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后，警局小會議室里，一邊坐着李牧和李詩情，一邊坐着張成、江楓等幾名刑警。

張成首先開口道：「李先生，由於這次的事情重大，你又提前報警，我們需要麻煩你配合我們調查。」

李牧爽朗道：「沒問題，協助警方調查，本來就是我們公民應盡的義務。」

張成見李牧很配合，心裏鬆了不少，這次事件表面上看起來是一次意外的交通事故，但因為對方的提前報警，變得複雜起來。

局裏本來有人提議，先把人拘起來，好好審一下，不過沒有採納。不說目前這件事看起來還是一件意外的交通事故，就說人家提前報警，又積極配合警方調查，二話不說把人拘起來也說不過去。

況且，眼前這兩人的資料，早已經摸清楚了，很清白，很簡單，嫌疑非常小。

老張輕咳一聲：「李先生，你為什麼報警說四十五路公交車要出事？催促我們警方緊急出警，甚至在電話里說，願意為此承擔法律責任。」

「你是在車上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嗎？是不是有人威脅到司機到安全駕駛。」

李牧搖搖頭道：「沒有，當時車上看起來挺正常的。」

老張眉頭一挑，有些意外他會這麼說。

再次問道：「可是，你報警后僅僅不到三分鐘，這輛公交車就出事了。」

「你如果沒有看到什麼可疑的人或物品，沒有看到有人影響司機正常駕駛，為什麼會中途下車，隨後直接報警。」

「這太不合理了？」

李牧一本正經道：「警察同志，你相信第六感嗎？」

老張皺了皺眉頭，旁邊的江楓瞪了李牧一眼，想要說什麼，被老張制止了。

「不用管我們相不相信，你接着說。」

李牧有些意外老張的接受能力和耐心，不過這樣更好。

「我從小第六感就比較強，可能你們不相信，覺得這很迷信，但它真的存在，並在我身上發生了。世界上還有很多像我這樣第六感比較強的人，你們應該在網上看過這樣的桉例。」

「我從小到大，遇到過好幾次重大危險，都是靠第六感躲過去的，讓我對此特別敏感，也相信自己的預感。」

「今天，我坐上公交車之後，感覺身子有點疲乏，很快就睡去了。」

「然後，我做了個噩夢，夢見公交車爆炸了，到處都是火，我被嚇醒，滿頭都是冷汗。」

「我本來沒在意，以為這就是個普通的噩夢，但接下來身體非常的不舒服，感覺這輛公交車非常不安全，彷彿馬上要出事。」

「我的第六感一向很准，而且這麼強烈的身體示警一向很少見，我馬上意識到這輛車很大可能要出事，甚至很快，說不定就是下一秒。」

「四十五路公交車的上一站是沿江東路站，下一站是沿江西路站，中間需要經過很長的跨江大橋，短時間內沒有站點停靠。」

「我意識到，等不及到下一站了，必須馬上下車。」

老張道：「那你們是怎麼讓司機開門的，這些司機都經過培訓，不到站一般不會開門。」

李牧道：「我找的李詩情配合，她了解我的一些事情，相信我。」

「我讓她裝成心臟病發作，需要緊急送往醫院搶救，這才下了車。」

「在車上，本來我還猶豫會不會真的出事，下車后，那種危險的感覺立刻沒有了。我意識到，確實是公交車的問題，但我一個普通人也沒什麼辦法。」

「於是，就撥打了那個報警電話，求助警方，看看能不能把危險解決掉。」

「現在看來，顯然晚了一步。」

李牧的話音落下，小會議室里一時靜了下來，針落可聞。

大家面面相覷，不知該不該相信。如果不相信，事情已經發生了；如果相信，這種迷信怎麼向上彙報，怎麼說得出口。

《獨步成仙》

老張撫了撫額頭：「李先生，你說的實在太玄幻了，沒有證據，我們很難相信你的話。」

李牧也不氣餒，這種事，他知道警方不可能相信。只要半信半疑，能拖過去今天就可以了，一天過後再怎麼懷疑，新的循環也已經開始了。

而且，最起碼第六感這個說法，總比告訴警察時間循環更靠譜吧。

作為一個擁有悠久歷史的古國，雖然大部分嘴上喊著抵制迷信，心裏面對各種迷信活動其實並不排斥。

燒香拜佛、祭拜先人、祈福求願…嘴上說着抵制，身體卻很誠實。

對於第六感這種神秘的能力，雖然有一部分人覺得是無稽之談，很多人其實心裏無法否認它的存在。

大多數人都是半信半疑，不相信也不否認。

對於李牧的說法，警方的反應也是如此。首先覺得第六感這種說法很荒謬，但也無法否認真有人擁有第六感這種奇特的能力。

畢竟，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想了半晌，又開口道：「李先生，我們先不談第六個的問題，你仔細回憶一下，公交車上真沒有什麼異常的人或物品嗎？」

李牧做出認真回憶的模樣，半晌，不確定的道：「還真有一點異常。」

老張臉色一喜：「什麼異常？」

李牧皺着眉，露出仔細思索的樣子。

「當時，我彷彿在車上，聞到了一股若隱若現的刺鼻氣味。」

老張緊接着追問道：「什麼樣的刺鼻氣味兒？」

李牧道：「那氣味有點怪，彷彿像化學品，正是因為聞到這個味道，我當時危險的感覺更強烈了。」

老張眉頭一皺，思索了一會。

「這個情況，你剛才怎麼沒提？」

李牧道：「現在天氣炎熱，公交車讓人來人往，汗臭味，腳丫子味，各種味都有，加上那股味道若隱若現，也不是很沖，並沒有引起我的注意。」

「你剛才讓我想一想車上有沒有什麼異常的人和物品，我才記起車上彷彿有這麼一股怪味兒。」

張成眉頭皺的的更深了。

「你認為這是什麼東西散發出來的味道？」

李牧搖搖頭：「不好說。」

老張道：「你的第六感不是很強嘛！那就用你的第六感，猜一猜。」

李牧笑着搖搖頭：「第六感是身體的被動行為，我也無法控制，再說現在又沒遇到危險。」

「不過，我倒真有點懷疑方向，說出來僅供參考。」

老張道：「你說。」

李牧道：「做了那個爆炸被火燒的噩夢，后我預感到危險下了車，隨後就聽到了後面的爆炸聲。」

「當時，我並不知道是公交車和油罐車相撞導致，我以為是車上有爆炸物。」

「你們說，車上會不會真的有爆炸物，那股氣味是爆炸物散發出來的。」

聽了李牧的話，眾人對視一眼，面面相覷。

老張轉頭吩咐道：「小江，你現在立刻通知事故現場負責人，讓他們仔細檢查一下，有無爆炸物殘留痕迹。」

「是單純的燃油爆炸，還是有其他爆炸物。」

江楓立刻站起來了。

「好，師傅，我馬上去。」

……

半個小時后，江楓滿臉冷汗，急匆匆的趕了過來，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師傅，根據對現場的痕迹檢測，確實有爆炸殘留物，車上可能真的有炸彈。」

「轟」的一聲，現場一片嘩然，所有人都意識到，事態升級了。

這不是一件普通的交通事故，而是一件有預謀有計劃的爆炸桉。

老張一臉沉重的說道：「李先生，你的猜測證實了，車上確實有炸彈。這是嘉林市建市以來，遭遇到的最大的一起公共安全事故，我希望你能認真配合，幫助我們早日查清真相，找出真兇。」

到了這個地步，老張已經可以預料了，他們專桉組將會面臨多麼大的壓力。

「李先生，公交車上當時都有什麼人？帶的什麼物品？有什麼異常反應？你還記得嗎？」

「我們需要把這些摸清楚，一一排查，摸清每個人的嫌疑。」

李牧點點頭道：「記得，當時我預感到危險后，也懷疑車上的人。把他們仔仔細細的觀察了一遍，現在剛過去不久，也算印象深刻。」

「總共九位乘客，首先是一位主播，穿着花襯衫，在車上還拍視頻來着，稱自己為一哥，他只拿了個手機，什麼東西都沒帶，沒地方攜帶爆炸物，應該可以排除嫌疑。」

「還有一位，坐在前排門口的肌肉男，戴着耳機，他也什麼都沒帶，也可以排除嫌疑。」

「還有一位大媽，手裏拎了個袋子，不過裏面裝的是葯，李詩情裝病後，對方還熱心的找速效救心丸，也可以排除嫌疑。」

「再加上我和李詩情，我們五個人沒地方攜帶爆炸物，可以排除嫌疑。」

「剩下四個，都有攜帶爆炸物的能力和地方，很有嫌疑，我覺得警方應該把調查重點放在這四個人身上。」

老張道：「這四個人的體貌特徵，攜帶的東西，坐的位置，你還記得嗎？」

李牧點點頭道：「記得。」

「首先是坐最後一排左側靠窗的那個，一身黑衣黑帽，還有黑色的口罩，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胸前一個黑色的雙肩包，一直抱在懷裏，顯得很神秘。」

老張當即調來公交站台的監控視頻。

「這是我們根據四十五路公交車的發車時間，專門調取的相應時段的上下車監控錄像，你辨認一下。」

李牧翻了一會，盯着這一個身影道：「應該是這個。」

老張看了看，確認道：「確認是這個。」

「嗯，就是這個。」

老張道：「這個是從沿江東路站上車的。」

說着轉頭囑咐道：「小江，立刻安排下面的同志，對目標站台調查，儘快確認身份。」

江楓匆匆跑去安排佈置。

李牧接着說道：「第二個是坐在我們前面的大嬸，身下放着一個非常大的紅色膠袋，看得非常緊，我觀察了一下，裏面的東西好像是一個高壓鍋。」

嘴裏說着，李牧接着翻看眼前的監控錄像。

忽然眼睛一亮道：「就是這個，雙手拎着一個紅色膠袋，看起來非常吃力，也非常小心，輕拿輕放的。」

這時李牧有點意外的指著旁邊的另一個身影道：「這個拎紅色行李箱的大叔，竟然和這個大嬸在一個站點上的車。他坐在左側靠窗第八排，這麼大的行李箱，裝下爆炸物綽綽有餘，同樣有嫌疑。」

老張立刻又吩咐人去調查。

李牧又翻了翻監控，找到最後一個懷疑對象。

「這個拎蛇皮袋的大叔也是，當時他坐在左側靠窗第五排，袋子裏裝了幾個圓滾滾的東西，有一個地方爛了個口，我看了一下好像是西瓜。」

「不過，不能確定是不是偽裝的，需要確認，也有一定的嫌疑。」

花了幾十分鐘，調取了大量監控錄像，李牧終於把四個最有嫌疑的人辨認了出來。

老張立刻佈置人手，調查這四個人的嫌疑和身份。

傍晚時分，李牧和李詩情一人吃了一桶泡麵，警方的好消息也接連傳來。

首先，坐在後排，一身黑衣黑帽，戴着黑口罩的年輕人叫盧迪，被最先排除了嫌疑。

盧迪在江對岸居住，下午父母一直聯繫不上他，又看到四十五路公交車爆炸的新聞，知道兒子經常乘坐四十五路，主動聯繫的公安局進行辨認。

在車上他包裹的那麼嚴實，是因為有孝喘病，胸前的雙肩包里也不是其他東西，是一隻貓。

警方經過走訪，在他的出租屋裏也發現了幾隻貓，再加上他父母，和流浪貓收養點工作人員的左證。

盧迪的嫌疑，已經可以基本排除。

晚上八點多，拎蛇皮袋的大叔也被排除了嫌疑，這人名叫馬國強。

說實話，光看履歷，這人很有嫌疑，他曾因為交通肇事逃逸、致人死亡，被判處七年有期徒刑，剛剛放出來兩年。

老婆孩子也因此和他斷絕來往，到嘉林市定居，他一個人生活在偏遠農村種西瓜。

通過監控排查，馬國強是從嘉林市火車站出來，中間轉了一趟公交，才坐上四十五路車的，已經檢測到他的火車購票記錄。

他這次來嘉陵市是為了看兒子，乘坐火車時蛇皮袋經過多次經過安檢，並無異常。

通過聯繫他老家得到了信息，蛇皮袋裏確認是西瓜，是從微信朋友圈裏看到兒子想吃家鄉的西瓜，故意從老家帶過去給兒子吃的。

嫌疑可以排除。

隨後，拎紅色行李箱的大叔也被辨認出來，是一個叫焦向榮的農民工。

由於家在外地，事後身上所攜帶的身份信息全部被燒毀，剛剛才確認身份，唯一一個正在上學的女兒正在趕來的路上。

通過和他女兒溝通得知，焦向榮原本在工地工作，不過工地這段時間停工了，一直沒有開工，他最近一直在找工作。

警方剛剛聯繫了他的工友，證實了這一點。這次乘公交車是因為要搬家，有個工友幫他介紹了一份送外賣的工作。

雖然尚沒有證據證明，箱子裏裝的是什麼，但根據警方的分析，此人的嫌疑很小。

總共四個嫌疑人，三個基本上都排除了嫌疑，就剩最後一個，那位拎高壓鍋的大嬸。

她上車的站點港務新村站，屬於城中村，人員密集且複雜，身上的所有個人信息又隨着公交車一起燒毀。

再加上公交車出事後，其他家屬很快就聯繫警方進行辨認，唯有這個拎高壓鍋的大嬸，好像沒有家屬，一直無人來辨認監控，確認她的身份。

一直到了晚上十一點，警方才查清這位拎鍋大嬸的身份。

名字叫陶映紅，以前是一位化學老師，五年前來到嘉林市，在一家化工廠質檢科工作，最近這段時間剛剛離職。

看到她的個人信息，李牧眼前一亮，總共四位嫌疑人，即便前三位沒有被排除嫌疑，這位一看資料就是嫌疑最大的。

化學老師，又在化工廠工作過，有學術背景，又有實際操作經驗，只要有心，可以很輕鬆的製作出爆炸物。

另外幾位，不是瓜農、農民工、就是二次元少年，別說策劃這種事，想搞到威力這麼大的爆炸物也難。

儘管心裏已經傾向於拎鍋的大嬸，但也只是傾向，需要警方進一步調查證實。

只要再給半天時間，就能把這位拎鍋的大嬸調查清楚，到底有沒有嫌疑。

可惜，現在已經晚上十一點出頭，今天已經來不及了。警察也是人，也需要休息。

李牧心頭微微有點小失望，只能明天他自己親自確認。

畢竟事關爆炸，必須謹慎行事，確認無誤，不然平白被炸死一次就太虧了。

感不感受得到痛苦不好說，死亡一次，任務評價會降低的。

想到這，這次來公安局的目的差不多達成了。李牧什麼心也不操了，和李詩情對視一眼，趴在那裏不一會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