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辰梟離開后,慕莞獨自進了病房。
宋霆看到慕莞來,中斷了護士的餵食,輕輕側開了身子。
他嘴角牽動,臉上充滿疲憊,但卻意欲和慕莞打招呼,慕莞快步走到他身旁,「你躺好,別再亂動。」
「我又沒什麼大事……倒是你……手怎麼了?」
宋霆的聲音很低,緩慢的語態充滿了疲憊。
慕莞沒回他話,幫護士將他的吊瓶換了。
等護工都出去了,病房只剩下他們時,她才坐在了床邊,將昨天發生的事,簡單告知了宋霆。
宋霆對宋家的做法並沒有任何驚異,但對她的孩子,卻非常感興趣。
畢竟五年前,宋霆救過她孩子的命。
那不是一條命,而是三條命。
聽到慕莞說起了孩子,宋霆死寂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悅色。
「原來你回國竟是為了孩子。那其他兩個,你有告訴辰梟嗎?」
慕莞搖頭,「一個就夠頭痛了。」
宋辰梟就算再愛當接盤俠,一個也應該是極限了,要讓他知道她還有兩個孩子……
慕莞光想一想,尷尬症都要犯了。
所以她和宋辰梟,終究也只能是暫時夫妻……
看着慕莞為難的表情,宋霆忽然無聲笑了,剛好被慕莞看到。
她莫名心虛,「你笑什麼?」
「我笑有些人,好像和之前不同了。」
之前見宋霆時,慕莞滿心都是離婚,滿臉都是決絕。
可如今提起宋辰梟,她一言一語間,全是藏不住的心事和糾結。
「我……有什麼不同嗎?」
慕莞說完,忽然意識到,宋霆沒有提她。
她倒是不打自招了。
慕莞立刻又道,「我只是覺得……欠了宋辰梟一個人情,他好歹是為了我和孩子受的傷。」
這句話說完,慕莞徹底沒了掙扎的餘地。
宋霆看她的目光,充滿了趣味。
女人還是和以前一樣,動情時就會犯遲鈍……
比宋辰梟還要遲鈍。
「也好。」宋霆欣慰般道,「看來有些人迷途知返,還能守得雲開見月明。」
「你亂說什麼,我聽不懂。」
慕莞耳根子一熱,立即低頭將宋霆的手腕按住,一本正經地給他把脈。
她是來看宋霆的病情的,不是來討論宋辰梟的!
「你不必再操心我,其實宋辰梟也並沒有多想我好起來……」
「怎麼會?這世上大概沒有人比宋辰梟更希望你好。」
慕莞想也不想就反駁了宋霆的話。
宋霆聽得出,女人話里本能的袒護。
「我要真那麼重要,昨天他就不會不來了。」
宋霆將手臂強行收回,嘴角傾著,聲音嘲弄。
「你走吧,以後最好都別來了,在我這裏,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慕莞看着宋霆,眼前的人,不但比從前更虛弱了,也更脆弱了。
「那是特殊情況。」
慕莞聲音柔緩下來。
「知道你情況不好,宋辰梟心裏比誰都急……不然他這麼多年,也不會執意尋找治好你的方法。」
被黑客騙錢,被藍嵐騙錢。
宋辰梟才不是個人傻錢多的主兒。
不過話題點到即止,慕莞也不想給宋霆造成心理負擔。
「有的人救人是想救人,有的人救人,不過是害怕沒了宣洩對象。」
宋霆輕輕嗤鼻,話裏有話。
慕莞不解的看向他,「你和宋辰梟……難道吵架了?」
慕莞懵懂的神情,令宋霆好笑。
他伸出手,輕輕的將女人耳邊的發撩撥了一下。
窗外的光透過慕莞的髮絲,好看的光澤,讓他偶然間想起來某個人。
「是啊,很小的時候就吵架了。」
宋霆的聲音又低又啞,輕微虛弱。
他嘴角依舊勾著,卻彷彿掛着數不盡的哀愁。
「宋辰梟吵架時是差勁……但在宋家,他也只把你當家人。」
慕莞不自主的幫宋辰梟說話。
宋霆看着慕莞,眼底含了淺淺的笑意,卻沒有回應她的話。
「你要是不來就好了,我可以走的順其自然一些,解脫我,也解脫了宋辰梟。」
宋霆嘆了口氣,呼吸重重起伏,他將頭靠向另一邊。
慕莞沒明白宋霆話里的深意。
只覺得僅僅五年,宋霆的生氣都被病氣磨沒了。
「我現在還沒有配齊藥物,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
「帶給人不幸的人,活得再久也得不到幸福。」
慕莞想要鼓勵宋霆,可宋霆的話卻似自語般低聲說了一句。
但他的聲音很小,慕莞一時聽得並不真切。
她不知該怎麼安慰宋霆,讓他振作。
從她回來后第一次見到他,到現在……
宋霆雖然都很配合地在求醫,可實際上,他人一點求生意志都沒有。
這樣下去,等不到救治,他身體就會先垮了。
「那你等的那個人呢,她回來了嗎?」
忽然,慕莞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五年前,宋霆的求生意志還是很強的。
再是被病魔折磨的狼狽,他都能保持着體面和風趣,再加上,宋霆的長相雖不如宋辰梟那般,令人一眼驚艷,可也是絕對的俊朗端正,溫潤無暇。
所有,還經常有小護士春心暗動,主動跟他示好。
慕莞曾調侃宋霆,讓他趕緊挑一個,對人家負責。
可宋霆卻說,他早就心有所屬,等那個人回來了,他就會跟對方表白。
慕莞當時不以為意,覺得宋霆只是胡編亂造。
但如今想起來,那時宋霆病得再重,也依舊在清醒時神采奕奕。
他曾對活下去充滿了期盼。
慕莞的這個問題,宋霆沒有回答,他閉上眼睛,便沉沉睡了過去。
沒回答,也是一種回答。
其實慕莞來見宋霆,還有一個疑問,但卻沒機會問出口。
那次,宋霆明知道是白婷婷害他,為什麼他還要庇護那個女人?
白婷婷是五年前才回到國內的。
她從小和宋辰梟青梅竹馬,和宋霆自然也是老相識了……
現在想起來,白婷婷回國那段時間,宋霆治療的積極性也是最高的。
或許這個問題,她也不用再問了。
慕莞離開宋霆病房,打算先回家了,折騰一晚上,家裏還有個受驚的小傢伙不知道怎麼樣了。
可她剛走出走廊,迎面就被一道挺拔的身影擋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