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軍的表情氣勢洶洶，配合上高大魁梧的身材，身後還跟著一幫同學，讓江文瞬間往後退了兩步。
別看他表面漢子，但從小在部隊大院長大，身上全是心眼子。
「兄弟，誤會了，我是導演。」
江文能不能演程蝶衣，林為民不知道，但要說演個段小樓，那是連服化道都省了。
這小子要是擱37年，那就是小日子的帶路黨啊！
「導演？你是人藝的？」
張建軍剛才正走到門口，話沒聽全，還以為江文是人藝的人呢。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我中央戲劇學院的。」
張建軍點點頭，不是眼前這個夯貨演程蝶衣就好。
程蝶衣那是楊老師的專屬，就你也配？
解釋了一句後江文才反應過來，問道：「你是來找編輯部的吧，快趕緊進去吧，老師們都要下班了。」
林為民這時走了出來，見張建軍他們一行好幾個人，問道：「同志，伱們有什麼事嗎？」
「林老師！」張建軍看到林為民眼睛都亮了起來，人藝的《霸王別姬》他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他守在首都劇場門口等演員的時候還見過林為民。
「你認識我？」
張建軍這時候看到了屋裡正在收拾東西的祝昌盛，他朝祝昌盛打了個招呼，「祝老師！」
祝昌盛笑著回應，張建軍才對林為民道：「林老師，你好，我叫張建軍，是燕京師大的學生，也是您的忠實讀者……」
林為民跟張建軍握了握手，將張建軍和他帶來的幾個大學生讓進了辦公室。
又對同事們說道：「大家該下班下班吧。」
剛才一個個還急著下班，一看進來了一幫人，大家的動作又慢了下來，都抱著看熱鬧的打算，大家很好奇這幾個學生來的目的。
林為民搖搖頭，給幾個學生沏了杯茶，好奇的問道：「你們找我們編輯部有什麼事嗎？」
張建軍急切道：「林老師，我們不是找編輯部，是找您！」
「找我？」林為民愣了一下。
同事們一聽不是找編輯部，鬆了口氣，同時興趣更大了。
「找我|幹什麼？」
「林老師，我們想請您到學校去做一次演講。」
「演講啊？」林為民遲疑著。
周圍的幾個學生們眼前殷切的望著他。
「這個我好像不太擅長啊！」
幾個學生見林為民有心拒絕，立刻懇求起來，表情真誠，眼神中透露著對知識和文學的嗷嗷待哺的饑渴。
同事們看著這樣的場面暗暗發笑，這幫學生們算是號准了林為民的脈，他這人吃軟不吃硬。
「那行吧。」被大家哀求了好一會兒，林為民終於答應下來。
同學們歡欣鼓舞。
林為民這時卻指著門口的江文說道：「不過這周末我已經答應了剛才那位同學去他們學校看話劇彩排，要是去你們學校演講的話，得等到下周周末了。」
江文本來要走了，結果見張建軍他們沒有找自己的麻煩，又好奇的在門口看了一會兒熱鬧。
張建軍激動道：「沒關係，別說是下周，就是再等一個月我們也等得起。林老師，那就這麼說定了。」
「行，那就這麼定了。」
學生們達成了目的，高高興興的走了，同事們也走了。
想想兩個周末不能睡懶覺，林為民感覺有點痛苦。
國文社門口，江文本來要去搭公交車，卻被張建軍攆上來，帶著幾個同學將他團團圍住。
「不是，兄弟，我真不演程蝶衣！絕對不演！別說現在，就是以後也絕對不演，這輩子都不演！」
被一群人圍住，嚇得江文以為自己要挨揍，深諳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放下身段，賭咒發誓。
「同學，別誤會。我們就是想問問你們的《霸王別姬》明天什麼時候演，我們也想去你們學校看看！」張建軍說道。
「你不早說！」
江文鬆了一口氣，又見對方對自己排的戲感興趣，立馬抖了起來。
「找我你們算是問對人了……」
翌日一早，林為民吃過早飯便來到了DC區東棉花胡同39號，他也是來了才知道，江文這幫學生居然借著他的名頭借來了學校禮堂，獲得了學校的大力支持。
林為民進禮堂的時候，裡面已經坐了不少人，全都是學院的師生們。
他驚訝於江文搞事情的能力，難怪後世能混的風生水起。
他的座位在第一排，身旁除了有表演系的系主任還有江文他們表演班的班主任。
兩人都以為江文跟林為民關係很好，還一個勁兒的感謝林為民對江文他們這些學生們的支持，讓林為民哭笑不得。
戲劇學院的禮堂就是專門為話劇舞台準備的，隨著報幕員上台，禮堂內逐漸安靜下來。
舞台上戲班班主關師傅坐在椅子上，小豆子和母親跪在地上。
呦，這不是奔向自由國度的呂麗萍老師嗎？
年輕時候的呂麗萍顏值變化不大，林為民一眼就認出了在舞台上飾演小豆子母親的她。
等到小豆子唱完了「女嬌娥」，程蝶衣和段小樓正式登場。
林為民放下了心，他一眼就認出了舞台上的段小樓是江文演的。
沒演程蝶衣就好，儘管昨天江文被張建軍堵門口的時候就說自己沒演程蝶衣，可林為民還是不放心。
不為別的，就是不想辣眼睛。
再說了，江文演段小樓多合適啊，那個形象，比張豐毅強多了。
林為民想好了，以後真要拍《霸王別姬》的電影版，這個段小樓必須讓他來演。
其實後世程凱歌拍《霸王別姬》的時候也找過江文來演段小樓，可他看上了程蝶衣，死活非要演不可，最後兩人談崩了，江文連段小樓都沒演。
台上的程蝶衣是個女生反串的，大概是沒找到太合適的人選，林為民心想。
等到菊仙出場的時候林為民樂了，這不叢珊嗎？
去年《牧馬人》大火特火，她現在可算是國內電影圈裡最後的那一撥女演員了。
要是放在後世，應該早就接了不知道多少戲，連學校都沒空回了，沒想到還有時間跟江文他們鼓搗學生話劇呢。
《霸王別姬》是一出大戲，一演就是幾個小時，對於江文他們這些學生們來說不僅是演技的考驗、也是舞台經驗和體力的考驗。
演到最後，大家的表演明顯有些變形，到最後程蝶衣的台詞都破音了，引得台下的觀眾們哄堂大笑。
好在總算是全場撐了下來，演出結束，觀眾們起身鼓掌。
林為民站在第一排給台上的演員們鼓掌。
雖然這幫學生們的演技還很稚嫩，在這齣話劇的編排上也沒有任何創新之處，但能把這麼一場大戲排下來、演下來，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林為民是《霸王別姬》的編劇，他是親眼見證了人藝那些有著幾十年戲齡的老演員們在排這齣戲時所出的辛苦。
所以，他對這些學生們的付出還是很認可的，至少態度是端正的，沒有糟蹋了劇本。
台上正在謝幕的江文看見林為民，人來瘋的跑下舞台，拽著林為民就要上台。
林為民這隻羊的羊毛他算是薅定了。
「林老師，您來都來了，給大家講兩句吧。我們這幫學生排這麼一齣戲不容易，您就當鼓勵鼓勵大家。」
江文滿口懇求，將林為民拉上舞台，「隆重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就是《霸王別姬》的作者和編劇林為民老師，今天特地來支持我們的戲，我們歡迎林老師講幾句！」
林為民深深的看了江文一眼，你小子這扯虎皮拉大旗的戲碼很熟練啊！
江文眼神中帶著幾分哀求。
此時台下的觀眾席出現了一陣騷動。
人的名，樹的影。
林為民作為作家的身份早已被人所熟知，但見過他本人的卻很少，再加上前一段時間他在《文藝報》上發表文章引起的大討論，在場的眾人自然對他更加好奇。
林為民搖了搖頭，面向觀眾席。
台下的張建軍是和一堆同學一起來的，他們這群人不光是文學愛好者，還參與了學校話劇社的活動，對於中戲學生們排的話劇自然感興趣。
有兩個女生偷偷的討論道：「林老師長的可真帥氣，跟電影明星一樣。」
張建軍看著台上的林為民，不得不承認老天對於林老師太過於優渥。
有才華也就算了，長的還這麼帥，最關鍵的還這年輕。
真是讓人嫉妒啊！
「小江是個有才華、有想法的年輕人，其實他不找我也能排這齣戲，找到了我無非是顯得正式一點。
《霸王別姬》這齣戲的難度很大，你們能演下來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林為民既然上了台，肯定要給點面子。
這是學生作品，他自然要拿出點長者氣度來。
把江文他們這群學生一頓夸之後，還不忘勉勵大家戒驕戒躁。
人這東西很奇怪，同樣的話從不同身份的人嘴裡說出來，效果既然不同。
林為民的發言只有短短兩三分鐘，卻博得了禮堂內的滿堂彩，甚至比江文他們謝幕時的掌聲還要大。
舞台上，江文帶著同學們對林為民說道：「林老師，我代表我們中戲80級表演班的同學們感謝您對我們的支持！」
「感謝林老師的支持！」台上的學生們也齊聲道。
學表演的底氣足，林為民被嚇了一跳，莫名的有種直播間主播感謝榜一大哥的感覺。
第三更中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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