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村裡的建築隊根本離不開我，你們不知道，我回來的時候，他們老村長是怎麼囑咐我的，讓我過完了初五，就儘早的回去。」

  老周就是不願意回光字片，按說風言風語的也過去挺久了，鄰居們對周家的事早就不議論了，就老周自己還在意。

  「行了，那村長為什麼離不開你，你心裡沒點數嗎。請一個小工，一天都要三五塊的，你這一個八級瓦工，雖說年紀大了一點，但一個月只要一百塊錢的工資。村長能不喜歡你這種幹活多，收錢少的冤大頭嗎。」

  有人願意這樣給幹活，資本家怎麼可能不願意剝削。

  就算是冬季天冷，不適合大動土木，也完全找點其他零零碎碎的活讓周志剛幹著。

  畢竟周志剛在工地上做了半輩子，除了專業的瓦工，工地上其他的活，也都能對付著做一做。

  「周秉昆，你這個人現在怎麼變的這麼市儈了，動不動就是談錢，沒錢就不幹活，就不奉獻了嗎。」周志剛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說道。

  「那您也找個公家的地方奉獻去，你現在給村里奉獻，幫著別人村長個人發家致富的算什麼奉獻。」

  周秉昆不屑的說道，老周做的這事，相當於自己最看不起的，給資本家打工去了，有個毛的奉獻。

  「啪!」周志剛怒拍圓桌:「周秉昆，你跟你爹就是這麼說話的嗎?」

  不因為父子身份相讓的話，周志剛一個老頭，拿周秉昆哪有什麼辦法。

  不管是來文的吵架，來武的動手，老周其實都不行，只能無能狂怒。

  「怎麼說話，跟自己爹都不能說大實話是吧。」周秉昆回道。

  看著老周被氣的呼哧呼哧喘氣，喘的跟風箱似的，一副馬上就要抽的樣子，李素華急忙阻止周秉昆:「秉昆，你別說了行不行。」

  老周都不願意陪陪李素華，李素華還得巴巴的幫老周說話。

  真是不分年齡，只要雙方的關係，處於一方單方面無條件付出，一方毫不在意，滿不在乎，這種嚴重失衡的狀態之後，就很難處理。

  李素華滿心都是周志剛，周志剛滿心都是自己，都是面子，更是難搞。

  「行，我不說了，反正我是什麼意思你們也都明白了。」周秉昆看著周秉義說道。

  眼神示意周秉義，如果不想兩個人還是二人轉似的陪伴李素華的話，就該上了。

  「爸，您這年紀不小了，工地上的活，做起來也都不輕鬆。確實不適合長年累月的幹了，你要是真的閒不住的話，干一段時間，在家休息一段時間的也好。爸，要不然你以後就多在家裡休息一段吧?」

  周志剛的氣順了一點之後，周秉義接著說道。

  「嗯。」老周不情願的，點了點頭應道。

  周秉義對周志剛說話，就是比周秉昆說話有力度。

  對於自己定下來周家話事人，老周就很會去尊重。

  周秉昆也是過兩年就四十的人了，在老周這還是啥也不是。

  「那這個事就到這吧，這些錢，就算是媽今年的花費，不夠的話，你們再通知我，我再給補。」

  周秉昆從包里掏出來一搭錢，抽出來有個兩三千塊的，拍在了圓桌上面。

  讓這些人看看也就行了，肯定不能都扔桌子，讓周蓉給吸血吸走的。

  周秉義是個見過錢的人，可以對這些錢視若無睹。

  但是剩下的三個人，就不行了，就是一萬塊錢，對三個人都是有衝擊力的。

  萬元戶雖然沒有以前那麼值得誇耀，但是也絕對沒那麼普及的。

  「秉昆，你們仨都是一樣的上班，怎麼就你這麼有錢，你不能在工作上犯什麼錯誤吧?」李素華關心的點，和其他人有點不一樣。

  「我犯什麼錯誤啊，我們那種研究所，清水衙門，沒什麼錯誤好犯的。」

  這個年代，這種單位還挺窮的，不像以後，國家有錢，隨便的搞點課題，就可以申請大筆的資金。

  「不就是有幾個臭錢嗎，有什麼了不起的。」周蓉嫉妒，泛酸的說道。

  作為一個自認的文化人，周蓉不追求錢，只是追求更好的生活品質。

  「確實沒什麼了不起的，有錢了之後也就是能買買房，不用擠單位的筒子樓。剩下的都不知道還能買點什麼，想花都花不掉。下班之後利用點業餘時間，就足夠賺的花不完了。」

  周秉昆風輕雲澹的裝B道。

  「秉昆，你就要走了啊?」只有周秉義關注著，周秉昆起身了之後，沒有坐下，準備直接熘了。

  「走了，剩下的就是怎麼安排陪伴的時間，跟我沒關係，你們自己商量著就行了。」

  那啥了就跑，絕對算是至理名言，照著做就對了。

  離開老周家，周秉昆也沒去坐車，熘熘噠噠的來到太平胡同。

  周秉昆也有許多年，沒有走過這條路了，現在走下來，路就更曲折了。

  說不定哪條原本還能走通的路，現在就過不去人了。

  到了之後問了幾個街坊，在鄰居家找到了鄭娟，孩子和光明。

  陪著嘮了一段，懷念了一下鄭大娘，才離開太平胡同。

  「秉昆，鄭家在太平胡同的房子，需要修一修了。」

  出來了之後，鄭娟對著周秉昆說道，房子雖然一直有租戶，但是房子太老舊，還是破敗的有點厲害了。

  畢竟是租房，租戶對房子的修葺，也就是能湊合就湊合。

  「這房子是要大修一下了。回頭我跟租房的租戶溝通一下，明年了少收點房租，等天氣暖和了，讓他們把房子給好好的整一整。」

  鄭家的房子，周秉昆也一直記掛著的，怎麼也都是鄭娟和光明，對家的念想。

  周秉昆這次回來吉春，本就有維護一下鄭家的房子，和收拾一下鄭大娘墓地的念頭。

  這次回來吉春，周秉昆一家也沒有待太久，把正事忙一忙，見見朋友，過了初六周秉昆一家就回了京城。

  周秉昆確實在吉春也待不了太長時間，隨著核電站的硬體設施建好。

  下一步就是核電站的試運行，又到了一個關鍵時期。

  周秉昆連京城都留不得，需要直接到核電站出差去了。

  研究所和電站的兩邊跑了半年，隨著核電站試運行成功，這樣的工作才算是結束。

  周秉昆畢業之後，參與的第一個大項目，也算是有了結果。

  項目成功之後，自然也有一個論功行賞。

  周秉昆做出來不小的貢獻，自然也有了，獨立組建實驗室，研究課題的資格。

  因為電力部門各種重組，變化挺大，以後的一些年，也是不斷的在改革。

  走行政管理路線的話，變動多，就意外著升職的機會很多。

  但搞研究，上面天天換領導婆婆，還是有點麻煩的。

  周秉昆還是選擇回了學校，和學校合作，搞研究。

  學校確實算一個，適合搞研究的好地方。

  環境穩定，各種的研究人才也多，不管哪方面遇到難關，都不難找外援支援。

  當然了回去了學校，也不可能只享受好處，還要給學校做貢獻。

  給學生上課是避免不了的了，上大課不說，還要給學校帶研究生。

  教育育人，只能說是附帶的，周秉昆儘量的推脫，也就相當於一個掛名。

  周秉昆目標，還是儘快的做出來一些成績，等著開始有院士評選之後，儘快的當選成院士。

  有了硬榮譽，才可以讓別人，直觀的對比出來，周秉昆這輩子比周秉義更有成就。

  六十歲之前必須完成，儘量的在五十歲之前當選。

  難度還是挺高的，沒有點世界領先的突破性進展，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周秉昆也就一頭的扎進了工作裡面，就是知道結果，未來的發展方向，去驗證一個過程，也是挺難的事情。

  所以回到京城之後，周秉昆也是直接的兩年多，都沒有回吉春。

  時間也就直接來到了92年的秋天。周秉昆下班回到家，就看到鄭娟著急忙慌的。

  「秉昆，哥給家裡打電話了。」

  「打電話就打電話了嘛，他哪一年不要給打幾個電話的。」

  現在的周秉昆不喜歡打擾，也確實對這個年代的，大塊頭手機沒有興趣，雖然大哥大已經流行三四年了，周秉昆也沒有添置，所以周秉義聯繫周秉昆，還是打家裡固定電話。

  「哥打電話說，爸他腦梗住院了，情況很危險，說讓咱們回去，不然最後一面可能都見不到了。」

  「行，我知道了，我給哥回個電話去。」周秉昆心情有點複雜的說道。

  周秉昆打周秉義辦公室電話，打郝家電話，最後又是問到了郝冬梅的辦公室電話。

  打到了郝冬梅辦公室，托人幫著去叫人，才通知到了周秉義。

  「老頭的情況怎麼樣啊?」

  「挺危險的，不一定能熬的過來。」

  「情況穩定嗎，情況穩定的話，就把人給送到京城來看看吧。」

  「這我也不清楚是什麼情況啊。」

  「那你就問問嫂子，讓嫂子托人問問，老頭這個情況，把人給送到京城治療，能不能好上一點。」

  「那等我問清楚了，再給你回話。」

  想了之後，周秉昆還是做不到，眼睜睜的看著周志剛去死。

  給周秉義出了，自己能給出來的最好意見。

  說實話，吉春和京城的醫療水平，差距還是挺大的。

  不管是從硬體上面，還是軟體上面，都有差距。

  這個年代，交通和經濟情況都沒有以後那麼好，遇到急症，大部分醫生也不會去多上一嘴，推薦病人去其他地方治療。

  一般的家庭，也沒有能力，送急症病人，去其他地方治療。

  畢竟不是慢性病，有充足的時間。

  「秉昆，你先不用回來了，我們送爸去京城。」

  等了有半個小時，周秉義回過了電話，看來老周還有希望搶救一下，救不救的了，就看老周的命了。

  反正周秉昆記得的是，原劇老周就得了一次病，然後直接就沒了。

  「行，那我就在京城等你們過來了，我聯繫好醫院和醫生等著你們來。」

  周秉義早已經不是軍工廠的書記了，已經是吉春的副市長。

  現在不依靠郝家，周秉義自己在吉春就挺有能量的。

  老周的情況，雖然肯定不適合坐飛機，但是安排最早最快的，火車臥鋪，還是不難的。

  早已經是市場經濟，不是以前，周秉義坐個臥鋪，還需要郝家幫忙的年代了。

  第二天，周秉昆也是請了假，先是聯繫好了醫院的床位和醫生。

  然後等到了下午，就開著車，到火車站接人了。

  來京城的人，還挺齊全，有周秉義，周蓉兩口子，就連李素華也跟了過來，還有周秉義請的一位在火車上照顧老周的醫生。

  「秉昆。」

  「先上車了，咱們儘快的去醫院。」周秉昆帶著幾個人就往停車的地方過去。

  然後選擇就來了，周秉昆就開了一輛桑塔納，最多也就坐五口人。

  周秉義背著老周，作為重要的苦力，肯定要坐上去的。

  醫生是過來幫忙的客，肯定也要拉上，李素華是老娘，也不是能單獨行動的樣子。

  「周蓉，車坐不下，人有點多，你們就自己想辦法往醫院去吧，京城這地方，你們也熟悉，真說起來，老馮才是京城人。」

  報了一個地址之後，周秉昆就扔下來周蓉兩口，先出發了。

  真的是條件有限，不是周秉昆，都到這時候了，還針對周蓉。

  然後就一直忙碌著了，等著把周志剛送到了手術室，周秉昆才又重新的有點功夫。

  「有沒有人，能跟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老頭前幾天，不是還在工地上搬磚的嗎?」

  不管怎麼樣，周秉昆總要知道是到底是怎麼樣一個過程的。

  李素華完全是一個魂不守舍的狀態，不會回話。周蓉，馮化成兩口對視了一眼，沒有話說。能回周秉昆的只有周秉義了:

  「我也不太清楚，爸昏倒的時候，我沒在身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爸是怎麼發病的啊?」

  一天多時間了，周秉義也不知道忙了啥，老周是什麼原因變成這樣，周秉義都沒有搞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