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位於新迦南翡翠海海岸邊的星級酒店，十幾座暖白色的矩形平面建築環繞着海岸邊金子般的沙灘。

每一座僅有三層樓高的酒店建築都是獨立的，建築主體由一百英尺高的合金立柱支撐，住宿的旅客可以通過臨近海洋的那一面則是寬大的長條形玻璃窗眺望泰拉多爾Ⅸ號舉世聞名的翠綠色海洋。

奧古斯都從凱瑞甘的溫暖的懷抱里抽出手，撐開被子走下了鋪着柔軟的絲織品的硬木床。奧古斯都先是去浴室洗了一個奢侈的熱水澡，接着才重新回到了卧室。

當奧古斯都穿上自己新的襯衫並套上黑色方領和長褲時，房間里的氣候調節裝置開始工作，發出極微小的風扇聲。

而往常一樣，奧古斯都總是會在早上的同一個時間醒來，這是他自進入圖拉西斯Ⅱ新兵訓練營以後就一直保持的習慣。奧古斯都總是第一個醒來，叫醒天堂之魔的每一名戰友。

打開面朝海洋的窗戶的窗帘，泰拉多爾星系那顆溫暖的太陽正懸在碧波蕩漾的翠綠色海洋上空，翡翠般的海面是正漂浮着上千張白色的帆船和懸浮標誌，剛剛駛出港口的捕鯨船正駛向遠方。

――因本地動物保護政策的限制，這裏的捕鯨人仍然在使用幾個世紀以前的方法獵殺泰拉多爾領航鯨、獨角鯨以及其他的種類繁多的本地巨型海洋生物，否則這些神奇而美麗的生物物種將會極短的時間內被人類所滅絕，就像是這個正在銀河系中不斷擴展的種族對他們殖民的許多星球所作的那樣。

當陽光傾瀉在發皺的床單時，深埋在被子裏的火紅色長發跳動了一下，發出了一聲貓一樣饞人的呻吟。

在轉頭看向正在蠕動着的被子時，奧古斯都不由得回想起那個晚上發生的一切。他與莎拉凱瑞甘坦誠相見，溫柔地撫摸著彼此。他們之間的激情如同那一個晚上的溫度一樣不停地升溫，直至理智被慾望的火焰灼燒殆盡，彷彿要把自己的身體融入對方的身體中。

凱瑞甘的回應是青澀但無比熱烈的，她比奧古斯都喝過的所有白蘭地都要火熱，以至於在那個晚上的後半程一直都佔據着上位者的位置。儘管凱瑞甘只是初次經歷這一切，但她顯然更喜歡佔據主動。

奧古斯都的嘴角浮現出溫柔的笑容，他踩在木質的地板上走向凱瑞甘。

那個身材妙曼的紅髮女人在床被中蜷縮著，伸手撫摸著旁邊的枕頭，但什麼都沒有碰到。震顫有如閃電般傳遍凱瑞甘的全聲，她仍然沒有醒來卻已經在夢中開始哭泣。

出於對凱瑞甘的了解，奧古斯都相信她一定是在經歷著一場可怕的噩夢，噩夢中的一切場景都來自於幼年與在幽靈學院中景象，那些死於她之手的人正如同往日的幽靈一樣糾纏着她。很難想像，如果她曾經殺死過千萬個人，這樣的折磨會不會把這個堅強的女人逼瘋。

滿懷愧疚地把正在哭泣的凱瑞甘捧在懷裏，奧古斯都開始吻她，撫摸着她光滑的脊背。

很少有人知道凱瑞甘隱藏在冰冷鐵面具下的脆弱，她仍然會像個普通人一樣哭泣。可泰倫聯邦從不會理會這一切，他們只會不斷地逼迫一名在殺人以後會無比痛苦的高等級靈能者不停地殺戮，再這些深深印入其大腦皮層的記憶清洗掉。

奧古斯都對凱瑞甘的意義絕不是一個值得效忠和追隨的領袖那麼簡單。在凱瑞甘作為無情的殺戮機器為聯邦殺人時，只有他向她伸出了援手，幫助她重新適應「正常人」生活。

到現在未知凱瑞甘也弄不明白奧古斯都究竟是以怎樣的想法願意把一名被定義極不穩定的高級靈能者留在身邊，她只能把這歸結於他可貴的氣度與胸襟，這也有那麼多有着斐然才能的人願意跟隨他。

正因為這樣，凱瑞甘毫無保留地愛上了奧古斯都，並且她也認為這個魅力四射的男人對於其他的女人也應該有着這樣的吸引力。

過去的經歷給予了凱瑞甘難以想像的沉痛創傷，她曾經失去過自己所有的家人，到幽靈學院以後，學院的教官總是會把每個學院以學員最喜歡的寵物或是家人留下的最後一點紀念遺物來脅迫靈能者們服從命令。

在幽靈計劃的早期階段，為了能讓靈能者對命令唯命是從，學院的教官不惜使用一切暴力與陰謀的手段控制他們的學院甚至是使用藥物。

這也是凱瑞甘在獲救以後立即加入革命軍的原因，她急切地需要一個理想或是目標支撐起其繼續活下去。

凱瑞甘幾乎從未真正地擁有過任何的東西，所有應歸屬於她的都被摧毀或是強行地奪走了。自從來到奧古斯都身邊以後，凱瑞甘的生活與過去冰冷的殺手生涯已經是天壤之別，因此她更害怕失去奧古斯都。

「你夢到了什麼？」奧古斯都捋順了凱瑞甘火紅色的長發，親吻她的額頭和火焰一樣的嘴唇。

「我夢到我失去了你。」凱瑞甘說：「它們把我從你的身邊拖走了，我不再能看到你和光芒，我再次墮入了一片黑暗。」

「它們是什麼？」奧古斯都把臉貼在了凱瑞甘發燙的臉頰上：「聯邦？異蟲還是星靈？不要害怕，我就在你的身邊，一直一直地，直到永恆，直到世界的盡頭。」

「我不知道，它們是無邊的黑影。」凱瑞甘抽泣著說。

「絕不會的......」奧古斯都懷抱着凱瑞甘，溫柔地向她許諾，以上帝的、以耶穌的、以任何可以讓凱瑞甘冷靜下來的名義承諾：「我絕不會拋棄你，莎拉，誰都不能從我的身邊奪走你，任何人都不能。不論敵人究竟是什麼，它們都絕不可能奪走你。」

「怎麼會這樣呢？」凱瑞甘對奧古斯都說：「我愛你，奧古斯都。」

「我也愛你。」奧古斯都安撫著凱瑞甘，以非常平靜地語氣向她描述了一個美好的未來：「等到我們推翻了聯邦政府的暴政，建立起一個基於仁愛與平等的體制，我們就結婚。」

「婚禮的地點要在塔桑尼斯的大教堂，在彩色的玻璃之下，那裏有千萬朵鮮花，全泰倫人都要為我們的結合祝福。」他說。

「我們會生下幾個孩子，從中甄別我的繼承人。」

「希望我不是你數目最多的妻子中的一個。」凱瑞甘不再哭泣，已經恢復了常態。她始終對奧古斯都的魅力頗有信心，懷疑這個男人只要開始放縱自己，多的是放蕩的女人爭着想要當他的情婦。

「我並不需要那麼多。」奧古斯都說。

接下來的時間裏，奧古斯都難得地享受到了凱瑞甘的嬌嗔與嫵媚。他們不斷地熱吻，感受着彼此的溫暖，直到凱瑞甘起身準備穿上自己的衣服。

凱瑞甘並沒有迴避奧古斯都的視線，只是等到這時她才發現昨天晚上脫下的黑色晚禮服的長裙實在是沒法再穿了，一些被奧古斯都完全扯爛了，另一些則沾染著不怎麼好聞的液體。

「這該怎麼辦？」凱瑞甘拿着被扯得稀爛的黑色手套，她只是在為此而感到惋惜：「這個可是很貴的。」

「新的裙子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奧古斯都拿起自己經過層層加碼的個人終端機：「法拉第下士，那那套新裙子送出來。」

凱瑞甘超出常人的敏茹聽覺能夠聽到另一頭的法拉第下士正異常嚴肅地向奧古斯都保證自己會像運送千萬噸的核武器一樣運送它，也許後者仍然執着地相信革命軍讓他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是為了能夠在這個偉大的革命征程中更進一步。

「可那是你送給我最貴的東西。」凱瑞甘對奧古斯都說。

「我會再送你幾件。」奧古斯都知道剛剛從女孩成為女人的凱瑞甘所表露出的狡黠含義。

「我原來以為你可能會在床上再躺上一段時間。」奧古斯都欣賞著凱瑞甘那美好的身體，以及她那完美的馬甲線與比例驚人的優美長腿。

關於昨晚的美妙記憶再一次出現在了奧古斯都的腦海里，這是有關於纏繞着他腰部的那雙有力而健美的腿，而那雙腿能夠輕而易舉地踢斷一名陸戰隊員的脖子或是扭斷他們的喉嚨。

凱瑞甘絕對是奧古斯都見過最危險的女人，這種危險的含義是各種意義上的。

「好的。」凱瑞甘安心地去洗澡了。從凱瑞甘挑逗的眼神來看，她似乎很樂於與奧古斯都在浴室中再發生點什麼。

奧古斯都在門口等到了來送裙子的人，來的倒不是法拉第下士，而是滿臉俏皮笑容的米拉漢。

「感覺怎麼樣？」扎著粉色單馬尾的米拉把雙手橫插在其黑色皮褲後面的兩個口袋裏，眨了眨眼睛。

「你指的是什麼？」奧古斯都從米拉的手裏接過了一套新的長裙和外套，笑着說。

「當然是征服一名紅髮女人的感覺。」米拉懂得還是不少的。

「這可不是征服，米拉。」奧古斯都對米拉說。

「但我會永遠地記住那個晚上的，永生難忘。」

「但是看起來你很虛浮的模樣。」米拉說：「聽說泰凱斯可是能力戰八人都不帶喘氣的。」

「牲口跟人是不能相提並論的。」奧古斯都說：「而且我現在照常還能再跑十公里......你是不知道凱瑞甘的厲害，她幾乎不會感到疲憊，凱瑞甘遠勝於二十個女人。」

「也許她只是想要你累到不想要再碰其他的女人。」米拉呵呵直笑。

「你有做避孕措施嗎？」她照常語出驚人。

「沒有。」奧古斯都坦言說：「我希望凱瑞甘能夠懷上我的孩子。」

「這聽起來好色情。」米拉驚訝地捂住了嘴。

「有點。」奧古斯都聳了聳肩。

「說起來那麼的孩子該是什麼發色的，從瓦倫里安的那一頭金髮來看，蒙斯克家族的灰發可能不是什麼顯性基因，到時候你們的家族都得被染成紅色和金色什麼的。」米拉說。

「而且靈能天賦是會遺傳的，兩名高級靈能者的後裔幾乎一定也是一名靈能者。蒙斯克家族從未有過靈能者――這也意味着，將來統治蒙斯克皇朝的也會是一名靈能者。」

「......」奧古斯都的心裏憋著一口老槽吐不出來，他有時候簡直沒辦法對上米拉神奇的腦迴路。

「我要建立的是一個共和國，可不是什麼蒙斯克皇朝。」他轉而回答一個更加嚴肅的問題：「是只有你一個人那麼想，還是這種思想已經在我們的革命隊伍中蔓延？」

「啊......只有我們幾個人是這麼想的，龍德斯泰因認為一旦你推翻聯邦建立了新政權，你就不可能放權給議會，新政府的權力將只集中在你和少數的幾個人身上。而哈納克只是想要讓你當皇帝，這樣你好直接封他當元帥。」米拉說。

「但你是怎麼想的？」

「你問這個問題，是出於你的好奇心還是其他的什麼原因，還是有人指示你那麼做的？」奧古斯都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長久以來，他一直在宣揚共和，沒有任何跡象表面他會在未來成為一名獨裁者。

「我只是隨便問問，也不想從你這裏得到什麼答案。」米拉跳脫的性格背後是一個思維敏捷的聰明頭腦和深沉的心，她看問題比許多自詡聰明的人都要透徹得多。

「那我會告訴你，我從未想過當什麼皇帝或者是獨裁者。」奧古斯都說：「如果新的泰倫共和國不再需要我，那麼我就會卸甲歸田。」

「怎麼可能呢？世界要是沒有你可就停擺了，太陽也不會再落下和升起。」米拉最讓人難以捉摸的地方就在於你永遠都不知道她的哪一句話是在開玩笑。

「我可不是在諷刺你，我是認真的。」

「你還有什麼事情要說嗎？」奧古斯都等待了一段時間，見米拉遲遲沒有離開，意識到對方一定還有着什麼事情要跟自己說。

「我打擾到你們了嗎？」米拉問。

「沒有。」奧古斯都回頭看了一眼。

「你說吧。」

「我們留在薩拉星系的人在一個多月前傳回消息......查薩拉發現了異蟲，那是一支未被記錄的族群，數量龐大，目前查薩拉的聯邦軍隊真正與異蟲交火――聯邦封鎖了消息，薩拉星系所有的新聞稿都發不出去，因此聯邦的民眾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米拉對奧古斯都說。

「怎麼會這樣......」奧古斯都回想起尤摩楊賽伯魯斯極地科考站中發生的那一幕，意識到蟲群的主宰已經被凱瑞甘所吸引，把目光放到了科普盧星區。

儘管早在2499年真正意義上的蟲群入侵以前人類就遭遇了異蟲，但查薩拉事件也意味着蟲群之災在科普盧星區爆發的時間可能將提前至少四年至五年。

只是對於一直想要顛覆聯邦統治的革命軍而言，異蟲帶來的混亂未必就一定是一件壞事。

「它們來的太快了。我希望只是一支蟲巢部隊而已。」

時間更加的緊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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