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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師妹明明超強卻過分沙雕 - 108.關於爲什麼不成親字體大小: A+
     

    大部分修仙者不會做夢, 因爲他們會把夜晚睡覺的時間用來入定、修煉。

    少數因爲各種理由而選擇入睡的修士……

    偶爾會做做夢。

    謝蘊昭做了神遊境以來的第一個夢。

    夢的開頭亂七八糟,場景和人物疊在一起、鬧哄哄地一閃而過,分塞在光怪陸離的情節中。

    到了夢的末尾, 她就回到了小時候。

    那是十多年前的往事, 也發生在一個雪落紛紛的天氣裡。是在下午的院子裡, 家僕掃開了雪, 放上碳爐, 烤秋天收穫的栗子。

    她被外祖母抱在懷裡,聽栗子殼被烤出細微的“噼啪”聲。

    那時候,借住在她家裡的少年郎剛離開不久。她還收到了半枚玉佩, 說是定親用的。當時她並不清楚“定親”的含義,還嫌玉佩掛在身上礙事, 總是試圖把它扯掉。

    那一年的泰州下了很大的雪, 院子裡銀裝素裹。看着寒意重重, 其實在雪化之前都不算多麼寒冷。

    她聽見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對話。

    “……你怎麼就答應了呢?”

    嗔怪的聲音是外祖母。那一年她才四十出頭,是保養得宜的貴婦, 總穿半新不舊、十分舒適的棉衣,熱衷於用各式各樣的料子把她裹成一頭小熊。

    “我這……衛家也挺好的。我瞧衛三郎人才也不錯……”

    外祖父訕訕的,陪着笑。他比外祖母年長一歲,兩人是平京城裡的青梅竹馬,又一起來了泰州。那一年他也是個風度翩翩的中年帥哥, 和外祖母恩愛一生, 連個通房都沒有。

    從平京到泰州, 他們是出了名的神仙眷侶。那時他們一生中最慘的事, 是獨生女和女婿死在了外頭, 只留下一個獨女並一封信送了回來。

    外祖父母心疼她父母雙亡,寵得要星星不給月亮。

    她那麼小訂了親, 外祖母氣得和外祖父大吵一架,和好後還是會時不時說他幾句。

    外祖母說:“我知道衛三郎是個好孩子,可他畢竟比長樂大十歲,身體又……”

    外祖父親手剝了個栗子,掰碎了放在她手裡。她專心致志地吃栗子,又豎起耳朵聽她當時根本聽不懂的對話。

    外祖父沉默了很久,才嘆道:“我何嘗不知道?可長樂雙親不在,外頭總有些閒言碎語說她……唉,若是招贅,可好的誰願意上門?我思來想去,想着衛三郎品貌俱佳、家世相當,雖說有怪病,可偏偏我們長樂能叫他緩解。只這一點,就能保證他絕不會待長樂不好。”

    外祖母仍是不情願:“可差十歲呢。”

    “十歲罷了。我看他是個溫柔體貼的性子,大一些也會疼人。”

    “可萬一他早早……”

    “總歸他答應在玉帶城安置家宅,便是有個萬一,我們也能照顧長樂。”

    外祖母就不說話了,只又一聲嘆息,可也有些如釋重負,多了絲歡喜。

    她嘴裡咬着粉糯的栗子,看看他們,含糊不清地問:“長安哥哥?”

    雪色天光中,那神仙眷侶似的親人俱是一怔,笑起來。外祖母還摸了摸她的臉頰,又喂她喝泡了參須的溫水。

    外祖父打趣:“你就知道說的是你長安哥哥了?”

    她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笑,就繼續認真問:“他什麼時候來呀?”

    他們更笑:“長樂想見長安哥哥了?”

    這不是當然的嗎?她覺得有點委屈:“他上次明明說,要帶我堆雪人。雪下了,他不在,我一個人堆雪人。騙子。”

    她這樣委屈,偏偏他們笑得更厲害了。外祖母摟着她,一聲聲地說“囡囡哦,傻囡囡”。

    她小時候很有點執拗:“長安哥哥什麼時候來?”

    他們兩人對視一眼,又笑了。

    “等雪化了,開春了,長安哥哥就來。雖然不能堆雪人,也許你們可以踏青、放風箏。”

    外祖父俯下身,摸了摸她的頭髮,愉快地說:“總歸他是離不開你嘍。”

    “你呀!”外祖母伸手拍了他一下,嗔道,“和孩子說些什麼呢!”

    外祖父笑個不停,又說:“我想着,既然三郎肯來玉帶城,我們也能多留長樂幾年。等她過來十八再讓他們成親,怎麼樣?”

    “啊,十八……那時候衛三郎都二十八了?”外祖母先是一喜,接着又猶豫,“萬一他不高興長樂……”

    外祖父哼哼兩聲,倒是先不高興上了:“他有什麼好不高興的?人是他求娶的,承諾是他作的,有求於人的是他,我肯答應把長樂許他,就是便宜他了!”

    “好了好了,你還急上了。”

    外祖母忍着笑,安撫他幾句。

    “長樂。”

    她擡起頭:“嗯!”

    他們明明已經商定好了,卻又要來逗她:“你想什麼時候搬出去啊?”

    “搬出去?”她問,“爲什麼要搬出去?”

    “將來總有一天,你要搬出去,離開外祖父和外祖母,和長安哥哥一直在一起。”

    她捧着幾顆栗子,愣愣的。

    過了會兒,她扔了栗子,放聲大哭。

    “我不搬出去,我不離開外祖父和外祖母,我不要長安哥哥了,嗚哇啊啊啊啊……”

    慌得一院子的人都圍攏過來,竭力安撫她。烤栗子的炭火都滅了,也沒有人注意。

    只有香甜的栗子氣息瀰漫在微涼的空氣中,將滿院清冷雪意化爲人間團圓的濃郁滋味。

    ……

    “……啊,成親!”

    謝蘊昭猛地坐起來。

    “啊……啊?成什麼親?”

    旁邊同樣睡得迷迷糊糊的陳楚楚也“蹭”地彈起來,茫然地四處張望。

    後山的陽光穿過枯黃的枝葉,照在兩人的臉上。

    石桌邊,謝蘊昭和陳楚楚相對而坐,四周是寂靜清幽的山林。

    九座挺拔的山峰沿着辰極島四周佇立,中間被圍起來的廣闊之地都是後山的範圍。

    “……做夢了。”陳楚楚揉着眼睛,打了個呵欠,又打一個,“阿昭,你剛剛是說夢話把?”

    “是吧……夢到好久之前的事。那真的發生過嗎?”謝蘊昭揪着頭髮,呆呆地盯着上面的樹葉,“應該是真的發生過……吧?”

    陳楚楚又打了個呵欠。這個呵欠比剛纔兩個都大。

    衆多友人裡,她是唯一一個會陪謝蘊昭睡覺的人。她管這叫勞逸結合,並振振有詞地認爲自己就是必須休息才能繼續修煉下去的類型。

    今天兩人相約來後山,主要目的是爲了採蘑菇。

    因爲謝蘊昭打算今晚吃火鍋,請了很多人,大家都被分配了食材收集任務。

    兩人在後山磨磨蹭蹭,玩玩鬧鬧,採了大半籃子的蘑菇,又摘了些野果,最後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原來阿昭睡着也會說夢話……等等,夢話?成親?!”

    陳楚楚放下手,理智漸漸回籠,眼睛慢慢發亮。她有些興奮地拍桌而起:“你是不是要和衛師叔成親了!”

    她的興奮驚飛了幾隻麻雀——這些靈鳥原本是打算偷偷啄食籃子裡的野果的。

    謝蘊昭被帶動思緒,回憶起了夢境,還有之前的一些事。

    “啊?這個……怎麼說。之前本來是打算成親的……”

    “之前?打算?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陳楚楚更跳了起來,清秀可愛的小圓臉寫滿了八卦的興奮。

    “就是……”

    ……

    就是在平京城的事件結束後不久發生的。

    去年在水月秘境時,謝蘊昭曾和師兄約定,待他們回家祭拜了親人,就會按凡人的禮節成親。

    平京紅月之變後,謝蘊昭當了三個月的凡人。她沒有急着回辰極島,而是和師兄先後去了交州、泰州。

    交州固章郡白城是衛家的勢力範圍。師兄出自嫡枝三房,親人早在十五年前就遭遇意外,慘死在妖獸襲擊中。

    他們回到白城時,衛家早已沒了三房的生活痕跡。田地房產都盡數給了別人,私產也被族中收了起來。但主事的族長是個明事理的人,一見師兄回來,立即表態說要把當年三房的東西還給他。

    沒有爭奪家產的戲碼,更沒有欺軟怕硬的橋段。

    沒有波瀾,反而更讓人有些悵然。彷彿這代表着死去的人徹底死去了,也並不會在世上引起更多的在意,無論好與壞。

    只有祠堂中的靈位映在燭火裡,陰森森的,又無端淒涼。

    祭拜比想象中更平淡。無非是按老一輩的規矩,上香、叩拜、供奉祭品。有人會面向牌位絮絮地說些心裡話,但他們這些修士一眼就能看出有沒有靈魂徘徊,自然也無話可說。

    滿堂牌匾,無一魂靈,惆悵更與何人說?

    離開衛家後,他們經過某處亭子。亭邊有一棵桃樹,看着很有年頭,枝葉都沉甸甸的。只在那時,師兄忽然指着桃樹說:“我小時候從上面摔下來過。”

    謝蘊昭不禁仔細去看桃樹,有些驚訝和不信:“你?你小時候看着可穩重了,還會爬樹?”

    他微笑道:“可不止你會爬樹,我小時候也是頑皮的。當時是夏天,我偷溜出門玩,看了桃子眼饞,就想去摘,不覺爬到了很高的地方,一不留神摔了下來。還沒落地,就被人撲過來接住了。原來是我父親不放心我,一路偷偷跟着。最後,我沒摔傷,他倒是身上青了一大塊……”

    他說着說着,就不說了,兀自怔怔起來。

    謝蘊昭便想起來,他小時候也是很得家中寵溺的。因爲生來就有怪病,家裡都生怕他有個萬一,什麼都順着他的意。他好像說過,他小時候很當過一段時間的小霸王,發病時疼痛太過,脾氣也壞。他家裡一邊哄着,還要耐心教導他,不准他爲了自己高興而去傷害別人。

    他只是沉默,卻無端顯得更難過。

    謝蘊昭輕輕握他的手:“你家裡……真是意外麼?”

    她自己家中的慘事,便是被僞裝成意外的人禍。

    師兄卻搖搖頭,很篤定也很平靜:“不是,我查過很多次。那的確是意外。”

    “當初爲禍的妖獸羣,我早已斬除。但後來又想,我殺死的妖獸一定是當初殺死我的親人的那些麼?說不好。”

    “師妹……不是所有意外和痛苦,都能找到仇恨作爲歸宿。更多時候,意外就是意外,找不到誰去說理。”

    難以想象,他在講述這些令人難過的話語時,竟然是微微笑着的。

    一個人如果不論高興或難過,憤怒或沮喪,都一直這樣輕輕地笑着,那隻能說明……

    他對自己的內心十分漠然。

    交州過後,他們又去了泰州。

    時隔多年,謝蘊昭再次回到那座水汽氤氳的城市。當年她離開前,匆匆將田產、家僕都託給了另一交好的世家,剩下祖產還歸泰州謝氏其他人。

    現在回去,一切都似如常。曾經照顧她的丫鬟成了親、有了孩子,會武藝的部曲在別家也做得不錯。還有人離開了這個世界,留下一座墳塋。

    謝蘊昭拜祭了所有認識的人。

    她發現師兄說的是對的。仇恨雖然煎熬,卻能帶來情感的寄託,而真正的意外則永遠無法釋懷。

    意識到這點之後,她感到了一種近似於內疚的不安。

    她不禁想:我能安慰他什麼?過去的事無可挽回,她好像什麼也做不了。

    帶着這種近似於愧疚的情感,謝蘊昭不由小心翼翼起來。

    她沒有忘記關於成親的約定,但她總覺得這樣的氛圍下,她不好提。

    她想,如果師兄提,她就答應。

    結果師兄也始終什麼都沒說。

    也許是情緒不高,現在不想考慮這件事吧。

    這麼想着,謝蘊昭也就沒有說話。

    這是一個體貼的師妹應當做的。

    ……

    “我怎麼覺得……”

    陳楚楚揪着一朵蘑菇,滿面沉思:“會不會是你和衛師叔都不提,都以爲應該對方提,所以你們才拖到了現在?”

    謝蘊昭眨眼:“會嗎?”

    “怎麼不會!”

    陳楚楚再一拍桌,氣勢十足地用手裡的紅蘑菇指着謝蘊昭:“衛師叔一看就特別特別喜歡你,怎麼可能不想成親?他肯定是怕你爲難,纔想等你說願意了,他再準備呢。”

    謝蘊昭不服:“我明明早就說了願意啊!”

    “那你再說一遍嘛!”

    “嗯……”謝蘊昭思考許久,舉起一朵灰蘑菇,斬釘截鐵道,“你也說了他怕我爲難。萬一他現在就是沒有心情成親,卻爲了我而勉強自己,那怎麼辦!”

    “呃……”

    陳楚楚卡殼了。她糾結了好一會兒,最後泄氣地坐到凳子上,嘟噥說:“我不管了,隨你們吧!反正修士也不需要和凡人一樣成親,你們已經是道侶了……啊,真好,好羨慕。”

    她呆呆地不知道想什麼,竟顯得沮喪起來。

    “真好?”謝蘊昭敏銳地察覺了好友的沮喪,“楚楚,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沒有……”楚楚下意識否定後,又愣愣一會兒,變得更沮喪了。

    她放下蘑菇,盯着桌面的雪痕,輕聲說:“不論阿昭你和衛師叔如何,你們都是門當戶對的道侶。”

    “門當戶對?”謝蘊昭覺得自己變成了復讀機,只會復讀好友的話,卻不大明白她的意思。

    “凡人的門當戶對是家世,修士的門當戶對自然就是修爲了。”陳楚楚還是盯着桌面,好像從那冷冷的石頭上會突然飛出一隻蝴蝶,“你現在是神遊境,衛師叔……我雖不大清楚他的修爲,但反正,你們都很厲害。”

    “如果修爲差距太大,天資也不足以彌補這樣的差距,那就是門不當戶不對了。”她悶悶道。

    “我覺得門當戶對沒有那麼重要……”

    “怎麼會不重要?”陳楚楚有些詫異地擡起眼,“若是凡人,門不當戶不對的話,一方就容易被另一方欺負和看不起。若是修士,還有壽命差距、道心差距。”

    她理所當然道:“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阿昭同衛師叔經歷相似,資質相當,這纔是神仙眷侶。”

    “這……因爲我也沒有很多經驗,所以我也不知道你說得究竟對不對。”謝蘊昭苦惱道,“不過,你是有了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心上人麼?”

    她試探地看向好友。

    楚楚只捏着手裡的蘑菇,把菌傘扯來扯去,並不說話。在她那素來樂觀討喜的圓臉上,竟有一種憂鬱的神情。

    陳楚楚出身南部世家。“南部”指的是大陸最南端的三州,由西往東依次是翠州、越州、澹州。澹州再往東北,就是謝蘊昭的故鄉泰州。

    不過,泰州並不屬於“南部”。

    因爲“南部”除了地理位置的含義,還有另一重意味:九千家的勢力範圍。

    有人戲謔:天下財富共一石,九千獨得八斗。

    雖是玩笑之語,卻也足見九千家財富驚人。

    以九千家爲首,南部形成了遠離大梁中樞的南部世家聯盟,據說其繁榮程度不下於中州平京。因當地貿易興隆,商人地位極高,連帶人人都極重利益交換。

    出身在這樣的環境裡,陳楚楚難免格外在意“門當戶對”這件事。

    不止是她,就連何燕微最初看不慣石無患,也是因爲他出身寒微,卻又偏要一力強出頭。在南部,這種行爲是很令人瞧不上的。

    謝蘊昭看她悶悶不樂,想了想,安慰道:“你也別自己想這麼多,爲什麼不先問問對方?”

    “問他?”陳楚楚可憐巴巴地看過來,“可怎麼問?我和他差距實在太大了。阿昭你瞧,我才和光初階呢。他卻……至少神遊了。”

    她說得傷心起來:“肯定會被拒絕,說不定還會笑話我癡心妄想、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謝蘊昭汗顏:“你別想這麼多。修仙求道,首先就是要順從自己的真實心意,不是什麼門當戶對。你不問問他,怎麼知道他的真心想法是什麼?”

    她開解半天,好不容易把陳楚楚說得振作許多。

    “那我想想……”陳楚楚大大的圓眼睛又變得明亮起來,帶着躍躍欲試的光,“有了。阿昭你說,我尋個由頭去送他個禮物,說多謝他對我的照顧,這樣好麼?”

    “送禮物?”謝蘊昭狐疑,“那要是他直接收下來,根本不多想怎麼辦?”

    陳楚楚噗嗤一笑,嬌嗔道:“你以爲都是你呀,這麼不解風情。我精心備下禮物,再親手繡一個錦囊,他還能不明白我想說什麼?”

    這一笑一嗔間,往日一團孩子氣的楚楚竟也有了女性的嬌羞可愛。

    謝蘊昭好似才遲鈍地意識到,好友是真的喜歡上某人了。

    “我哪裡不解風情了……”她不服氣地嘀咕。

    陳楚楚捂嘴笑:“你沒發現?你方纔勸我說什麼‘問了才知真心’,你自己卻都不肯問問衛師叔。”

    謝蘊昭:……!

    “阿昭你呀……上回不是說衛師叔生辰?你送他什麼了麼?”

    “小狗木雕!”謝蘊昭昂首挺胸,很得意,“我親手做的!”

    陳楚楚等了等。

    她瞪着那張明媚的笑臉:“沒了?”

    “咦?呃,我還……親手下了長壽麪?”

    “……沒了?!”

    謝蘊昭被看得心虛起來。她氣短道:“還有什麼啊……不是,你誤會了,是師兄自己說送木雕就夠了。”

    師兄第一次生辰時,她送了他一個小動物木雕。那時他們還不是道侶,她送得也不算多麼精心。可他卻很喜歡,還堅持說每年送這個就夠了。

    謝蘊昭就延續了這一習慣。

    可現在被陳楚楚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她怎麼就覺得十分心虛了?

    “楚楚……”

    陳楚楚舉起兩朵蘑菇,對準她,嚴肅宣佈:“你,謝蘊昭,恃寵而驕!”

    謝蘊昭:……!

    “你真笨啊!”

    陳楚楚湊過來,恨鐵不成鋼地用蘑菇戳她肩:“人家說不要,你就不做準備了?送禮物,送的是禮物麼?那是心意!就算嘴上說不要,看到心上人精心準備禮物,盼望自己開心,誰會不樂意?每年衛師叔不都巴巴地爲你搜羅奇珍異寶?”

    謝蘊昭舉起蘑菇,試圖用小小的菌傘負隅頑抗。

    “可我也沒想讓他蒐羅……”

    “你收到的時候開不開心?”

    “……開心。”

    “那不就結了!”陳楚楚一蘑菇戳在她腦門兒上,氣勢十足,“阿昭聽着,你也好好準備一份禮物送給衛師叔,多說些甜言蜜語哄人家,就這麼辦!”

    謝蘊昭張嘴還想再辯駁……

    卻被好友一蘑菇塞進嘴裡。

    圓臉的可愛姑娘居高臨下,脣角笑彎彎,雙眼含殺氣:“你們是我心目中的神仙眷侶,所以你們必須過得好好的!我的暗戀可以失敗,但你們不行,懂?”

    陳楚楚是和光境。

    謝蘊昭是神遊境。

    根據修仙界的食物鏈,謝蘊昭無疑處於上游。

    但此時此刻,她面對好友的氣勢洶洶,卻只敢咬着蘑菇,小心翼翼地點頭。

    陳楚楚露出滿意的笑容。

    “最好再邀請衛師叔出門賞個花……冬天沒什麼花,那就賞賞雪、談談風月,隨你們開心就行。”

    她語重心長,又叮囑了幾句,這才收拾好東西,轉身離開。

    謝蘊昭總算可以拿下嘴裡的蘑菇。她含着一嘴蘑菇味,問:“楚楚,你怎麼走了?不去吃火鍋了麼?”

    好友停了停,沒有回頭,但隱約能看見她耳朵發紅。

    “我,我也是想做就做的!”她的聲音變得纖細起來,“我去準備禮物了,下次再同你說!”

    她一溜煙地跑了。

    留下謝蘊昭面對兩籃子蘑菇,和重新開始飄落的小雪,陷入了縹緲的思緒。

    “禮物和賞雪……嗎。”

    她想了一會兒,微笑起來:“好像是不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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