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玄幻奇幻 都市言情 武俠仙俠 軍事歷史 網游競技 科幻靈異 二次元 收藏夾
  • 放肆文學 » 武俠仙俠 » 這個師妹明明超強卻過分沙雕» 46.心意
  • 熱門作品最新上架全本小說閱讀紀錄

    這個師妹明明超強卻過分沙雕 - 46.心意字體大小: A+
     

    ——我是劍修, 本該將劍道置於無上崇高之地位。但自從有了師妹,我心中的那個位置上……就只有你一個人而已。

    ——……你想和我在一起嗎?

    ——我想一直看着你,無論你去哪裡。

    一滴墨垂掛在筆尖, 又在持續的呆愣中滴落紙上, 暈染開來, 將畫了一半的熒光藤污染了一小塊。謝蘊昭連忙用紙摁去餘墨, 但那裡仍然留下個醜醜的印記。

    “歐嗚~”

    一團胖球用力一蹦, 蹦到了她的膝頭。阿拉斯減比兩個月前長大了一些,但還是肥嘟嘟的小短腿,臉上的白毛要清晰些了, 圓溜溜的眼睛也變得更靈動。謝蘊昭懷疑這是老頭子一天三頓靈食伺候出來的。

    阿拉斯減是凡犬,但也許是因爲系統出品的回春丹的功效, 它現在能吃一點普通的靈食, 也能消化掉其中的雜質。老頭子堅信這是阿拉斯減每天在辰極島上撒歡, 被仙家清氣感化,已經脫離了凡犬的範疇, 向靈獸進發。因此,最近老頭子的樂趣就是捉住阿拉斯減,想教它盤腿打坐修煉。

    阿拉斯減則以爲老頭子在跟它玩耍,每次都滿地打滾,瘋得不行。把老頭子氣得, 說什麼“阿昭都比你乖”。

    謝蘊昭感覺自己受到了微妙的鄙視。

    “阿拉斯減啊阿拉斯減, 告訴我, 世界上最喜歡我的是誰?”她抓着自己的狗, 把它舉高高, “世界上我最喜歡的又是誰?”

    “歐嗚!”

    阿拉斯減蹬着短腿,湊過來往她臉上舔了兩口。今天老頭子出門了, 阿拉斯減就被委託給謝蘊昭照顧,老頭子還囉囉嗦嗦叮囑了一大堆,中心思想就是“不能讓阿拉斯減餓着撐着冷着熱着”。謝蘊昭在懷疑,微夢洞府裡自己的地位是不是已經降到了最低。

    攤開在石桌上的紙張被三月暖風吹得不斷作響。謝蘊昭瞥了一眼,動作一頓。

    ——在那畫砸了的熒光藤邊上,被突兀地、無意識地寫下了一個名字。一筆一劃,清清楚楚。

    她心虛地左右看了看,立即將那張紙揉吧揉吧燒掉了。這一頁只能重新再抄。

    紙張化爲灰色的餘燼,尚未從她手中徹底飄零;門口忽然傳來“叩叩”敲門聲。

    謝蘊昭又是略略一僵。阿拉斯減卻沒有顧忌,邁着小短腿一顛一顛地噴過去,又停下來對謝蘊昭“歐嗚”一聲,招呼她來開門。

    “你倒是比我還有主人翁意識。”謝蘊昭已經感知到了外面的靈力,放了心(也可能略有失望?),走過去開了門。

    “楚楚,小川。”

    “來了來了!”

    “謝師叔!”

    陳楚楚親親熱熱地來擁抱了謝蘊昭一下,抱得很紮實,像一頭小熊。小川在邊上看着,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謝蘊昭就在之後也抱了抱她。小姑娘笑起來,蹭蹭她的面頰,溫暖又乖巧。

    “其他人都沒來麼?”謝蘊昭往外看看。

    “燕微被他們大師兄命令挑戰後山的石林,說是不闖入第三層就不準做別的事。思齊被玉衡峰的一位師姐抓去打雜了。石無患麼……”陳楚楚繞了繞自己紅色的發繩,撇撇嘴,“最近圍着柳師叔轉悠呢。我瞧柳師叔對他愛答不理,他倒反而來勁了——什麼人吶。”

    陳楚楚最近很討厭石無患,因爲她很討厭柳清靈。更確切地說,因爲她是靈獸苑溯長老的顏粉,所以對得罪了溯長老,還和好友有過節的柳清靈,她是堅決劃清界限的。連帶地,對於討好柳清靈的石無患也疏遠了許多。

    “歐嗚!歐嗚!”阿拉斯減覺得自己被忽略了,於是努力彰顯此間主人的威風,奶聲奶氣地叫個不停。佘小川蹲下去,試探着伸出手。幼犬用圓嘟嘟的臉擺出一副思考的表情,然後往前蹦了蹦,允許這個身上散發着親切氣息的人形修士摸摸自己的頭。

    “好可愛啊!”小妖修立即沉迷在與毛茸茸共處的快樂中,抱起阿拉斯減蹭個不停。

    她們是受邀來玩的。

    以前的啓明小夥伴團體中,謝蘊昭與何燕微已經離開,剩下幾人裡,陳楚楚、石無患是不動境中階,佘小川、顧思齊則已經到了不動境後階。這次本來是說想小聚一次,可惜其他人都有事。

    陳楚楚是來微夢洞府玩熟了的,進門就自己去廚房找了三個杯子,倒了三杯蜜水出來。等坐下來,她就迫不及待地開始八卦:“阿昭阿昭,我還沒來得及仔細問你!之前你和柳師叔是不是真的因爲衛師叔而鬥法?”

    “噗——咳咳咳……”

    謝蘊昭被蜜水嗆住了,咳了半天,才擺手:“沒有沒有,不是不是,你誤會了。”

    “咦——?”

    陳楚楚圓圓的大眼睛陡然放出了感興趣的光芒。她笑起來,圓乎乎、清秀討喜的臉蛋竟然笑出了幾分奸詐的意味。

    “這種回答不是你的風格。”陳楚楚發揮了身爲兩年室友的觀察力,一針見血地指出,“阿昭的話,應該回答‘不錯,師兄那般嬌花一樣的美人怎能輕易讓給柳清靈’之類的話纔對。”

    “啊?是嗎?有嗎?”謝蘊昭睜眼說瞎話,“你誤會了,我怎麼可能是那樣的人?我這麼端莊正直含蓄羞澀,一定不會說出那樣奇奇怪怪的話。”

    陳楚楚卻不肯被她糊弄,眼中八卦光芒越來越盛:“阿昭,難道……衛師叔終於和你表白了?”

    “噗——”

    謝蘊昭這杯蜜水一口沒喝,全噴出去了。

    這下,連沉迷毛茸茸幼犬的佘小川都豎起了耳朵,緊張地問:“真的嗎,真的嗎?謝師叔,你要嫁人了嗎?還是說衛師叔要嫁給你了?”

    妖修以實力爲尊,夫妻地位也按實力排定,弱勢者爲妻,男女不論。

    謝蘊昭咳了半天,咳得臉都有些紅——她堅信這是咳紅的。

    “噓,噓,小點聲。”

    陳楚楚瞭然:“你傻了。微夢洞府有陣法,外人又聽不到。這還是你告訴我的,阿昭。”

    眼看是掩飾不過去,謝蘊昭難得有點沮喪,肩膀一垮,嘟噥道:“有那麼明顯嗎?我也沒跟誰說啊。”

    “哇,真的呀!”雖然已經猜到,但聽好友親口證實,陳楚楚還是激動得一蹦三尺高,撲上去摟着謝蘊昭的脖子蹦蹦跳跳,“哇哇哇那是《九品簪花榜》連續五年的第一名啊哇哇哇你知道有多少人喜歡衛師叔嗎!嗚嗚嗚我太感動了,我就說衛師叔一定喜歡你,你們一定會在一起,嗚嗚嗚我不行了讓我哭一會兒……”

    她、她還真哭了?謝蘊昭茫然不已。

    “謝師叔,聽說這個叫做‘情緣粉’,是對危樓排行榜讀者的分類,指強烈希望自己喜歡的排行榜修士和其他修士在一起的讀者。”佘小川拉拉她的衣袖,十分自豪地說,“我有好好學習人類的知識呢,謝師叔!”

    “這種奇奇怪怪的知識真的需要學習嗎……”

    “阿昭!”陳楚楚倏然回頭,面帶淚痕,目光灼灼,“所以呢?衛師叔終於剖白了心跡,你答應了嗎?不對……完了完了,我怎麼忘了,聽說掌門曾經逼衛師叔答應,不能提跟你結爲道侶的事……”

    小姑娘滿臉凝重,陷入了思索。

    “道侶?那也太遠了。”謝蘊昭乾笑,“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什麼?!”隱藏的情緣粉陳楚楚大驚失色,握住謝蘊昭的雙手,幾乎聲淚俱下,“你爲什麼不答應呢?阿昭,難道你不喜歡衛師叔麼?他那麼好看那麼厲害對你還那麼溫柔,你們天造一對地設一雙不要錯過了啊嗚嗚嗚……”

    “楚楚師姐,你冷靜一點。”佘小川抱緊阿拉斯減,軟軟地卻很堅持地說,“還是要看謝師叔自己的心意。”

    “好、好的,對不起。”陳楚楚的頭頂彷彿有狗狗耳朵失落垂下,“如果阿昭你真的不喜歡衛師叔,嗚嗚嗚……當然是以你的心意爲重,嗚嗚嗚嗚……”

    “也不是……”

    院牆邊的火棘在春天裡反倒收斂了火紅的色澤,變成一種柔軟的淡紅。太陽火棘含了一縷太陽真火,在夏季和冬季時紅得明豔燦爛,而在春秋兩季就會將豔色收起,僞裝得溫文爾雅,悠哉悠哉地擴張着自己的領地。太陽火棘在院子里長了一年多,已經佔滿了整面牆,眼看就要朝屋頂進發了。

    極具侵略性的植物,在不動聲色間完成進攻;該咄咄逼人時絕不後退,該低調時就斂起光華。

    謝蘊昭走過去,捻了一顆火棘子在手上。微溫的靈力在指腹跳動,傳遞着絲縷的暖意。

    “我拿不定主意。”她吐出一口氣,以往滿不在乎、瀟灑開朗的神情,現在纏繞上絲絲迷惘,“我只是……我覺得我喜歡師兄的程度,比他喜歡我要差很多……差太遠了。”

    陳楚楚小心翼翼探頭,瞅了一會兒她的神情。她揉了揉自己圓乎乎的臉頰,小心而困惑地問:“喜歡的程度……這怎麼分得出來?戀慕之情還能測量一下嗎?只要你也喜歡衛師叔,你們就先在一起試試呀。以後不合適了就分手,多簡單。我們是修士,又不需要遵守凡世什麼從一而終的破規矩,彼此喜歡就能在一起,不用顧忌什麼。”

    她說得理所當然。

    謝蘊昭斜眼看她:“你還蠻想得開嘛。”

    但佘小川也幫腔:“楚楚師姐說得對,要先在一起試試。我們妖族都會談很多段戀愛呢。”

    “阿昭呀阿昭,你瞧,小川都知道。你呀,看着沒心沒肺的,其實跟燕微一樣,心思都在修道上面。”陳楚楚得了支持,更加振奮,擺出一副情感專家的架勢。她問:“你對衛師叔有沒有淑女之思?”

    這個問題,謝蘊昭已經考慮了三天,算是想得比較清楚。“我喜歡他,不然當時也……不會那麼生氣。”她想說不會因爲誤會他喜歡柳清靈而生氣,但沒好意思說出來,“但是,我一時之間沒辦法回報他同樣程度的感情。所以……”

    “所以什麼?”陳楚楚同學難得如此有氣勢,目光咄咄逼人。

    謝蘊昭同學難得如此蔫巴巴,低頭說:“那,我就是覺得,如果我不能用同樣程度的感情去喜歡他,對他不公平……”

    啪。

    陳楚楚同學霸氣地拍了一下謝蘊昭同學的頭,成功讓後者捂着頭一臉懵逼。被佘小川抱在懷裡的阿拉斯減一瞧,立即奶兇奶凶地“歐嗚”不停,揮舞着短腿試圖威懾“毆打”主人的“壞人”。

    “壞人”纔不理它這條小奶狗,只繃着一張小臉,叉着腰,恨鐵不成鋼:“阿昭,你怎麼這麼笨!”

    “啊?”謝蘊昭匪夷所思。

    “我問你,假如你深深地戀慕着一個人,並且你向那個人剖白了心跡,你最歡喜的回答是什麼?”不等她回答,陳楚楚就顧自宣佈,“當然是‘我也戀慕你’啦!至於誰喜歡得更多、誰喜歡得更少,這有什麼關係?只要兩個人在一起長長久久,感情自然會升溫。相反,如果兩人磕磕絆絆地走不下去,再深刻的喜愛也會被磨平。”

    “總而言之!”陳楚楚深吸一口氣,“如果不真正在一起、認真對待彼此,是不會知道雙方的感情究竟多深的!”

    佘小川握着阿拉斯減的兩條前腿“啪啪”鼓掌,崇拜道:“楚楚師姐,你好懂哦!”

    陳楚楚眼中精光一閃,矜持微笑:“我可是危樓《修士情感專刊》的忠實讀者。”

    謝蘊昭卻仍皺眉反駁:“就算他不在意,我也不能隨隨便便……”

    “什麼叫‘隨隨便便’?”陳楚楚手一揮,斬釘截鐵,“你自己在這兒糾結,唯恐自己的喜歡不夠多——這件事本身,不就說明你其實比自己想象的更在乎他嗎?不然的話,你大可隨着自己的心意,開心了就和他在一起,不開心了就直接離開,何必在乎那麼多?”

    “我……我這叫有責任心。如果承諾了又做不到……”

    “你想承諾什麼?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陳楚楚瞪大眼睛,“你想得好遠。連道侶都會分手,你現在纔剛被告白,就想給人家承諾一生一世,這還不夠喜歡?明明是很喜歡衛師叔纔對吧。你看看人家石無患,三年裡換了五六七八個了!”

    佘小川舉起阿拉斯減的爪子,積極發言:“楚楚師姐,我覺得石無患不能作爲例子。”

    謝蘊昭還在掙扎,試圖找出任何一個邏輯上的漏洞:“不對,不是這樣,我只是不想從感情上傷害他……”

    “那你就直接拒絕他。”陳楚楚用出殺手鐗,“單戀被拒絕,不受傷是不可能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儘早讓對方死心,等待時間治癒一切。”

    謝蘊昭陷入沉默。拒絕?她想起微醺春日裡的海棠花雨,被陽光包圍的溫度,他話語裡的奇異而深沉的含義……她不認爲那是可以被輕易斬斷的感情。她不認爲他會斬斷那份感情。他說的,“但你轉身了”,就像在宣告什麼……

    陳楚楚圓圓的眼睛發射出睿智的光芒,仔細地檢驗着好友的每一寸表情變化。她頭一次像現在一樣清醒機智,雖然好友保持沉默、神情複雜,她卻鬼使神差地明白了對方的擔憂。

    “阿昭,我的確很喜歡衛師叔的臉,也很歡喜看見你們是彼此的情緣。”陳楚楚着力強調了一下“臉”這個字,“但你是我的朋友,我一定最關心你的感受。如果你是因爲擔心對方今後可能糾纏你不放……”

    “我好像並不擔心。”

    “也是,衛師叔的人品還是……”

    “不,我是說……我剛纔仔細想象了一下。假如他今後真的糾纏我不放,我也不覺得討厭。”

    站在滿牆新綠前,她的好友露出一個恍然的微笑。她向來知道好友是個美人,但當明媚的笑意在她眼裡流轉,她才發覺那份美麗已經到達了一種讓人心驚的地步;清新如百花搖曳,又似霞光絢爛流淌。

    陳·顏狗·楚楚呼吸一滯,憤怒地質問自己:你爲什麼不會畫畫?你爲什麼不能把見過的美人都畫下來?陳楚楚,我唾棄你!

    佘小川就直接多了,歡呼一聲:“謝師叔真好看!我也想和謝師叔一樣好看!”

    好友對她們一笑,又若有所思:“也許……我之前誤會了他的意思。但現在我心中有答案了。”

    “誤會?”八卦小仙女耳朵一動,“什麼誤會?什麼答案?”

    她的好友忽地惡劣一笑,湊近過來,低聲說:“不、告、訴、你。”

    陳楚楚鼓起了包子臉。但她沒有再問,而是推着好友的背,把她往院子門口推,嫌棄道:“快去快去?”

    “去哪兒?”

    “你有答案了就要告訴衛師叔嘛。”陳楚楚心急得不得了,“我都被你吊胃口吊死了,衛師叔豈不是更着急。快點快點,出了結果一定要告訴我啊!”

    佘小川眼巴巴地看着,沮喪道:“啊,可是我想跟謝師叔一起玩。阿拉斯減也想跟謝師叔一起玩……”

    她和阿拉斯減倒是已經親親熱熱起來。幼犬還讓她給自己摸肚子。一妖一狗,目光楚楚可憐。

    “小孩子不要摻和大人的事,以後你談戀愛了再說。”陳楚楚揮揮手,“阿昭,快去!”

    謝蘊昭輕咳一聲:“我還要先問問他在哪兒……”

    “不用不用,根據《北斗八卦志》記載,這個時間衛師叔除非出門在外,否則通常會出現在洗劍池、引雷峽、照晴湖三個地點,而你在相同的時點可能會在羣芳林、冰火谷、煙海閣,其中洗劍池與羣芳林很近,引雷峽與冰火谷很近,照晴湖與煙海閣很近。你們相遇的可能性很高,相遇後相約同路而行幾乎是一件必然會發生的事。”

    陳楚楚迎着兩人震驚的目光,信心百倍地伸出一根手指:“我在來的路上特意問過了,根據可靠的線人報告,衛師叔今天出現在了照晴湖,現在你過去應該能直接碰見他!”

    “楚楚,讓你修仙我忽然覺得是屈才了……”

    “別磨磨蹭蹭了,快走!”

    少女意氣風發地注視着火紅劍光遠去。她臉上帶着欣慰的笑容,漸漸地,那笑變成了要哭不哭的表情。

    “嗚嗚嗚嗚我太感動了我粉的情緣是真的嗚嗚嗚……”

    “楚楚師姐,你不要哭了,冷靜一下……我,我把阿拉斯減讓給你揉……”

    “嗚嗚嗚嗚嗚是真的嗚嗚嗚他們一定要幸福啊嗚嗚嗚……”

    佘小川苦惱了一會兒,忽然靈光一閃。

    “楚楚師姐,既然你這麼激動,我們就一起去找老師補習吧!”

    “……啊?”

    “上次楚楚師姐說要發奮努力,早日晉升和光境呀。”

    “可可可可是今天休假……”

    “爲了讓楚楚師姐平靜下來,這是我該做的!楚楚師姐不用自責,我願意陪你一起補習!”

    “其實我不太願意……啊啊啊爲什麼我今天還要補習,這就是痛並快樂着嗎?”

    微夢洞府漸漸重歸平靜。池塘裡晃開圈圈漣漪,荷葉青影下襬過青黑的魚尾。

    冬天過去,枯敗的荷葉綠意悄染。再過不久,就會有荷花盛開。

    水面倒映出一雙淡青色的眼眸。無窮的道韻流轉爲漠然的平靜;從微勾的脣邊逸出一聲嘆息。

    “老怪物,你說得不錯,時間真是過得很快,快到她已經……啊呀,真是可惜了。”

    “不過也好,這樣反而更加有利。一條命,兩條命……和這方世界相比,都只是無足輕重罷了。”

    *

    照晴湖實則距離天權峰不遠,但因三面環山,而顯得格外幽僻。湖邊生長了一大片白梅,花開時好似點點繁星,映在湖面便又增一重麗色。三月下旬,白梅花期已過;新葉油潤翠綠,也生長得很是熱鬧。

    湖邊零星有幾座亭子,都各自起了名。其中一座離湖面最近的叫“不繫亭”;不知哪年哪月哪位師門前輩,還找來了一葉獨木舟系在亭邊,還立了塊湖石,上寫:就要系。

    邊緣風化,落款磨損,無聲昭示着很多年前的舊事。

    “你又在喝酒?天樞劍修衛枕流,不想還是個酒鬼。”

    “師妹三天不曾理我,我心傷苦悶,只能以酒澆愁……卻只是愁更愁罷了。”

    “這般可憐麼?分我一杯,我瞧瞧這讓人發愁的酒有多好喝。”

    謝蘊昭在亭中坐下,斟一杯酒水仰頭飲盡。酒液微涼,帶着雪意和梅花的冷香。

    那人含笑看着,問:“如何?”

    她放下酒杯,睨他一眼:“同海棠谷中的酒是同一種。”

    “師妹好眼力。”他好似能找着任何理由恭維她,偏偏還說得極爲真誠,“我這幾日都飲的這冷香酒。”

    “似乎很少見你重複喝同一種酒。”

    “是。不過我總想着……如果喝同樣的酒,不知能否讓同樣的好事發生。”他柔聲說,“譬如,現在我便知曉,原來師妹對我也是很瞭解的。”

    他的眼睛明亮驚人。春風會讓世界煥然一新,而他的神情也像被春日花雨洗去了什麼僞裝;不再是溫和的、雅緻的、讓人覺得恰到好處的,而是灼熱、嚮往、異常的專注。像初春忽然變成了盛夏。

    她忽然想到了院子裡那不動聲色間就侵佔了大半院牆的太陽火棘。

    什麼人送什麼禮。

    她沒來由得有些惱怒。家裡出事後,這種彆扭的、細膩的、自我的情感就幾乎沒有再佔據過她的心靈。現在,她卻覺得眼前這人讓人惱怒。

    其實應該叫羞惱,只是有人不願意承認。

    她故意刁難他:“誰瞭解你了?難道誰瞭解你,你就會多看一眼?”

    他怔了怔,面上笑意更盛,還伸手想來拉她——被她冷酷無情地拍開了。

    “除了師妹,還有別的誰?我竟是半點不知了。”他心甘情願伏低做小,說起軟話來別提多熟練了,然而那眼中的灼灼之意卻反而更盛。

    太陽火棘,她想。

    “師兄,”她平靜下來,直視着他的眼睛,“你究竟想要什麼?你希望我做什麼呢?”

    衛枕流稍稍斂去了笑意,道:“我的回答不會改變。終我一生,我只想要一直看着師妹,無論你去哪裡、做什麼。”

    他的師妹託着下巴,淡如雨霧的眉毛輕輕一動,眼中有波光流麗,好似揭開一場飛花迷夢。她自然是美麗的,但這一點並不重要。她是她,這就夠了。

    “僅僅是看着我嗎?”她反問,“那麼和之前相比,又有何不同?”

    “不同在於……”他的笑容更淡了些,眼底泛起些許波瀾,“此前若師妹要同我告別,去到別人身邊,或者去往某個我看不見的地方,我也會忍耐着,微笑相送。但現在我即便讓師妹不快,也絕不會放手。”

    不光是這樣——他想,不光是這樣。是他血脈中天生的污濁,是未來不可避免的墮落;縱然他用血肉之軀去抵擋,但傷口中流下的血與火也仍然會污染她的光芒。到了那個時候,當她看見一切屍骨砌成的真相後,她會如何?他不願意想。

    ——卑鄙。他斥責自己。另一個聲音卻冷漠地反問:那又如何?他給過她機會,告訴過她應當如何選擇,然而她自己轉身了。他不是聖人,不是最初那個愚蠢的正道劍修;他卑劣自私,只想假裝將她推開,實際死死抓住她不放。

    ——你明明知道她會轉身,對不對?是。他知道。他了解他。

    青年聽見內心激烈的聲音,卻只微微一笑。

    像現在一樣不就很好?他的師妹一無所知地坐在這裡,一無所知地明亮而圓滿着。

    “果然是這個意思。”她點點頭,“我就說麼,我誤會了。虧我還糾結了好幾天。”

    這是什麼意思?青年流露出些許不解。

    看得謝蘊昭簡直想狠狠踩他一腳。她想,這個人太讓人生氣了,簡直是撩而不娶的渣男行徑,決不能讓他出去禍害別的可愛女子。

    “你傻麼?你自己身體什麼樣不清楚?我去你看不見的地方做什麼,讓你自己發病時可憐兮兮地縮成一團,或者自虐喝毒酒?啊沒錯,這樣一想,其實我早就被綁在你身邊了,畢竟我不可能眼睜睜見你病痛,自己卻不管。”

    衛枕流心中一動,剛想回一句“那再好不過”,卻被她抓住手臂重重拉了過去。在剎那的茫然間,他只覺有人傾身在他面頰上一吻。是迎面吹來的飛花,也是踏入現實的迷夢。

    “所以,我覺得稍微可以再加一點,比如這樣。”她說得十分淡定,除了面頰和耳朵都微微泛紅,“不然的話,我不就太吃虧了麼?”

    他怔在那裡,維持着那個彆扭的、倒向一邊的姿勢。她推了他一下,他卻一動不動,好似被人下了定身術,變成了一尊精緻的雕像。

    ——你要保持忍耐,保持沉默。你生來就在正邪之間,註定用一生來填補世界的罅隙。

    穿透層層疊疊的記憶,那個漠然的、悠然的聲音在告訴他。一遍又一遍。

    ——揹負着一切罵名而死去,才能償還血脈帶來的孽。

    ——枕流,這是你的宿命。

    他的宿命……

    ——你只有兩個選擇:毀滅自己,或者毀滅世界。你要怎麼選?

    他想……

    “我想……”

    青年終於能夠動彈了。在停滯了足夠久的時間以後。她正伸手在他面前晃來晃去,嘀咕說“你是被嚇傻了麼,我有那麼可怕麼”。

    他捧起她的臉,抵住她的額頭。沉默忽然降臨,只有風穿過不繫亭,經過古老的獨木舟和石頭上的題字,往湖的對面奔去。

    他遲疑地、虔誠地,在她脣角落下極輕的一個吻。

    那幾乎不能稱爲一個“吻”。那是世界上最後一隻蝴蝶,落在了最後一朵薔薇花上。

    “我的宿命……是跟你在一起。”



    上一頁 ←    → 下一頁

    我當道士那些年滄元圖大明帝國日不落帝道獨尊隨波逐流之一代軍師
    重生校園女神:明少,太最強仙府升級系統妾歡龍王殿大唐貞觀第一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