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衛東騎着自行車，陳季紅坐在自行車後座上用手抓着王衛東的衣服，大庭廣眾之下她不好意思摟住王衛東的腰。

一幫剛剛放學的孩子看見騎自行車的王衛東喊道：「騎車帶老婆，違反交通則，下次你還帶，沒收你老婆！」

王衛東回頭吼道：「滾！一幫小屁孩兒！」

王衛東的今天完全就是報應。他小時候看見青年男女談對象鑽小樹林就如獲至寶，馬上展開游擊戰往小樹林里扔石頭！

相對於他當年的所作所為，現在的孩子們實在是太文明了。

陳季紅臉色緋紅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其實她很享受這種感覺，雖然她並沒有聽見孩子們喊的是什麼。

剛剛下班的工人們在道路兩邊一邊笑一邊看熱鬧。

拎着兩把青菜的李玉鳳也看見了這一幕，她氣得渾身發抖。

「兩個臭不要臉的！」李玉鳳罵道。

她氣沖沖的走到家門口然後用腳狠狠的踢在門上，門板猛的撞到牆上發出砰的一聲。

聽見聲音，躺在床上的王海富急忙轉身側身躺着面對牆壁。

李玉鳳把青菜放在廚房然後快步走進裏屋大聲對王海富的後腦勺說道：「這個家就是我一個人的唄？你就當甩手掌柜的什麼都不管唄？大兒子找了一個農村的你也不管，這一次二兒子找了一個啞巴你還不管！」

「只要人好就行了。」王海富對着牆壁慢吞吞的說道。

李玉鳳更火了。

「我人也很好，為什麼當初你媽死活不同意？」李玉鳳吼道。

王海富想說你的人品沒有那個啞巴姑娘好，可是他不敢。

「將來啞巴媳婦進門，以後我們兩個跟她說話還要比比劃划的！將來咱們兩個老了怎麼辦？」李玉鳳說道。

兒子孝不孝順兒媳婦是關鍵。

王海富突然轉過身對李玉鳳說道：「那個丫頭的確是啞巴，不過人品咱們廠子裏的人誰不說她好？這樣的兒媳婦不孝順，那你就找不到孝順的了！」

「孝不孝順看的不是會不會說話，看的是這兒！」王海富指著心口窩說道。

李玉鳳沉默了很長時間，她也不得不承認丈夫說的有道理。

她一下子坐在椅子上泄氣的說道：「可是找一個啞巴兒媳婦我總覺得不甘心！」

王衛東現在和以前一樣每天忙忙碌碌的，可是經過獎金的事情后他的思想已經轉變了，現在開始給自己找後路，也就是將來可能離開無線電廠的事情。

他每個月多分配給陳季紅二十來台收音機的安裝任務，他在紙上寫道：多賺的錢留到咱們結婚的時候用，這件事不能告訴任何人！

雖然現在的無線電廠是私人的，可是在裏面工作的人都是從小在國營企業長大的人，思想和做事的邏輯也都和國營企業的職工一樣。

王衛東等著這些人轉變思想是不可能的，他不想和這些人一起耗下去。

原來包括王衛東他們在內也就十八個人，石月霜走了剩下十七個。現在突然又回來了十多個人，平均到一個人頭上的安裝收音機數量馬上減半，按照計件工資演演算法收入也馬上減半。

所有的人都不滿意，當然，最不滿意的就是一直留在無線電廠里的工人。他們覺得自己賺錢的機會被新來的人搶走了。

心裏有不滿那就要反應問題，這些人先找到王衛東，王衛東也沒有辦法，本來嘛，新來的人是方副廠長硬塞給他的。

這些人又找到方副廠長，方副廠長以無線電廠是私人企業現在與向化工廠沒有關係為理由又把這些人推了回來！

聽到工人的講述，王衛東心裏暗罵方副廠長是老狐狸。他幫助方副廠長解決了問題，方副廠長反過來並不幫他。

「衛東，原來一個月能賺七八十，多的時候上百，實話實說生活真不錯，可是現在一個月就四十，根本就不夠生活啊。」

郝淑華雙腿只有小孩的腿那麼粗，她坐在輪椅上跟王衛東抱怨。

王衛東上小學的時候學校號召學叔叔做好事，王衛東每天等在郝淑華家的門口然後推着她去上學。

殘疾人本來就覺得是家裏人的累贅，有些抬不起頭，這兩年賺的多在家人面前很有自豪感，可是現在收入又降低了。

「淑華姐，我也沒有辦法啊，這些人都是方副廠長硬塞給我的！無線電廠就在化工廠的地盤上，我怕他給我穿小鞋。」王衛東無奈的說道。

「現在工廠的政策是每一個殘疾人增加五塊錢補助，也就是一個月二十三塊，你還不如回家領工廠補助的好。」王衛東勸道。

郝淑華氣憤的看着王衛東，一個月四十她已經覺得少了，現在該死的王衛東讓她回家領二十三塊錢的補助！

「淑華姐你聽我解釋，我的意思是你從無線電廠離職，這樣就又是向陽化工廠的待業青年，按化工廠規定就可以領殘疾人補助，我再每個月把安裝收音機的電子元件送到你家裏，你在家裏安裝收音機一個月四十塊錢，加上殘疾人補助就是六十多！你聽明白了嗎？」王衛東說道。

「你的意思是我一邊拿着化工廠的補助一邊給無線電廠幹活？」郝淑華問道。

王衛東點頭說道：「這樣做明面上你還是向陽化工廠的人，有病工廠管，將來孩子上學工廠管，生活多有保障！」

這種社會保障是王衛東這個小無線電廠根本給不了的。

經過王衛東的勸說，郝淑華辦理了退出創業無線電廠的手續，在隨後的一個多月時間裏無線電廠的絕大部分工人都辦理了辭職手續然後回家向向陽化工廠申請殘疾人補助。

現在的創業無線電廠只剩下王衛東鮑啟航劉建國和陳季紅四個人了。

「這樣多好，生產完全不受影響，我們還是每天按時把電子元件送到他們家裏然後回收收音機，只不過他們和我們不再有勞動關係，所以他們的所有事情我們都不用管！反過來說，無線電廠的事情他們也管不著！」王衛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