很有門道。

  秦焱到任了之後，不是什麼都沒做，打聽了林場工人的性格。

  把老實不會惹事的人，挑選了出來，讓這些人下崗。

  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挑出了工人群體裡面的軟柿子，是最你會引起亂子的選擇。

  這些老實人，大概不會鬧事，挺平和的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秦焱的選擇其實和王慶山差不多，都是把那些人老實，又不會來事的人給踢出去。

  因為山上的樹已經不多，採伐量很小。

  也不存在趕工趕產的問題，只要工人能勉強幹活就行。

  留下一些刺頭和老油子，不好好幹活，慢慢的伐木，林子或許還能多堅持一段時間。

  「兆成，你也別高興的太早了，張長豐願意第一個下崗，是有條件的。」

  「什麼條件啊?」

  大姨一臉的期待，顧兆成心裡知道答案，還是勉強配合了一下。

  「張長豐願意下崗的前提，是讓你把當兵的名額，讓給他兒子張震河。

  人家可是說了，要不保住當爹的飯碗，要不兒子有個前途，兩頭爺倆肯定要占一頭。」

  大姨還給顧兆成來了一段張長豐的模仿。

  林場這邊今年徵兵只給了三個名額。

  第一次體檢的成績，顧兆成第三，張震河第四。

  只要顧兆成願意退出，按著體檢的成績，剛好就輪到了張長豐的兒子張震河可以當兵。

  「行，謝謝你了王姨，這個事情我知道了。」

  顧兆成笑了笑回道。

  大姨想要在顧兆成臉上，看到什麼失望或者是糾結是不可能的。

  原身念叨了好多年理想就是當兵，現在有了機會，就差一步，然後不願意。

  肯定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這個理由算是很充分，而且是現成的。

  「兆成，這個事你準備怎麼辦啊，你爸養活你可不容易，這麼多年都一直拿親兒子一樣的再養。」大姨語重心長的跟顧兆成說道。

  很明顯大姨是很想顧兆成退出的。

  今天攔住顧兆成應該也不是突發奇想。

  很可能來自於張長豐的託付，當然大姨也是很樂意做這些事的。

  923一共就那麼多下崗名額，如果張長豐可以占一個的話。

  其他人留下的機會，自然就會大上一分。

  「我啊，我還沒有想好。」

  被人算計當然不開心，顧兆成留下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讓大姨自己急去，就拎著自己的東西回家。

  處理這個事情，顧兆成並不太著急。

  被這些人這麼算計一回，讓這些人著點急，上點火還是應該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