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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師妹明明超強卻過分沙雕 - 21.三合一字體大小: A+
     

    那天以後……發生了什麼?

    不管發生了什麼, 總之,時間一天天地過去。

    很快,到了下一個休沐日。

    謝蘊昭躺在牀上, 有被子捂住頭。

    她冷靜地想:

    人生說難很難, 說簡單也很簡單。

    只要躺在牀上, 用被子緊緊捂住頭, 就可以假裝自己不存在, 自己的問題也不存在,甚至這個世界也不存在。完美。

    “阿昭,起來吃午飯。”

    不吭聲。

    “謝蘊昭!吃午飯了!”

    不吭聲。

    “謝蘊昭!”

    馮延康推開房門, 抓起某人的被子,毫不留情地用力一掀——

    骨碌碌。

    有人從牀上滾到了牀下。

    “啊, 我摔死了。請把我的遺產留給師父, 並告訴師父我對不起他老人家……”

    “起來吃飯。你看你像什麼樣子, 飯菜都涼了!”

    在吃飯這個問題上,師父他老人家堅定得像人世間每一個老媽, 或者做飯的老爸。

    “還是說我要把你全世界最喜歡的師兄叫來,你才肯吃飯?”

    “我馬上吃!”謝蘊昭鯉魚打挺跳起來。

    師父跟在她後面,從臥室到院裡吃飯的小石桌,一路碎碎念,臉拉得老長。

    “你才見了衛枕流幾面?他有師父我年輕的時候帥嗎?很明顯沒有, 就算是現在也比老頭子我差遠了。有什麼好喜歡的?不要因爲危樓排了個《九品簪花榜》, 把那小子排到了上品第一名, 你就也跟其他小娘子一樣迷了心竅……”

    謝蘊昭正埋頭扒飯, 聞言擡起頭, 含含糊糊地問:“那是個什麼榜?師兄排第一啊?”

    “你就只關心這個嗎!”馮延康痛心疾首,宛如看見閨女胳膊肘外拐的老父親。

    謝蘊昭趕緊低頭繼續扒飯。

    “現在全師門都知道, 天樞的小師妹對他衛枕流仰慕甚深,不惜冒着生命危險爬到學堂塔樓最高處,當着所有人的面表白……”

    “我又不是故意的。”謝蘊昭很惆悵,“誰知道師兄會在那兒呢?”

    她回想起那一天。

    那一天,她一扭頭,就看見師兄見了鬼似地看着她,而她也見了鬼似地瞪着突然出現的師兄。當然,師兄客觀上只是有些愣怔,但謝蘊昭堅信他內心真實的情感就是見了鬼。

    當時謝蘊昭想,完了。

    “師師師兄,你在啊,好巧好巧,你剛剛一定什麼都沒聽到對吧……”

    他像被驚醒,竟脫口“啊”了一聲,說,我竟不知你……

    “沒沒沒,就是你知道的那樣……我是說,就是你在聽到剛剛那些話之前以爲的那樣!”

    他略一怔,繼而微微笑起來,說:“我知道了”。

    然後就大袖一甩,御劍化光,消失在她眼前。徒留她原地伸着爾康手,心中震驚地反覆質問:你知道什麼了你說啊?啊?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知道的和我知道的是不是一回事?

    又過了五天,休沐日到了。啓明學堂設有公共班車——公共飛行器,休沐日爲師生們提供免費接送服務。謝蘊昭就抱起自己的課本和玉簡,混在同學羣裡,鬼鬼祟祟地想跟着溜。

    結果在公共飛舟站臺和師兄撞了個臉對臉。

    “師兄好巧呵呵呵……”

    他好像半點沒注意到她的心虛,只溫聲說:“師妹,我來接你。”

    謝蘊昭默然片刻,扭頭對同學們說,大家看,師兄就是這麼一個溫柔體貼照顧後輩的人,歡迎大家跟我一起粉他!

    她在學堂新結實的幾個朋友們各自望天看地,就是不吭聲。

    回來的路上,師兄說:“師妹,是我對不住你。韓啓的事我處理得不夠縝密,才讓柯十二漏了出去。我保證,他不會再爲難你。”

    她硬着頭皮說:“沒事沒事,他本來就叫‘柯多魚’嘛,魚太多漏了也正常哈哈哈……”

    他就笑了好一會兒,又事無鉅細地問:

    師妹在學堂可有不開心?

    柯十二還有沒有爲難師妹?

    是否有交好的同學?

    修煉可有遇到難題?

    她一路“嗯嗯嗯”、“沒沒沒”,師兄卻也並不在意。等最後落在微夢洞府門口,他還摸了摸她的腦袋,說:“莫怕,那天的事不會再發生了。有什麼事都可告訴我,只要師妹開口,我總會盡力辦到。”

    落日光輝映得他整個人都在發光,神情和語氣更是溫柔到令謝蘊昭心虛了。她很想問“那天”指的是哪天,是山裡的夜晚,還是學堂裡繩索斷裂?

    但終究沒問。

    哪兒敢啊!萬一被宰了呢!又不能倒帶重來!她真的很珍惜自己小命的……作者啊——請將讀者的上帝視角還給她,讓她知道師兄到底是有惡意還是沒惡意啊!

    人生你爲什麼這麼難!想到這裡,謝蘊昭惡狠狠地扒完最後一口飯,再惡狠狠地“啪”一下把碗擱下。

    馮延康正吃魚,被她一驚,差點被魚刺卡住,咳了半天,無語道:“你一驚一乍的幹什麼?算了,我知道,肯定是又在想你師兄。老頭子畢竟是老了,連徒弟都不喜歡我了,我不活了嗚嗚嗚……”

    “師父你不活了?行吧,那我就把剩下半條魚也吃了。”

    “你敢!你這個不孝徒弟!”

    馮延康深感威脅,立即伸出筷子把剩下的魚全倒進自己碗裡,連湯汁都沒放過。今天的魚是按謝蘊昭提供的菜譜燒出的,很對老頭子胃口。

    老頭子把魚頭嗦得滋滋作響,含含糊糊地問:“阿昭,你喜歡你師兄,那你覺得你師兄喜不喜歡你?那可是《九品簪花榜》第一名啊,老夫我以前都差那麼一點點,不過真的只有一點點……”

    “我不是喜歡……哎,算了。《九品簪花榜》到底是什麼?”

    “危樓搞出來的排行榜。原來只有分境界的排行榜,後來出了很多怪有意思的榜單。《九品簪花榜》是男修排名,《傾城百花錄》是女修排名。”馮延康嘿嘿直笑,“這麼關心,還說不喜歡?徒兒別害羞,咱們修士和凡人不同,有幾段情緣再正常不過,分分合合也常見,爲師支持你……”

    “師父。”

    謝蘊昭百口莫辯,乾脆不辯,只說:“我感覺師兄完全把我當妹妹……不,完全是當女兒在對待嘛。”

    “啊?”師父糊塗了。

    “去買東西,所有問我的問題都被他搶答了。送我上下學,還問我和老師同學相處如何,適不適應學堂生活。師父,您知道啓明學堂每個月小考後,會讓我們的教導長輩去開會吧?師兄居然問我什麼時候開家長……開會,說他可以去!”

    馮延康一喜:“真的啊?那讓他去!那會可麻煩了,啓明學堂的山長囉嗦得不得了……”

    在徒弟面無表情的注視下,老頭子閉上了嘴巴,喝了一口湯,以示自己絕對站在徒弟這邊。

    “不過,這事有點怪。”他放下碗,露出鬍鬚上沾着的三粒蔥花,一臉若有所思。

    “哪裡怪?師兄想當我爹確實挺怪的。”

    “他原來應該不是這性格。”

    馮延康敲着石桌,陷入回憶。

    “我那衛師侄,是掌門師兄十年前帶回來的。他是金主水輔的相生雙靈根,同你一樣是個天才,更難得天生劍心,長得又俊,就比爲師年輕時差一點點,一來師門就引起了……”

    “師父。”

    “呃,總之的確是個修仙的好苗子。”老頭子砸吧砸吧嘴,“他面上看着和氣,實際心高氣傲、爭強好勝,劍修的衝勁兒半點不少。幸好他不愛和人計較,不過誰要是真得罪了他,別管什麼身份,那小子一劍就過去了,瘋得很。不知道什麼時候心思深了,他又不大和人深交,別人就以爲他從來都溫和,還誇他溫潤如玉……也不想想劍修能溫和到哪兒去。”

    謝蘊昭頻頻點頭;她印象裡的原著師兄應該也是這樣纔對。看着清貴優雅,實則很有點目下無塵,對劍很執著,只喜歡和強者交手。他看不上弱小卑微者,所以不經意間踐踏了石無患的自尊,兩人結了樑子;後來石無患迅速成長起來,他又把人家看成宿命對手,惺惺相惜起來。

    但現在的師兄……怎麼說呢,二十多歲的青年人,心思卻深沉得像四五十歲,有時甚至顯得暮氣沉沉,而和她說話的口氣也像哄小孩。

    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穿到同人文裡來了。

    “師兄身上有發生過什麼重大事件嗎?”她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老頭子忙得很,沒時間關注掌門師兄的小輩。”馮延康埋頭將飯菜一掃而空,含糊道。

    謝蘊昭狐疑:“師父您剛剛說的可詳細了,哪裡像沒關注了?”

    “咳咳……你師父我就隨便一說!想那麼多做什麼,人有點變化也很正常。人性多面,旁人以爲是變化,說不準人家只是翻了個面給你瞧罷了。好了阿昭,去洗碗。”

    “哦……”

    *

    師兄的變化很正常麼……

    聽上去有些道理。

    然而師父說的那些話,卻一直在謝蘊昭腦子裡轉來轉去。

    她總覺得師兄的變化肯定有些原因。

    第二天早上,師兄的劍光準時落在微夢洞府門口。

    “師兄早啊。”

    謝蘊昭早就被她師父叫起來,給他的寶貝花花草草澆水、修剪枝葉。最近老頭子新搞來一盆無患子,纖細的枝葉中藏着一粒粒紅色小果,清爽可愛。

    “師妹早。”

    衛枕流的目光落在她發間。

    “師妹換了樹枝綰髮?”

    “是啊。昨天師父做飯生火,不小心把我的紅木簪一起當柴燒了,就用無患子樹枝來替代。”謝蘊昭蹲在花盆前,用剪刀剪下一根橫生的細枝。

    “無患……子?”

    衛枕流立即皺眉。但在謝蘊昭看過來之前,他已然神情舒展,恢復了微笑。如果將他的五官拆開來看,會發現他眉眼頗爲清冷,只是脣角天然上揚,才生出了親切的錯覺。若他再有意微笑,那這親切就變得更爲妥帖,徹底將他眉眼的清冷蓋了過去;像雪山披了朝霞,看上去似乎也很溫暖。

    他說:“我再去挑些釵環給師妹。”

    “不麻煩師兄了。”謝蘊昭不在意道,“這樹枝還挺好看的。是靈植,一直戴着也不會壞。”

    衛枕流張口欲言,最後只吐出一句:“也好。”

    晨曦裡的無患子舒展着枝葉,看上去也像一次微微的顫抖。

    趁他送自己上學,謝蘊昭趁機打聽:“師兄師兄,聽說你以前是個叛逆少年,熱愛打架鬥毆,誰不服你,你就用劍狠揍他們,把他們打到服,臉上還一直笑眯眯的很變態,是不是啊?”

    她把師父的講解用自己的話說了一遍,並堅信自己的閱讀理解是滿分。

    衛枕流:……?

    他原來是那樣的嗎?

    他試着回憶了一下,卻發現過去太遙遠,所有的細節都含混不清,或是與後來的經歷混淆在一起。不大想得起了。

    “也許……是有過吧。”他有些遲疑,心下總覺得有點怪。

    果然!謝蘊昭精神一振,繼續問:“那師兄,你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師兄陷入沉默。由於謝蘊昭的強烈要求,師兄御劍帶她時,都讓她站在後面,也任她揪住自己的衣服。但這樣一來,謝蘊昭就擡頭也看不見他的表情了。

    “師兄?”

    “沒什麼。”他輕聲說,“一些不值一提的瑣事罷了。”

    瑣事是什麼事?謝蘊昭本想繼續追問,但……

    [【可選任務】拿什麼拯救你,我的未婚夫

    任務內容: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請受託人從以下列表中選擇任意一項完成:

    A.與師兄一起重現《泰坦尼克號》的經典場景,並說出“你跳,我也跳”的經典臺詞。

    B.藉助師兄的劍,在空中做100個引體向上。

    C.在半空跳完《天鵝湖》選段“四小天鵝”。

    任務成功獎勵抽獎一次,任務失敗則一週不能吃飯。

    選擇倒計時:10秒。]

    看見任務失敗懲罰之後,謝蘊昭冷靜地伸出手,冷靜地比了一箇中指。

    消音詞——

    “師兄,我有一個一生會有無數次的請求,”謝蘊昭說,“能把飛劍停一下嗎?對了,需不需要靠邊停車?”

    衛枕流已經學會了和師妹的相處方法,比如直接忽略她說的聽不懂的話。

    他依言停下,問:“怎麼了?”

    “晨練。師兄,你別動啊。”

    謝蘊昭從乾坤袋裡摸出一根銀絲絞花繩,蹲下身,將繩子橫在劍身上,往下壓了壓,確定繩子足夠結實、不會被劍刃割斷。

    很好。

    她脣邊露出一絲自信的微笑,雙手握緊繩索兩端,陡然一個後空翻!

    “信仰之躍!”

    繩子被她下墜的力量帶得猛然一沉!

    第一套北斗仙宗廣播體操之引體向上,開始!

    一,二,三……

    謝蘊昭做着引體向上,心中十分自豪,十分得意。這段時間以來,她已經認清拔刀系統的本質了——每次一和師兄扯上關係,這系統就變着法兒地想讓她對師兄親親抱抱舉高高。

    它是不會如願的。人是不會被系統打敗的。人的尊嚴根本就在於說“不”的自由……

    咔咔咔——

    這是繩索被鋒銳劍氣磨出的聲音。

    謝蘊昭動作一頓,默默擡頭,正好見證了繩索斷裂的最後一幕。她抽抽嘴角。

    “師兄救……”

    她還沒往下掉出兩米,眼前就一花,自己也被人拎住了後衣領。她垂着四肢,欣賞了片刻身披朝霞的辰極島風光。

    “這就是師妹的‘晨練’?果真十分別致。”

    頭頂的聲音涼涼道。他甚至還拎着她的衣領晃了晃,就好像她過去拎着自家小奶狗晃一晃。

    “師兄我錯了,你讓我上去吧。”

    識時務者爲俊傑,謝蘊昭當即沉痛懺悔:“是我鬼迷心竅,不該看見師門風景好就往下跳,不該上學路上拈花惹草。師兄不如我給你唱首歌賠罪吧,我去炸學校天天不遲到,一拉線我就跑,轟隆一聲學校全沒了……”

    眼前再一花,她已經重新回到師兄背後。

    [任務“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失敗。

    失敗懲罰:一週不能吃飯。

    注:如未完成,受託人將被五雷轟頂。]

    謝蘊昭盯着任務面板,倒抽一口冷氣:給個補償機會啊求你了!

    “師兄!”

    她身體力行,一把抱住師兄的腰,看着任務面板,悲憤交集地說:“師兄你跳我也跳——你跳我也跳啊!”

    系統面板閃了閃,幽幽浮上一行字:晚了。做夢。呵呵。

    謝蘊昭失落不已,以頭搶地……就是“地”的質感不大對。“地”上甚至還有淡淡的海洋的清爽氣息,說不出是什麼味道。

    她緩緩擡頭,再緩緩收回手。直到這時,師兄的飛劍都僵持在半空,而他本人的背影看上去……似乎也有些僵硬。

    良久,他才說:“真是小孩子脾氣,說風就是雨。我如何會無故跳下去?”

    “嗯,嗯,師兄說得對!”謝蘊昭立即狂拍馬屁,“師兄沉穩冷靜自持睿智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怎麼可能……”

    “師妹。”

    “哦。”

    “快遲到了,走吧。”

    “哦。”

    ……

    在謝蘊昭的世界裡,暫時還沒有師父、師兄、學堂之外的事。

    然而這個世界遠不止這樣一點點大。

    當她關注着師兄、思索着他的變化時,也有人在關注她。

    休沐日過去,她回到啓明學堂後,微夢洞府重新回到了往日的清靜。

    只是對此間主人而言。在習慣了多一個人後,這份清靜也就變得有些寂寞。

    不過……

    馮延康寧肯寂寞些,也不想有不速之客說些煩人的話。

    譬如此刻。

    “阿昭頗有天賦。”

    馮延康在耕地,沒吭聲。他打算種些茄子,阿昭說喜歡吃那個。

    沒有得到回答,另一人也只是笑笑:“要麼你讓她給我做徒弟吧?”

    馮延康直起身,拄着鋤頭,擡頭看了那人一眼。身披鶴氅的長髮青年靠坐在山楂樹樹枝上,淡青色的眼眸半闔着,霧灰道袍安靜垂落。

    “掌門師兄別開玩笑。”老頭子板着皺紋滿布的臉,“阿昭現在是我徒弟,你都能隨手切斷繩索,絲毫不顧她會有生命危險。給你當徒弟,去送死嗎?我還幹不出來這種事!”

    掌門撩了撩眼皮,眼中萬千道韻流轉變幻。他注視着這個蒼老的師弟,說:“那你能做什麼呢?馮師弟,你連站都站不直了。”

    “馮師弟,這個世界……遠比你這微夢洞府要大。”

    清風流過。

    山楂樹上的人影消失不見。

    馮延康站在原地,良久,才嘆了一口氣。

    他有些心煩意亂地想:世界大,他不知道?大便大吧。

    他只想守好這小小的山頭,和爲數不多的一點點人而已。

    *

    世界很大,學子們的世界卻暫時很小。

    謝蘊昭天天上着學,揹着功法,聽人八卦也被人八卦。

    還漸漸交到了幾個朋友……假如“連累”也能是一種交友方式,那麼她確實交到了幾個朋友。

    時間來到了兩週後的某個夜晚。這時,衛枕流堅持送某人上下學仍然是學堂中的一件新鮮事,會時不時被人提起。

    好比現在。

    “……所以我覺得,衛師叔一定喜歡阿昭!”

    夜色中的天權峰清幽安靜,一叢被石頭圍起來的篝火鬼鬼祟祟地燒着,偷偷烤出了土豆的香氣。

    一名紅繩編髮的青衣少女舉着一個串在樹枝上的土豆,莊嚴地說出最後一句話。

    另外四人圍着篝火上的土豆,沒有一人理她。

    “思齊,這顆土豆也烤好了,你要不要?”

    “石無患,鹽給我一下。”

    “燕微,燕微,你還要、要不要……”

    “我到底爲什麼要坐在這裡跟你們一起吃烤土豆?”

    “喂!都理我一下啊!”紅繩少女揮舞着手裡的土豆串,“你們不覺得我的分析非常有理有據嗎!”

    “完全不覺得。”幾人異口同聲。

    “嗚,難過……”

    少女頹喪了一個呼吸的時間,立刻振作起來,說:“明明之前衛師叔送阿昭來學堂的時候,臉是紅的!我看見了!”

    “他高空缺氧,憋的。”

    坐在篝火邊的謝蘊昭伸出手,冷靜道:“你不吃土豆就給我。”

    “嗚……”

    八卦少女悲傷地咬了一大口土豆。

    看她乖乖吃飯,謝蘊昭才收回手,又悠悠啃了一口土豆:“世界很大啊,楚楚,小情小愛之類……暫時不在我眼中。想來,暫時也不在師兄眼中。”

    相比戀愛,土豆還更吸引人些。

    土豆都是天權峰地裡挖出來的,至於種子麼,那是她從師父那裡薅的羊毛。整個辰極島都靈氣清正濃郁,這月下天樞峰更多了一絲舒爽的涼意。

    靈氣凝聚在土豆中,發芽、生長、結果、成熟,最後被靈火一烤,再軟綿綿地融化在人的脣齒間,帶來令人熨帖的微燙的滿足感。

    “真不明白,”謝蘊昭喟嘆道,“明明有如此美味的吸納靈氣的方式,大家爲何要捨棄吃飯,偏愛丹藥?就如明明可以睡覺修煉,爲何打坐纔是修士情之所鍾?”

    “因爲那樣太慢了。”另一名面容精緻的少女一針見血地指出。

    “燕微真是個修煉狂。”八卦少女嘀咕,又被少女瞪了一眼,差點被土豆噎住。

    “還沒說你呢!一個月前的事情,到現在還在談論。”精緻少女冷聲道,“有精力談論軼事,還不如好好修煉。衛師叔只用一個月就突破了辟穀境,六個月後已然到了和光境,這纔是我們最該學習的。”

    “有什麼好得意的,人家阿昭都沒說什麼……”

    “陳楚楚!”

    “我知道了嘛,會努力的嘛!”小姑娘臉頰鼓囊囊的,塞滿了土豆。

    “那你還老是跟這羣人跑出來偷吃東西!”

    冷豔美少女氣勢洶洶一指“這羣人”——謝蘊昭、石無患,還有一個正烤蘑菇的青衣少年無辜眨眼。

    陳楚楚撓撓臉頰,猶猶豫豫地指着對方手裡的烤土豆,道:“可是燕微,你不也跟我們一起……”

    美少女的臉一下子紅了,逞強道:“我是被你們連累的!”

    那邊烤蘑菇的少年立即附和:“對對,是我們連累了燕微,她可是堂堂何家的嫡系女郎,上次要不是巡夜撞上我們烤山雞,被阿昭硬塞了一口烤雞翅,她也不會……”

    何燕微整張臉連帶脖子都紅了,說:“顧思齊你快別說了!”

    “哦。”顧思齊眨巴着無辜的小眼神,像一隻犯了錯卻並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的狗狗。

    謝蘊昭捂着嘴,低聲對石無患說:“什麼叫我硬塞的,我明明就是問了一句要不要一起吃,燕微自己沒忍住。”

    “我作證,是這麼回事。”石無患嚴肅點頭,再看看篝火,裝模作樣地嘆氣,“可惜今天只有土豆。也許,燕微今晚這麼暴躁,就是因爲只有土豆而沒有山雞……”

    “你們全都不準說話!!!”

    幾人紛紛舉起雙手,表達了自己良好的服從性。

    在場五人,除謝蘊昭、何燕微之外,都還沒有峰屬。

    石無患最悲催,是雜役弟子。他雖然同樣能在啓明學堂進學,平時卻還要義務承擔許多工作,比如灌溉靈田、打掃學堂等等。

    原著裡他也是這樣的情況,甚至還被很多弟子嘲笑和欺負。但現在,由於謝蘊昭曾在四九塔爲他出頭,誰都知道他是天樞真傳小師妹要罩的人,所以對他態度還不錯。

    陳楚楚、何燕微,再加上一個謝蘊昭,是今年新入門弟子裡唯三的女性。陳楚楚是謝蘊昭的室友,生性活潑樂觀,雖然有點粗心冒失,但心地純良。她是外門弟子。

    何燕微則是搖光的真傳,在學堂享有單人間的待遇。她麼,用謝蘊昭前世的話說,就是個傲嬌。美麗驕傲優秀,會被人揹地裡詬病“眼高於頂”,其實沒什麼壞心。

    顧思齊也是外門弟子,是個慢吞吞、想法總是很單純的少年。

    巧的是,陳、何、顧三人都來自南部澹州,出身不同世家,從小就認識。其中以何燕微出身的何家地位最高,定爲四品;顧家是五品,陳家是八品。

    至於這三個世家子爲什麼會跟着謝蘊昭深更半夜在外面烤土豆麼……

    這都是拔刀系統的錯。

    簡而言之,這是一個“道友請留步,道友爲何深夜偷吃,道友吃獨食不如大家一起吃,道友你介不介意我再拉個人進羣”的悲傷故事。

    何燕微還在試圖掙扎:“我纔不是自己想要吃東西!只是身爲搖光真傳、啓明巡夜人小隊的一員,我有責任確保你們食用的東西不會危及人身安全!”

    她髮髻上的金鑲藍寶石點翠流蘇簪輕輕抖動,在火光裡顫顫生輝。

    謝蘊昭:“哦。”

    石無患:“哦。”

    陳楚楚:“哦。”

    顧思齊:“哦。”

    何燕微:……

    “好了,好了。其實,燕微本來也是被我們連累了。”顧思齊放下樹枝,摸着胃,打了個土豆味的嗝,“她上次只吃了一根雞翅膀,就被其他巡夜人撞見,認定和我們是一夥的,所以今天晚上纔跟我們一起受罰……”

    謝蘊昭微笑:“受罰跟我們搶土豆吃嗎?”

    陳楚楚猛點頭:“就是就是!”

    “別說了!”何燕微耳朵紅得冒煙。

    這時,火光旁的一人站了起來,面向後山的方向。是石無患。

    “月亮升到中天了。”他說,“星影草已經開始發光;可以出發了。”

    何燕微看了他一眼,神情忽地淡下去。雖然她什麼都沒說,顧思齊、陳楚楚卻對視一眼,心知肚明:何氏女郎清貴出身,資質又好,過去一度連陳楚楚這個八品世家女都不大看得上,平時說說話也就認了,現在見到平民出身、資質低劣的石無患主導發話,哪裡會高興?

    他們各自打個哈哈,只希望何燕微別把這種情緒表露出來就行。

    然而石無患的餘光仍舊在三人身上一轉。他同樣什麼都沒說,面上卻有一絲諷笑掠過,似穿林微風,轉眼無痕。

    五人深夜來此,是因爲一次懲罰。起因正是此前拖何燕微下水的那次半夜烤山雞事件。

    巡夜人小隊長是天權峰的內門白衣弟子,對山上的花花草草、蟲鳥魚蝦都十分有感情,一見謝蘊昭幾人鍋裡熬着蔬菜濃蝦湯、火堆上烤着山雞,還優哉遊哉地撒着孜然,一下受刺激過頭,暈了過去。

    醒來後就和柯十二這個天權真傳告狀,又和本峰長老告狀,還鬧到天樞峰去了,說是必定要嚴懲。

    天樞才懶得理,謝蘊昭的師父更是指着天權使者罵了一通,說修士煉丹也要用到各種靈物、動物,還常常殺了只取一部分,剩下的直接扔了,那他徒弟吃一整隻豈非才是善待生命?老頭子還揚言,若敢動他的寶貝徒弟,他就去天權真人洞府前撒潑打滾,讓那位峰主永無寧日。

    至於衛枕流,則是去跟柯十二兩兩對坐,喝了一盞沉默不語卻意味深長的茶。

    沒了來自峰屬的支持,巡夜人小隊長也無可奈何。最後,在啓明學堂山長的和稀泥下,對五人的懲罰就是半夜來摘星影草。

    星影草是常用丹藥“靜心丹”的輔助藥材,不算珍貴,卻有一個特點:只在每月十五、十六這兩天,月上中天后,星影草纔會顯露身形、發出亮光。其他時候它們都隱藏着,不爲人見。

    星影草喜乾燥寒冷,大多長在後山遠離水流的高處,對不會御劍的弟子來說,採摘有些困難。

    謝蘊昭是主謀,被要求採集至少50株星影草,其他人則只需採集30株;何燕微最少,10株即可滿足要求。

    五人往後山走去。謝蘊昭懶懶散散地走在最後,石無患在最前;何燕微看了謝蘊昭好幾眼,最後大步往前,自己佔據了第一位,並信手使出一個漂亮的“照明訣”,讓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四周。

    正是一個足以驅散黑暗,卻又不會掩蓋星影草光芒的程度。

    顧思齊躋身上前,越過石無患,自己走在何燕微身後,感慨說:“燕微已經是辟穀後階的修士了吧?照明訣用得真好。不愧是燕微!”

    何燕微微微昂首,露出一個小小的、矜持的笑。而已經落到第三位的石無患一言不發,俊俏的面孔落在黑暗中,只一雙鳳眼分外明亮。

    謝蘊昭看着前面幾人的小動作,只能聳肩。她已經很努力地在調節幾人的氣氛了,目前看來雖然有一定效果,但也沒好到哪裡去。

    不錯,原著裡這幾人就是認識的。其實想鑑別原著重要人物非常簡單,只需要遵循這樣一條定理:凡是很漂亮、有背景、有資質的妹子,都是石無患的紅顏;凡是紅顏身邊的異性,要麼是石無患的小弟,要麼是石無患腳下的炮灰。

    由此可證:陳楚楚對應的是“鄰家親切活潑的小家碧玉”,何燕微是“驕傲高貴的大小姐”,顧思齊則是“大小姐身邊挑釁男主遲早會被扇的追求者(tian gou)”。

    書裡何燕微一開始也抱着門第之見而瞧不上男主,之後在秘境探險中中了俗套的x藥,正好碰上男主,然後……嗯。陳楚楚則是對男主一直好奇而友善,也就順理成章……嗯。

    總之最後她們都成了石無患的後宮……

    嘶,她爲什麼把這段記得這麼清楚?

    謝蘊昭一巴掌拍上自己的臉。她對別人自然發展的感情糾葛沒有興趣,但如果石無患再像之前對溫娘子一樣玩弄人家女孩子,她可能遲早忍不住剁了這貨的子孫根。嗯,就說爲了幫助他下定決心修煉《葵花寶典》好了。

    “星影草,星影草……找到了!有4株!”

    陳楚楚指着斜前方一塊岩石裸露的高地。

    “4株……”何燕微回過頭,看了一眼隊伍裡的人數。

    “你們先分吧,等你們都拿齊了,再歸我。”謝蘊昭說,“畢竟是我連累了你們。不過以後應該還會繼續連累,請大家不要有心理負擔。”

    “後面那句不要比較好!”四人異口同聲,眉毛微微抽搐。

    辰極島後山廣闊綿延、地貌豐富,分佈着山峰、湖泊、高山草甸、山間盆地等,據說還有荒漠、巖洞。仙宗的寶庫、收藏功法典籍的煙海樓、靈獸苑、高等靈草種植田等重地也都在後山。

    門內小比、宗門大比的擂臺也設立於此,此外還有很多可以磨礪修爲的修煉地,如陰風洞、冰火谷、迷幻塔等。將來他們從啓明學堂畢業後,就可以來後山歷練。

    不過……其中也有很多地方屬於禁地,是絕對不可以去的地方。

    從天權峰出發,他們一路採摘星影草,漸漸往後山更深處走去。

    “阿昭,你跟石師弟一起當過溫家商隊的護衛對嗎?好不好玩?”陳楚楚是閒不下來的性格,嘰嘰喳喳地和大家聊天。

    “溫家?”何燕微第一次聽說,有些驚訝地回頭,“你們怎麼會和那一家扯上關係?他們在澹州的名聲可不大好。”

    “爲什麼?”石無患問。

    何燕微眉毛微挑,並不說話。顧思齊前後看看,開口說:“溫家近幾年行事霸道,在澹州本地很出名。”

    何燕微這才發出一聲輕巧的鼻音:“還不都是九千家暗地裡縱容。”

    謝蘊昭耳朵一動:“九千家?”

    後山林中倏然一靜。

    “……算、算啦,燕微,別說了。”陳楚楚眼裡閃過一抹畏懼。

    “都成了真正的修士了,還怕他們幹什麼。”何燕微有些不滿。

    這時,石無患略帶譏諷地開口:“原來真正的修士不怕世家啊。我還以爲世家真的這麼厲害,連北斗仙宗都要捧着。”

    “你……!”何燕微髮簪輕搖,連“照明訣”都晃了晃光亮,宛如搖曳的怒火。

    “好了。”謝蘊昭開口,“你們有沒有覺得一路上星影草特別少?星影草無需特意種植就能頑強生長,按理應該有很多,但是到現在我們才找到了12株。”

    幾人一怔,四處一看。

    “確實,星影草有些太少了。”何燕微收斂情緒,思索着,“難道因爲這兩天下了雨?我記得這裡距離陰風洞不遠,而陰風洞的出口與冰火谷中的冰谷相連。星影草性喜乾燥寒冷,那裡應該有很多。”

    陳楚楚眼睛一亮,高興道:“那我們就去那邊吧!燕微真厲害,什麼都懂!”

    何燕微看着她,脣角抿起一點矜持的笑。

    謝蘊昭走到石無患身邊,拍拍他的肩,鄭重道:“不如你跟我一起站CP吧?”

    石無患:……?

    “但是,我們都才辟穀境。”顧思齊想了一下,慢半拍地提出疑問,“對我們來說,那邊也算禁地吧?”

    “那也沒有其他辦法啊。”陳楚楚比較性急,反駁道,“要是完不成任務,一定會有更嚴重的懲罰等着我們的!”

    顧思齊立即被說服了:“那我們就去那邊看看吧。”

    陰風洞實際上是一座地下石窟,出入口正好是“一線天”峽谷的兩端,入口處日夜都有弟子守衛。五人組害怕被發現,只能躡手躡腳地繞遠路,從山上繞到陰風洞出口。

    因爲不敢用“照明訣”,黑暗中不知道誰先踩滑了,壓低聲音一聲低呼;混亂裡,五人像斷了線的珠串,“嘀哩咕嚕”滾成一團,從山坡草坪上一路摔到了出口附近。

    “好痛……”

    陳楚楚勉強爬起來,揉着撞得暈乎乎的腦袋。

    “陳楚楚,你快點下去……”

    被她壓在身下的何燕微咬牙說。

    “燕、燕微,我也在下面……”

    顧思齊感覺自己快被壓吐了。原來世家貴女也是有重量的。

    “顧師兄……”

    這是石無患在咬着牙。

    “我說你們能別囉嗦了,麻溜點兒趕緊下去嗎?”最下面的謝蘊昭艱難地伸出一隻手,“我快被壓死了。”

    五個人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氣。

    “被發現了嗎?”

    “應該沒有。”

    大家都鬆了口氣。

    “看,星影草!”陳楚楚第一個跳起來,指着前方星星點點的光芒,“那肯定是星影草的光!”

    “那就是冰火谷的方向。”何燕微也有些興奮,“應該沒錯。”

    從陰風洞出口開始,一路都有零星的星影草,但前方最多。前方峽谷深入一段,有盈盈藍光泛出,在星空下像一隻巨大的螢火蟲。

    “那我們就去……”

    呃吼——

    一陣古怪的吼叫伴隨一陣腥臭腐味傳來!

    “什麼東西!”

    在照明訣的光亮範圍裡,出現了幾張高度腐爛的人臉!

    “嗚哇啊!”陳楚楚尖叫起來,連何燕微和顧思齊也驚呼一聲,一時嚇呆了。

    “快拔劍!”

    謝蘊昭一手推開發呆的陳楚楚,一手執劍由下往上砍中了腐屍的脖頸。佩劍是師門統一發放給低階弟子的,雖然沒有品級,卻是實打實的法器,比謝蘊昭以前的佩刀鋒利許多。

    但砍在腐屍身上,卻像陷進了粘稠的液體,砍也砍不下去,拔又很難拔出來。

    這一刻,她眼前有什麼亮了亮……那是一張星圖。一個女人,和她身體上被點亮的些許星辰。它們發着光,墜落如流星——

    溫暖強大的力量涌進她的手臂。

    撲嚓。

    腐屍的腦袋掉了下來,像豆腐少了一角。

    這纔是……星星的力量嗎?

    來不及多想,謝蘊昭一劍捅進又一隻腐屍的軀體,同時一個飛身側踢,正中旁邊撲咬何燕微的腐屍胸腔,將它踢得身體一歪。

    “師門後山怎麼會有這種污穢之物——啊!”顧思齊差點被腐屍一爪戳穿天靈蓋,幸好陳楚楚拼命拉了他一把,兩人齊齊跌坐在地。

    “我……我來幫忙!”何燕微終於醒過神,顫抖的手握住劍柄。

    “跑啦!”謝蘊昭吼道。她能感覺到,只被點亮了一小部分的星圖力量有限,不可能讓她無限地砍瓜切菜下去。何況腐屍就算少了腦袋,也還能繼續動作。

    “啊?啊——!”何燕微手中長劍被擊飛出去。

    “燕微……!”

    “你們幾個趕緊跑啊!”看着三人亂成一團,石無患忍無可忍,拼力也砍了腐屍一刀,雙臂震得發麻,“沒看見謝蘊昭在幫你們拖時間嗎!這腐屍穿的是師門白衣,生前至少是第三境和光修士,不跑等死啊!”

    說完這段,他也不想管他們什麼反應,隨便扯上一個離得最近的陳楚楚,就毫不猶豫往“一線天”峽谷衝回去。那邊有值班的弟子,可以獲得支援。

    顧思齊一咬牙,也有樣學樣拖着何燕微就開跑,後者卻掙扎道:“不能丟下謝師妹!”

    謝蘊昭無奈,乾脆在對抗間隙裡找準顧思齊的屁股就用力一踹——

    “啊!”

    顧思齊拉着何燕微,倆人整個被踹飛出去,直接趕上了石無患和陳楚楚的逃命進度。

    謝蘊昭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夜色中就響起“轟隆”巨響,那逃命四人身後的地面竟然裂開一條深深的縫隙!

    陰風洞的風刃向上溢出,而地裂還在不斷擴大,往兩頭延伸出去。

    謝蘊昭矮身躲過一頭腐屍的抓撓,往“一線天”的相反方向衝了過去。那邊是冰谷所在,而冰谷裡滿滿都是大塊冰晶。她讀過《妖魔廣記》,其中記載腐屍畏火怕寒,可被真火燒滅,而在寒冷中則會變得性格遲緩。

    她跑了一截,忽然發現那幾頭腐屍竟然沒有一頭去追那四人,反而全部跟着她跑。難道她是唐僧肉體質?以前砍妖獸時也沒發現啊。

    這麼看,說不定還是她又連累了四個同門一把。

    星圖的幻象浮現又消失,上面閃爍的星辰光芒黯淡了一些。

    謝蘊昭一面在心裡致哀道歉,一面用出了吃奶的勁往前狂衝。也是這幾隻白衣腐屍沒了靈智,不懂法術御器,也沒人指揮,只會蠻力胡亂攻擊,纔給了她逃命的機會。

    很快,她就衝到了冰谷入口,並毫不猶豫地一頭鑽了進去。

    腐屍也跟着跑進來,尖利枯瘦的四肢在冰晶表面劃出令人牙酸的一連串響聲。又過了一會兒,它們的速度明顯放慢了。

    謝蘊昭回頭看見距離越拉越大,好歹鬆了一口氣。但寒冷並不能真正殺死腐屍,所以她依舊在往裡跑。

    冰谷里長滿了星影草。如果忘記這是生死追擊的時刻,眼前的一幕其實十分浪漫。

    無數星影草匯聚着點點光輝,宛如天上星河直接流淌到了人間。光海綺麗,動人心魄,在其間奔跑久了,恍惚會錯以爲自己在真正的星海遊蕩。

    面對此情此景,謝蘊昭也不由放慢步伐,伸手輕輕觸摸美麗的星影草……

    並狠狠薅了一大把下來,塞進了乾坤袋。

    “就是爲了你們跑這麼遠!不多拿點兒虧死了。”謝蘊昭一邊跑一邊薅,決意回頭賣了星影草,得到的靈石跟其他四人平分了,大家攢點兒零花錢。

    不知道跑了多久,身邊的寒意越發深重,背後追擊的腐屍也漸漸不聞其響,謝蘊昭才真正停下腳步,並在一陣風吹後打了個哆嗦。

    冰谷之所以是低階修士的禁地,就是因爲他們的修爲還不足以承受這裡的環境。所幸謝蘊昭穿的是繡雲坊首席裁衣師的高定法袍,才能抗住眼下的環境。

    “那是什麼?”

    前面的冰晶裡好像凍着什麼東西。小小的,在發光。

    謝蘊昭走了過去,才發現“發光”大概只是她的錯覺。那是九粒小拇指大小、發黃乾癟的橢圓形物體。

    “有點像……蓮子?”謝蘊昭擡頭仔細辨認了一番。她在水鄉長大,對荷葉蓮花菱角都很熟悉。

    九粒蓮子凍在冰裡,排成了北斗九星的形狀。

    她正觀察着,卻見那九粒蓮子忽然發出光芒;光與光相連,恰好勾勒出勺柄狀的七星與兩顆點綴在側的輔星。

    而後,九點光芒破冰而出,盈盈下降。

    “呔——妖怪給我站住不準動!”

    謝蘊昭往後一跳,劍指蓮子。

    但什麼都沒發生——除了那九顆蓮子執著地朝她飛來。

    這什麼來路不明的東西非要過來,難道是蓮子妖怪,被師門封印在萬年玄冰中,現在被她撞破封印,所以要奪舍她?嗯,在仙俠世界很有可能!

    謝蘊昭拔腿就跑,繼續往冰谷深處飛躥。

    然而她快,蓮子更快。像是被她逃竄的背影逼急了,蓮子們排成個“人”字形,彷如利箭箭頭,化爲流光陡然射出,沒入了謝蘊昭的後腦勺。

    她覺得腦袋一涼。

    行吧,都進來了,再跑也沒用了。謝蘊昭停下來,發現星圖再度浮現。

    還是眼熟的美人魚。

    組成美人魚的羣星大部分都光線黯淡,爲數不多明亮的幾顆也因爲剛剛的消耗而減淡了光芒。謝蘊昭數了數,再次確認,明亮的星星數量正好就是拔刀系統獎勵的點亮星星數。

    還多出來了……美人魚懷裡抱着的九顆?

    謝蘊昭原本以爲美人魚抱着一個花瓶,現在纔看出,花瓶裡還插了一朵蓮花,而那九顆星星正好是蓮子。

    蓮子?

    [因受託人自行領悟拔刀俠精神,獎勵抽獎機會+1,點亮星星+1(+9)

    受託人受託人累積抽獎機會:9次

    累計點亮星星:26顆]

    那九顆蓮子是九顆星星?

    謝蘊昭呆了一下。

    沒等她想個明白,地底深處就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

    “不是吧,又要地裂?”謝蘊昭無奈心想,這是天要亡她嗎?

    果然,“喀啦啦”的響聲後,地面裂開了。但這並非是自然地裂,而是被什麼東西給破開的——一隻猙獰乾枯的獸爪轟然破冰而出,死死抓住地縫邊緣。

    隨後,一個同樣猙獰乾枯的獸頭探了出來,兩隻碩大妖異的黃色眼睛正好對準謝蘊昭。

    在那豎起的瞳仁中,有着強烈的不甘、怨恨,還有對生的渴望。它張大嘴,伸長脖子,好像想來咬謝蘊昭,卻陡然渾身一個抽搐,巨大的腦袋重重砸回地面。

    它整個不動了。

    滿布青灰色鱗片的皮膚下,它的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幾道血紅色的光線勒在它身上,吞噬它的血肉,如血管一樣“咕嘟”、“咕嘟”,往下輸送。

    最後,妖獸只剩下一層皮,緊緊貼在小山一樣的骨架上。

    這一幕是不是有點眼熟?還是非常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熟。

    謝蘊昭合上吃驚張開的嘴巴,調轉方向,往外躡手躡腳地走。天靈靈地靈靈無量天尊保佑……

    咯吱、咯吱——

    外面的腐屍追到這裡來了。

    一時間,謝蘊昭竟然有種想要仰天長嘯落淚的衝動。

    “誰?”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那本是溪邊古琴悠然奏響的清雅悅耳,現在迴盪在四面冰晶裡,卻似纏繞着森然殺意與血腥戾氣。

    謝蘊昭僵硬回頭,指着那幾具腐屍,露出一個誠摯的微笑:“師兄晚上好,師兄吃了嗎,師兄別激動,我只不過是來給你送飯後甜點的無關緊要的一個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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