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上來講，夜之城全市範圍都是禁飛區，只不過市政府連地面都管不好，空域安全就更顧不上了。

唐吉他們橫跨了一小段夜之城市區，除了收到NCPD的警告簡訊外，連象徵性的驅逐行為都沒有。

唐吉很想說一句，這裡原來不是這樣的，但他不能撒謊，在綠波湖安保集團承包整個NCPD業務之前，除了少數幾個區域外，這裡的空域就像聯邦的民主口號一樣自由。

廉價的無人機讓整個夜之城都談不上隱私，有那麼一段時間被無人機砸傷的人，居然比出車禍的人還多。

後來市政府不得不立法，要求購買無人機實名制，但這裡畢竟是夜之城，你可以無證購槍，當然也可以無證購買無人機，只要你別去那幾家官方授權店就OK。

「我們的新目標藏身在一處廢品廠里，這裡已經被廢棄了快二十年，目前由亂刀會所佔據，無法確定武裝人員具體數量，也無法確定現場平民數量。」安東尼一邊駕駛飛機，一邊熟練的講解著城外的情況，他在創傷小組乾的時候出過兩次突襲亂刀會的外勤。

「每一次突襲亂刀會的聚集地都像拆盲盒，他們可能只有7.62口徑的步槍，也可能開出來幾台舊坦克給你個驚喜。」安東尼在地圖上畫了個圈：「大部分時候，你分不清哪些是武裝分子，哪些是貧民，所以幹掉所有拿槍的，之後再考慮平民誤傷這種事。」

「頭，我有問題。」馬丁舉起了自己的手臂，隨後說道：「我想知道這次任務算私人任務，還是拉撒路集團的正式任務？任務津貼怎麼算？」

「私人任務，但任務津貼正常算，我出錢。」唐吉安撫了一下馬丁，讓雇傭兵打白工這種事連資本家都干不出來。

「我沒問題了。」馬丁憨厚的笑了笑，相比兄弟情義，他更關心錢的問題，如果前者能吃飽飯，他當初就多餘出來打仗了。

「頭，我不要錢，我願意義務幫你打仗。」聖徒畫了個十字，滿面虔誠的說道：「我把你的事跟神父說了，他說你是行走在人世間的審判者，讓我好好跟著你。」

「他已經很多年不跟我說話了。」聖徒揉了下眼睛，有些落寞：「他一直不認可我選擇的道路，但這是我唯一能做好的。」

「老兄，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為什麼還要聽神父的話？」馬丁拍了拍聖徒的肩膀：「你說話的語氣就像跟家長鬧彆扭的孩子一樣。」

「你不懂，他養活了我們那個教區整整一代人，三百多個孩子，其中有一半都成了幫派的炮灰。」聖徒躲開了馬丁的手：「我幾乎每個月都要參加葬禮，送走那些和我一起長大的兄弟姐妹。」

「這個國家沒救，整個世界都爛透了。」馬丁.桑耶聳了聳肩，哼起了一首印第安人的歌謠。

唐吉聽不懂歌詞的含義，但其中蘊含的感情卻足以讓人心靜。

「預計還有三分鐘抵達，馬丁做我的副射手，提供火力支援。」安東尼提醒道：「聚集地預計有超過兩百名亂刀會成員，我會等你們的信號，如果需要支援，我會優先摧毀他們的停車場。」

「但願他們沒有防空武器。」馬丁獰笑一下，開始穿戴自己的防護裝備，他熟悉各種重火力，無論在空中還是地上，只要機槍里還有子彈，他就無所畏懼。

亂刀會的聚集地看起來雜亂無章，相比於夜之城的繁華這些人好像已經提前過上了廢土朋克的生活。

數十萬輛被堆積成牆的廢舊汽車在垃圾填埋場里宛若迷宮一般蜿蜒排列，亂刀會的人就居住在其中，星星點點的帳篷和少數能開動的汽車混居在一起。

在一片空地上，近百人圍著一團大型篝火看起來好像正在狂歡，唐吉和聖徒在傾斜旋翼機第一次略過時，從機艙一躍而下。

這種飛機在啟動靜音模式時，聲音幾乎可以被風聲掩蓋，唐吉和聖徒就這麼悄無聲息的落在了垃圾填埋場內部。

夜視裝備很清晰的標記出了可視範圍內的熱源信號，虎爪幫提供的信息已經很全面了，包括目標的姓名，照片和交通工具型號，但想在這個聚集點精準的找到目標，還需要花點時間。

亂刀會的成員看起來幾乎都一個樣，他們繼承了上個世紀公路騎士的文化風格，幾乎所有男人都留著長發，鬍鬚，穿黑色皮夾克，女人則喜歡穿緊身皮衣。

當然後者的數量極為稀少，大部分女性很難作為亂刀會的一員活過頭一年，因為他們內部對女性成員極為苛刻，將她們視為男人的附屬物。

唐吉和聖徒默契的兵分兩路，唐吉首先潛入了一個簡易的塔樓，那是亂刀會的哨兵。

雖然哨兵本人也在痛飲啤酒，收音機聲音開到最大，但最少他們有這個意識，簡直是亂刀會中的模範。

唐吉從背後靠近哨兵，鐵手猛然扣住他的喉嚨，把他從椅子上拽了下來：「蘭斯和科內斯兄弟，認識么？」

哨兵奮力掙扎著，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反抗意識很快就在唐吉的匕首面前崩潰了。

「很好，認識他們你就眨眨眼。」唐吉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后，再次開口：「我現在會慢慢鬆手，但如果你發出什麼聲音，我就不能保證你能看見明天的太陽了。」

「哈...哈...」哨兵努力的呼吸著空氣，伸手指了個方向：「他們住在那邊，有輛黃顏色的大巴，那是他們家。」

「還有什麼是你需要告訴我的？」唐吉繼續提問，他語氣很平靜，亂刀會的成員大部分都該死，但他不打算跳過審判過程就殺人。

「我就知道他們惹了什麼大.麻煩...」哨兵抱怨了一句：「他們幾個月前離開了營地，準備單幹，但很快就死的只剩下兩個人跑了回來。」

「求求你別殺我，我們已經很久沒幹過攔路搶劫的活了，我們在這片垃圾場找到了一台還能用的熔煉爐，能出售純度還不錯的金屬錠，我們已經開始轉型了！」哨兵打量了一下唐吉的裝備：「如果你想要蘭斯和科內斯，請隨意，沒人在乎他們，真的！」

很好，情況比他預料的要順利地多，他最擔心的就是這裡有兩百多個嗑嗨了，喜歡射擊一切活物的飛車黨。

「如果你沒騙我，今晚不會死太多人。」唐吉一槍托打暈了哨兵，如果他說的是真的，唐吉願意留他一條命去追尋新生活。

「目標位置更新，西南方黃色大巴，我正在朝目標方向移動。」唐吉在可視化目鏡里標記了那輛黃色大巴車。

他到那裡的直線距離只有不到三百米，但需要跨過一道垮了一半的汽車圍牆。

很難在這種環境下保持隱秘移動，唐吉腳下那些早已銹跡斑斑的金屬製品伴隨著他腳步，有節奏的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偶爾還會因為受力不均，發出響亮的變形聲。

如果不是遠處的篝火晚會，唐吉發出的聲音早就把他暴露了。

唐吉的頭盔里突然想起了三次短促的敲擊聲，暗示他們約定好的緊急信號，他立刻把自己藏在了一輛汽車殘骸的陰影中。

幾秒鐘后，聖徒從他的方向，在唐吉面前一百米左右的距離標記出了一個全副武裝的目標。

谷是同行，唐吉立刻確定對方不是亂刀會的人，那身裝備足夠亂刀會的首領換輛車了。

唐吉閉上眼睛，隔絕篝火晚會方向傳來的干擾，將聽力發揮到極致，夜風中細微的腳步聲傳進了他的耳朵。

那些同樣的目標和他們一樣，都是那台黃色巴士，但要前往那裡，就必定要踩著汽車殘骸行走一段距離。

就是這段距離，讓唐吉能輕鬆標記出所有第三方成員。

一共六個人，分成三個方向以兩人組的方式朝著黃色巴士靠近，也許外界還有狙擊手，但唐吉沒有發現。

「暫停任務，等待我的命令。」唐吉暫停了任務，不是他打算退縮，而是他有強烈的直覺覺得那台黃色巴士有問題。

它的位置未免太好了，不僅遠離亂刀會聚集地的中心，周圍沒有哨卡，想要抵達它還必須經過一段無法隱藏行蹤的金屬道路。

更重要的是，那輛巴士所在的位置，一旦颳風就會首當其中，根本算不上舒適。

唐吉就這麼看著一個兩人小組緩緩的靠近黃色巴士，然後一前一後沖了進去。

下一秒，突然發生的爆炸讓整個亂刀會營地都亂了起來。

要麼是有人在暗中對蘭斯，科內斯兄弟施以援手，要麼就是這兄弟倆突然變聰明了，他們顯然早有準備。

唐吉更傾向於前者，顯然他的調查行動被有心人注意到了，他的速度已經足夠快了，但依然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埃爾斯.本比伯，唐吉念了一遍這個名字，他是唯一可能比自己更快一步意識到這兄弟倆有價值的人。

但剛才那些武裝分子又是誰的人？歸化者？還是其他勢力？

時間讓唐吉來不及多想，一輛改裝過的水谷隼『野狼』從拐角處高速駛出，衝過一處特意設置的短坡，在空中劃過一段長長的距離，落在了圍牆之外。

是蘭斯和科內斯兄弟么？唐吉意識到自己這一次極有可能空手而歸。

唐吉輕敵了，他不認為亂刀會的小角色會給自己帶來什麼麻煩，但眼下，他們確實做到了。

「聖徒留在現場注意那些武裝人員，如果有可能確定他們的身份。」唐吉迅速下達命令：「安東尼，注意有一輛水谷隼『野狼』正朝東行駛，速度很快，你跟一下，注意識別第三方飛行器。」

「收到，正在前往目標方向。」安東尼沒有廢話，任務出現了意外，他們只能啟動備用方案。

唐吉趁亂在亂刀會營地里找了一輛霆威科爾比的孤峰，雖然性能上趕不上那輛野狼，但跑越野還是沒問題的。

一腳油門踩到底，孤峰就像靈活的老鼠，繞過一團又一團喧鬧的人群，開出了營地。

不遠處，一輛軍用科技的越野車正閃爍著尾燈，朝『野狼』離去的方向狂奔。

唐吉默默的跟在後面，憑藉著夜視儀的功效，他連連大燈都不開。

「目標車輛正在朝夜之城開，可能會有人接應他們，」安東尼再次彙報道：「需要我們提前攔截么？」

「你別動手，等第三方勢力出現，你在入場。」唐吉一邊彎道超車，一邊回答道：「保持跟蹤，如果我跟丟了，他們真的進入夜之城，跟著他們，一直到他們安頓為止。」

「按照你們現在的速度，你肯定追不上那輛車。」安東尼難得開了個玩笑：「那台野狼簡直完美無瑕！任務結束后，我打算把它開回去。」

「隨你。」唐吉一把方向盤打死，拐出了公路，路邊的砂石路讓整個車顛簸的好像要散架了一樣。

霆威科爾比的孤峰系列，有著難以想象的皮實程度，它頑強的扛過了最激烈的顛簸。

幾個拐彎后，唐吉已經看見了野狼的車尾燈，在遠處一閃一閃。

在干執法者的時候，唐吉干過不少次這種活，聯邦式截停，能最大程度保證乘客順利安全。

唐吉的孤峰再次拐回公路，距離野狼只有不到一百米距離，野狼的司機已經竭盡全力，但唐吉的反應能力更勝一籌。

趁著又一個彎道，唐吉緩慢的靠近了野狼右側，用自己左前輪去蹭對方的右後輪。

雙方的平均時速都在一百八十公里以上，這一次小小的碰撞，立刻掀翻了兩個駕駛員。

唐吉把自己牢牢困在安全帶中，手裡握著快速反應凝膠膠囊，一旦車體沒那麼堅固，他就要自救了。

但好在翻滾了十幾個跟頭之後，孤峰還是頑強的堅持了下來。

唐吉一腳踹開車門，看著遠處已經頭下腳上的野狼，立刻沖了過去。

「科內斯！」唐吉一把拉開野狼的車門，裡面的駕駛員已經昏迷不醒，看長相，正是名為科內斯的目標之一。

野狼副駕駛的大門已經丟失，唐吉沿著翻滾的方向看去，一具支離破碎的屍體倒在路邊。

科內斯成了僅剩的證人，他的命可能這輩子都沒這麼值錢過。

唐吉掏出武器，看著遠處正不斷接近的軍用科技越野車，舉起了槍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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