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家也沒有國慶家那個條件啊。」趕超惋惜的說:「就是現在要表示，我家也困難。」

  「今時不同往日，電工班不同於運輸科，你現在也是有技術在身的人了，這個崗位廠里除了你也沒別人。不用花費多，你就是帶著點東西上門，給老金意思意思表明一下態度就行了。」

  歪門邪道或者是人情世故方面，趕超真的不機靈了。

  「你要去上大學這事，有準嗎?」

  趕超質疑道，其他的事說的再好，如果周秉昆考不上大學，騰不出位置，一切都還是白瞎。

  「必須的有準。你就放心的去走動吧，不管怎麼樣電工這份工作，我是不會再做了，要是考不上大學，這份工作我也不幹了。」

  「不至於，秉昆，真的不至於，為了我你怎麼能連工作都不要了。」聽說周秉昆要不幹了，趕超急了，做人還是很厚道的。

  「趕超啊，你真的想多了，我就算是工作不做了，也不是為了你。如果考不上大學的話，我就辭工，接下來半年，專心的在家裡學習，準備下一次考試去。」

  聊完之後，周秉昆就到廠長辦公室找老金去了。

  周秉昆要先和老金溝通了一下，推薦一下趕超，趕超私下再來一波人情世故。

  在廠里確實需要有一個，有一定水平的電工的前提下，趕超的工作調動應該沒多少困難。

  從廠長辦公室出來之後，周秉昆又熘達到了運輸科，國慶在修發動機:「國慶，怎麼我每一次過來，你都是在修車?」

  「也不是我喜歡修車，這車都開了十幾二十年了，哪一次出車回來，出門之前，不得要先檢修一下，現在如果不修，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被擱在哪條路上了。」

  廠里最新的卡車，也添置了五六年了，也到了大小毛病一大堆的時候。

  把手裡的扳手給放下，抬起來頭，國慶繼續的說道:「秉昆，你終於過來上班了啊，準備了這麼長時間，能不能考上一所大學?」

  「當然能考上了，我就是因為在廠里待不了多長時間了，以後就沒這麼多的機會再來木材廠了，所以才在廠里到處走走看看，記憶的深刻一點，以後好懷念。」

  「咱們這木材廠，除了木頭就還是木頭，有什麼好看的?」國慶轉頭四處看了看之後說道。

  國慶看上去滄桑了不少，近況又不是很好，之前的時候國慶大姐夫檢查出來了癌症。

  為了救大姐夫的命，國慶一大家子用光了積蓄，還各自在外面借了不少的錢。

  大姐夫做過手術，命是暫時的保住了。但是後續的問題依然不少。

  首先是國慶大姐一家，完成沒有能力搬出肖家了。

  國慶大姐即要照顧手術恢復期的丈夫，又要照顧孩子，還要賺錢養家。

  這明顯不是一個女人，可以完全做得到的事情。少不了國慶家要在精力和金錢上面幫助肖家大姐。

  金錢的壓力對國慶還好說一點，已經到了恢復階段，最困難的時候已經過去。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國慶和吳倩兩個人之間的矛盾。

  對於國慶為了大姐，即付出精力又付出金錢，吳倩的回應就是和國慶爭吵。

  隨著精力和金錢花費的越多，兩個人吵的就越厲害，炒的不過癮就動手PK。

  鬧的很兇，但兩個人的觀念裡面，又沒有離婚的選項。

  所以兩個人把日子過的跟打仗一樣，每天的日子都是雞飛狗跳。

  「這你就不懂了，等你什麼要離開木材廠的時候，你就能體會到我的感受了。」

  「離開木材加工廠?我這輩子可能就沒有這個命了。」國慶消極的搖了搖頭，認為自己沒有機會去更好的單位。

  「希望廠里可以養你一輩子吧。」

  不管廠里以後怎麼改革，司機應該都還是需要的，國慶還是有機會實現自己『願望』的。

  國慶家裡的事情，就這麼個情況，外人也插不進去手，國慶不需要幫忙，周秉昆也幫不到什麼。

  國慶家裡唯一算好的，就是家裡這個吵吵鬧鬧的狀態，很穩定。不會有什麼好轉，也惡化不成什麼樣子。

  看過了國慶，周秉昆在吉春的朋友，也就剩下了春燕一家。

  春燕在浴池做著修腳工，也可以說很穩定。

  相比於其他人的工作單位，各個工廠的效益不如以前，春燕工作的浴池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擔心。

  城裡居民條件相對越來越好，追求越來越高，人口越來越多，也就有了更多的人去浴池花錢洗澡。浴池的生意，比之前的時候還要好上不少。

  至於春燕從浴池副主任扒了下來，又重新成為浴池修腳工。

  心裡上有一些落差，有一些抱怨，工作上面有一些委屈，都是喬春燕自己的心裡問題。

  就是一些不影響生存的小事，時間長了，喬春燕自然有能力調整好自己的心態。

  春燕也應該跟趕超媳婦於虹學學，在浴池做了這麼多年的修腳工，一直都勤勤懇懇，兢兢業業的，沒有過什麼怨言。

  喬春燕的丈夫曹德寶，最近不錯，可以說翻身農奴把歌唱。

  在醬油廠從出渣車間工人，混成了出渣車間的車間主任，雖然就是管那麼五六號人。

  但怎麼說也一步跨進了醬油廠的領導層，上門女婿終於站了起來。

  當然了曹德寶這個站起來，也只是在外人眼裡站起來了。

  但實際上曹德寶在家裡還是沒有地位。

  因為喬春燕干回了修腳工，曹德寶升為車間主任。

  心態失衡，春燕越發的看曹德寶不順眼，曹德寶在家裡就是一個出氣筒。

  雖然春燕之前會喜歡說曹德寶沒出息，是一個吃軟飯的。

  但這不過是喬春燕隨口說說，襯托自己有能力的手段。

  真的輪到曹德寶比春燕工作有成績的時候，喬春燕就接受不了了。

  曹德寶和喬春燕這兩口子相處，還是要女強男弱。

  只有喬春燕混的比曹德寶好的時候，兩個人才能相處的和諧。

  這一對現在總體上來說，也能過的下去。

  下班了之後，周秉昆帶著鄭娟，孩子，帶了一些米麵糧油，來到了太平胡同。

  周秉昆要帶著鄭娟離開吉春，最重要的就是要安排好鄭大娘和光明了。

  鄭娟去和鄭大娘聊天了之後，周秉昆找小舅子聊了起來:

  「光明，你學音樂學了也有小半年了，感覺怎麼樣?」

  為了讓光明以後有一個好的發展，周秉昆徵詢過光明自己的意見之後，幫光明選擇在音樂方面發展。

  因為光明是盲人的原因，聽力方面可以算是天賦了。

  比常人要優秀很多，經過這麼多年的鍛鍊，聽力比周秉昆的耳聰目明天賦更強，不能給浪費了。

  「挺好的，我很喜歡。」光明笑了笑之後繼續道:「但秉昆哥，我就是把音樂學的再好，也賺不到錢的吧?」

  「喜歡你就好好的學，等你學好了，自然能找到通過音樂賺錢的工作。」

  敢讓光明去學音樂，周秉昆就有讓光明以後吃音樂這份飯的底氣。

  真的學不出什麼門道，當不成音樂指揮家，演奏家，歌唱家的話，周秉昆也完全可以給光明一個保底。

  送光明一首以後流行的歌曲，讓光明當流行歌手去。

  都不用太多，質量足夠的話，一首歌曲就夠光明吃一輩子的了。

  周秉昆也是親眼看到過，多少歌手就是憑著一首歌，滋潤的生活一輩子的。

  「秉昆哥，我聽你的。」光明點了點應道。

  「好好學，等你把基礎學好了，我再給你找個專業的老師，單獨教你。」

  周秉昆摸了摸光明的頭說道，這孩子真是懂事的讓人心疼。

  和光明聊完了之後，就是和鄭大娘聊了。鄭大娘的身體情況，現在還算是不錯。

  錢上面有周秉昆和鄭娟這邊的幫襯。家務活方面有光明可以幫忙，鄭大娘生活還算是輕鬆。

  鄭家的收入，主要就是鄭大娘在街道接一些手工活，空閒的時候做一做。

  光明在家的時候也幫忙做一些，每個月賺十來塊錢的，也足夠了。

  賣冰棍和糖葫蘆太過於辛苦，這幾年周秉昆和鄭娟已經沒有讓鄭大娘再做了。

  鄭家現在的情況還算不錯，日子過的鄭大娘有盼頭，光明有興趣，算是鄭家過的最安穩的一段時間。

  在木材加工廠工作的最後一個多月的時間裡，周秉昆工作的不算認真。

  因為查考試成績等各種原因，周秉昆也是沒少請假。

  等錄取通知書到了之後，周秉昆就在廠里辦了手續離職。

  雖然是到來年的二月下旬，春節過了之後，才是學校規定的報導時間。

  但是這並不影響周秉昆早早的離職，周秉昆又不缺少兩個月的工資，離職後還可以有充足的時間做其他安排。

  等到78年元旦的時候，收到錄取通知書的周秉義和郝冬梅在兵團和村里辦好了手續，回到了吉春。

  平常人辦手續可能沒這麼快，但是有郝冬梅家裡的關係。

  周秉義和郝冬梅的手續辦的很順利，沒有讓周秉義和郝冬梅提前回城，都是郝冬梅爸爸堅持原則的原因了。

  「秉昆，你真的也考上大學了啊？」周秉義見到了周秉昆就不可置信的道。

  「這有什麼好懷疑的，通知書都寄到家裡來了。」周秉昆斜看了一眼，懷疑自己的周秉義說道。

  「那你把通知書拿給我看看，你是被哪所學校錄取了啊?」

  「娟兒，你把我的通知書拿出來，給哥看看。」收到通知書之後，通知書很快就被驚喜的鄭娟給鎖了起來，怕丟怕壞了，「還能是什麼學校，你沒打聽過江遼省的理科狀元是誰嗎，我報的當然是清華了！」

  吃驚的周秉義瞪大了眼睛:「周秉昆，你的意思你是理科狀元?」接過鄭娟遞過來的通知書看了之後，周秉義嘴巴都驚大了，「還真是清華大學?」

  「這有什麼，考個狀元，考個清華大學很難嗎?」周秉昆平澹的說道，裝了一波。

  因為77年高考，是先填志願，後考試的原因。

  也是這麼多年來的第一次考試，考生對於自己的知識水平，並沒有什麼準確的預估。

  一大批的省市的高考狀元，並沒有報考這兩所大學。

  所以清華和北大這兩所頂級的大學，這次招收的學生，並不算是成績最好的一批。

  在江遼省，考個全省前一百名，就有機會被這兩所學校錄取。

  考上的難度，並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難。

  只要有足夠的膽子填報志願，一個省的前幾十名，都很有機會被這兩所學校錄取。

  「秉昆，你原來上學的時候，那個學習成績」

  「你就知道我的小學考試成績差，小學那是我沒認真考試。再說了小學和中學的知識，那是同一個難度嗎。小學成績不好，到中學學習好的人多了，我不上學之後開竅了行不行我跟你說這麼多沒用的幹嘛，既然你已經回來了，事情也該談談了。」

  好些年沒有見過了就是好，七八年的時間，兩兄弟就見過兩次一共十幾天時間，這麼長時間過去，人有了什麼改變都不奇怪。

  「談什麼事情?」周秉義還處于震驚之中，腦子不太靈活。

  「我不是寫信都跟你說了嗎，我要離開吉春上大學去，媽這邊以後誰來照顧的問題?」

  周秉昆慢慢的說著，給周秉義一點思考的時間。

  「我這太吃驚了，還有好消息沒有告訴你們了。我也考上大學了，我考上了北大。」

  「好，我知道了。」周秉義繼續平澹的說道:「你從小就學習成績好，考上了北大，我吃驚但也不奇怪。所以我算的就是你也要出去上大學的，這樣家裡就沒人了。所以還是要說今天的重點，以後誰來照顧媽?」

  「你和我都要去北京上大學，肯定是照顧不了媽的。」

  「對，是這個道理。」

  「爸在重慶工作，是志願三線，他也不可能回來的。」

  「很對。」周秉昆點頭應道。

  「你姐她也參加了高考，按她的成績來說，也是能考上大學的，所以她也不可能回來照顧媽。」

  「自私自利，拋扶棄母，我從來都沒有考慮過她。」

  「咱們三個兒女都照顧不了，那就只有讓你媳婦鄭娟來照顧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