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林書航，一共二十八騎，從那燃燒著的氈帳通道中衝殺了出來。

「和他們拼了！」林書航提足靈元，故意用漢語喊出，聲音在這夜幕中傳出去很遠，頓時吸引了馬賊的注意。

「漢人！」馬賊的頭領是個大鬍子，滿臉絡腮，手中提著一對巨大的銅錘。

「二哥，只有二十幾騎！」

「他們土方部族也就只有這點人了，估計是裡面有女人孩子在撤離，這些蠢貨在幫他們拖延時間呢。」

「哈哈，這不是送菜嗎！」

「分十人繞後去看有沒有肥羊逃跑，有就殺！」大鬍子一聲爆喝，對付老人孩子和女人，十個兇悍的馬賊已經足夠：「其他人跟我來！」

剛才繞開這邊通道，本只是擔心其中還有埋伏，可既然對方直接衝出來，那就是另一種情況了。

馬賊們頓時分為兩股，一支十人小隊繼續繞去部族後方，大股部隊則是齊齊調轉馬頭，朝著林牧遠等青壯衝殺過來。

看到馬賊分人繞后，林牧遠身後的青壯們都是憤怒的罵聲一片，闊台焦急的喊道：「漢人！怎麼辦！」

林書航的心有點拔涼拔涼。

坦白說，火箭他雖然沒有料到，但馬賊分隊繞后，這個剛才他確實想到了的。

但想到了又怎麼樣呢？請君入甕的計劃失敗，自己這邊總共就28人，要是再分一半去保護族人，剩下的恐怕就連拖延時間都做不到了。

只能抱著僥倖心理，可這些馬賊卻次次都在關鍵時候做出讓他最難受的選擇，宛若此次掐在他的七寸上。

倒不是怕失敗，這些馬賊的每一次決定，都將會是自己下次進入模擬器時的完美參照，只是林書航也不得不意識到一點。

那些小說里剛一穿越就能把古代將軍、智囊們耍得團團轉的主角們……那真的是人嗎？

古人，真的很聰明。

這可還只是被那些漢人軍神們稱之為『只會蠻力的匈奴人』，而且還是『只會蠻力的匈奴人』中，一幫上不了檯面的烏合之眾……卻已經接連打了他兩次臉。

你可以說自己沒有經驗，但打臉就是打臉，真是難以想象當年可以把匈奴大軍耍得團團轉、封狼居胥的霍去病之流，該得是怎麼樣的一種智商？

即便知道自己能靠模擬器一次次的重啟，最終幹掉了這些馬賊，可此時此刻的林書航已經是真的對這些古人生起一絲敬意了，可不敢再小瞧馬賊的頭腦。

此時『軍心』已經動搖，開始擔心起後方族人安全的這些青壯，很難再跟著他與馬賊拚死一戰了。

「對方只去了十人，闊台，你箭遠，帶幾個人去繞后攔截！然後護送族人去喀納斯湖！」

必須要穩住軍心，否則這幫人只怕連七成的戰力都發揮不出來。

闊台一怔，看了他一眼，並不遲疑，一邊拍馬轉向一邊喊道：「博爾忽、小葛台……你們幾個跟我來！」

二十八人的隊伍少了五六個並不太明顯，加上林書航一直用漢語大聲吆喝，拽住了那些想要立頭功的馬賊注意。

而看到有闊台去援救，其他青壯戰士也稍稍心安。

雙方迅速靠近，距離已只有三百步左右。

草原騎兵，騎射是最基本的技能，通常普通箭手的射程都在一百五十步左右，一眾族人正要開始準備弓箭射擊，林書航卻一聲號令：「轉向朝北！跟上我！」

不是要和馬賊拚命嗎？

族人都是有些不明覺厲，但林書航此前的幾次命令已經讓他們養成了習慣，此時來不及細細思考，都跟著他調轉馬頭。

只是調轉個馬頭重新起速，雙方已經迅速拉近了百餘步，距離一百七八十步的樣子。

林書航一邊帶著眾人朝前狂奔，一邊號令：「射他們！」

眾人心中腹誹林書航目測距離不夠準確，但還是依言射擊，然後很快就發現了其中奧妙。

這距離明顯有點超過射程，但眾人在向前跑，馬賊在後面追，等箭雨飛射過去時，對方則剛好跑進箭羽的射擊範疇。

噌噌噌……

一波箭落，竟射中了兩名馬賊，慘叫著翻身滾落下馬。

馬賊們氣急敗壞的還擊，可前面卡在射程之外跑動，卻總是差著一截距離，只短短數百米，已有七八個馬賊被射中跌落。

一眾人看林牧遠的眼神頓時就都變了，一個個的臉上也都浮現起喜色和希望，戰意高昂。

可這樣的優勢卻並未能持續太久。

牧民們的實力不一，有些只是十八九歲的孩子，甚至還有林書航這樣的馬術半吊子。

約莫跑出兩三里路后，雙方的距離開始迅速拉近，牧民也進入了馬賊的射程。

逃的人是背對著追兵，對箭矢的防禦顯然比馬賊更差，接連有人被射落下馬，此前仗著距離放風箏的優勢蕩然無存。

「林大哥，跑不過他們，快被追上了！怎麼辦？」

「別射擊了，全力跑！」

「去哪裡？」

林書航看向前方地平線上矗立在黑暗中的成片陰影。

「馬脊石林山！」

……事實證明這段路比想象中難走太多了。

少了弓箭的威脅，馬賊的速度越來越快，追射的頻率也是越來越高。

二十餘騎，等跑到石林山時已經只剩下了十三四騎。

那是一片延綿七八里長的石山，沒有花草樹木，褐紅色的岩石裸露在大草原上，就像是長在這鬱鬱蔥蔥大草原上的一塊癬斑。

山勢有數百米高，雖然沒有花草植被，但卻怪石嶙峋，又大片高高的石柱，宛若樹木般矗立在那山旁，遠遠看去宛若千針萬刺，謂之為石林。

林書航率眾疾沖而入。

被密集的石林遮擋，四周頓時顯得黑了許多，月色只能透過那些石柱的縫隙隱隱灑落一點進來，而更多的陰影處則是伸手不見五指。

「棄馬！分散！」

眾人頓時會意，石林隱蔽眾多，躲藏在這裡，他們短時間內很難把我們搜出來，只要我們還活著，就能給族人拖延逃跑的時間。

「有多少人對這片石林夠熟悉？」

「……都熟。」

「我以前經常過來……」剩下的七八人七嘴八舌的說道。

「陰影可以遮蔽身影，躲在暗處，盡量看準了一刀斃敵，別貪功，一刀出手不管成不成，立刻藉助熟悉的地勢離開。」林書航冷冷的說道：「都別手軟，給死去的兄弟們報仇！」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土方部族在這一帶游牧，每年總要在這附近來一次，草原上又沒什麼娛樂的東西，因此來這石林里捉迷藏，那幾乎是每個牧民在孩子時候都會做的事兒。

對這片石林，沒有人比他們更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