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江映雪早有心理準備,可聽到謝嫵這話,她還是驚呆了。
「你,你讓我監視你二叔?」江映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只知道謝嫵對楊氏和謝媛不喜,可謝峰,她不是一直待謝峰挺親近的嗎?不過,當她看到謝嫵那雙清冷又沉靜的眸子時,她知道,她沒有與她開玩笑,她是認真的。
「我能知道為什麼嗎?」江映雪抿了抿乾澀的唇角,雖然知道自己不該問,但是,她還是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畢竟,在她印象里,謝峰對謝嫵這個侄女慣來是和顏悅色的,就連楊氏母女在她手裡栽了那麼大一個跟頭,他也只覺得是楊氏和謝媛的不是。
當然,也有可能是她看錯了也不一定,畢竟,這侯府里就沒有一個心眼少的!
除了陳氏。
「就算我肯說,可姨娘你真的確定要聽嗎?」謝嫵看著江映雪,意味深長的朝她彎了彎唇角道。
江映雪臉上的好奇一下便消散的乾乾淨淨,她忙扯出一抹笑,溫柔的對謝嫵道,「我就是隨口說說,大姑娘不用往心裡去。」
好奇害死貓的典故她還是聽過的。
「聽姨娘這話,您是答應了?」謝嫵挑眉道。
江映雪彎了彎唇角,也學著謝嫵的樣子挑了挑眉,她道,「大姑娘您也沒給妾拒絕的機會啊!」Z.br>
聽了江映雪這話,謝嫵燦然一笑,她道,「跟姨娘這樣的聰明人說話就是爽快!」
「那晉中的事?」
「姨娘放心,我會親自己去跟那人談的。」
親耳聽到謝嫵這句保證,江映雪懸了兩天的心終於安穩的落回了肚子里。
她一點也不懷疑謝嫵的手段。
連她也被她逼到這個份上,那個蠢貨就更不是謝嫵的對手了。
「大姑娘,妾能多嘴再問一句嗎?」眼看自己最大的隱患已經解決了,江映雪心思瞬間又活絡了過來。
「姨娘您問?」謝嫵彎著唇角朝江映雪笑了笑。
「您為何會找上妾來為您做這件事了?您不怕妾出賣你嗎?」江映雪半咪著眼睛,似笑非笑的看著謝嫵道。
她現在很肯定,謝嫵應該很早就已經盯上她了,讓她做她的眼線,這才是她將她推向謝峰的真正原因。
她根本就不是為了什麼陳氏,否則,翡翠又怎麼可能進得了翠竹院!
虧她當時還替她想了無數的理由,可其實,人家早就想好要怎麼利用她了。
謝嫵淺然一笑,她並沒有回答江映雪這個問題,相反,她聽完后還挑了挑眉,「哦?姨娘您會嗎?」
江映雪僵硬的牽了一下嘴角,她忽然覺得剛剛自己問的那句話很多餘。
她的把柄還握在謝嫵手裡,只要她在侯府一日,就必定會為她所制,她怎麼會擔心這些!
「別說姨娘您不會,就算您真的將今日這些盡數全都說給我二叔聽也沒關係。」見江映雪僵了臉,謝嫵似乎仍覺的不夠,她微笑的看著她,不緊不慢的又補了一句。
「為,為何?」江映雪有些不信。
「為何?姨娘您是不是忘了,我爹才是武安侯府的世子!」謝嫵秀眉一挑,理所當然的答道。
江映雪瞳孔猛地一震,這一回,她徹底啞口無言了。
從汀蘭院回來,謝嫵便立即招來了碎玉。
「你去打聽一下,晉中那位王公子到哪了?」
「晉中?王公子?姑娘,您說的不會是汀蘭院那位姨娘的未婚夫吧?」碎玉驚訝的看著謝嫵道。
謝嫵瞟了碎玉一眼,沒有說話。
「是,姑娘,奴婢這便去查。」只一眼,碎玉便立時回過味來,她朝謝嫵福了福身,而後便乾脆的轉身走了出去。
直到碎玉徹底走遠了,覓月才沉默的走到謝嫵面前替她斟了一杯茶。
「阿旭近來可好?」謝嫵端起茶盞,她一邊用杯蓋撥弄著茶盞中的茶沫,一邊狀似漫不經心的問覓月道。
「回姑娘的話,二公子挺好的,夫子都說他最近學業有進步。」覓月朝謝嫵福了福,而後恭謹的回答她的問題道。
「那就好,一會你去帽兒衚衕買只烤鴨給阿旭送過去吧,他上次不是說帽兒衚衕劉老六家的烤鴨好吃么?」謝嫵看著覓月淡笑著道。
「是。」覓月忙垂首應了下來。
「去之前你再往翠竹院走一趟吧,看看母親那有什麼東西或者話要帶給阿旭的。」謝嫵想了想,又道。
覓月垂眸忙又應了一聲,「是。」說罷,她起身看向謝嫵又道,「姑娘,您還有別的要交待奴婢嗎?」
看著覓月面無表情的樣子,謝嫵眉心微不可覺的輕挑了一下,她將手中的茶盞放回了桌上,而後面色帶微笑的看著覓月道,「覓月,你有話要對我說嗎」
覓月有些驚愕的抬起頭來,她看著謝嫵,眸光閃動了一下,可只一會,她便快速的垂下了頭去,「奴婢沒什麼話要對姑娘說的。」
「覓月,你可想好了,既然你現在選擇不說,那麼將來,我也不想從你嘴裡聽到任何抱怨。」謝嫵平靜的看著覓月的眼睛道。
聽了謝嫵這話,覓月的唇角終於抿了兩下,她攏在袖中的手緊了又松,鬆了又緊,最終還是鼓起了勇氣開口了,「姑娘,是奴婢哪裡做的不好嗎?」
謝嫵沒有說話,她的眼神還如往常一般沉靜。
可即便如此,覓月還是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失望。可話既然都說出口了,再後悔也已然遲了。
「姑娘,您吩咐的事,奴婢都有很認真的去做,可即便如此,您,您似乎還是不全然相信奴婢。」雖然心裡很忐忑,可到底覓月還是將這些日子埋在心底的話說了出來。
姑娘先是提了一個羨月,現在又提了一個碎玉,素日出門也是將她們兩個帶在身邊,雖然姑娘表面上說是讓她看住院子,可是她知道,姑娘其實有許多事都是瞞著她的,就比如說碎玉真實的身份,就比如說表姑娘是如何救出來的……
這些,姑娘從來沒跟她提過。
還有羨月,以前她跟在她身邊一口一個覓月姐姐,可現在,她卻不停的跟在碎玉屁股後頭轉悠。
她們都好似刻意的將她排擠開來。
雖然覓月已經很用力的去遮掩,可是,謝嫵還是在她臉上看到了不解和委屈。
「所以,你覺得,我只有將我所有的事全都事無巨細的告訴你,這才叫信任你嗎?」謝嫵看著覓月平靜的道。
覓月眸子動了動,她沉吟了半晌,到底沒敢接謝嫵這話。
看著這樣的覓月,謝嫵終於沒忍住輕笑了一下,她道,「覓月,你每日做的事可曾事無巨細全都一一稟告給我知道。」
「奴婢,奴婢……」覓月啞然了。
蘅芷院每日不知道要發生多少瑣事,她不可能這些瑣碎的小事來煩謝嫵,否則,要她這個大丫鬟做什麼?
「覓月,我可有問過你從前的事?」謝嫵看著覓月又道。
覓月更說不出話了。
「你自己尚有些事不能與我說,又怎麼能要求我事事與你說?」謝嫵並沒有覓月的沉默而放她離開,她知道,倘若她今日不將覓月心裡的這根刺拔出來,那麼,遲早有一日,會有人利用這根刺來挑撥背刺她們的關係。
「姑娘,奴婢,奴婢也不是想姑娘事事都告訴我,奴婢只是想心裡有個底,將來萬一……奴婢也好有個應對不是。」覓月垂著頭極力為自己辯解道。
「若真有萬一,你什麼都不知道豈不於你更有利?」謝嫵挑眉反問道。
「姑娘,您說這麼多,究其根由其實還是不信任奴婢吧,否則,為何碎玉可以知道,羨月也可以知道,奴婢卻不能知道了?」覓月最終還是沒能忍住心底的委屈,她不顧一切的將一直壓在心裡的委屈和疑問全都問了出來。
看著覓月泛紅的眼眶,謝嫵的眸子終於冷了下去,「覓月,究竟是我不信任你,還是你因為念月的事一直覺得我這個姑娘不可信?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經常帶碎玉和羨月出門嗎?那我現在告訴你,因為她們從來不問我為什麼!」
謝嫵這話一出口,覓月終於變了臉色,她「噗通」一聲跪到地上,紅著眼眶哀切的喊了一聲,「姑娘……」
可此刻,謝嫵眼裡卻再沒有半點動容,她看著覓月,眼裡更是寫滿了失望,「覓月,我已經給過你許多機會了。」
覓月胸口一滯,傾刻間,她的眼淚便滾落了下來,「姑娘……」
「三次,這是我第三次與你聊這個問題,可這也是最後一次了!覓月,你的敏感和猜疑從來就沒有用在對的地方,你可以因為念月,因為楊氏母女,因為碎玉和羨月疑心我不信你,以後你還會因為別的疑心,所以,你還是休息一段時間吧。」謝嫵起身冷然的看著覓月道。
「姑,姑娘,您,您這是要趕奴婢走嗎?」覓月一下慌了。
「你哥哥不是在書院附近租賃了一間民房嗎?你去他那裡休息一下吧!」謝嫵面無表情的看著覓月道。
「姑娘,是奴婢想岔了,求您別趕奴婢走!」謝嫵冰冷的眼神終於讓覓月意識到了她剛剛說了多麼過份的話,眼看謝嫵要走,她慌忙撲過去抱住她的腿,「姑娘,奴婢錯了,奴婢知錯了……」
「你沒有錯,是我錯了……是我錯信了你。」謝嫵冷冰的看了覓月一眼,而後,她扳開覓月的手,頭也不回的便走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