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下班，曲小梅情緒低落的回到家裏。

同樣情緒不高的李玉鳳正在廚房裏做飯。

「媽，今天我們食堂領導找我談話，他讓我去小食堂上班。」曲小梅說道。

化工廠的小食堂是指專門為二十四小時輪班工作的工人提供伙食的食堂，這就意味着以後曲小梅也要輪班，一個月有七八天要夜裏值班不能回家。

「怎麼會這樣？方副廠長不是答應把你們調到無線電廠嗎？」李玉鳳吃驚的說道。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單位領導今天突然找我談話。」曲小梅說道。

「等你爸回來看看他怎麼說。實在不行我去找陸廠長，送我和你爸去哈市的時候我們聊了一路，很好的人嘛。」李玉鳳說道。

這個家裏說了算的就是她，不過到關鍵的時候還是要王海富出來拿主意。

十分鐘后王先進回到家裏，耷拉着腦袋像霜打的茄子一樣。

「今天車間主任告訴我，我被調到裝運隊了。」王先進說道。

向陽化工廠是生產軍品的工廠，軍品在裝運的過程中有一整套嚴格的規章制度，一點都馬虎不得。

所以向陽化工廠有一隻二百多人的專業裝運隊伍，大部分時間工作都在戶外，無論零上三十度烈日當空，還是零下三十度颳風下雪工作必須嚴格認真，一絲不苟。

直到這時候李玉鳳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怎麼這麼巧兒子和兒媳婦一天之內雙雙被調動崗位了？

直到晚上開飯的時候王海富才回到家裏，聽完妻子和兒子兒媳婦的敘述王海富嘆氣說道：「那天我真不想上那台轎車，可是沒有辦法呀！」

不上車就是不給領導面子，可是上車不為領導辦事就會更麻煩。

他說的是陸廠長用皇冠帶他和李玉鳳一起去哈市那一次。

「讓衛東去找找方副廠長，讓方副廠長給先進和小梅說一句話，那怕調動一個也好。」李玉鳳說道。

「千萬不要！不要出餿主意！」王海富厲聲說道。

「我其實心裏挺慚愧的，作為父母錢沒有給孩子留下多少，也沒有能力在事業上推孩子一把。以後的路要完全靠你們自己走，要多長一點心！記住，人到關鍵的時候只能靠父母兄弟姐妹這些親人，其他的平時說的再好聽都靠不住！」王海富說道。

「那就這麼讓先進去裝運隊，讓小梅去小食堂？」李玉鳳不甘心的問道。

「去吧，兩個人加上補助賺的更多，孩子有我和你媽照看，你們放心。過一兩年再慢慢想辦法。」王海富說道。

晚上沒有事王衛東來到劉建國的家裏。

「都是熟人，在這裏開電器修理部根本賺不到錢！」劉建國苦惱的說道。

是啊，都是從小看着自己長大的叔叔大爺大嬸拿着東西找劉建國修理，劉建國根本張不開嘴要錢。

「去蜂山鎮吧。」王衛東說道。

蜂山鎮是蜂山縣政府的所在地，人口也不少。

「去哈市也行，我幫你找地方，樹挪死，人挪活！」王衛東接着說道。

「可是我父母怎麼辦啊？」劉建國為難的說道。

「現在他們身體好，暫時讓他們先住在這裏，你和媳婦去哈市開一家電器修理部一定會賺錢！大富大貴是不可能的，養家餬口一點問題都沒有。」王衛東說道。

「我父母一定不願意讓我走的，而且還走那麼遠。」劉建國說道。

「你過的好，你父母才能過的好，如果你過不好，你就是父母的累贅！現在他們不希望你離開他們身邊，將來他們七八十歲的時候一身病，你還沒有錢，那時候你怎麼辦？」王衛東勸道。

「這樣的話他們根本聽不進去，他們都是國營企業職工有退休工資而且看病不花錢。」劉建國說道。

王衛東真不知道該怎麼勸才好了。

「現在你要去哈市我還在那裏，可以幫你一把，如果再過一段時間我可能就不在那裏了。」王衛東說道。

「你又要去哪裏折騰？」劉建國問道。

言語中他對王衛東在外面飄着也有不同的看法，過安穩的日子不好嗎？

「要去做外貿，出國去北面。」王衛東答道。

在八十年代出國是非常令人羨慕的事情，不過去北面那個國家令人羨慕的程度降低不少。

「鮑啟航現在怎麼樣了？」王衛東問道。

當初成立無線電廠王衛東最親近的四個人，陳季紅成了他媳婦，石月霜去HK讀大學，劉建國就坐在面前，還剩下一個鮑啟航。

「鮑啟航現在在電影院放電影，過的不錯。一萬塊錢的事情傳開以後向陽化工廠的人都知道我和啟航是萬元戶！他兒子三歲了，就是一個小霸王，在託兒所里的孩子都被他打過。託兒所的阿姨教育孩子幾句，第二天鮑啟航的母親就衝進託兒所指著阿姨的鼻子破口大罵！最後孩子只能留在家裏自己教育，據說現在嬌生慣養的不得了，要什麼就買什麼，看見誰那孩子張口就是我們家有錢！」劉建國說道。

「時代變了，孩子越來越金貴了。咱們小時候在學校的時候也有同學被老師打的，可是沒有一個敢告訴家長，如果告訴了還會被父母再打一頓！老師打你一定是有理由的，你小子別跑！」王衛東笑着說道。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我想如果我兒子上學以後如果被老師戳一指頭，我媽就會衝進學校跟老師拚命！」王衛東接着說道。

「有一件事情我忘記跟你說了，咱們工廠去京城出差的人順便到石廠長家做客看見了石廠長的女兒石月霜，石月霜還向他打聽你的情況。」劉建國說道。

石月霜的父親到京城當司長，不過向陽化工廠的人還是習慣的叫他石廠長。

「如果是讀四年大學她現在差不多也畢業了。」王衛東說道。

「那個人回來向我問你的情況，他跟我說石月霜還要去米國繼續讀書。」劉建國說道。

「那就是讀碩士讀博士。」王衛東說道。

王衛東很感慨，那個有小兒麻痹症的姑娘居然要去米國讀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