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漸漸停了。

林小鹿收起傘，站在老家門口，老式的房屋外留着燈。

她沒有說一聲就回家，父母還在等她的三萬塊，不知道深夜見她回來會有什麼反應。

她媽媽怕是整宿都該睡不着了。

林小鹿剛用鑰匙打開家門，裏面就傳出來動靜。

「是不是阿雄回來了，怎麼這麼晚。」這是林小鹿從沒聽過的關切嗓音，頓時一陣心酸。

林母沒想到剛走到客廳，看到的不是林雄，而是林小鹿，她身邊還拉着一個大行李箱！

「你回來幹什麼？」林母吼完一嗓子，林爸也穿着衣服趕出來。

「小鹿，你——你怎麼回來了？快進來，身上都濕了。」林父拉開林母，林母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小鹿拉着行李箱進來。

「三萬塊呢，帶回來了嗎？」林母掙脫林父，從林小鹿身上扯開她的背囊。

林小鹿被她撞到一邊，差點摔倒。

「怎麼只有幾百塊？」林母把錢扔到林小鹿臉上，背包被她泄憤地扔到一邊。

「我被公司解僱了，一時拿不出那麼多錢。」林小鹿看到另一邊，不想看林母，那隻會讓她堵心。

林母一頓捶胸頓足：「那你回來做什麼？讓我們養你嗎？不可能，當初你拒絕我給你安排的親事，說要出去闖一番大事業，現在跟你拿三萬塊都沒有！說出去笑掉人家大牙！」

「那老傢伙都跟你們年紀一樣大，還一身病，我過去幹嘛？奔著去給他守寡嗎？」

林小鹿覺得匪夷所思，怎麼過了這麼久，還在提這事，當時她才剛畢業。

「那又如何，你自己很優秀嗎？人家起碼有錢，好幾家商鋪，你有什麼啊，能找個人嫁就不錯了。」

「是啊，最好跟那老頭要嫁妝，留給哥哥做生意，媽，我也是你的女兒啊，你能不能為我想想？」

林母一時氣昏了頭：「我不為你想，我養你這麼大幹嘛？早就——」

「夠了，深更半夜是想鬧得全部人都知道嗎？」林爸打斷林母說話，林母氣得胸口起伏。

林小鹿咬了咬唇，她心裏也有氣呢，從小到大，媽媽就只知道偏心，從來都沒有關心過她的冷暖。

她拖着行李，一聲不吭地回房間。

林父張了張嘴，但林小鹿已經推開了房門。

原本屬於她的房間，如今堆滿雜物，連她的床墊上，都放着輪胎。

那個同學送她的小熊，渾身髒兮兮地被壓在椅子下面。

「怎麼會這樣……」

林父尷尬解釋：「你哥之前想做修單車賣摩托的車行生意，就搞了這些東西，明天你收拾一下，就能住了，今晚委屈一下你，睡在客廳吧。」

可這明明是她的房間，都住了十幾年了，林小鹿眼眶發熱。

這個家已經連她一樣東西都容不下了嗎？

林母扶著額頭：「我頭暈，不行了，這個人就是跟我八字相剋，她一回來我全身都不舒服。」

林小鹿吸了一大口氣，強忍着眼眶的熱脹。

林父給林小鹿準備了被單，他尷尬的用手擦了擦衣服：「今晚就睡在客廳吧，你媽的話別往心裏去啊。」

「爸，你會怪我嗎？拿不出那三萬塊。」林小鹿抬起頭，她想知道她爸怎麼想的。

「沒那回事，我也知道為難你了，好好休息啊。」林父說了句，就拍了拍林小鹿後背。

剛才林小鹿沒哭，直到這會，她的眼淚才止不住哭了出來。

家本來是她的港灣，可為什麼她對這個家來說，可有可無？媽媽要動她的房間，爸爸為什麼不阻止她？

剛才她問怪不怪她的時候，爸爸明顯停頓了一下，他其實也在意的吧，自己沒能拿出三萬塊。

巨大的孤單感瞬間把她籠罩，她的身後，無人可依。

半夜，林小鹿肚子餓醒了，一陣絞痛襲擊胃部，為了趕車，就吃了一點麵包，火車站的東西又貴得要死，她哪裏捨得。

隨後有人一屁股坐在她腿上，嚇得她亂踢，隨後響起熟悉的嚎叫聲：「誰啊！」

客廳的燈忽然亮了。

林雄伸手擋住林小鹿的抱枕攻擊，驀地用力抓住抱枕，這才看清打他的人是誰。

「你怎麼回來了？」

眼前這個不修邊幅，滿頭亂髮的人就是她的哥哥林雄。

明明林雄都有一米八三了，林母還把他當成幾歲孩童。

林母披上衣服過來，一臉心疼：「有沒有嚇壞？」

林雄搖搖頭。

林母瞪了林小鹿一眼，隨後把她當成透明人，輕聲細語地把林雄拉到飯廳：「我給你留了飯菜，餓了吧，趕緊來吃，有你喜歡的雞翅膀。」

林小鹿揉了揉肚子，落寞的垂下眼睛，她也什麼都沒吃，為什麼不問她？明明都是一家人，為什麼只有她不被關心。

「她怎麼回來了？」林雄眼神指了指林小鹿。

「沒錢了，回家混吃等死。」林母刻薄說道。「連三萬塊都沒有。」

「她好歹也從城裏回來的，破船還有三寸釘呢，我才不信她一分都沒有。」

林母眼睛閃過精光，安慰道：「沒事，有我呢，你趕緊吃吧。」

——

不見了！

林小鹿第二天下午收拾完房間，就發現自己背包里的銀行卡不見了。

恰巧林雄回來。

他見她時目光躲閃，一看就有問題，林小鹿走過去質問：「哥，是不是你拿了我的銀行卡。」

「我不知道。」他閃爍其辭。

「你從小說謊就這個樣子，趕緊把錢還給我。」林小鹿擋住他的去路。

林雄被她纏得不耐煩了：「沒了，我都輸完了。」

林小鹿像是被一道雷劈中，隨後瘋狂打他：「你怎麼可以這樣，那是我的錢。」

林母回來就看到林小鹿在打她的寶貝兒子，趕緊放下手裏的東西，過去推開林小鹿：「你幹嘛打你哥。」

林小鹿急道：「媽，哥偷了我的錢。」

「什麼偷，你嘴巴放乾淨點，你的卡是我拿的，我知道你的密碼。」林母說完，心疼的檢查林雄的傷勢。

「媽，你說什麼？」

「拿你一點錢怎麼了？」林母指著一地祭祖用的金銀元寶：「過兩天就是你爺爺的忌日，你哥是你爺爺唯一的孫子，你這麼鬧，是不是想他不得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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