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辰梟猶豫了下，幾乎就要按下去的指尖顫動，沒有接聽。

心跳跳得飛快，一下一下，帶著他無法理解的刺痛。

他究竟是怎麼了？

明明恨不得將背叛自己的人扒皮拆骨，活生生剮了，但現在卻連接電話的勇氣都沒有……

慕莞一連打了三個，都沒人接。

盛白鶴在一旁問，「是工作嗎？」

「嗯，我得請個假。」慕莞沒好意思多說，「我先發個簡訊吧。」

按慕莞對男人的了解，宋辰梟是故意不接她電話。

要在開會，他會把手機交給陸懷，她打電話，陸懷一定會接。

要在手裡接不了，宋辰梟只會果斷掛斷。

他最煩聒噪，不會讓電話響很久。

但為了慕默念，宋辰梟的情緒又算得了什麼！

一條請假簡訊發完，慕莞朝盛白鶴笑笑，兩人一同進了對面的辦公樓。

兩人進去之後，宋辰梟也大步跟上，但他一路跟到電梯，對方就沒了蹤影。

宋辰梟還是按下電梯，可進去之後對著兩排樓層，眉心微蹙。

就在他猶豫要不要給盛白鶴打個電話時，電梯門再度打開，門口竟沒有人影。

突然，宋辰梟腿上一重，一種熟悉的感覺忽然襲來。

「是你？」

宋辰梟低頭，只見上次在校辦抱他褲腿兒的小不點又來了。

這小不點見到他似乎很興奮，雙手牢牢圈著他的雙腿，黑漆漆的大眼睛冒了光亮，朝他用力點點頭。

看樣子，他是被寄宿在學校的。

寄宿在這裡的孩子，多少都有心理問題，回憶起上次，宋辰梟聯想到了失語症。

長得這麼可愛，卻不會說話，他父母該有多心疼？

「念念。」宋辰梟順勢將他從地上抱起來，看到他衣服上貼的名字，「你叫念念。」

慕默念用力點頭，露出燦爛的笑容。

宋辰梟不自覺地跟著勾唇，「你這次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能幾天內遇見兩次，也算是種緣分吧。

辦公樓外有一條長椅，宋辰梟將慕默念放在椅子上，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叮囑他回教室后便要走。

不料小傢伙成了個小尾巴，骨碌一下跑起來，緊緊跟在他身後。

宋辰梟往左，他也往左，宋辰梟往右，他也往右。

他轉過身，對方直接一頭撞在了他大腿上。

宋辰梟只得停下來，「跟著我幹什麼，你迷路了？」

「……」慕默念搖搖頭，卻更眼巴巴地看著宋辰梟。

宋辰梟順著他的目光，看到對面一處飲料售賣機。

「你想喝果汁？」

沒有任何猶豫，慕默念頭點得像撥浪鼓。

宋辰梟在慕默念的指點下，給他買了蘋果汁。

看著小傢伙心滿意足地吸溜起來，宋辰梟竟生出一種滿足感。

很多年，他對情緒的感受只剩麻木，很久沒有過這感覺……

一大一小兩人坐在長椅上，慕默念特意留了一口果汁，遞向宋辰梟。

宋辰梟禮貌的回答，「謝謝，我不渴。」

慕默念這才放心一口氣喝完了。

喝完果汁后，慕默念利落地從背帶褲口袋裡掏出一個大大的手機，噼里啪啦打了一行字，舉給了宋辰梟。

【作為你給我果汁的報答，做我爸比好嗎？】

看上去一個乖寶寶，腦子裡的小想法還挺多。

「你在路上給自己找爹，你媽知道嗎？」

宋辰梟的聲音含著微弱的笑意，溫柔得他自己都不習慣。

慕默念搖搖頭，然後又認認真真打了一行字。

沒等他打完，宋辰梟就好奇地看了過去。

【我媽咪有車有房有顏值，單身，今年26歲】

一板一眼的推銷簡直比紅娘還專業，宋辰梟差點笑出聲。

他真有一瞬，想見見這小傢伙的媽咪。

怎麼能生出這麼可愛的孩子？

「很可惜，我結婚了。」宋辰梟頓了下才道，他有些不忍心打擊對方。

可小傢伙的腦袋還是一下就耷拉了，像蔫巴了的草，彷彿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宋辰梟一時無措，只得生硬地安慰他，「但我的婚姻，怕也維持不了多久……」

聽到這話，慕默念復甦般迅速抬起腦袋，淚汪汪的大眼睛飽含期待。

宋辰梟接著道，「你還小，長大了你會明白，其實婚姻不一定是好東西。你媽咪單身，未嘗不是好事。」

像是感悟到什麼一樣，慕默念再次動用起手機。

宋辰梟看到，他打出一個詞「失戀」，關聯搜索立刻出來一句話——【失戀不可怕，別為了一朵花放棄整片花園】

慕默念點出這句話立即展示給宋辰梟。

「……」

宋辰梟胸口悶得像被塞滿石塊，他從沒想過，有人會用這個詞來形容他。

慕莞五年前背叛了他，五年後還和別的男人公然出軌，他只恨不得竭盡所能報復她，讓她痛苦。

可到頭來，卻是他失戀了嗎？

不，失戀也是戀過……而他和慕莞之間，只有一堆瘡痍的債。

宋辰梟起身，慕默念再一次攔在了他腿前。

「我該回公司了。」

慕默念抓著他的褲腿，再次揚了揚手機，但這次，宋辰梟沒看都猜到了他寫什麼，「你想讓我見你媽咪一面？」

點頭如搗蒜，慕默念激動得小身板都顫抖，要是讓人走了，他再也不可能有這麼合適的爸比了！

宋辰梟伸出手，終於還是不忍心推開慕默念。

***

幾分鐘后，慕默念輕車熟路地將宋辰梟帶進辦公樓，按下9層的電梯。

「你媽咪是這兒的工作人員？」

宋辰梟詫異地問，慕默念搖搖頭。

算了，反正見了就知道了。

電梯開門后，慕默念拉著宋辰梟，直奔兒童心理醫師的辦公區。

這裡有一排辦公室，慕默念似乎不確定是哪一間，踮了腳尖一間一間查看。

宋辰梟走到辦公區對面的照片牆，盛白鶴的照片在最矚目的第一個。

上面寫著他優秀的簡歷，五年留學經歷，兒童心理學資深醫師，主攻失語症、自閉症方向，從業來治癒了近百名兒童……

就在宋辰梟出神時，一個老師匆忙從電梯出來，在慕默念敲門的一瞬，將他抱走了。

幸虧這裡的孩子都有定位器，不然她可有的找了！

「哪位？」忽然，宋辰梟身後不遠的辦公門打開，盛白鶴探出身子，一眼就看到了宋辰梟，「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