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爲民和瞿曉偉從史鐵生家回到朝陽區委D校已經是下午三點多鐘的事了，等到傍晚吃飯的時候，只見蔣子隆身邊湊了一羣人。
林爲民湊過去問道：“聊什麼呢？”
“爲民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所裡要給我們每個學員分配導師了。”
“導師？”
“是啊，就跟那些大學生一樣。你不知道嗎，其實我們做鞋曾經跟教育部申請過，想給我們文講所的學員結束培訓後頒發碩士研究生學歷的，可惜教育部那邊沒答應，說我們條件不達標。”
蔣子隆的語氣中充滿了可惜。
林爲民心裡不以爲意，就這辦學條件，能達標纔有鬼呢，上面這幫領|導真敢想啊！
“所以說……”古樺突然盯住林爲民，“你小子有福了！”
“怎麼說？”
“你忘了？今天曹禺先生要了你的手稿，我看八成是老師們向先生推薦了你，他要你的手稿就是在考察你。”
林爲民後知後覺，如果真如大家所說的話，那可太好了。
經過兩天的觀察，學員們也發現了，現在每位講師來講課之後都會被老師們請到辦公室去談談心。
果不其然，過了幾天之後，下午最後一節課上完，張玉秋走到了講臺上。
“同學們，今天跟大家分享一個好消息。經過我們所裡領|導的研究，以及和各位講師的溝通，未來我們班裡的每位同學都將會按照創作方向被分配一位德高望重的導師……”
聽到這番話，學員們躁動起來，儘管前幾天就已經猜到了，可真等張老師宣佈，大家還是感到有些激動。
文講所前期都是上大課，很少有跟講師們私下接觸、學習的機會，現在所裡給每位學員分配導師，對於大家來說，這自然是一個非常珍貴的學習機會。
“張老師，張老師，導師都是怎麼分配的啊？我的導師是誰？”
“張老師，我能選聶紺弩先生嗎？”
……
衆人沒等張玉秋講完，七嘴八舌的插話，食堂裡頓時烏央烏央的。
“都安靜！”
張玉秋喝了一聲，肅清了食堂的環境，然後才說道：“剛纔都說了，導師是根據大家的創作方向選定的，現在已經分配完了。下面我宣佈一下……”
“王安儀、瞿曉偉、郭玉稻，你們仨的導師是金近老師。”
“喬運典、賈大三、韓世山，你們的導師是王願堅老師。”
……
“林爲民，導師是曹禺先生。”
全班34個人，前面都是三人一組，只有到了林爲民這裡，曹禺先生只有他一個學生，周圍的同學們無不朝他投去豔羨的眼神。
這小子，踩了狗屎運了！
林爲民也是這麼覺得的。
《雷雨》和曹禺在中國文學界、話劇界的地位，已經是幾十年來公認的了。
所裡給導師們安排學生，勢必要在事先等着各位老師的同意的，曹禺先生能答應收下自己，證明他對自己是滿意的。
林爲民又想起被曹禺先生拿走的那寫了一半的手稿，難道我現在已經這麼優秀了嗎？
他立刻警告自己，別飄，別飄，都是原著的功勞，跟你關係不大。
冷靜了一會兒，林爲民終於沉下心來，面對着同學們那羨慕的眼神，他臉上不動聲色。
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沉穩，咱是見過世面的人。
導師分配宣佈的很快，張老師走了之後，班裡徹底陷入了混亂當中。
大家各自探討着分配的導師，所裡是根據大家的創作方向來定導師的。
比如王安儀、瞿曉偉和郭玉稻他們這一組，都是偏向於兒童文學，王安儀進文講所靠的是短篇《誰是未來的中隊長》，瞿曉偉靠的作品是《小薇薇》……
大家對於所裡的分配結果普遍是滿意的，不過在談到林爲民時，那羨慕嫉妒恨的眼神怎麼也藏不住。
啥叫獨得皇上恩寵？瞅瞅這小子就知道了。
分配導師的話題在文講所正經火了幾天，緊接着便是陸續有同學接到導師的消息，大部分都是通知去導師家裡認認門，順便聆聽一下教誨。
林爲民等了好些天，也沒有曹禺先生的通知，心頭有些許失望。
還好有這種情況的不光是他一個人，被分配給王願堅先生的韓石山、喬運典和賈大三幾人跟他有着同樣的遭遇。
等了好些天，不見導師召喚，韓石山吃飯的時候難免發兩句牢騷。
“傻等的日子可真不好過，就像是個怨婦。進而想到這幾個月來的學習，好像也沒什麼進步，一塌糊塗啊！”
他這邊剛發着牢騷呢，張玉秋老師當着大傢伙的面找到他，“石山，人民文學出版社的謝明清先生找你，讓你有空去一趟他們那裡，想跟你談談。”
剛纔一臉愁苦，牢騷滿腹的韓石山，聽到這個消息頓時滿血復活，幾口便將飯盒中的飯菜扒光，起身瀟灑而去。
頗有一種“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的揚眉吐氣之感。
王宗翰看着直搖頭，“老韓這定力，不夠啊！”
轉頭看向滿嘴油的林爲民，也搖了搖頭，連話都沒說，嘆了口氣。
林爲民猜他大概的想法是，連老韓都搭上名編輯的線了，你都沒個動靜，丟人啊！
老王，你又飄了！
林爲民沒有韓石山那種焦慮，被曹禺先生選中當學生是好事，但也得明白有些東西只是錦上添花而已，真正站穩腳跟還得看自身。
又過了幾天，所裡傳出要到北戴河度假的消息，同學們頓時歡呼雀躍。
眼看着要到七月份了，燕京的天氣熱的緊，這個時候去北戴河簡直是絕配。
還沒等所裡領|導和老師們正式發佈這個消息，同學們就已經行動起來了。
經常是幾個人幾個人的組團到燕京城裡去買旅行用品。
這天早上，林爲民和瞿曉偉相約出門，今天是史鐵生搬家的日子，他們要過去幫忙。
兩人出門便碰到了王安儀、張抗美還有葉辛，他們仨也要出門，說是去王府井買點去北戴河度假用的東西。
林爲民看着幾人的背影，有些茫然，“去度假要準備什麼東西？”
瞿曉偉再次在他面前找到了優越感，“你啊，不解風情！”
林爲民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爺們兒可是要砍下整片森林的人。
“你大爺！”
“你~大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