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葉止聽着張雲溪的話，走過去拍了一下他的腦袋，皺眉罵道：「你怎麼一遇到點挫折，就先內訌呢？動不動就要撂挑子，這在基地訓練了一年，你個愣種一點長進也沒有！」

張雲溪難得沒有爭辯，只低着頭說道：「這次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葉止坐在他旁邊，略有些感慨地說道：「你見過哪個大樓，哪個建築沒有陰影的？社會就是這樣，有好的就有壞的，除非你不活了，不然在哪兒都一樣！」

「嗯。」

張雲溪低頭回應了一聲，整個人像是被葉止說服了，又像是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爭吵。總之，他的心理活動，可能也只有自己清楚吧。

說到這裏二人沉默了下來，心裏都在惦記卡卡和萊萊局長那邊。

……

虛擬空間，永生世界中，一處海拔六千多米的高山之上，瑩瑩白雪從天空中飄落，十幾名男子穿着滑雪服，順着山體雪道，疾馳而下。

這是一處定製建模的雪場，不對外開放，使用的也是獨立資料庫，價值不菲。

白雪飛揚，沒多一會十幾個人做着各式各樣的極限動作，衝刺到了山下。

最先下來的領頭一人，摘掉了腦袋上的護具，露出了本來的面容，正是背後支持管仲平的年輕大佬——鴻哥。

鴻哥本名洛安鴻，是赤都本地生人，家世極其顯赫，但卻不怎麼在公眾視野露面，屬於那種乍一看很低調的人。但圈內人卻又覺得，這個人招搖，奸詐，而且多少有點喜怒無常。

山下，一直在等著的356醫院譚飛，邁步上前，立馬彎腰去解洛安鴻腳上的單板：「洛總，今天滑得不錯啊，我看預定動作都完成了。」

洛安鴻今年才二十七歲，比譚飛的歲數小很多，但卻欣然享受着對方的伺候，扭頭看着飄雪的高山感慨道：「還是虛擬世界好啊，只要願意充錢，人就永遠不會生病，體力條拉滿，這滑多久都不會累，不會喘啊。」

「是是！」譚飛輕聲附和著，用兩手摘掉了洛安鴻腳上的單板。

洛安鴻邁步向不遠處四季如春的休息室走去，順嘴問道：「劉萊萊在查這個事兒？」

「對，是朱鵬告訴我的。這小子……是我開發的，在部門裏也沒什麼靠山，挺懂事兒的。」譚飛跟在後面回應：「如果只是一個商人在查，那倒也沒什麼。可劉萊萊畢竟是明珠局的局長……您看，我們要不要主動跟他談一下？」

「呵呵！」洛安鴻一笑，扭頭問道：「你知道劉萊萊外號叫什麼嗎？」

「我知道，鐵娘子嘛！」

「這個人沒家沒業的，做事挺軸的，招人煩。」洛安鴻擺了擺手：「更何況，我要談也不跟他談啊，他不夠格。」

「那這邊……？」

「劉萊萊是史家的門徒，我們總得給點面子，盤外招就別用了。」洛安鴻慢步向前走：「這兩天，我找個機會讓他滾蛋。」

「哎哎，好！」

「你剛才說……這事兒是誰告訴你的？他叫什麼名？」洛安鴻回頭問道。

「朱鵬，生化部第二研發處的。」

「你找老徐安排一下，這麼好的同志，應該用在重要崗位上，讓他動一動吧，在研發單位屈才了。」洛安鴻淡淡吩咐了一句。

「是，是！我知道了。」

二人一塊走進休息室，鴻哥彎腰坐下，準備離線回到現實世界之前，抬頭再次說了一句：「兩天後，我招待一下基地那邊的沉睡者，你也一塊過來吧。以後都是自己人了，提前熟悉熟悉。」

譚飛聽到這話，雙眼放光：「好，好的！」

說完，洛安鴻用意識離線，回到了現實世界中。

……

一天後，聖貝倫市。

這是一座矗立在藍星南部地區的海濱城市，周遭自然生態極好，海面與天空湛藍，放眼望去周遭有連綿不絕的山巒，以及刷著五彩繽紛塗料的山體房屋。

距離聖貝倫沿岸海灘，大約不到一百海里的一座小島上，老景穿着運動裝，邁步走進了一處開放式的咖啡廳內，挑了一處靠着落地窗的位置坐下。

過了一小會，擁有着古銅色肌膚的南部美女，端著一杯咖啡，微笑着放在了老景身旁。

「謝謝！」

老景微微點頭，右手端起咖啡杯，心不在焉地看向了室外，表情凝重。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后，一架飛行器抵達海灘附近，機艙內的兩名男子，順着伸縮梯子走了下來。

這兩名男子，從外表到穿搭，看着完全不像是一路人。走在左側的是一名胖子，看着四十歲左右，梳着大背頭，穿着一套非常考究的定製西裝，腳下的奢侈品皮鞋，擺在門店的櫃枱內一雙也是三萬多塊。

但右側的那名青年，則是看着比他小多了，大概二十三四歲的樣子，身材魁梧，剃著小平頭，但穿着……卻是太過樸素了。

一條運動褲，南部鄉鎮的地攤貨，不超過五十塊錢，黃色t恤是普通運動品牌，已經被他穿得泛白了，掉色了。

這倆人下了飛行器后，就走向了咖啡店。左側的胖子背着手，低聲叮囑道：「小龍，一會進去，你千萬別說話，聽見沒？！咱現在是走投無路的狀態，我賬戶里已經分比沒有了。這單活兒接不上，咱倆只能搞父子的噱頭，去弗蘭克的鴨店麥銀了！」

「……表哥，我還是想去歐曼巴城。」

「啪！」

中年胖子上去就是一巴掌：「你去尼瑪的歐曼巴！不管表哥啦？讓表哥餓死唄？！你大哥，你二哥禍害完我，就特么全死了，我口碑都被他們做爛了，你知道不？」

叫小龍的青年，憨逼兮兮地瞧了胖子一眼：「去弗蘭克接磕，我肯定是不能陪你了。幹完這一單，你讓我去歐曼巴行不？」

「……這一單你聽話，可以商量。」

「行。」

二人簡單交流兩句，人就已經到了咖啡廳門口。胖子特意整理了一下衣衫，這才帶着表弟小龍進入。

大廳內，倆人扭頭掃了一眼四周，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老景。

「您好，二哥的朋友，景先生是嗎？」胖子走過去，笑着問道。

老景轉過身，坐在原位上打量了一下二人，伸手招呼道：「坐吧。」

「好！」

胖子彎腰坐在鬆軟的沙發上，插手打量了一下老景，表情矜持且禮貌地說道：「景先生，我叫王大彪。您時間寶貴，咱們開門見山哈。西天軍服集團，在南部的業務都由我負責，我們的體量和口碑您應該清楚。西天放馬，全球必達。咱說這個事情吧……」

「老二跟你說了多少？」老景蹺著二郎腿，面無表情地打斷道。

「他就說是死人的業務，在赤區。」

「不是赤區，是赤區的赤都。」老景糾正了一下，插手問道：「你們行嗎？」

王大彪聽到這話，明顯愣了一下：「赤都？！郊區啊？」

「市區。」老景再次糾正。

王大彪眨了眨眼睛，充滿脂肪的心臟砰砰地跳着，停頓了一下說道：「不好意思，老二沒跟我說。這活我們接不了，再會哈！」

赤區本就是王大彪這類人的禁區，而赤都……那更是禁區中的禁區。這位老闆能上這麼遠來找人幹活，那足以說明這買賣的難度。

拿命干肯定划不來，溜了溜了。

說完，王大彪在桌下踢了小龍一腳，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裝，就要離開。

老景縱橫商場多年，幾乎一眼就把油膩膩的王大彪看透了，所以對方走，他也沒阻攔，只低頭掃了一眼表，靜等後面的來客。

不過令王大彪比較意外的是，他踢了一腳小龍，而後者則是沒有什麼反應。

「啪！」

王大彪伸手扶了一下小龍的胳膊，沖他使了個走啊的表情。

小龍眨着眼睛，突然看着老景問道：「你能給多少錢？」

老景剛開始都沒注意這個小年輕，聽到這話，直接擺了擺手：「你幹不了，走吧。」

小龍身體往前探了探，眼神中散發着強烈的目的性，話語簡潔地說道：「你給錢，我就能幹。」

「你能幹個屁！」王大彪急迫地拉了一下小龍：「那是赤都啊！卡戴珊和巴爾過去開房，都得讓人查結婚證，你瘋啦？！」

小龍依舊不為所動，雙眼盯着老景：「你的活兒，這邊沒人敢接。你花錢，我玩命，咱們試試唄？」

老景瞧著這位年輕人，斟酌許久后，才眉頭緊鎖地起身，轉身看向了落地窗外。

「你能給多少錢？」小龍第三次問。

老景緩緩抬起手臂，指著室外一片美麗的海島，淡淡地說道：「這個島有五十萬平米，是我十年前拍到的。你能幹，干成了，五十萬平米和島上的一切，就都是你們的了！」

安靜，短暫的安靜過後。

張著大嘴的王大彪，在反應過來后，立馬拉着旁邊的小龍，語氣結巴地說道：「……龍啊，這活兒得去啊！幹這一行，老話不講了嘛？！生死有命，富貴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