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化者星靈。」坐在另一邊的凱瑞甘也注意到了這段訊息：「他們不是已經被星靈帝國當作限制武器封存了嗎？」

凈化者星靈是諸多星靈派系中的一個獨特分支，也是星靈帝國輝煌古代科技的一座豐碑。該計劃旨在將星靈傳奇英雄的記憶與人格數據化並上傳至鍛造的機械宿主機體中，以此保存目標體生前的思維方式和決策能力。複製體能達到和記憶原體有99.3％的相似度，幾乎一般無二。

在這種技術的支持下，星靈帝國最高議會就能不斷復刻帝國歷史上最偉大的戰士，大規模地製造由人工智能控制的量產機械戰士。也就是說只要有足夠的機械台、製造矩陣和建造材料，凈化者就能源源不斷地生產新的戰士，從而在數量上壓倒敵人。

這就是凈化者星靈，一種以星靈戰士為藍本精確復刻的機械星靈。實際上，這已經能算作一個獨立的星靈種族，甚至具備了發展出另一個文明的特質，只是創造他們的人們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構成這一星靈派系的是龐大的戰士階層，並且他們的記憶人格複製體已經等同於永生不滅，哪怕是原來搭載其意識數據體的宿主機體被摧毀，也能在另一具機體中復生。

而凈化者自誕生就是為了戰爭，這是他們已知的唯一使命。

「很顯然，這種封印並不牢靠。」奧古斯都收起全息熒屏：「或者說，是有人暗中破壞。」

「凈化者星靈。」路易斯抬頭問奧古斯都：「是像塔蘭達爾那樣的星靈嗎？」

自從跟着泰倫帝國艦隊從格拉修斯返回克哈以後，塔蘭達爾就一直都待在奧古斯特格勒皇宮內部。平時這位大爺都處於某種待機狀態，偶爾才會出去熘熘彎兒，瞅瞅人類世界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用泰凱斯的話來說，你永遠都弄不明白奧古斯特格勒的皇宮裏住着多少稀奇古怪的東西。

「是的，塔蘭達爾可能曾是世界上唯一一個還蘇醒著的凈化者。」奧古斯都驚喜地意識到，有塔蘭達爾在，泰倫帝國就擁有了與那批古代凈化者溝通的途徑。

只要還有的談，那就還有迴旋的餘地。

「他們是機械星靈，但不是泰拉集團製造的那種機械人，星靈創造凈化者星靈的手法要高明得多。」凱瑞甘補充說：「相當於有人類意識的機械人，活的人類。」

「賦予機械以生命......他們已經是造物主了。」奧古斯都說：「凈化者星靈是機械星靈，是意識數據化的機械生命，但就像是凱拉克斯所說，我們人類又何嘗不是由無數精密部件構成的機械呢？」

「塔蘭達爾說他不是機械星靈。」路易斯在這方面總是很較真：「他說自己是機械聖堂武士！」

「這麼說我犯了一個錯。」凱瑞甘向路易斯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塔蘭達爾是機械聖堂武士。」

接着，奧古斯都想到了一種可能：「說不準，又是歐雷加在搗鬼。」

碰到這種事情，奧古斯都第一個想到會是埃蒙和納魯德，然後就是這個黑暗執政官歐雷加。

「幾個月前，歐雷加的僕從襲擊了星靈帝國與格拉修斯上重啟的凈化者項目設施。」奧古斯都說：「很可能藉此機會獲悉了那批古代凈化者星靈被封存的坐標。」

「古代凈化者曾經遭受過最高議會的奴役和壓迫，極端仇視聖堂武士。」他停頓了一下：「一旦凈化者們再一次復甦，難免要新仇舊恨一起算。」

在古代，凈化者星靈被他們的創造者們當作奴隸一樣對待，因為星靈帝國的統治者們並沒有把這些戰士視作有思想的生命而是當成了手中的工具。他們也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被複制的傳奇英雄們也理所當然地繼承了記憶原體們作為戰士的尊嚴與驕傲。

凈化者自始至終都在履行他們的職責，只求尊重。

最終，起義與反抗在凈化者星靈與他們的創造者之間爆發了。

這場機械叛亂引發了一場可怕的慘劇，帶來了無數的殺戮與死亡。叛亂被鎮壓后，震驚的星靈帝國的統治者們認為擁有獨立意識和自我人格的智能機械太過危險，便下令停止了所有的人工智能的研究工作。

而剩下的凈化者星靈也被封存進他們已經被切斷動力的母艦塞布羅斯號中，放逐到了茫茫深空。

凈化者星靈與他們創造者之間的矛盾幾乎不可緩解，說是勢如水火也不為過。

「凈化者想要復仇？」凱瑞甘看着奧古斯都：「可曾經奴役他們的那些星靈可能早就不在了。」

「星靈能活得很久，可數據化的星靈意識體卻永生不滅。只要記憶庫中的數據沒有被損壞，凈化者們就不會遺忘任何一件細枝末節的小事。」奧古斯都指出了這一點：

「也就是說，他們記仇的要命。」

「要是塔薩達爾的達拉姆星靈再跟凈化者星靈爆發流血衝突，那就更誰不清楚了。」凱瑞甘說。

「事實上，很可能已經發生了......洛爾卡迪亞就是星靈帝國的一個世界。」奧古斯都提醒凱瑞甘。

奧古斯都心裏明白，凈化者星靈不信任他們的血肉同胞，發誓絕不會再回到那個被奴役壓迫的時代。若不是末日來臨，他們寧可獨立出去也不會與達拉姆星靈聯合。

考慮到凈化者星靈與星靈帝國之間的仇恨，歐雷加的計劃奧古斯都也能猜得出個大概了。

歐雷加甚至不需要多麼複雜的計劃，他只需要喚醒沉睡中的凈化者星靈並偽裝成艾爾星靈襲擊他們，接下來就等著坐山觀虎鬥了。

奧古斯都在腦子裏想像了一下這樣的場景：一群揭棺而起的機械星靈衝進了艾爾，要奪回他們的遺產。這件事，未必就一定不會發生。

「洛爾卡迪亞，哪裏距離我們有多遠？」凱瑞甘問。

「最近的是西瑞安。」奧古斯都回答說：「我們在西瑞安駐守着一支龐大的軍事力量，不必太過擔憂凈化者的威脅。」

西瑞安是一個發達的帝國世界，其終年籠罩在濃霧之中的星球地表上坐落着的一望無際的工業建造群。

舊聯邦時代，西瑞安的名聲可不太，就是現在也沒好到哪裏去。在那些被人唾棄的歲月里，西瑞安的企業家們正是靠着跟員工簽署堪比賣身契不平等合同攫取財富，通過殘酷地剝削與壓榨大發橫財的。

而在現在，新的帝國政府已經取締了西瑞安的血汗工廠，建立了一個基於帝國法律和秩序的世界。

基於西瑞安重要的工業產出，泰倫帝國在這顆星球上駐守了大量的軍事力量以守衛這顆重要的帝國世界。

「也許事態還沒有到無可挽救的程度。」凱瑞甘說：「只能相信塔薩達爾了。」

凱瑞甘曾向塔薩達爾以及許多高階聖堂武士學習掌控靈能力量的奧義，而在奧古斯都一家人看來，塔薩達爾、澤拉圖和菲尼克斯與其說是朋友，不如說是半個親人。

「除非，塔薩達爾能證明達拉姆星靈不會再像最高議會那樣奴役凈化者們......」奧古斯都對此並不樂觀：「但凈化者們即使就此止戈，也未必會加盟達拉姆。事實上，我認為現在這個可能性也很低。」

塔薩達爾作為「亞頓意志的繼承者」，無愧於星靈在這個時代的偉大領袖，但凈化者星靈未必吃這套。——儘管凈化者的思維方式並非如真正的機械那樣絕對理智、絕對高效。

可對於凈化者星靈來說，他們甚至不必理會和在意塔薩達爾和光影議會的態度。凈化者們盡可以從一切爭端中抽身而出，去尋找屬於他們的自由。

「傑克·布羅迪將軍，召集所有帝國海軍部官員。」奧古斯都的面前又亮起了一道屏幕，對面是一名右眼留有可怕刀疤的帝國軍人：

「我們必須抽調艦隊力量以應對北方星區的新威脅。」

「是，陛下。」布羅迪將軍立即回答說。

目前看來，雖然凈化者星靈在泰倫帝國邊境引發了新的、一系列的動亂，但不幸中的萬幸是，人類似乎並不算在他們認定務須被「凈化」的敵人中。

但這仍然是一個強大而古老的、極具戰爭潛質的星靈派系正在泰倫帝國的眼皮子底下復甦，不論其真實意圖是否會對人類不利，奧古斯都和帝國政府都絕不可能無視這一潛在的巨大威脅。

當敵人已經陳兵邊境，即使他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友善，這也實在難以讓帝國的將軍們和人民大眾信服。

這個時候，即使不先出手，也要在邊境部署足以應付這個威脅的軍事力量。

「希望這還來得及。」凱瑞甘說。

「為什麼我們必須跟他們打仗？」路易斯指了指眼睛，那灰色的長睫毛不禁顫抖著。

「因為大多數情況下，我們都不得不那麼做。奧古斯都對自己的女兒說到。

「戰爭不是目的，是手段。」他說：「如果外交就能夠解決問題，我情願我的子民不必去流血。

「人類還很弱小，在這個銀河系，在這個有着千億個銀河系的宇宙中毫不起眼。外交與和平，只建立在大炮巨艦之上。」

奧古斯都不指望路易斯能聽得懂，但也許等到許多年以後，這位泰倫帝國未來的女皇還會記起父親在這時說過的話。

「法拉第，這些話就別加到《大帝語錄》裏去了，明白嗎？」這時，奧古斯都忽然又想到了什麼，扭頭提醒正坐在後頭的皇家衛隊長。

「明白。」法拉第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收起了手裏的個人終端和數字記錄筆。

「你明白就好。」奧古斯都很懷疑法拉第壓根就沒明白。這話未必會加進大帝語錄里，但沒準會出現在什麼更要命的地方，比如說是帝國的宣傳飛艇廣播詞中。

但這事兒就不是奧古斯都能阻止得了的了，畢竟他懂什麼奧古斯都大帝？

此時，皇帝專機已經飛躍至歐若拉航空港上空準備着陸，而那些已被甩在身後的戰艦也依舊是如此的龐大，以至於好像是被翻過的一座座山脈。

在歐若拉航空港的下方，戰艦、戰機和運輸飛船正隆隆升起，發射軌道與停機坪台之間的起起伏伏有如洪波湧起的海面與隆起下陷的深谷。

有一艘巨大的超級殖民母艦還處於登船狀態，乘着上升著的自動舷梯，正準備前往他們夢想中新世界的移民者們密密麻麻地匯聚成一道黑色的細流。

每一艘殖民母艦都載着十萬人，載着已知人類所有家養牲畜的冷凍胚胎和農作物的種子。移民者大都來自於那些或是貧瘠或是已經被異蟲所摧毀的帝國世界，而甚少有生活穩定的克哈人會加入這場註定未知的遠征。

這些殖民船上載着的人們還只是未來那顆星球上的第一批移民者，他們的任務也只是初步建立一個能夠安置移民的定居點。等到這些定居點能夠自給自足的時候，第二批移民者也差不多已經抵達。

在此以後，還有第三批和第四批，這取決於帝國殖民部門對這些殖民地的進一步評估。而到殖民地組織架構已經趨於完善，一切事務都進入穩定的帝國殖民地滾動式發展模式時，官方移民才會完全中止。

這時該殖民地就會正式成為泰倫帝國治下的一個世界，獲得有限的自治權。那麼，這個新生的殖民地就會成為人類在這個殘酷宇宙中構建的又一道抵禦種族滅絕危機的又一道堤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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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前提是這些殖民地上的人們都撐過新世界上的未知環境，包括可能出現的強大病毒或是該星球自帶的「其他免疫系統」，或是滅亡於內部混亂的管理和外部的打擊。直到這個殖民地能夠獨立自主地運轉，即使是在缺乏母星支撐的情況下依舊能夠蓬勃發展，她才能算作是真正獨立。

至於那些在此以前不幸消亡的殖民者們，泰倫帝國除哀悼以外也別無他法。在抹去眼淚以後，下一批殖民者依舊會出發。

在星際殖民時代，冷酷地說，為了種族的存亡，沒有什麼人是不可以被犧牲的，這也是他們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