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我遲疑什麼？！我只是在想怎麼罵你！怎麼讓你腦子清醒一點！”
傅明予笑：“是嗎？平時挺能罵人的, 怎麼現在就遲疑了？”
“我說了我不是遲疑！還不允許我詞庫用光了啊？！”
傅明予的眼神告訴阮思嫺，他明顯不相信。
阮思嫺的怒火徹底被點燃，抓起包就往傅明予身上砸, 還一邊砸一邊踹他。
“你自戀個什麼自戀？你以爲你是誰啊都對你有感覺！我只會見到狗才會心臟砰砰跳你懂不懂！”
傅明予退了兩步, 被她打得狼狽不堪, 一把推開她說：“行了！我知道了！”
阮思嫺還不解氣, 一腳踢到傅明予小腿上。
“知道了就給我滾！”
天剛矇矇亮, 阮思嫺蹬了一下腿，突然睜開眼睛。
她平躺着，盯着天花板, 胸口還在劇烈起伏着。
是啊！
她昨晚爲什麼不直接動手打他！
反正她說什麼他都不會信，只會固執地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那乾脆就用行動告訴他。
而不是昨晚傅明予問完之後, 她只是矢口否認, 就跟夢裡的場景一樣，對於傅明予這種人來說根本沒有力度！
他當時肯定沒有相信她的否認, 不然怎麼會什麼都沒說就鬆開她的手，還讓她早點休息，然後轉身走了，根本不再給她繼續否認的機會。
可恨她聰明絕頂的腦子就在這種時候卡殼，回家躺牀上回想了一晚上怎麼罵回去, 卻沒有時光機能讓她回到那個時候, 想再多都無濟於事。
阮思嫺突然坐起來, 氣沖沖地看了樓上一眼, 不知道現在去打他一頓還有沒有用。
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才五點，時間還早, 阮思嫺又繼續倒下去睡覺。
可是一閉上眼，她腦子裡又出現昨晚的畫面。
不行，越想越氣，不知道還有沒有什麼補救的辦法。
阮思嫺又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拿着手機翻通訊簿。
昨晚司小珍夜班，這個點還沒下班，不能給她打電話。
那就卞璇吧，她開酒吧的，經常忙到早上纔回去睡覺。
電話播過去，一直到結束都沒有人接通。
阮思嫺又打了第二遍、第三遍……直到第五遍，電話終於接通了。
對面卻響起卞璇暴躁的聲音。
“姐！！幾點啊！現在幾點啊！你要是不給我說出個緊急事件出來我們從此就恩斷義絕！”
被卞璇吼了一陣，阮思嫺心有愧疚，氣勢下去了，捂着手機小聲說：“你已經睡了啊？”
“廢話！我昨晚喝多了！”
“哦……”
“什麼事！快說！”
阮思嫺：“哦……就是昨晚，傅明予那個狗男人氣死我了，他——”
“怎麼又是他！”
卞璇打斷阮思嫺的話，“你就爲了這麼個男人大早上擾我清夢？萬一我昨晚帶帥哥回家了呢？你對得起我嗎！”
阮思嫺也是剛剛醒，腦子都還沒清醒，但是已經完全沒了睡意。
“唉，你陪我說說話吧，我都快氣死了。”
電話那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卞璇坐了起來，深呼吸一口，強行平靜了心態，“說吧說吧。”
“唉，就是昨晚，傅明予……”
阮思嫺說到一半，又被卞璇打斷。
“爲什麼又是他啊姐！”卞璇無奈地長嘆一口氣，伸腿踢開被子，“你最近提他次數也太多了吧，我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了。”
阮思嫺愣怔一下：“有嗎？”
“沒有嗎？”卞璇乾脆坐了起來，“來，我跟你說說，我沒見過這個人，但是我跟他已經非常熟悉了好吧，下次不如你讓他來喝酒，我請客，反正大家都這麼熟了。”
阮思嫺沒接話，卞璇又接着說，“你自己看看，你一個幾乎不發朋友圈的人，回來才幾個月，發的朋友圈都是關於他的。”
阮思嫺：“那也算？我都是在罵他好吧。”
卞璇：“那也沒見你罵別人啊！來，我現在就翻給你看。”
她說着說着還真的打開了朋友圈，“拒絕微信的那個是說他吧，最後還不是加上了。野狗是說他吧，那首歌也是說他吧，哦，早餐那條不是說他，不過你看看你就發了四條，三條都是說他的。”
阮思嫺：“……”
早餐那條也是發給他看的。
卞璇：“這樣，我建議你辭職得了，放過自己也放過他，別成天給自己氣出心臟病來，行嗎？”
阮思嫺“哼”了聲：“我纔剛剛結束帶飛我怎麼能辭職？”
隔着電話，卞璇無語地撓頭。
現在什麼睡意都沒了，她做錯了什麼要遇到這樣的朋友。
“說吧，昨晚到底怎麼了？我倒要聽聽看了我。”
阮思嫺卻沉默了。
她感覺自己好像已經沒有什麼底氣了。
“算了，你繼續睡吧。”
“……”卞璇憋氣，“阮思嫺我遲早跟你恩斷義絕！”
掛了電話，阮思嫺盯着屏幕，點進自己朋友圈，把這幾個月發的內容一一刪除。
可是刪完了，她突然又有些後悔。
怎麼搞得她心虛似的！
能不能一鍵恢復啊？
-
什麼叫禍不單行，就是阮思嫺重新躺下準備補覺時，飛行部一個電話打來了。
這時候阮思嫺才深刻體會到剛剛卞璇的心情。
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指定沒什麼好事，但很有可能是航班突然變動，需要臨時調配副駕駛。
所以阮思嫺即便很困也不敢多睡，利落地起身，一邊接着電話一邊往洗漱間去。
可是她還沒走出房間，就聽那邊的人說，讓她今天下午再去一趟世航，鄭幼安要補拍幾張照片。
阮思嫺：“……”
她一屁股坐回牀上，“爲什麼啊？怎麼了啊？哪裡拍得不對嗎？”
飛行部的人說：“鄭小姐說室外那幾張表情不太自然，想補拍一下，就一下午，不會佔用太多時間。”
阮思嫺極其不想去，飛行部那邊又說：“鄭小姐比較精益求精，所以……”
“能不能行啊？”阮思嫺看着窗外的日光，說道，“我覺得我是拍不好了，換人吧。”
換人當然不行。
飛行部那邊好說歹說終於把阮思嫺勸動了，順便也附帶了幾句吐槽。
他們也是頭疼，覺得鄭幼安要求實在太高了點，可是沒辦法，他們想着鄭幼安是合作公司老闆的千金，又是傅明予親口答應讓她來拍的，她的要求他們當然會盡力去辦。
阮思嫺輕輕“呵”了一聲，“知道了，我現在出門。”
幸好今天早上氣溫不是很高。
阮思嫺又換上制服，到世航門口時，另外幾個被叫來補拍的飛行員也是一臉無語。
——“真他媽羨慕老張啊，今天有航班，逃過一劫。”
——“煩都煩死了，大早上地我他媽正準備跟女朋友去釣魚，這下我女朋友也生氣了。”
——“誒你說搞藝術的是不是都這樣啊？”
阮思嫺心想，是的。
鄭幼安這麼龜毛，多半是被董嫺影響的。
她以前也是這樣，彷彿有強迫症似的，一張畫裡要是有一丁點別人都看不出來的細微瑕疵，她就能扔了重畫。
一行人拖着不情不願的腳步走了進去。
幸好今天化妝師也怕鄭幼安再要她重複改裝，用了十二萬的心思，一次通過。
鄭幼安點了點頭，看着幾個飛行員，想說點什麼，最後只是張了張嘴，說她先去調試器材。
不過過了一會兒，鄭幼安的助理就提着幾杯冷飲進來了。
清晨的氣溫漸漸升了起來，但是太陽還不算刺眼。
阮思嫺等化妝師把她頭髮弄好，便拿着鄭幼安買的冰咖啡往停機坪走去。
外面的各種設備已經擺好，鄭幼安站在鏡頭前在擺弄着什麼。
她旁邊還站着一個人。
阮思嫺眯着眼睛看了看，是傅明予。
他今天還挺閒呢。
阮思嫺朝他們走去。
不過目的地卻不是傅明予。
她經過他們身邊，把咖啡丟進垃圾桶裡，轉身時，看見傅明予朝她看過來。
“來了？”
這語氣，搞得他們倆好像很熟似的。
明明昨晚才鬧了一場。
阮思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轉身朝打光板走去。
但是沒走兩步，卻聽到身後的鄭幼安說：“你看吧，這幾張不太好看。”
三十八度高溫誰能好看啊姐？
這就算了，她竟然還聽到傅明予說：“確實不太好。”
阮思嫺：“……”
她下意識摸了摸臉。
不好看嗎？昨天化完妝她站在鏡子前看了很久，明明就很好看啊！
阮思嫺一路琢磨着這個問題，壓根沒回頭，也沒注意到鄭幼安聽到傅明予說的話時，臉色微變。
她關上液晶屏，擡頭道：“我們開始吧。”
阮思嫺按照昨天的位置站好。
每每看向鏡頭時，傅明予就站在鄭幼安身旁，目光遙遙朝她看來。
傅明予確實覺得之前那幾張不太好，完全沒有阮思嫺平時好看，還不如隨便抓拍幾張。
就像現在，她站在飛機下，穿着制服，臂彎夾着飛行帽，撇頭看向側面，就這樣一眼，就比照片裡僵硬地笑着好看多了。
似乎是感覺到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她身上，阮思嫺回頭，瞪了他一眼，隨後又很不高興地別開臉。
傅明予低頭輕笑了聲。
“你笑什麼？”鄭幼安突然問，“是哪裡不對？”
“沒有。”傅明予回頭看她，嘴邊的笑意還未消減，“你拍吧，我看看就行。”
鄭幼安點頭說好。
阮思嫺回過頭時便看到傅明予笑着跟鄭幼安說話。
還笑呢，笑得那麼自然，敢情在太陽底下曬着的不是你！
阮思嫺越來越不舒服，扯出的笑容也無比僵硬。
鄭幼安從鏡頭旁探頭，說道：“你要不先放鬆一下面部肌肉，現在笑得太不自然了。”
阮思嫺真的試着去放鬆，可是根本無濟於事。
她突然瞥向傅明予。
他笑得到是很自然呢。
“你讓他走，我就笑得自然了。”
“……”
鄭幼安噎了一下，遲疑地轉頭看傅明予，“她是在說你嗎？”
傅明予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看了阮思嫺一眼，隨即轉身走了。
身旁幾個飛行員這才小聲說：“傅總在那裡看着，我也渾身僵硬來着。”
“不過我不敢這麼說。”
敬佩之情完全流露。
而鏡頭那邊的鄭幼安多看了阮思嫺兩眼。
沉吟片刻，卻什麼都沒說。
-
拍攝結束後，已經是正午時間。
阮思嫺沒和那幾個飛行員一起去食堂吃飯，打算回家吃。
傅明予的車就停在世航門口。
阮思嫺遠遠看見，腳步微頓，想了想，從一旁繞開。
她現在就是很不想看到傅明予。
可是門就那麼一個門，她才走出去沒幾步，那輛車就跟上了她。
傅明予搖下車窗，一股冷氣便溢了出來。
“吃飯了嗎”
阮思嫺沒理他，繼續走。
車就繼續跟着。
阮思嫺無奈地停下腳步，“你跟着我幹什麼？”
傅明予面色不變，下車走到車旁，拉開車門。
“上車吧，我送你。”
“你很閒嗎？”
傅明予擡手看了眼腕錶，“不是很閒，所以你趕緊上車。”
“不用了謝謝。”
阮思嫺不再理他，繼續朝前走。
傅明予倒是不急不緩地跟了上來，在她身後說：“天這麼熱，你就打算這麼走回去嗎？”
“我自己可以打車的。”
“現在高峰期。”
“那我可以等。”
“你在倔什麼？”傅明予說，“怎麼宴安可以順路送你，我就不可以？”
阮思嫺：“……”
他這個角度好刁鑽我竟然不知道如何作答。
“你今天心情很不好？”
阮思嫺回頭，站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
“對啊，知道我心情不好就別惹我。”
“我惹你了嗎？我今天都沒跟你說話。”
阮思嫺長呼一口氣，“你站在那裡光是呼吸就讓我生氣。”
說完，阮思嫺又繼續走。
但她感覺傅明予還跟着她。
阮思嫺回頭道：“你又在幹什麼啊？我昨天晚上都說了，我對你沒感覺。”
傅明予點點頭：“我知道。”
知道你還纏着我！
不等阮思嫺說話，傅明予又說：“那你今天生我什麼氣？”
？
對啊。
我在生他什麼氣？
阮思嫺愣了一下，擡頭見傅明予眼裡點點笑意，突然反應了過來。
狗男人帶我節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