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昆,不至於,春燕這個人你還不了解嗎,她就是這個急脾氣,一著急,什麼話都是張口就來,虎娘們懂什麼分寸。」德寶首先是勸周秉昆。
然後訓媳婦:「春燕,你怎麼能這麼想秉昆,咱們都多少年的朋友了,秉昆什麼時候差過事了。咱們有什麼事,能辦的事秉昆不都給辦了。這辦不了的,你怎麼也不能怨秉昆啊。」
不管真心還是假意吧,場面上德寶還是比春燕做的好的。
德寶就算是有什麼不滿,那也是等到了背後滴咕。
背後說什麼,周秉昆也聽不見,當然也就不在乎了。
「秉昆,大家都是哥們,姐們,好幾年了,好不容易見這麼幾面,有什麼好生氣的。」
「春燕,你不該怪秉昆的,這個事我們家想幫忙也是真幫不上啊。大哥那個人你們也不是不了解,他就不是會違反原則的人。」鄭娟也是跟著圓場道。
有德寶和鄭娟在旁邊,吵架是不至於真的吵起來,但是喝酒的興致也直接沒了。
有一茬沒一茬的又聊了幾句之後,周秉昆就送走了德寶一家。
這頓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人心變化的太快了,周秉昆還以為春燕,是去了洗浴中心,跟著姓秦的老總接觸之後,受了影響人才變的。
現在明顯的看的出來,春燕的初心可能早就跟著時代的改變了改變了。
「秉昆,春燕怎麼也是客,那麼大老遠來的,你怎麼還對春燕生氣了?」
幾個朋友的媳婦裡面,鄭娟無疑是和春燕的關係最好。
「沒控制住。」周秉昆回道:「我也不想生氣的,一開始我不就一直都好言相說的嗎。春燕自己提過分要求,不給辦了還要跟我鬧騰,那我也不能慣著她啊。我又不是她爸媽,憑什麼要慣著她。」
「這次,咱們應該算是把春燕和德寶給得罪了吧?」
「得罪就得罪了吧。」
失去兩個老朋友當然很可惜,但是人變了之後,處不到一塊去,也沒必要非往一塊處,這點周秉昆早就有心裡預期的。
從周秉義當上吉春副市長,周秉昆就知道,遲早都要經歷這一遭。
不是春燕提過分的要求,那也可能是會是吳倩,趕超的誰來提。
因為周秉昆生活在京城,不在吉春的原因,可以說已經少了很多的麻煩。
但躲過了小事,大事總是躲不過的,遲早會有人,從周秉昆這打周秉義的主意。
有朋友是本地副市長的弟弟,沒幾個會放著這層關係不用的。
周秉昆又不可能,去求周秉義辦什麼事。
拒絕掉請託之後,難免會和朋友有隔閡。
周秉昆這些朋友裡面,男的女的加一塊,大概也就是國慶,趕超兩個,能理解一點周秉昆。
……
送走了老周,又送走德寶一家之後,周秉昆也比以往多關注了一點吉春,往回打電話的頻繁高了不少。
現在老周老兩口,可以說行動都不利索,擔心會出什麼事,通知不到人。
話事人周秉義做主,周家三兄妹,各自分攤一千塊錢,三千塊錢,給周家老屋裝了一部固定電話。
這個電話的初裝費,價格相對來說已經夠便宜了。
吉春畢竟也是省會大城市,到了農村偏遠地區,電話初裝費五六千也不奇怪。
周蓉當然還是沒錢,這次是周秉義幫周蓉墊資,具體怎麼還錢,就是兩兄妹自己的事了。
老周回去了之後,就是回家休養,基本上就是攤在了炕上。
光字片的道路情況,也不支持李素華推個輪椅,帶老周出去玩的。
休養一段之後,老周偏癱後遺症方面,並沒有什麼顯著的改善。
這個需要長期觀察,至少半年到一年,才可以判斷出老周恢復的情況。
但二個月都還沒有明顯改善的這個情況,起碼可以代表著老周,可以告別工地了。
就是以後能恢復,能勉強走路就算不錯了,就別想工地幹活了,看門的活都幹不了。
老周其實還是有方法治療的,針灸結合著按摩的話,對這方面的恢復,效果還是挺不錯的。
但是周秉義和周蓉,這兩個『孝順』兒女,都不願意為老周,花這份財力,物力,人力。
周秉昆這個周家不孝子,當然都是聽周秉義,和周蓉的了。
會針灸的老中醫不好找,懂復健的按摩師收費高。
老周一個都享受不到,只能是李素華,完全不懂,儘量,勉強的幫著老周按一按。
以周秉昆的醫學經驗來判斷,李素華不懂穴位,手上也沒力,幫著老周按摩,效果也只能是聊勝於無。
李素華個人方面,倒是除了憂心老周的癱瘓,過的比以前要順心的。
苦等二十多年,老周總算是回歸了家庭,李素華什麼時候想找老周,都能找得到。
想什麼時候找老周聊天,就可以什麼時候聊天,老周就是想躲都躲不掉。
就是透過電話,周秉昆都可以聽得出來,李素華的精神頭好多了。
周秉義回到了吉春之後,又開始忙起了工作。
不用顧忌李素華寂寞沒人陪之後,周秉義也就不用頻繁的回光字片。
正好的把多餘的精力,投入到了工作當中去。
吉春各大企業,工廠的改制,正進行的如火如荼。
大部分的企業,就是通過賣地,賣設備,得一筆錢,給工人發一筆買斷工齡的遣散費。
也有一部分的工廠,經過周秉義的努力,引進了外資。
還能繼續的生產,起碼讓一部分工人保住了工作。
雖然工人的工作性質,從為國家工作的鐵飯碗,變成了為私人老闆服務的打工人,但起碼還是有工作,有地方賺錢養家湖口。
工作能力方面不好說,但是工作態度方面,周秉義是完全沒問題的。
周秉義媳婦郝冬梅,基本上還是郝家,醫院,兩點一線,游離於周家之外,這麼些年,一直都一樣。
接下來是周蓉家裡,經過周秉昆好不容易的調解,馮化成打消了拋棄妻女,帶著小姑娘,遠走高飛的念頭。
但正所謂一波為平,一波又起。
周蓉被馮化成拋棄的風險剛過去,家裡又陷入了經濟危機。
周蓉自己本身就是一個花錢大戶,馮化成約會小姑娘也需要花錢,馮玥到了高三階段,各種補習班,學習資料,也不少花錢。
父母這邊更不用說了,就算不給老周做復健,少了一筆最大的花銷。
但是需要控制病情,防止腦梗復發,老周藥不能停。
加上需要出保姆費,還周秉昆墊資的醫藥費。
周蓉家裡,算是徹底的進去到了,賺錢沒有花錢多的階段。
患上了世上最可怕的一種病—窮病。
花錢的地方太多,哪哪哪都需要花錢,入不敷出。
算一算,能削減下去的不必要開銷,只有周蓉自己。
周蓉期望的小資生活,自然是過不成了。
生活品質達不到要求,周蓉自然是滿肚子牢騷,怨氣。
回家了就是對著,養家責任最大的當家男人馮化成,各種委屈,抱怨,爭吵,打仗。
一邊是中年怨婦周蓉,一邊是年輕溫順情人小王。
馮化成自然明白,應該和誰一塊生活去。
所以回了吉春之後,馮化成和周蓉,基本就進入到了兩人分居的狀態。
老馮敷衍的回一個想靜靜,回作協宿舍睡,就可以找自己的小情人約會去了。
周蓉不願意見老馮,也就任由著老馮外面玩去。
周蓉追求的從來都是精神上的契合,自認為新時代的女性。
對於男人,外面玩不玩的,出軌不出軌,沒那麼在乎。
畢竟周蓉精神出軌的對象,蔡曉光就是一個藝術圈的玩咖,換女朋友,換情人比別人換衣服還勤,周蓉明顯的就沒有在乎。
住在吉春的人,各自有各自的事情忙,周秉昆就在沒被打擾的情況過了一年多,時間也就來到了94年冬天。
沒人打擾的情況下,周秉昆把大部分的時間,都肝在了實驗室。
這一年多,真真實實的肝出來不少的課題,發表了不少的論文,大部分都是關於發電設備自動化方面的。
這方面的成果,屬於各種電廠通用,也是最容易短期看到成績的課題。
這些能夠顯著提高生產效率的成果,算是周秉昆用來攢資歷的。
沒有大的貢獻,哪可能年紀輕輕的,就當選兩院院士。
周秉昆這個小家,也發生了一些事情,最重要的算是,光明終於找到了一個喜歡的對象,並且結婚。
光明對象是京城藝術團一個談鋼琴的姑娘,都是搞音樂的,兩個人挺有共同語言。
為了姑娘,光明這個已經在殘疾人藝術團,嶄露頭角的未來台柱子,也被挖到了藝術團工作。
目前看上去,光明各方面發展都算挺好。
就是光明想登上春晚舞台表演的夢想,可能需要周秉昆這個姐夫助力一首好歌。
另一件周秉昆家的大事,就是周妙妙已經十八,也到了高三,即將面臨高考的時候。
「秉昆,咱們又是好幾年沒有回吉春了,今年咱們回吉春過年吧。光明總算結了婚,我這個作姐姐的,總要帶著光明和她媳婦回去一趟,給媽上上墳,告訴媽一聲。」
從進入到臘月,鄭娟就不停的給周秉昆吹風。就算是生活在京城,風氣已經開放很多,鄭娟依然還是一個傳統女人,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回去,今年回吉春,妙妙學習安排的太緊張了,也該帶著孩子們,換個地方放鬆一下了。」
禁不住鄭娟的再三勸說,到了放假前,周秉昆決定了回吉春一趟。
雖然每次回吉春都不愉快,但是不愉快也就不愉快周秉昆一個。
家裡的其他人,每次回吉春都挺開心的。
「咱閨女還不是為了你的面子,爹是清華博士畢業,做女兒的總不能差了吧。女兒要是考不上清華,那別人不就是該說,咱們家一代不如一代了。」
其實周妙妙,一直以來學習成績都挺好的,各種競賽都沒少拿獎。
如果不是怕說嘴,周秉昆這個教授給自己女兒走後門。
周妙妙也是有資格保送入清華的。
「鄭娟,要不是知道你的為人,我都要懷疑你在內涵周蓉了。怎麼就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就馮玥家裡,那個學習環境,學習條件,她能考上一所大學,就足夠證明,這孩子夠優秀,夠努力了。」
馮玥本來學習的成績,就是一個中等偏上。
考重點高中,考的都困難,到了高三最重要的階段。
家裡父母又總是爭吵不休,紛紛出軌,一個肉體出軌不回家,一個精神出軌帶蔡叔回家。
沒有一個好的環境,馮玥還能保持住成績,最後考上一所大學,已經很不錯了。
大概也是不喜歡,家裡尷尬的氛圍。
馮玥直接從大東北,跑去了最南邊,到廣東上大學去了。
雖然馮玥考上的學校,只是一所普普通通的本科,不如馮化成的母校,也不如周蓉的母校京城師大。
但周秉昆還是覺得,馮玥考大學的難度,是比馮化成,周蓉考學的難度高的。
「我沒有說姐他們家。」鄭娟暈暈的回道。
「行,那就是怪我。因為媽一直跟我說周蓉他們家的事,你一說話我就聯想到他們家了。」
周蓉雖然對馮玥,只考上一所普通大學不滿意。
但是李素華,對於馮玥能考上大學,還是很得意的。
就是普通的本科,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輕鬆考上的。
光字片幾千口人,算是周秉昆兄妹三個,這麼多年下來,大學生也沒突破兩位數的。
按著升學比例,如果是大學大規模擴招以後,馮玥的這個成績,在後世怎麼也可以上個重點的。
李素華也有理由,為馮玥驕傲,這個成績起碼說明,周家第三代也成才了。
這次回吉春,周秉昆一家還是選擇了火車,不趕時間的話,坐火車出行,還是很舒服的。
進入到了東北之後,就可以透過窗戶,看到外面,白茫茫一片。
天上飄著鵝毛大雪,這個年代,京城雖然也會下這麼大的雪,但也是很少。
哪有東北方便,隨便抽個冬天過來,就可以看到這麼漂亮的北國風光。
「終於又能看到這樣的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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