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安寺沒有興盛之前,京城最出名的寺廟便是普濟山上的定慧寺,但隨著朝安寺的興盛,定慧寺漸漸沒落了,除了零星的香客外,鮮少再有人踏足。
可今天,定慧寺素有的寧靜卻被打破了。
楊驍斜坐在圈椅,雙腿很隨意的搭在板凳上,陳嘉柔也在,只是,她左右兩邊各站了一個五大三粗的隨從。
日頭漸漸高升,雖然殿前有一株參天的銀杏樹為他遮擋烈陽,可楊驍仍舊覺得有些燥熱難安起來。
「武安侯府還沒有動靜嗎?」終於,楊驍按捺不住了,他開口詢問道。
「回公子的話,暫時還沒有。」其中一個隨從站出來恭敬的答道。
聽了他的回答,楊驍越發煩燥起來。
「公子,謝大姑娘會不會猜到什麼,所以,所以她不來了?」另一個隨從猶豫了片刻后,還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提醒楊驍道。
京城裡的那些貴女們本來就不輕易出門,更別說還是這麼偏僻的一個地方,這不明擺著裡面有詐么!
其實,楊驍又何嘗沒想過這一點。
可他一想到,上次上元節,謝嫵不也明知道陷阱還往裡跳!
她自詡聰明,說不定,這次也一樣!
再怎麼說,陳嘉柔也是她表姐,她就不為陳嘉柔著想,她自己的聲譽她總要顧忌吧!
想到這裡,楊驍忽地回頭咪著眼睛朝陳嘉柔看了過去,「看來,你那位表妹並不怎麼在乎你的性命啊!」
在楊驍陰冷的注視下,陳嘉柔下意識的顫慄了一下,她將頭垂得更低了。
她已經一天一夜沒有梳洗了,渾身髒兮兮的,頭髮也亂得不成樣子,她從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淪落到這種境地……
一想到這兩日的遭遇,她的眼淚就「啪嗒啪嗒」的直往下掉。
「陳四姑娘,如果今日謝大姑娘不來的話,那我就只能拿你頂上了!」楊驍陰森森的看著陳嘉柔再度開口道。
「不!阿嫵她會來的!她真的會來的!」陳嘉柔慌忙抬起頭焦急的對上楊驍的眼睛道。
她不是旁人,她是謝嫵嫡親的表姐!她無論如何也會來救她的,就算她不來,她娘也會逼著她來的!
對!她娘會逼著她來的!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眼見太陽已漸漸西斜,楊驍終於坐不住了,他一腳踹開擱腳的長凳,而後扶著圈椅起身抬腳朝陳嘉柔走了過去。
「不……不要……」看著一步步逼近過來的楊驍,絕望瞬間如同潮水一般朝陳嘉柔涌了過來,她頓不得高腫的左腳,踮著腳就逃。
可才走了一步,右手立即便被身邊的那個隨從扯住了。
「楊公子,我求求你放過我吧,我求求你了……」陳嘉柔一邊掙扎著一邊朝走過來的楊驍不停的哀求道。
楊驍嗤笑了一聲,正欲說話,外邊卻忽地奔進來一個人。
「公子,山腳那邊有動靜了!」
「是么?來的人可是謝嫵?她都帶了些什麼人?」楊驍心中一喜,苦等一日的焦躁和憤怒在這一刻全都煙消雲散。
他到底還是賭對了!
謝嫵她終於還是來了!
「回公子的話,是謝家大姑娘,除了趕車的車夫外,她就帶了兩個丫鬟!」來人答道。
「就只帶了兩個丫鬟?」楊驍有些不敢相信。
依謝嫵的警覺,她不可能猜不出這裡頭有陷阱!
還是……
「後邊了?她後邊可還有人暗中跟著!」楊驍咪著眼睛忙又問道。
「小的已經讓人去查探過了,後邊沒有人。」那人忙又答道。
這下輪到楊驍沉默了。
他咪著眼睛,緩緩往後退了一步,而後坐回了圈椅中。
他雖然謝嫵身邊有個丫鬟會一些拳腳功夫,可光憑這一點,她就敢隻身來見他,她是不是……也太不把他放在眼裡了?
還是,她還另作了安排?
他更傾向於後者。
想到這裡,楊驍忙沉著臉吩咐道,「去!遣個人往後邊再探探。」
「是。」那人應了一聲,而後,便迅速跑了出去。
楊驍重新靠迴圈椅中,他仰頭深吸了一口氣,而後,唇角緩緩的掠起一抹冷笑。
不管怎樣,謝嫵她還是來了!
不多久,謝嫵的身影終於映入了他的眼帘。
大紅色的衣裙將她的臉襯得如火一般耀眼,尤其眼角下的那滴淚痣,在夕陽余逃的映襯下,治艷生姿。
這才是真正的美人啊!
一出場便艷光四射,周遭所有的人都成了她的陪襯,在她面前,陳嘉柔之流頂多只能稱之為清秀。
「嫵妹妹,你可讓我好等呀!」楊驍站起身來,望向謝嫵的眼睛里,掩不住的驚艷和垂涎。
他這一日總算沒有白等!
謝嫵笑了笑,她並沒有回應楊驍這話,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她身後的陳嘉柔。
「表妹……」接收到謝嫵的目光,陳嘉柔心裡的委屈一下全都傾灑了出來,她剛喊了一聲「表妹」,豆大的眼淚便奪眶而出。
她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覺得謝嫵是這麼的親切。
她真的好怕!
她好怕謝嫵不來救她!
如果謝嫵不來的話,那等著她的會是什麼了?
「楊公子就是這般對待客人的?」謝嫵終於還是開口了,她將目光重新移到楊驍身上,櫻紅的唇角彎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客人?嫵妹妹不會是指……陳四姑娘吧?」楊驍笑了,他一邊說著,一邊示意下人搬了一個凳子放到謝嫵身後。
羨月從懷裡掏出一個帕子,她仔細的將那凳子擦拭了一遍,而後才朝謝嫵福了福身道,「姑娘,可以坐了。」
謝嫵聞言,拂了指衣擺,隨即彎腰坐到了凳子上。
楊驍一笑,也跟著坐回了圈椅上。
「嫵妹妹不知,前個兒,這位陳四姑娘將我砸傷了,我讓她賠我銀子,可她卻死活不肯,說她沒有銀子賠我,還說要賠的話就將自個賠我!你說,這不是耍賴么!」楊驍笑***的盯著謝嫵道。
「原來是我四表姐砸傷了楊公子啊,不知道,她砸傷了您哪裡?」謝嫵彎著唇角笑著對楊驍道。
楊驍嘿嘿一笑,他抬手將鬢角的頭髮撩了撩,笑***的對謝嫵道,「她砸的是這。」
「可我怎麼沒瞧到有傷口啊!」謝嫵笑著又道。
「那是嫵妹妹你離得太遠了,不如,你走近來瞧瞧。」楊驍咪著眼睛,即便他極力剋制,可眼底的垂涎還是不小心溢了出去。
一想到一會他能將她抱在懷裡,他便覺得胸口炙熱難擋。
瞥見楊驍眼中的垂涎,碎玉十分憤怒,她沉著臉抬腳往前走了一步,可是,右手卻忽地被人抓住了。
「姑娘。」她不解的朝謝嫵看了過去。
這種人就是將他大卸八塊也不足以泄憤!姑娘怎麼能忍得!
謝嫵卻並沒有看碎玉,她挑眉淡笑著望著楊驍,她道,「楊公子這傷的可真夠重的,不過兩三天的功夫竟然這麼快便癒合了。」
「哈哈哈哈!」楊驍被謝嫵這話逗得一陣發笑,他道,「嫵妹妹,你這小嘴還真是厲害,也難怪我姑母和表妹都相繼折在你手裡。」
「所以,楊公子今日設下這鴻門宴,是為了給你姑母還有表妹報仇?」謝嫵唇角含笑,聲音依舊鎮定。
「那倒不是!楊氏和謝媛還不值得我為她們費這麼多心思!不過,你既然已經知道這是場鴻門宴,你怎麼還敢來了?」楊驍重新換了一個坐姿,他半合著眼皮睨著謝嫵,唇角揚起一抹不懷好意的弧度,「還是,你以為上次你輕易脫身了,所以,這一次也能脫身?」
「不然了?楊公子還真想要對我不利?」謝嫵挑眉道。
「怎麼,你以為我不敢!」楊驍咪了咪眼睛,嘴角的笑意越發深了兩分。
「你不敢。」謝嫵淺然一笑,想也不想便吐出了三個字。
「哦?你如何這般肯定?」雖然對謝嫵的這個答案嗤之以鼻,但他還是饒有興緻想聽謝嫵繼續說下去。
謝嫵淺然一笑,她扶著羨月的手緩緩站了起來,隨後昂著下巴高傲的道,「楊公子以為我和我表姐一樣,可以任人戲弄玩耍嗎?我是武安侯府嫡出的姑娘,我父親是左翊衛副將軍!你敢動我,你就不怕我爹拎著刀上門將你活剮了么!」
「哈哈哈哈……」聽了謝嫵的話,楊驍仰起頭一陣大笑。
他不知道自己笑謝嫵天真,還是笑自己太過高估了她。
她就仗著這一點就敢孤身走到他面前,她難道以為自己會畏懼謝崢而不敢動她嗎?
不過,她既然這麼說,那便說明,她真的沒有留後手!
果然,像是應證了楊驍的猜想似的,剛剛被他遣去探消息的隨從很快便折身回來了。
「公子,沒人跟來。」那人快速走到楊驍面前,他一邊行禮,一邊將剛剛探聽到的消息告訴他道。
楊驍眸子一亮,隨即他立刻站起了身來。
謝嫵她還真敢啊!
「嫵妹妹,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那話作——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楊驍一邊說著一邊搓著手心一步一步朝謝嫵走了過去。
看著楊驍眼裡那毫不遮掩惡欲與垂涎,碎玉臉一沉,她猛地一抬腳立即便將謝嫵護到了身後。
羨月也察覺到了不對,她左右看了看,最後將目光落到了謝嫵剛剛坐過的板凳上。
看著一左一右將謝嫵護起來的兩個丫鬟,楊驍忍不住再度笑了起來,「嫵妹妹,你不會天真的以為,就憑這兩個丫鬟就能護住你吧!」
「楊公子,你也不會天真的以為,你能動得了我吧!」謝嫵抬手,將兩個如臨大敵的丫鬟撥到一旁,她笑著朝楊驍走前了一步。
「嫵妹妹,你還真是……天真的有些可愛咧!」看著謝嫵如此篤定的樣子,楊驍咪了咪眼睛,心裡的興緻更高了。
看多了像陳嘉柔這種遇事只會哭泣求饒的女子,謝嫵這種美艷又帶刺的美人顯然更對他的胃口!
這樣美人壓在身下才別有一翻滋味啊!
他都有些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