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莞好笑，「你要是單純想出院，你早就出院了。

你一直願意讓宋辰梟監護你，如今到底為了什麼非出院不可？你跟他說的那些話，你敢說，不是故意在刺激他？」

宋霆眼底無光，冷聲道，「既然你知道我和宋辰梟反目了，何必還來這裏費口舌。」

「我想要一個解釋。」慕莞聲音緩下，「我們是朋友。」

「我們怎麼會是朋友？」宋霆嗤鼻笑了，手指撫了撫鼻尖，「你是宋辰梟的妻子，照顧我，不過是為了他。」

「是，我是為了他，但為了他就不能和你做朋友嗎？」

「朋友？口口聲聲說什麼朋友，你當我真的愚蠢到不明白……我們當年的情誼，不過是互相取暖，利益互換！現在不一樣了，宋辰梟喜歡你，你們甜蜜幸福，怎麼還會管我？」

宋霆的話讓慕莞一陣震驚。

那三年，在她絕望時，宋霆總是以最溫柔的方式，默默安慰着他。

即使自己受傷，他也不願意輕易傷人。

她實在難以相信，她現在聽到的話，會是從宋霆嘴巴里說出來的……

慕莞愣了好一會人，才蹲下身子，溫聲說話。

「宋霆，我這些日子沒有去醫院看你，我承認是我不好，我如今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但我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慕莞還掏出手機給他看短訊。

「你看，我一直都在給你找特效藥，可能還需要時間……」

宋霆一把推開慕莞的手臂，「收回你的憐憫，我不需要你治療我，更不需要你假惺惺。」

慕莞還沒放棄，「我知道你久病心情不好，也知道你們兄弟間有心結，但不管是我，還是辰梟，我們都是真心誠意想你好！」

「宋辰梟不想我死，可不是什麼兄弟情，而是為了折磨我久一點！」

宋霆猛的扭轉輪椅，將慕莞撞得退後幾步，也驟然高聲，像是爆發出壓抑許久的怒氣。

「慕莞，你難道忘了你當年悲慘的下場了嗎？宋辰梟心中只有他自己，他傷害別人從來連眉頭都不皺一下……我只不過想為自己而活！」

慕莞被宋霆嚇到，一時無言。

宋霆說完，情緒也迅速恢復。

他臉上嘲弄的笑一笑，「謝謝你把我當朋友，但從今以後，我們不會是朋友。」

慕莞冷聲問，「不是朋友，那是什麼？」

宋霆不假思索道：「敵人。你和宋辰梟在一起，就是我的敵人。」

慕莞有些想笑，她本來還有很多話想和宋霆說。

但從他說出了「敵人」這兩個字，再說下去，好像也沒有了意義。

慕莞側過身，「那我能知道，你和宋辰梟說的是什麼嗎？你們之間的心結到底是什麼？」

宋霆默然，並沒有回答的意思。

慕莞點點頭，無聲良久，笑着道了個「好」。

「你的病不適合在家休養，因為發病經常在深夜，宋令錦可能不會對你太上心，你自己照顧好自己，有事可以找傅醫生。」

說完，慕莞沒再等宋霆回應，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宋霆看着慕莞的背影，直到很久之後，傭人再次出來查看，他才起身返回。

…………

一小時后，城郊，湖景度假公寓。

慕莞將車子停好，看了眼手機上的地址，大步邁入了公寓大廳。

從宋家老宅離開后，她給上官萍打了個電話，說明了宋辰梟和宋霆之間的事情。

她實在好奇兩兄弟之間的心結，但宋霆既然不說，宋辰梟多半也不會輕易開口。

慕莞只有來找上官萍。

從前，上官萍曾提醒過她，不要去責怪宋辰梟。

慕莞聽得出對方話裏有話。

宋辰梟如今的性格，想必也不是無端形成的。

上官萍是從小看着兩兄弟長大，也許她能給慕莞解答所有疑惑。

慕莞找到公寓管家，打給了上官萍。

徵得允許后，管家親自帶着慕莞進入電梯。

到達上官萍的房間外，管家才退了出去。

慕莞剛要按門鈴，房門就開了，上官萍穿着睡袍，摘下了梁山的面膜，素顏清麗卻有一點憔悴。

「進來吧，不用換鞋。」

上官萍邊說，邊進屋給慕莞準備飲品。

慕莞將門關上，「不好意思，這麼早打擾您，您剛起嗎？」

「沒有，早就起來，最近睡不安穩。」上官萍懶懶地答了一句，又問，「咖啡還是果汁？」

「咖啡。」慕莞道。

她昨晚也沒睡得很安穩。

看了眼時間，慕莞掏出手機順便給慕良辰發了個短訊，詢問他宋辰梟有沒有起床。

她臨走前交代過女傭，要宋辰梟多睡會兒，別讓孩子們打擾。

也跟慕良辰他們幾個寫了留言，說她出去辦事，宋辰梟很累，要他們乖一點。

慕良辰幾乎秒回：【沒有哦，爸比還在睡覺，早飯都沒吃！】

慕莞：【知道了。幫媽咪照顧好念寶和小柒兒，別惹禍哦。】

慕良辰：【收到。爸比是病了嗎？我聽女傭姐姐們說的。】

慕莞：【是的，病人需要多睡覺，你們玩的時候小聲點。】

慕良辰：【收到。我們會照顧好病人的！】

慕莞愣了一下，總覺得慕良辰這句「我們照顧」和她的意思有那麼點出入。

可她還沒來得及回復，上官萍就端著咖啡出來了。

慕莞迅速收起手機，幫忙一起端杯子。

「好香啊。」慕莞輕輕感嘆。

上官萍又拆開一包焦糖餅乾，擺在她盤子內。

「配點這個吃，味道更好。」

上官萍淺淺勾唇，跟慕莞碰了個杯，呷了一口后，轉頭看向落地窗。

落地窗外正對着湖景，旁邊還有來來往往的車輛。

慕莞放下杯子，終於開口，「上官阿姨……」

上官萍在電話里就已經知道了她的來意。

但上官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發了地址，要慕莞親自來一趟，陪她聊聊天。

上官萍莞爾，「你放心，你想知道的我等下都會告訴你。」

慕莞不明白上官萍的意圖，「嗯」了一聲，「謝謝您。辰梟的心結，我真的很想幫他解開。」

「他有你真好，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人。」

上官萍抿唇，又轉頭看向慕莞。

「我聽宋景雲說，你好像有三個孩子？孩子在身邊，幸福吧？」

慕莞怔了怔，上官萍雖然笑着，但她看上去似乎十分惆悵。

慕莞點頭，「是啊，孩子們很可愛，不管再困難的時候，他們都給我力量。」

上官萍盯着慕莞，「如果讓你在宋辰梟和孩子之間選一個，你會選誰？」

這問題難住了慕莞。

要是幾個月以前，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回答「孩子」。

但如今宋辰梟真心待她，她真的無法做出抉擇。

「作為母親，我只能選擇孩子。但是作為我自己，我無法放棄我愛的人。」

慕莞半晌才答。

其實也跟沒有回答一樣。

這個問題只有放在現實中，才有意義。

「作為母親，只能選擇孩子……」上官萍喃喃。

忽然，她低下頭，慕莞看到她在擦淚。

「上官阿姨，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慕莞有點擔心，抽出紙巾遞給她。

上官萍擺擺手，笑起來，「我沒事，我只是想到了一個朋友，她為了愛情放棄了孩子，那個孩子不知道有多可憐。」

只是一個朋友，就這麼難過嗎？

慕莞有些迷惑，難不成，上官萍是在哭宋辰梟？

不至於吧，她對宋辰梟夠好了，為了宋辰梟，自己都一輩子沒要孩子……

就在慕莞亂想時，上官萍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看我，好久沒找人聊天了，見到你激動得很。」

慕莞也笑起來，「那以後我可以多來陪您聊天。」

上官萍挽住慕莞的手，「你先幫阿姨辦一件事吧，然後我就把辰梟的事情告訴你。」

「什麼事？」慕莞有點防備，上官萍拍了拍她手掌，「體力活。」

說着，上官萍起身將一套精緻的木質手提餐盒交給慕莞。

「景雲這幾天在這邊陪我辦事，他就住在對面那棟樓。這是我給他訂的餐，你幫我送去吧。」

慕莞有點疑惑，「叫管家送，或者叫宋景雲來取，不行嗎？」

上官萍道，「前幾天我們吵架了，都拉不下臉，你就說是你來看我，帶的東西。」

慕莞將信將疑地接了東西，「那好吧。」

上官萍給宋景雲送東西，總不能有什麼古怪吧……

慕莞前腳剛離開上官萍的房間，上官萍就掏出了手機。

…………

「篤篤——」

按了門鈴后，又連敲了幾次門，許久之後，宋景雲才來應門。

「嫂子，你怎麼來了？」m.

宋景雲雖然口吻訝然，但慕莞卻並沒從他臉上看到意外。

他連忙開門請慕莞進去，慕莞將餐盒提着，給他放在了客廳的茶几上。

「我來找上官阿姨，聽說你也在這裏，將帶來的好吃的也分你一些。」

慕莞順口編了個謊。

但這次，她從宋景雲眼底看了一絲詫異，「是她跟你說的我在這裏？」

「對啊。」慕莞狐疑地瞧著宋景雲，「你們，怎麼了嗎？」

宋景雲連忙搖頭，尷尬微笑，「沒事。」

看到宋景雲的表情，慕莞也沒繼續問，看來上官萍說的是真的。

「大白天的，你怎麼把窗帘拉這麼緊？還沒睡醒嗎？」

忽然，慕莞注意到房間的光線特別暗，她下意識想拉開一些窗帘，卻被宋景雲阻止。

「哈哈，我就喜歡暗一點，光太強了皮膚會被晒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