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勤，聽媽的話，跟媽回去，媽從來沒有說不要過你。」

  這麼溫聲細語的說話，也算是為難了一項簡單直接粗暴的馬二姨。

  「我不走，我不跟你回去。」

  梁鳳勤反應很激烈，直往興傑後面躲，聲嘶力竭的喊道。

  很明顯，興傑在火車站撿到了一次鳳勤，又在山裡撿到了一次鳳勤，已經被鳳勤當成最值得信任的依靠。

  「我讓你跟我回去，你聽見了沒有，不都已經澄清了，媽沒說那些話了嗎，你還跟我這鬧什麼?」

  馬二姨的溫柔也只存在了一秒，鳳勤不給面，馬二姨火氣瞬間又頂了上來，暴露了本性，捋一下袖口，就要動手抓人。

  馬二姨絕對是一個能動手就不動嘴的行動派。

  「馬曉雲，你要幹啥?」

  「他二姨，你慢著點，你看你把孩子嚇的。」

  馬二姨往前沖，鳳勤往興傑身後藏，顧長山和那存花上前攔，屋裡瞬間就亂了起來。

  「我不跟你走，你別過來，你離我遠點！」

  鳳勤被嚇的尖叫，甚至人都要跳起來。

  「我要幹啥，我帶孩子回家我幹啥。」

  馬二姨脾氣上來，確實很虎，就是對顧長山那存花說話也很沖。

  「行了，你別帶孩子了，孩子現在都不敢靠近你。」那存花擋在馬二姨身前說道。

  「孩子不回家，那咋辦呢?」

  明明知道孩子只能先留在顧家，馬二姨還不想先開口求人。

  「那能咋辦，孩子今天就在我家住下吧。」

  那存花看出了馬二姨的心思，白了一眼馬二姨回道。

  「那不是給你們添麻煩了嗎?」

  明明心裡就希望這樣，馬二姨還顧做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說道。

  「沒事。」

  既然給了台階，那存花肯定好事做到底，不會再去為難馬二姨。

  「那啥，孩子給你留這，我就先回家了，時間不早，不耽誤你們休息了。」

  事情告一段落，馬二姨才像是恢復了理智，想起了人情世故，知道打擾了顧家一家休息，有一些不好意思。

  「你走吧。」那存花擺手說道。

  顧長山這個時候已經沉默不語，心累的不行。

  本就是因為林場下崗的事發愁，還不斷出現各種亂子，顧長山這段時間，已經可以說是心力憔悴。

  「二姨，你明天不要忘了帶鳳菊過來，把事情對質清楚。」

  看馬二姨走，顧兆成連忙提醒道。

  這個事顧兆成不多做提醒，其他人對這個事都不會怎麼上心，都認識不到問題的嚴重性。

  「兆喜，兆喜，起來了，跟哥出去練練去。」

  第二天一早，顧兆成醒來之後，就開始叫小老弟起床。

  「才幾點啊?」兆喜迷迷糊糊的回道。

  「不早了，馬上就五點了。」

  六點差不多天亮，五點已經有一點天光，起床當然是常規操作。

  如果昨天不是被馬二姨折騰了一下，顧家睡覺晚了兩個點，這時候那存花作為家裡起的最早的一個，早飯都該做好了大半。

  「哥，大早上的練什麼練啊?」

  兆喜擦了擦自己惺松的睡眼回道。

  「你這弱的跟一個小雞崽子似的，哥走了之後，有人揍你該怎麼辦。正好哥現在要鍛鍊身體，你起來跟哥一起練。」

  顧兆成一個要去當兵，還要兩次體檢，鍛鍊身體很正常。

  叫上小老弟一起鍛鍊，也就不算突兀。

  這個藉口真的挺好用，再回絕這個事情之前，都可以繼續用下去。

  「你倆這是幹啥呢？」

  「鳳勤，你怎麼起來了你?」

  把衣服穿上，顧兆成和顧兆喜起來的要出去的時候，走到外屋，看到鳳勤和興傑，兩個人蹲在灶台前燒火。

  「噓小聲一點，讓叔和嬸多睡一會兒。」

  興傑做手勢噓了一下，對兄弟倆提醒道。

  顧兆成有小聲說話，不吵別人的意識，但是兆喜看到鳳勤激動，忘記了要動靜小點。

  小老弟挺早熟的，只不過才八歲，見到了鳳勤之後，就對鳳勤一見鍾情。

  喜歡上了這個白淨、安靜，氣質和村里女孩，迥然不同的山東煙臺海邊姑娘。

  「那你們倆繼續燒火吧，我帶兆喜到外面活動一下。你們燒火小心一點，注意安全。」

  顧兆成知道鳳勤是不願意在家裡吃白飯，想顯露出自己的價值，所以早起給家裡燒火做飯，所以沒有去干涉。

  鳳勤去燒火幫著做飯，跟顧兆成平時的幫家裡幹活，其實是出於同一種心理。

  因為感同身受，所以顧兆成還是希望鳳勤能願意回自己家。

  跟著親娘後爹，總比寄陌生人籬下的要好。

  知道提醒兩個人注意安全，一個城裡姑娘，一個做飯燒了自家房子，玩火肯定要小心。

  然後拖著還想和鳳勤嘮一嘮的兆喜直接出了門。

  「兆喜，哥去當兵體檢，跟人學了一套軍體拳，現在哥來傳給你。」

  有教拳這個理由，顧兆成也就容易天天叫顧兆喜陪練。

  「哥這是功夫嗎?」

  兆喜興致勃勃的說道，武俠電影武俠電視劇流行的時候，練拳對小孩還是很有吸引力。

  「這是基本功，等你練好了，哥再多教你一點。」

  在東北生活人不能太慫，但是也不能太莽。

  顧兆喜就是一個莽夫，上頭了完全沒分寸的一個人。

  教不教功夫的不說，教一教孩子哪裡是人體要害，不能碰還是應該的。

  「兆喜，十六式你也學個差不多了，你現在來朝我打，咱們來對練一下。」

  今天的主要重點，不是教小老弟學什麼，主要是教訓小老弟。

  所以教孩子一遍之後，顧兆成就要求和孩子對練。

  兆喜一個弓步沖拳，顧兆成給人甩了一個大馬趴。

  兆喜一個穿喉彈踢，顧兆成給摔一個平沙落雁。

  總之就是十六式來了一遍，顧兆喜就被顧兆成給摔了十六個跟頭。

  雖然顧兆成有分寸，沒有讓孩子太痛，但是羞辱的意思給到位了。

  穿了里一層外一層的棉服，孩子穿的跟企鵝似的，只要不故意發力，摔一下疼不到哪裡去。

  「不來了，不來了，你這是教我練武，還是要教訓我啊?」

  練了一遍，天也開始變亮，顧兆喜準備撂挑子。

  

  

  「老弟呀，你還沒有蠢的無可救藥，終於看出來哥是要教訓你了?」

  相比於其他孩子，顧兆喜這個孩子，真的有一些耿直、心眼少。

  「你幹啥要教訓我啊！」

  「我上個星期跟你說，讓你沒事在家待著學習，你是不是沒聽，又跑出去玩了?」

  教訓孩子之後，因為什麼肯定是要講清楚的，要不然沒有教訓的意義

  「爸媽都沒管我出去玩。」

  「就是爸媽不管你，我才要替他們管教一下你。要不然等我走了不在家，你還不跑成一個野孩子嗎。」

  「你憑什麼管我?」

  小老弟還是不太服氣顧兆成。

  也是顧兆成在家裡一直沒什麼表現，對孩子沒威望和威懾力。

  「憑我是你哥，憑你打不過我，你要還不聽話，我還能繼續這樣教訓你，你說我能不能管你?」

  家裡不缺人給顧兆喜講道理，宋留喜、顧長山、那存花都是講理的人。

  缺少的是顧兆成現在這樣的強硬打擊教育。

  這年代也就在村里還散養孩子，城裡的孩子，早開始實行上各種補習班的精英教育。

  因為林場的教育基礎有限，考大學這個事可以不強求，但孩子的性格必須給掰正，太衝動熱血不是好事。

  「那麼早，你兄弟倆就出去，幹啥去了?」

  兩個人回家之後，天已經大亮，也差不多到了吃飯的時間，那存花起來明顯已經有了一會兒。

  看灶台上的飯就知道，陳興傑和鳳勤兩個，現在都還沒做飯的能力。

  「出去鍛鍊了一下，以後我出去鍛鍊，都會帶著兆喜，他也是一個大孩子了，也該練練了。」

  顧兆成拍了拍兆喜，讓小老弟閉嘴，然後笑著回道。

  特意去外面找片雪地還是有效果的，環境沒大污染的情況下，雪花還算是乾淨。

  就算顧兆喜在地上滾了不知道多少圈，拍了拍身上雪之後，和出去前區別不大。

  「那就吃飯吧，你叫一下你爺去。」

  「好嘞。」

  東北這邊待客熱情，因為鳳勤在家裡吃飯，算是客人。

  老顧家還是比平常的時候，多做了兩個菜，尤其還有一個炒雞蛋，也算那存花盡了老顧家全力。

  「鳳菊，你自己跟你二姐說。」

  老顧家飯還沒有吃完早飯的時候，馬二姨推搡著鳳菊走到了顧家屋裡。

  「二姐，那是話不是爸媽說的，都是我自己說的，是我說了瞎話。」鳳菊臭著一張臉：「媽，你現在滿意了嗎?」

  梁鳳菊這一副被強迫，滿是抗拒不情願的模樣。

  不要說屋裡的大人，就是小孩都看出來沒有誠意。

  話里的真實度當然要大打了一個折扣。

  「鳳菊，你給我好好說話，你這樣跟我們逼你這樣說的一樣。」

  一陣呵斥聲傳來，梁鳳霞走了進來。

  不知道為啥比前面母女倆，晚了個幾十秒到。

  鳳霞和鳳勤，作為一個爹一個媽的親姐妹，還是在乎自己大妹子的。

  鳳霞應該算是梁家最在乎鳳勤的一個人。

  甚至為了梁家把鳳勤留下來，放過不上學，打工賺錢養鳳勤的狠話。

  「哇…二姐，把你送山里餵狼，不要你，把你弄死的那些話，都是我胡編的，爸和媽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她們沒有不要你。」

  梁鳳菊直接哭了起來，哭哭啼啼的說著，更沒什麼可信度。

  作為923最兇悍婦女的女兒，梁鳳霞也是年輕一代裡面，有名的潑辣。

  梁富寬和馬曉雲慣孩子，但是梁鳳霞不會慣。

  姐姐這種生物，大多都對弟弟妹妹存在著「血脈壓制」。

  因為心疼自己大妹的原因，鳳霞也是真的會下手教訓鳳菊的。

  「你們都幹啥呢，哪有你們這樣嚇孩子的。等一等，等孩子心情平緩了再說行不行?」

  顧長山看不得這些粗暴手段。

  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怎麼都是一個幹部，會緊跟時代，支持的一直都是更開明的教育手段。

  不會輕易的就對孩子恐嚇、呵罵、動手。

  「兆喜，你去找點吃的出來，哄一哄鳳菊去。」

  顧兆成對著小老弟說道。

  屋裡這麼多人，也就兆喜哄鳳菊最好使。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鳳菊這丫頭，從小就是兆喜的小迷妹。

  「鳳菊，你消停一點啊，我去給你拿東西吃。」

  核桃、松子、紅棗，花生家裡各種乾果還是有一些的。

  尤其是核桃和松子，挨著林子裡面的人，不懶就不會缺這些。

  當然梁家做為雙職工家庭，林場家境最好的一批人，不可能缺這些。

  鳳菊也不稀罕這些東西，能安撫住鳳菊的關鍵，主要還是兆喜。

  「二姐，那些話，不是爸媽說的，是我不想要你，想要把你嚇回山東，才編的瞎話。」

  鳳菊精神穩定了之後，對著鳳勤解釋了起來。

  也是一個很直接的姑娘，不喜歡鳳勤就是不喜歡。

  不會藏著掖著，這次態度也很誠懇，就是孩子也應該能感覺到真誠。

  「姑娘，聽見了沒有，鳳菊跟你解釋清楚了吧，媽沒有說過不要你，你跟媽回家去吧。」

  馬二姨可能反思了自己，今天對鳳勤態度要好一些。

  當然了作為一貫的行動派，說話的就立刻行動，準備拉人也是馬二姨的一貫風格。

  這一次是正常的想把孩子拉過來，不是昨天那樣想拽人過來揍。

  「你們走吧，我不跟你們回去！」

  顧兆成看著馬家今天態度不錯，但是鳳勤不領情，就是不接受馬二姨。

  「興傑，這是什麼情況，你都看到了，你勸勸鳳勤，讓孩子跟媽回家去吧。」

  安撫鳳菊要兆喜，安撫鳳勤就要是興傑了。

  看著鳳勤要往顧家賴，顧兆成只能出動陳興傑試試。

  「二姨，你讓我跟鳳勤單獨說幾句話行嗎?」

  興傑聽了之後，轉頭對馬二姨問道。

  這是想和鳳勤有一個私人溝通，雖然兩個人認識還沒有十天，見面沒有幾次，但是兩個人很合拍。

  「可以，那你可要好好勸勸她，你看我是孩子的親媽，孩子現在見了我，跟見了仇人一樣，這可咋整。」

  陳興傑因為學習好，整個林場都知道，是一個未來的大學生，比顧兆成要有面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