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盛白鶴聲音含笑。

「……」慕安溪無言，卻覺得身上毛毛的，這人真病得不輕！

慕莞回眸看他，「你真以為你一個人，能傷害宋家，傷害辰梟？」

盛白鶴倚靠在牆上，笑得更盛，「宋司煥是怎麼死的，你知道嗎？」

他答非所問，卻意味深長。

宋辰梟父親宋司煥的車禍，所有人都認為是盛白鶴父親盛慶所為。

慕莞震驚地走向他，「你什麼意思。」

盛白鶴再次期許地看向她，「只要你跟我走，我可以把這一切都告訴你。」

「這是宋辰梟做夢都想知道的答案……你不是喜歡為他付出嗎？」

說着，盛白鶴伸手就要去摸慕莞的臉，被她狠狠擋開。

「你怎麼變成這樣子？盛白鶴，你以前明明有選擇的！」

慕莞實在痛心，曾經乾乾淨淨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如今竟然墮落至此。

如果這就是他的真面目，那連她從前的善意，也顯得可笑和可悲。

「選擇什麼？」盛白鶴譏諷地輕哼，「選擇原諒將怨氣發泄在我身上的母親，將我如垃圾般拋棄的家族？

還是選擇被人罵不還口，打不還手……

亦或者，你是要我選擇滿懷善意地接受，世界對我的不公？」

慕莞啞然，盛白鶴的聲音很輕佻。

可字字句句，都歇斯底里。

「被所有人遺棄的人，他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不然，他一輩子都會活在痛苦裏。」

盛白鶴的話，讓慕安溪也有些失神。

她也想起了小時候的一些事。

缺乏親情愛護的小孩子，心裏永遠都缺了一塊。

為了彌補，他們終其一生都將做着可悲的事，耗儘力氣……

許久，慕莞再次開口，「其實不是沒人愛你，你媽媽，她很擔心你。」

慕莞知道自己勸不住盛白鶴，也沒想多說。

從盛白鶴利用她開始，兩人已經不再可能是朋友。

但宋夢寧還對她有人情。

而且盛白鶴消失這段時間，宋夢寧經常發消息詢問慕莞。

慕莞知道盛白鶴躲在暗處，人很平安，便告訴宋夢寧不必擔心。

前段時間，在宋辰梟的怒火重壓下，盛家派人瘋狂尋找盛白鶴，也是宋夢寧出面，攬下了盛家的矛頭。

但宋夢寧從始至終，也沒想過要找到盛白鶴。

只要時間拖得夠久，盛白鶴也許能徹底遠離宋家和盛家。

宋夢寧也早就清楚，盛白鶴只有自己一個人，才能好起來。

所以她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逼他看清了家族面目，斷絕親情和妄想。

但她還是失敗了。

盛白鶴從未停止過對盛家和宋家的執念。

「你胡說八道，她是恨我的！」

盛白鶴不信慕莞的話，他煩躁地走開，也不想聽她繼續說下去。

慕莞平靜又道，「你以為宋令錦對一個和宋家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容忍度這麼高嗎？」

「你父親害了他最心愛的兒子，宋辰梟又那麼恨你，你卻還是毫髮無損。」

宋令錦是一個只重自己利益，家族利益的狠人。

能簡單擺平的事情，他絕不會大發善心。

「宋夢寧是對你不好，她讓你自生自滅，和宋家再無半點瓜葛……

但也只有這樣，宋令錦才不會再費心將你看入眼中。」

盛白鶴眼眸晦暗。

他像是明白了什麼，凝視着慕莞。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世？」

盛白鶴一句話，讓空氣凝滯。

慕安溪作為一個旁觀者，都覺得心提到了嗓子眼。

慕莞不置可否，「是，意外知道的。」

「為什麼連你也騙我？」盛白鶴喃喃自語。

慕莞解釋，「我沒有想騙你，只是沒有必要和你說這些。這種事，你不知道更好…」

「我是不知道。那你覺得，是誰告訴我的呢？」

盛白鶴眼底含笑，也沒有繞彎子，「是，盛譽告訴我的。」

慕莞曈眸輕驚，她看着盛白鶴森冷的臉龐，忽然細思極恐。

「你什麼時候……見得盛譽？」

「三天前。」

盛白鶴邁步，趁慕莞沒有回神，捏住了她的下巴尖。

「你現在不答應我沒有關係，我有耐心。」

盛白鶴話音剛落，就被衝上來的慕安溪推開。

「我真的報警了！」慕安溪抓着慕莞的手，就往後方撤。

盛白鶴也沒再想多說，他朝着慕莞比了個回見的手勢，便從一旁的通道轉身離開。

等確認盛白鶴徹底走了，慕安溪才拉着慕莞，迅速跑出車庫。

「這男人太可怕了，你一定要跟宋辰梟說，還有，最近千萬別出門了！」

慕安溪擔心死慕莞了，可慕莞還有些回不過神。

她滿腦子都是宋司煥的死，還有盛譽的死。

盛白鶴是故弄玄虛嚇唬她，還是……他真的……

慕莞不敢細想下去。

盛白鶴之前說過，不會再打擾她，就算他是偽裝，可他現在的狀態仍和之前差別很大。

半晌，她才朝慕安溪點了點頭。

很快，兩人就從醫院出來了。

慕安溪一邊開車，一邊嘆道，「今天真是倒霉，事事都不順！」

就在醫院通知她們取報告之後，機器卻意外發生故障，許多報告都被丟失。

慕莞的那份也在其中。

兩人剛剛去科室的時候，機器還在維修。

院方只能道歉賠償，並提供免費重做。

但慕莞哪有這個心情。

本來她也沒抱希望，這也許就是上天註定的吧。

是老天要告訴她，不該胡亂幻想。

「要不重做一下吧？」慕安溪又道，「別來這個破醫院了，就告訴宋辰梟，讓他帶孩子做。」

「他的人出鑒定結果那麼快，一兩天就好了。」

省時省力，還不用路上遭遇瘋男人。

慕莞默不作聲。

讓宋辰梟去做鑒定，也無非是再積攢一次失望。

而且，她也沒有任何理由。

他都說了，他那晚沒有到過酒店，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跟她發生過關係。

結果再清楚不過，可，慕莞心裏卻還是很難受。

人一旦有了希望，接受現實真的好難。

慕莞拿出手機，給宋辰梟撥了電話。

醫院那邊，不知道怎麼樣了。

但一連打了三個電話，都無人接聽。

慕安溪問她，「不接嗎？」

慕莞點頭，「可能很忙吧。不知道宋霆那邊怎麼樣了……」

「是啊，宋霆的病怎麼樣了？」這一提，慕安溪也關心了一句。

慕莞輕嘆，「老樣子。也只有等特效藥了。」

要是五年前宋霆能好好珍惜自己，現在不至於此。

但特效藥就得看運氣了，她早已經聯繫了賣家，還是要等。

慕安溪當然也記得特效藥的事。

那可是她們小時候的噩夢。

慕莞7歲時，曾走失過一段時間。

後來，慕莞被父親再帶回家的時候，生了很大的一場病。

慕安溪當時陪在慕莞床前，偷聽到了父親和一個神秘人的對話。

那個人說，慕莞的血液被注入了病毒。

這是一種能抗毒的機密病毒，有個隱秘組織，抓走很多孩子做了實驗，可活下來的孩子沒有幾人。

慕莞很不幸，她也被注射了這種病毒。

慕安溪難過極了，生怕慕莞挺不過去，就一直不肯睡覺，守了她七天。

也許是上天眷顧，也許是母親保佑，慕莞竟然挺過去了。

但那天後，父親很嚴肅的告訴他們，慕莞血液的事情，必須要成為一個秘密。

當時她們還小，並不懂這其中的意義。

慕莞還用自己的血液，緩解了宋霆的早期病程，差些就能治癒他的病。

不過現在看來，幸好宋霆未被治癒，不然慕莞的身份很可能暴露。

一旦她身份暴露，後果確實無法想像。

其實，準確來說，慕莞的血液，也只是「特效藥」的一半。

五年前慕莞回去慕家，父親為了讓她救治一個客戶，才告訴了她「特效藥」的全部真相。

當年，被抓去做實驗的孩子，分別被注射了兩種病毒。

一種是沒有解毒性的純血，一種是慕莞這樣具有解毒性的核心血。

能熬過排斥期，成為純血和核心血的孩子只有千分之一，全世界總共不超過幾十人。

但這幾十人，大概只有慕莞是幸運的。

因為她有慕家的背景，被父親找了回來……

而其他的孩子，則要分別被抽干血液，作為永恆疫苗保存。

這兩種疫苗合起來，才是真正的「特效藥」。

如今實驗人員已經被多國聯合抓捕，為了不引起恐慌，以及病人們對疫苗的爭搶，秘密才被掩埋。

而那些剩下的罪惡疫苗也沒有被繳獲，還流通在黑市之中。

慕莞父親手上就留有三支純血疫苗。

但慕莞回家的五年間，為了搞定頂級的客戶，他利用慕莞化名神醫「嵐」，假借醫術名義掩人耳目，已經將這三支疫苗用完。

慕莞現在也只能碰運氣，希望還能在黑市找到這種疫苗。

如若不然，宋霆也只能有一天算一天。

「救人，也要先保護好自己。」許久，慕安溪接了一句。

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對話，但慕莞聽得懂。

慕安溪對「特效藥」非常反感。

如果可以，她希望慕莞也能忘記自己是活人疫苗。

一旦被發現，這也會攸關慕莞的性命。

那些瘋了一樣想找疫苗的人，是不會放過她的。

但奈何，慕莞想要救的，是宋霆……

兩人一路無話，直到車子進入了紅燈區。

忽然，慕莞看向後視鏡，一輛奇怪的黑車引起了她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