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突然出現這樣一座城池，也是讓他們十分訝異。
破敗的廢城裏，有一股死寂沉沉的薄霧在冒騰著，裏面籠罩着一層奇怪的陰影，看上去空無一人，但隔着迷霧朝里望去，總感覺在每個陰暗的角落裏都隱藏着危機。
「這座城池……難道就是無妄之城？」黎千洛驚訝道。
「奇怪了，居然會出現在這裏？」項北飛站起來。
空城！
他來到涯角空域的第一天，遇見的就是這座死城。
「你進的就是這座城？」黎千洛道。
「是。」
「怎麼我們剛說這座城，這座城突然就出現了？」黎千洛訝異地看着項北飛。
項北飛也不知作何解釋，他沉吟了片刻，道：「進去看看。」
「進去無妄之城？合適嗎？」黎千洛遲疑道。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項北飛斜眼瞥了下黎千洛。
黎千洛一攤手：「我不一定有你那麼好的運氣。」
「那我先進去瞧瞧，你和楚息先在這裏等著。」項北飛說道。
他必須去弄個究竟，無妄之城本就充滿著謎團，上次的事情他都還沒有完全搞清楚。
一步踏出，項北飛已經轉身落在了無妄之城下。
城門依舊破敗，有一股揮之不去的霧氣，讓這座城顯得更加神秘。但一回生二回熟，項北飛也已經知曉其中的事情，這次也不再藏着掖着，徑直躍起，落在了城牆上。
果然城牆頭已經有一個人在那裏等着他了。
那個面容憂傷，看上去多愁善感的中年男子。
「我們又見面了。」空城微微一笑。
他笑起來的時候，看上去也像是在苦笑，笑容里包含着滄桑。
「你怎麼會在這裏？」項北飛疑惑地問道。
「你不是希望我出現嗎？」空城幽幽地說道。
項北飛一怔，訝異道：「我希望你出現，你就會出現？我們之間有什麼特殊的關係嗎？」
他伸手觸摸了下這座城池。
自己壓根都控制不了這座城池的一塊石頭，甚至是一縷塵土，這座城池的一切都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壓制着，他根本沒有辦法去移動。
「你來我這裏做客過。」空城繼續苦笑道。
「任何人來你這裏做過客，離開之後，你都會有感應？」項北飛問道。
「看情況。」
「那我是屬於什麼情況？」
「特殊情況。」
「……」
很有道理的樣子，項北飛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想着繼續問下去估計對方也是在兜圈子，便開門見山問道：「聽說道宮也不能進這座城？」
「任何人都能進這座城。」空城說道。
「但是？」
項北飛認為這裏應該有個轉折。
「沒有但是。」
「可我聽說很多人進去了就出不來，你似乎不讓他們出去。」項北飛道。
「不是我不讓他們出去，我記得我告訴過你這點。」空城說道。
項北飛若有所思。
空城幽幽地嘆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空城，他們迷失在了自己的過去，害怕自己的過去，無法接受，就會結束自己的性命。」
頓了頓，他又意味深長地說道：「所以，不是我殺了他們，而是他們殺了自己。」
但項北飛還是不太明白。
他在這座空城裏看不到自己的過去，也無法確定空城所描述的迷失在自己的過去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項北飛總覺得這個傢伙神神叨叨，非常怪異。
「你身邊又多了不少人。」空城看着項北飛。
項北飛抬起頭，迎上了空城的目光，隨即微微訝異。
在空城那雙憂鬱的眼眸中，倒映的不是項北飛的身影，而是項北飛認識的人，黎千洛，駱山游，扶餘子……一大堆人族，不斷地在空城的眼眸里出現又褪去，就像是走馬燈一樣。
「你責任很大。」空城嘆道。
項北飛越發地訝異，但他沒有反駁什麼。
「值得嗎？」空城又問道。
「什麼值得？」
「你本是一個無拘無束的浪子，天大地大，沒有你去不了的地方，為何要被束縛住？」空城道。
項北飛微微一笑：「浪子也有根。」
空城一臉憂傷地看着項北飛。
「你說得對。」他幽幽地點頭。
半晌，他又苦笑道：「我會幫你的忙。」
「但我還沒有說要做什麼。」項北飛道。
「你找我，就是為了幫忙，不是么？」空城笑道。
「多謝。」
項北飛也不再客氣。
雖然他還是不太清楚這個傢伙的能力，但既然對方答應幫忙，那一切事情就簡單多了。
他把五塊道石取出來，塞給了空城，說道：「這五塊道石，放在你這裏的城頭上，讓所有人都能夠在城外觀摩，不要讓道宮搶了去。」
空城接過五塊道石，輕輕掂量了下，相當訝異：「你對道有很特殊的理解。」
「還行。」
項北飛在這五塊道石上並沒有吝嗇自己的道意，他把自己悟出的部分道意都刻下來，如果不這樣做，不會引起太大的轟動。
空城一揮手，將五塊道石直接扔到了城牆上方，靜靜地浮在那裏。
天道不仁興
「別人拿得走？」項北飛看着浮在空中的五個字。
「得看他們能否從自己的過去走出來。」空城嘆道。
「那有人走出來過嗎？」項北飛又問道。
「五個。」
空城幽幽地看着項北飛。
項北飛聳了聳肩膀，人數好像也不是很多。
「我先去放消息，多謝了！」
項北飛沒有再遲疑，立即離開了城牆頭，朝黎千洛招呼一下，一起離開去把消息放出去。
空城看着項北飛消失的背影，苦笑道：「浪子也有根，這樣啊！」
他的笑容飽經風霜，就像是看慣了世間滄桑，空悲寂寥。
——
無妄之城再現，五塊道石齊聚牆頭，免費悟道！
爆炸性的消息席捲了涯角空域無數的城池！
無論是道石，還是無妄之城，都是涯角空域這陣子討論熱度極高的東西，現在突然一起出現，受到的關注空前絕後。尤其是當大家聽說在無妄之城外面還能夠免費悟道的時候，更是熱切。
一時間強大的高手紛紛出動，前往了無妄之城，能夠免費悟道，還不用花土，也不用擔心被道宮給強佔，如此大好機會，怎能錯過？
只是沒兩天，無妄之城外面就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祖道境前輩留下的道石，甚至讓無數隱世不出的老怪物都紛紛現身，只不過他們一聽是無妄之城，許多高手斷了去搶奪的念想。
在無妄之城外面很快就劃分出了各種悟道區域，互相爭奪，就想拿到一個好位置。
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人族！
人族的議事大廳里。
以駱山游和扶餘子為代表的幾位長老都極為嚴肅地召開了會議，這次商討的事情，就是關於道石。
「我和老駱遠遠去看過了，那五塊道石確定玄妙，雖然還不知道那句完整的話是什麼，但是目前所知曉的『天道不仁』四個字所蘊含的道意博大精深，甚至對於我來說，也是受益匪淺。」
扶餘子眉頭凝重地出聲道。
他這麼一說，在場所有的長老也都皺起了眉頭。
扶餘子乃是升道期的修為，目前實力乃是人族最強大的，道石能夠讓他們受益，那麼這道石就非同凡響。
現在人族勢微，提升實力是每個人都在奮鬥的事情。以往他們雖然也聽說過道石，但因為本來就窮，還被道宮通緝，自然是沒有什麼念想。
可是現在道石不知為何突然一波三折被弄到了無妄之城上面去，所有修道者都可以免費觀摩，這讓他們也心動了。
若是可以的話，扶餘子都想在原地先悟道再說。
只是當時他也沒有敢陷入太深，因為在場也有道宮的人潛藏着，擔心自己萬一悟道太過投入，被道宮發現，到時候很難脫身。
「扶餘子長老目前是怎麼想的？」沈心水在下面道。
扶餘子長老說道：「道石乃是祖道境高手留下，大家應該清楚一點，祖道境，修鍊的就是真正的人道。這五塊道石，對我們來說彌足珍貴，或許我們可以考慮想辦法去無妄之城外面找個地方，也去觀摩一番。」
駱山游微微點頭：「道石的道意對我們人族來說，也是很有啟發性！如果我們分批次帶領部分長老前往無妄之城，一個負責戒備，一個負責悟道，未嘗不可。」
「不行！」
下面一個聲音十分堅定地反對。
大家轉頭一看，乃是楚鈞。
這幾天楚鈞的頭髮似乎都白了，精神似乎很憔悴，可是聲音依舊沉穩：「不能出去犯險！」
「道石對提升我們的修為幫助極大，而且都是在虛空中，在那裏有無數種族，我們只需要混在其中，稍微注意些不會有事。我可以負責這件事，每次帶一個人前往，我站崗，你們悟道就好。」扶餘子說道。
可是楚鈞仍然態度很堅決：「這樣還是太危險！道石既然都能夠引起道宮長老內訌，說明道宮對這件事也極為重視！他們肯定會想方設法在那附近布下各種人手，我們人族……再也經不起損失人了。」
他幾乎是咬着牙擠出最後幾個字。
與其說是人族，他倒不如說的是自己的孫子楚息。
他知道楚息被處決的日期，雖然那天傳來因為道宮內部長老內訌、導致毀掉荊溪城的消息，可是他不認為小楚息會活下來。
三位升道期長老交手，都把一座城池毀滅掉了，楚息只是一個沒有修鍊過的十歲孩子，哪裏能夠在那種情況下活命？
楚鈞到現在都不敢去看楚息的生命火種，他知道生命火種已經熄滅了，自己再去看，只會加深心中的悲痛和內疚。
他甚至有一絲連自己都覺得可笑的僥倖心理，或許小楚息還活着呢？他知道這樣的可能性等於零，但只要不去看楚息的生命火種，自己心中就永遠存在一絲絲的可能。
他知道這是在自欺欺人，但如今到了這一步，欺騙自己，又能怎樣？
扶餘子看着楚鈞，心裏也是暗暗嘆了口氣。
他自然也是知道小楚息的事情，但這件事他也無能為力，楚鈞反對他們去無妄之城悟道，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害怕楚息的悲劇再次發生。
扶餘子道：「道理是這樣沒錯，所以我打算每次帶一位長老去就可以，最大限度保證安全，你們只要看到那五塊道石，對自己修鍊的道，肯定會有更深刻的領悟。如今涯角空域所有種族對其追捧的熱烈程度，絕非只是說說而已。」
駱山游開口道：「無論怎樣，我們都不能因噎廢食，不能因為一些遺憾的事情發生，從此就封閉了自己。人族想要發展壯大，在涯角空域站穩腳跟，就必須提升每個人的實力。道石，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楚鈞惱火地說道：「誰能保證這不是道宮的陰謀？道宮在涯角空域掌控了一切，據說他們原先得到了道石，為何道石又突然到了無妄之城那裏？
涯角空域沒有誰能夠與道宮抗衡，沒有人有這個能力從道宮手裏奪走道石！這其中必然有蹊蹺！或許道宮就是故意設套，利用了你們這種渾水摸魚的心理，故意設下陷阱，專門等著人族高手自投羅網！」
「你的擔憂，其實我們也認真考慮過，所以我提前勘測過……」扶餘子說道。
這個時候，段古言開口道：「長老，要不還是請示一下人王？這件事我們應該找人王決定。」
駱山游道：「木麒麟說了，人王正在閉關，他修鍊的時候，我們都不能去打擾。」
「請示他？我告訴你們，哪怕他同意你們過去，我也決不允許我保護的人跟着你們去送死！」楚鈞低沉地說道。
「送死？送什麼死？」
項北飛的聲音很快就傳了過來，正大家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出現在了大殿之中。
「見過人王！」
長老們看見項北飛來了，頓時精神一振，紛紛躬身行禮。
「不用多禮，你們剛才說什麼送死來着？」項北飛問道。
「是這樣的。」
扶餘子將要帶人去無妄之城悟道的事情詳細地告訴了項北飛，然後才鄭重其事地說道：「人王，那五塊道石非同小可，人王或許也可以去試試參悟，對提升修為大有幫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