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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師妹明明超強卻過分沙雕 - 144.沒有天日字體大小: A+
     

    月色下, 迴響着“呼啦啦”的聲音。

    那是魔騎軍隊中戰旗擊打夜風的聲響。

    先是一個人勒着戰馬轉了身,緊接着所有戰馬都掉了頭。

    無數雙暗橙色的眼睛,鬼魅般注視着那位陌生的殿下。

    戰馬背上的騎兵, 也透過半鏤空的頭盔冷冷地注視着他。

    很快, 軍隊往兩邊退去, 讓開了一條通道。

    一人一騎, 從後方緩步走來。

    魔騎的戰馬和制服都是灰黑色的, 如火焰焚盡後揚起的沉沉飛灰。但這個人不同。

    他穿着雪白的戰甲,所騎的戰馬也是渾身雪白。穿過爆/炸遺留的煙塵、飄忽不定的火光中,這一人一騎依舊一塵不染。

    這些雪白的裝飾, 與他璀璨耀眼的銀色短髮相得益彰,

    一旁, 有人高聲呼道:“北州王之子、北州貪狼將軍——千風燼殿下, 駕臨眠花城!”

    砰。

    砰砰。

    長街兩頭開始, 一直往外延伸;一層層的魔族全都單膝下跪。

    “——見過千風燼殿下!”

    千風燼騎着雪白的馬,自半空緩緩而落。他戴的頭盔也是銀白的, 鑲着金色鏤空的花紋;在這頭盔下,是一張年輕而精緻的臉龐。

    他懸停在兩人前方,戰馬的馬蹄正好比兩人的頭頂高出一些。

    寂靜之中,千風燼的目光停在了少魔君那頭長而柔豔的銀髮上,並且多停了一會兒。

    一種隱約可以稱之爲嫉妒的神情一閃而逝。

    “你們殺了我北州的將軍。”他冷冷道, “爲什麼?”

    “爲什麼?”少魔君奇道, “都說了, 你們礙了我的眼、壞了我的事, 你莫非是個聾子聽不見, 還是過於愚蠢無法理解?”

    高高在上的北州王之子微微紅了臉,好像一朵嬌豔的花。

    但這不是善意的花, 而是憤怒澆灌出的顏色。

    他的眼神更冷,精緻年輕的面容也顯得更凜冽。他擡起右手,那隻手正握着一柄霜色的長/槍。

    “妨礙軍務,不敬尊上,當殺!”

    千風燼周身的魔氣陡然爆發!

    霜色的長/槍綻放出霜色的花,如冰雪燃燒出的火焰,爆裂四散而去,又將敵人重重圍住。

    重重的火焰正中,是少魔君無動於衷的面龐。

    也不算無動於衷,因爲他畢竟皺了皺眉。

    但是,也僅僅是皺了皺眉。

    只在這一個細微的神情變化之間,空氣凝滯了。

    霜色的火焰也凝滯了。

    令人戰慄的魔氣也凝滯了——不,這並非凝滯。

    而是臣服。

    在更濃郁、更凝實的魔氣之前,在更高等的血脈面前,所有魔族都不得不臣服。

    千風燼僵硬地立在他那雪白的戰馬上,而他的戰馬甚至比他更加僵硬。

    他的臉上出現了難以置信的神情,伴隨大顆的汗珠緩緩滴落。

    “血脈壓制……不,你怎麼可能……我乃北州王之子……”

    少魔君無視了他因激動和恐懼而語義混亂的話。

    他只是皺着好看的、細而鋒銳的眉毛,說:“忘了說,我也很討厭別人在比我高的地方說話。”

    話音剛落,雪白的戰馬就發出一聲哀鳴,並從半空重重跌落在地,發出好一聲悶響。

    雪白的騎士也隨之跌倒在地。

    他試圖站起,卻發現肢體僵硬——刻在血脈中的恐懼在警告他,讓他不得不匍匐以示臣服。

    噗通。噗通噗通。

    無數漆黑的戰馬與漆黑的魔騎,也紛紛墜下。

    四周忽然更加安靜,連地下城中的不安與慘痛的呻/吟也低了下去。

    夜風淡淡拂過,拂起少魔君玄色的衣角;上面的花紋暗紅如血,在月光中泛着詭異的光澤。

    他站在街上,面前匍匐着一匹戰馬和一名王族。

    四周還有的戰馬、魔騎,還有惶惶不知來去的人們,在繁華綺麗的街道上瑟瑟而拜。

    月色之下,街上一時只站立了唯二的兩個人。

    少魔君瞧了瞧腳邊的北州王之子,又瞧了瞧四周死魚般一動不動的人。

    他露出恍然之色,有些抱歉地看了看自己的夫人,嘆息道:“阿寧勿怪,我一時情急,就忘了我們原是打算低調的。”

    謝蘊昭:……

    什麼你原來打算低調嗎?你說過嗎?

    你跟我說是什麼意思,把鍋推給我嗎?我之前都不知道原來魔族的血脈壓制這麼厲害好嗎?

    她心中憋了一堆話,最後說出來的卻只有好氣又好笑的三個字:“知道了。”

    少魔君立即綻放出欣喜溫柔的笑容,含情脈脈道:“夫人真是通情達理。”

    謝蘊昭也微笑:“而你是戲精附體。好了,現在你說怎麼辦吧。”

    少魔君一點不惱,反而被逗得哈哈笑起來。他蒼白的面容浸染着月光,肌膚鍍了一層細膩的銀光,讓他整個人好似在發光;但奇異的是,這層光輝反而讓他的笑容更顯陰冷。卻也還是俊美驚人。

    “我想想,我想想……有了。他們不是要將地下城的人拿去填戰壕?我瞧人太多,說不得要將戰壕給堵了。不如將這羣人殺光,將他們扔去填戰壕,豈不是兩全其美?”

    地上的千風燼掙扎擡頭,下巴上已經匯聚了好大一顆汗珠。他滿面憤怒,卻也難掩神色中的驚恐。他知道,他們會不會被拿去填戰壕尚未可知,但眼前的這個人要殺了他們……卻必然是輕而易舉。

    “你……”他嘴脣顫抖,冒出來尖利的一句,“你不能殺我,我父親是北州王!”

    少魔君用餘光瞥了他一眼。

    “哦。”他好聲好氣,認真地說,“那我的夫人是阿寧。”

    千風燼完全沒反應過來。他呆呆地問:“什麼?”

    少魔君又認真地重複了一遍:“我的夫人是阿寧。”

    “……你的夫人是誰,和我有什麼關係!”

    “是啊,有什麼關係?”少魔君脣角一勾,眼中血色沉下,“所以,你是誰的兒子……又跟我殺你有什麼關係?”

    千風燼用一種無法理解的、看待怪物的目光看着他。

    少魔君卻只含笑看夫人:“阿寧你說,要不要殺了他們?”

    謝蘊昭移開目光,看向千風燼。

    這位北州王之子也艱難地將目光投向她。他眼中同時跳動着憤怒和恐懼,還有隱隱的乞求。

    謝蘊昭看着這樣的目光。

    她說:“好啊。”

    只有兩個字,簡單的兩個字。

    莫名地,長街卻更安靜了。

    千風燼呆滯了一息。極度的恐懼和莫名,終於讓他那顆充滿混亂的頭腦開始轉動。

    “你們不能這樣做!北州不會放過你們,你們想在大戰當前之際挑起內鬥嗎!!”他開始思考自己爲何會落入此刻這種境地,並很快得出了結論,“如果是爲了地下城的賤奴……我可以放過他們!我可以不追究你們殺死白浪軍將領之事……!”

    謝蘊昭不再看他。

    她對少魔君說:“你要殺就快點。”

    如此冷淡平靜,反而讓少魔君笑容微滯。

    他深深地看着自己這位夫人,彷彿想憑藉目光拂去她面上的僞裝,再透過她那雙漂亮明澈的雙眼,一直看到她心中,一寸寸將每一分真實的情緒翻出再掰碎,仔仔細細地分辨清楚。

    可惜即便是少魔君,也看不穿人心的全部。

    想到這裡,他反而不悅起來。

    於是他淡淡道:“也好。”

    一種無聲的顫慄瀰漫開來。

    “——等等,殿下,千山寂殿下——等等!!”

    一片匆促的紫色幽光如迷霧散開,急急攔在少魔君與千風燼之間。

    這是一片由無數細如牛毛的紫色小針組成的霧雨,倉促地在千風燼身前結成一個守護的陣法。

    少魔君也不急着動手。他只稍稍擡眼,斜睨去一眼。

    他那莫測的神情,謝蘊昭覺得可以將之解讀爲:很好,來了一羣可以被遷怒的。

    來人似乎也解讀出了這一含義,因爲無論是她的面色,還是那片哀愁幽怨的紫色針雨,都一齊震顫了一下。

    水紅衣裙豔麗飄逸,迷離美目含情帶愁,舉手投足間是夢幻般的、絕對的曼妙綺麗——這是眠花城城主,奉星。

    只不過此刻她匆匆而來,比蒼白更蒼白的面色說明了她內心的不平靜,也消解了那絕對的美麗。但即便如此,當她踏着月光而來,她也與這片長街上的浮華夜色融爲一體,而與那些貧窮的、骯髒的、在腥臭中呻/吟不斷的事物……彷彿絕緣。

    她是一朵豔色驚心動魄、毫無瑕疵的花,由根部看不見的累累白骨供養而成。

    “千山寂殿下!”

    奉星看上去,比當日她面臨少魔君的威脅時更加慌張,哪怕她在竭力讓自己顯得鎮定。

    她身後有部下跟隨而來。顯然,這座城市的統治者已經瞭解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並且也做出了決定。

    奉星盯着少魔君,決然道:“殿下,是奉星怠慢,方纔惹怒殿下。千風燼殿下之事,也是因眠花城而起。眠花城願向千山寂殿下奉上十二月花令,並上品魔晶十斤,望殿下恕罪!”

    她這是之前商量好的沉金石也不要了,十二月花令也免費送了,還倒貼十斤上品魔晶。

    上品魔晶價值極高,且向來有價無市,只在魔族的貴族之間流動。一斤上品魔晶就可以換一千斤中品魔晶,十斤就是一萬斤。

    如果以生活水平來比較,那麼整個地下城坑蒙拐騙一年,大概能賺到十斤中品魔晶。

    奉星咬着牙,顯然是真準備大出血了。她也是無可奈何,因爲眠花城雖然富貴,卻是北州王下轄的城市;每年眠花城的稅收有一半都供給了北州王。

    其實,奉星之所以故意將時間往後拖延,一來是因爲十二月花令確實不在她身邊,二來……她也未嘗不是存了坐山觀虎鬥的心思。

    傳承之戰開啓,各位有野心的候選人都在蒐羅花令。奉星早幾日就得到了千風燼要來眠花城的消息。

    千風燼是堂堂歸真境,多年來又在白浪軍中歷練,在整個北州也排得上名號。按奉星想來,北州王之子應當能夠壓過這位陌生的、不聞其名的千山寂殿下,便是輸了,千風燼也不能怪到眠花城頭上。

    哪知……這千山寂殿下不僅實力強橫超出她的預料,更是瘋得超出她的預料!

    誰會因爲一羣賤奴而先殺魔將,再殺諸侯王之子?什麼被打擾了的鬼藉口……分明就是爲那羣沒有眼力、活該死了的賤奴出頭!

    反正,奉星是這樣想的。

    雖然千風燼並非北州王嫡子,但若是讓他在眠花城出事……

    她悄悄打了個寒顫,咬牙道:“千風燼殿下也是心急爲同袍報仇,千錯萬錯都是地下城這些賤奴的錯……望千山寂殿下恕罪!”

    少魔君露出一種過分刻意的驚訝之色:“阿寧,她說都是地下城賤奴的錯呢。”

    謝蘊昭平淡道:“若說有因纔有果,她這話也不算錯。”

    “是麼?”

    少魔君含笑反問,卻似乎並非爲了得到答案。他又悠悠道:“花令,上品魔晶,嗯,真是大手筆。奉星城主真是虧了。”

    “但是……原來我看上去,是這麼缺魔晶,這麼容易就被收買的人麼?”

    他笑意和煦,眉眼似有春水盈盈——卻是飄滿了鮮血的春水。

    奉星等一衆貴族俱是面色一緊。

    有人色厲內荏道:“千山寂殿下莫要太過分!千風燼殿下好歹是北州王之子……”

    啪!

    奉星神色一厲,反手一個巴掌重重打在那人的臉上,將他打得滿臉是血,又向後一個趔趄暈倒在地。

    “有你和千山寂殿下說話的份嗎?滾!”她聲若寒霜。

    少魔君瞧着這一幕,輕輕笑了一聲,意味不明道:“有意思。”

    他說:“阿寧。”

    他的目光一轉,便是柔情流露;其餘魔族也不由自主跟着轉了目光,有些意外地看向那霧棕色長髮、容貌甜美嫵媚的女性。

    一時之間,謝蘊昭成了矚目焦點。

    她神情平淡地看着這個戲精:“幹什麼?”

    少魔君柔情款款:“你怎麼看?”

    謝蘊昭:“用眼睛看。”

    少魔君:……

    他頓了頓,不過笑容卻依舊深情繾綣,足可上戲臺演一出大戲。他柔聲道:“阿寧說怎麼辦就怎麼辦,我都聽阿寧的。阿寧要殺他們,我就一個也不會留,阿寧若說留他們一命,我也一定遵命。”

    此言一出,其餘魔族又是意外,又是緊張。

    有人思量:這女子看着普普通通,想來也狠不下心腸?

    有人惴惴:這女子是否有足夠的見識,知道就算是魔君的繼承人,也不好隨意得罪四大諸侯?

    還有人壯着膽子,試探發聲:“這位……這位殿下,請您千萬好生思量啊!”

    謝蘊昭確實好生想了想——大概三息的時間。

    然後她問少魔君:“你都聽我的?”

    青年笑眯眯點頭:“都聽。”

    謝蘊昭說:“行,那你站着別動。”

    少魔君:……?

    在他略有茫然的注視下,謝蘊昭彎下腰,伸手在千風燼頸側重重一劈。

    千風燼比她修爲高,但因爲少魔君的血脈威壓,他不敢反抗,竟是隻能由着謝蘊昭劈他脖子。可他身如金玉,又得血火多年淬鍊,被劈了一下後只是眼前發黑,卻沒能暈過去。

    他瞪着謝蘊昭。

    謝蘊昭無辜地看着他。

    “對不起,失誤失誤,我再用力點兒。”她安慰完,又是重重一下劈下去。

    啪。

    啪啪。

    啪啪啪。

    跟打蒼蠅似的,打了七八下。

    千風燼帶着通紅的脖子,終於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滿城魔族瞪眼看着,卻是大氣也不敢出。

    唯一一個敢出氣的少魔君,則一臉心疼:“阿寧,手疼不疼?”

    謝蘊昭說:“你別動。”

    說話時,她已經往前走去,將少魔君拋在身後。

    青年望着她的背影,脣邊微笑依舊,眸色卻變得晦暗。他的手下意識擡了一點,卻又即刻握成拳,掩在玄色衣袖之中。

    謝蘊昭一直走到了白浪軍前。

    這些兵士伏地已久。雖是忐忑震驚,但這些訓練有素的士兵依舊展現出了非同一般的素質和紀律;饒是心跳加速、血液奔流,他們也都低着頭,沒有一個人求饒。

    相比那滿口“我乃北州王之子”的千風燼,這些士兵更加配得上“軍紀如鐵”四字。

    卻也讓面對他們的謝蘊昭不由皺眉,心中浮起擔憂。

    她眼中有殺意浮現。

    但理智約束住了她。

    她不是少魔君那個腦殼壞掉的傢伙。她知道,如果在無數人見證之下殺光這支軍隊,等待她和師兄的必然是鋪天蓋地的追殺,而這與他們的任務目標相悖。

    她伸出手,手中握着一把扇子——是僞裝成普通摺扇的五火七禽扇。

    逐漸黯淡的月光下,她手中的摺扇泛出一縷青色的靈光。

    微光融入月色,散向謝蘊昭面前的白浪軍,也覆蓋了她背後的千風燼。

    對面凝神觀察的奉星等人,立即機警地後退。若非礙於少魔君,他們恐怕會當場出手阻攔謝蘊昭——可惜他們不敢。

    所以……

    所有被微風拂過的魔騎,都閉上了眼,安睡過去。

    戰馬也同樣陷入沉眠。

    八百名的魔騎,還有那渾身雪白的千風燼殿下,紛紛倒地不起,呼吸均勻。

    有人怔怔半天,狐疑道:“只是睡着了……?”

    當然不止是睡着了。

    【百靈金羽: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

    愁緒滿懷,長眠解憂。被攻擊者將陷入沉眠,且在一定時期內被削弱三成實力。】

    自從謝蘊昭在柳清靈那裡得到百靈金羽,她還沒有使用過。

    雖然柳師姐無心修道,可百靈金羽的力量卻十分強大。因爲它的作用不會根據敵人的境界而變化;即便是歸真境、玄德境的修士,只要給謝蘊昭施展的時間,對方照樣會被削減三成實力。

    而且所謂“實力”,同時包括靈力和神識,對魔修而言就同時包括魔氣和精神力。

    謝蘊昭目前是神遊圓滿的修爲,大致能讓這羣魔騎昏睡一整天,並在三百天內都只能使用七成實力,其中也包括千風燼。

    三成實力——足夠他們從“脫穎而出”變爲“泯然於衆”,尤其是那位有志於魔君之位的千風燼殿下。

    謝蘊昭捏着扇子,回過身。

    隔着月色,少魔君在輕輕爲她鼓掌。

    他笑問:“只是這樣了嗎?”

    ——不殺了他們嗎?

    謝蘊昭知道,少魔君的腦內多疑小劇場大約又開始了。他或許會覺得,如果真是仙門子弟,一定不會錯過殺死敵方軍隊和重要將領的好機會;而如果是魔族裡的誰誰誰派來的間諜,纔會如此“顧全大局”。

    她有些傷感地想:沒辦法,你能跟一個連自己任務目標都忘了的“臥底”說什麼呢?還不是隻有她操心勞力。

    所以她繼續面無表情:“你站着別動。”

    五火七禽扇再揚。

    清風如繩,接連卷起了魔騎的芥子袋——就是魔族的乾坤袋。他們的家當、寶貝都放在芥子袋中。

    無形的風裹挾着數百芥子袋,接着,這些袋子被粗暴地扯開、倒過來,“嘩啦啦”地將東西全都倒了出來!

    四周響起一點刻意壓制的驚呼,因爲聲音太低而匯聚成一片嘈雜之聲。

    碎魔晶、大塊的下品魔晶、中品魔晶、無數形狀各異的寶物……被傾倒在了地下城炸開的洞口邊緣。

    謝蘊昭依着散發的力量波動,將其中很好的東西挑了出來,反手扔給少魔君:“接着。”

    少魔君伸手捧着,眨眼道:“阿寧倒是不客氣。”

    “跟你有什麼好客氣的。”

    這句話莫名討好了少魔君,讓他的笑意輕盈不少。

    此外,千風燼的芥子袋也被謝蘊昭扔給了少魔君。

    她又看向另一頭的奉星等人:“拿來。”

    衆人一愣,接着就覺得脖子涼颼颼——原來是少魔君涼涼的目光。

    他們忙不迭地解下芥子袋,恭恭敬敬送到少魔君手邊。

    謝蘊昭繼續指揮少魔君:“把下品魔晶和中品魔晶全部給我,其他的你自己拿着。”

    少魔君嘆氣道:“阿寧當我是收破爛的?”

    可他說歸說,做得倒是利索,笑眯眯的似乎還頗爲樂在其中。

    很快,大量中、下品魔晶,和一些不太值錢的藥品、武器、實用道具,在洞口邊小山似地堆了起來。

    地下城裡有人在小心地張望。

    謝蘊昭朗聲道:“地下城的人聽好。你們每人可以從這裡領半斤中品魔晶、五斤下品魔晶,三份藥品和三種魔器。但是拿上東西之後,你們必須離開眠花城,去其他地方定居,並且發誓今後除非必要,不得主動傷人,也不能故意害人。”

    “你們沒有錢,就給你們錢。但是這錢不是爲了讓你們不勞而獲,而是給你們一個安身立命的機會。”

    “誰有異議也不用開口,別拿就行。”

    謝蘊昭挑了幾份止血生肌的傷藥,隨手扔進洞中:“你們若是不信,就先拿去用。但是誰若爭搶傷人,就拿命來換。”

    洞中響起一陣窸窣,隱約還有哭聲——是慶幸的哭聲。

    起初沒有人出來,也沒有人響應。因爲人人都在遲疑。

    半斤中品魔晶、五斤下品魔晶,再加上藥品和魔器,這大約夠一個人在中等城市還算安穩地生活三年。

    但隨着第一個大膽的人走出來,試探着撿了幾塊魔晶後,逐漸就有更多的人走了出來。

    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

    很快,無數瘦骨如柴的人涌了出來。

    就像螞蟻出巢一樣,密密麻麻的人源源不斷地從缺口涌出,還有其他被打開的入口。他們急切地撲向洞邊的錢財;當貪婪佔據了一些人的心竅時,他們習慣性地推搡開其他人,甚至掏出刀想殺了礙眼的人——

    鮮血如箭噴涌。

    意圖行兇的人捂着脖子上的血洞,倒了下去。

    人羣一時極爲安靜,然後畏懼地朝後褪去。

    他們怯怯地看着那名女修,還有她手裡那把看似普通的青鋒劍。

    謝蘊昭說:“誰不守規矩,就一輩子不用守了。”

    命沒了,自然不用再守。

    她身後,銀髮紅眸的青年緩緩放下手,眼中的驚奇沉澱爲些許笑意。

    他忽然道:“你們,都發個魔種誓。誰以後如果無故傷人,就……唔,自爆而亡吧。”

    謝蘊昭略略一怔。她卻是並不知曉魔種誓的存在,聽上去這和修士的道心誓有些像,屬於不得違抗的誓言。

    不少人都猶豫了,不願意發誓。但在少魔君的威懾下,就算不願意,那也得變成願意。

    在密密麻麻的人潮裡,謝蘊昭瞥見了風伯三兄妹的身影。風伯在之前的爆/炸中受了些傷,但並不嚴重。她之前給他們的中品魔晶,差不多夠他們搬離地下城、安置新家,如果節儉一些,還能再有幾個月餘裕。

    現在加上這一份錢財,這三兄妹就能更寬裕些。有了魔種誓制約,謝蘊昭也就隨他們去。

    等衆人發過了魔種誓,少魔君許是等得不耐煩了,就大袖一揮,乾脆將相應分量的物資送到每個人懷裡。

    謝蘊昭見他舉重若輕,就說:“你再把他們送出城外,分散些,不過也別把人家一家人分開了。”

    少魔君頓了半晌,方纔笑嘆:“阿寧指使起我來……真是不見外。”

    他又再一甩手。

    密密麻麻的人就都消失了。

    謝蘊昭做完了事,又把剩餘的財物都收起來。地下城居民足有數萬,卻都沒有分盡堆積的魔晶。

    她回頭看見奉星等人還在看自己,眼神頗爲古怪。她想了想,恍然:“哦,你們說的花令、百斤上品魔晶還沒給吧?”

    有人脫口道:“殿下那裡分明已經拿去了數十斤上品魔晶……”

    於是這人也被奉星城主一巴掌呼在了臉上。

    她乾脆道:“殿下說的是,我這就奉上孝敬。”

    謝蘊昭站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少魔君收了一面刻着桂花的淡黃令牌,以及一個裝滿了上品魔晶的芥子袋。

    此外,當陸昂架着雙角犀牛飛車而來時,她發現,連犀牛和車駕都被裝飾上了昂貴的寶石,而陸昂本人也換了一身做工精良的衣袍,人都顯得精神抖擻不少。

    世間之事大抵如此:一旦一個人跪了,就跪得分外徹底,恨不得把以前沒跪時候漏下的全給補上。

    “走了。”

    少魔君牽着夫人,上了車。

    落下的車簾隔絕了他那讓人寒氣直冒的笑意,也讓外頭的一衆魔族終於敢露出各色表情——但,這與車內的人又有何干系?

    當雙角犀牛帶着車駕在夜空中又一次馳騁而去時,奉星等人俱是鬆了一口氣。

    又算了算這一次失去的錢財,再想一想北州王那邊肯定又要眠花城來安撫……真是欲哭無淚。

    說不準,未來百年內眠花城都難以恢復元氣,“十萬大山富貴第一城”的名頭也要讓給其他人了。

    正是衆人五味雜陳之時,又有飛馬嘶鳴之聲響起。

    幾名青甲戰士騎着棕色的飛馬,從另一個方向飛馳而來,降落在奉星等人身邊。

    爲首之人有一頭銀藍色的、柔滑如緞的長髮,和一張琉璃般秀美纖弱的面龐。

    他挑眉看着面前這一片狼藉,女子般的容貌露出幸災樂禍之色。

    “奉星,怎麼幾日不見,你就惹了這麼大的事?”他擠兌道,“惹上什麼大人物了,說出來也好讓我們開心開心。”

    他背後的幾人也跟着笑出聲。

    奉星眼中冒出怒火。

    她冷冷道:“溯流光,你少幸災樂禍!就你們妖族那小貓兩三隻,還遠不夠我瞧的!”

    “憑你們也想摻和傳承之戰?不自量力!”

    這身着青甲、騎乘飛馬的魔族將領,竟然是修仙界失蹤有段時日的溯流光。

    他聽了這話也不惱,反而笑意更深了一些。

    他看了一眼雙角犀牛遠去的方向,意味深長道:“那可……不一定啊。”

    ……

    雙角犀牛飛車之中。

    這一回,閉目養神的是謝蘊昭,而饒有趣味打量她的是少魔君。

    “阿寧。”

    “做什麼。”

    “阿寧做了好事,爲何心情還不爽利?”

    謝蘊昭一板一眼:“可能因爲某個戲精太高調了吧。”

    肯定要被人盯上了。

    某個戲精毫無反省之意。

    他慢悠悠地問:“阿寧,爲何你不殺地下城的騙子和殺人犯,卻想殺白浪軍?”

    “我沒殺。”

    “但你想殺。”

    謝蘊昭睜開眼,對上那雙幽深的血色眼眸。

    “因爲立場問題。”她平靜道,“師兄,雖說你腦袋不大靈光了,記憶也沒了,但我們的任務總是要完成,而我們身後也總是有需要守護的人和事的。”

    “有些東西,不是因爲忘記了、看不見了,就不存在了。”

    她記得邊境發生的一切,也記得她認識的人們此刻正在爲保護他們的世界而戰鬥。

    她不殺地下城的人,終究是因爲她只是這裡的過客,不是審判者也不是一切苦難的終結者。

    她想殺白浪軍,卻無關她個人喜好和善惡。

    她罕有的嚴肅終於讓少魔君收起了笑容。

    他定定地望着她,忽道:“阿寧,你的真名是什麼?”

    “謝蘊昭。”她說,“你伸手過來。”

    他依言伸出手掌。她就在他掌心一筆一劃寫:謝、蘊、昭。

    “你有時也叫我長樂。”她說。

    他一動不動地凝視着她,目光漸漸落在自己掌心。待她寫完,他便緩緩握拳,好像掌中真的有個什麼東西能讓他握住。

    “謝蘊昭……”他沉默片刻,忽而低聲道,“昭昭,阿昭,好名字。”

    她不禁一笑——真心的笑。

    “你信了?我還以爲你不會信。”

    少魔君含笑搖頭,卻不知他這搖頭是說不信呢,還是沒有不信。

    他輕聲說:“天日昭昭,可是十萬大山中沒有太陽,又何來天日?”

    謝蘊昭摸摸鼻子:“好吧,確實這裡沒有太陽。”

    他又笑着搖搖頭,握住她的手。

    “沒有太陽,”他說,“但有昭昭。”

    謝蘊昭一時分辨不出他是真心還是假意,可少魔君也沒有給她分辨的時間。

    因爲他已經轉過頭,一手掀起了車簾。

    暗淡的月光和偏遠的月亮說明,這已經又是一個魔域的夜晚。

    他問:“阿昭想如何處理手中這批魔晶?”

    師兄很少、很少叫她的名字。謝蘊昭還有些回不過神,下意識說:“還沒想好。”

    他看向外面重重的山巒,自言自語道:“山中總是最窮的。”

    “阿昭,你想不想做一回不留名的好事?”他微微一笑,眼中氤氳着月色,便有了十分的溫柔錯覺,“我想你會開心。”

    “……怎麼做?”

    他朝窗外伸出手。

    無數魔晶如星子向四方墜落,沒入林海。它們有的悄悄落在別人的牀前,有的無聲無息來到了人家吃飯的缺口破碗中。

    “阿昭,不若你再想一句什麼留言?”他言談中帶着促狹之意,“雖說不留名,可若什麼都不留,被人攬了功勞去怎麼辦?”

    謝蘊昭望着他,也笑起來。

    “我想想……那就這一句。‘貴族和戰爭不能給你更好的生活,但魔晶至少能給你一個機會’。”

    少魔君想一想,有點抱怨:“好沒有文采。”

    謝蘊昭氣道:“那你想。”

    “可誰讓這是阿昭說的。”他又幽幽補上一句,“那就再留一張字條罷。”

    “字條……”謝蘊昭忽然問,“可萬一人家不識字怎麼辦?”

    少魔君一本正經:“那就當神秘的功法符號作爲傳家寶,傳下去。”

    這句話其實沒那麼好笑,但謝蘊昭突然很想大笑。於是她大笑出來。

    少魔君看着她,很快,他也笑起來。

    他忽然將謝蘊昭拉過去,將車簾掀得更開一些,露出更多深沉的夜色。

    “你看。”他說。

    看什麼?

    她還沒問出口。

    夜空中忽然亮起一朵金紅色的煙花。

    緊接着又是一朵。

    金紅色的煙花映亮夜空,好像陽光偶然投下一絲眷顧。

    謝蘊昭茫然道:“你突然放煙花做什麼?”浪費修爲?

    少魔君悄悄將她抱在懷裡,下巴心滿意足地放在她頭頂,一同去看外頭的煙花。

    “沒有原因。”他說,“就是想讓你看看。”

    ——你笑的時候,像明亮的光芒把最深沉的夜色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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