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樓。

陸小鳳坐在三樓雅間，看着周圍相對寒酸的環境，不有眉頭皺了皺，「老哥，你不用幫我省錢的，這次由老大報銷，你這……」

「陸兄，你也是同道中人，我能忽悠你嗎！」

什麼叫做眼緣。

在見到陸小鳳的第一眼開始，唐伯虎就知道這位和他肯定能尿到一個壺裏。

「可這……」

陸小鳳指了指周圍的環境，在偌大的蘇州城來說，這裏只能說是一般。而他可是在杭州見慣了高端場所，對於這種小地方，心裏多少有些懷疑。

「俗話說的好，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就行，這裏地方環境比起其他地方差一點，可要說姑娘，那肯定不差事。」

唐伯虎給了陸小鳳一個一切有我的眼神，讓陸小鳳只能暫時壓下心頭的疑惑，等待着賓客的到來。

沒用等很久，一排排姑娘走上來之後，陸小鳳立刻不覺得這裏寒酸了。

這些姑娘身姿窈窕，各個容貌不俗，身上更有一種難得的清氣。這樣的女人肯定不會是普通人家，最少也得是書香世家，甚至有得是官員家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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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太好吧！」

敏銳的察覺到這些女人的身份不一般，陸小鳳咽了一下口水。

「陸兄，你就放心好了，這些姑娘的來歷都沒有問題，教坊司的姑娘這麼多，她們每天在那裏的招待也不過是把錢交上去，而在這裏賺到的錢，她們還能留下給自己買些東西，或者留一些養老錢。」

「你們這些人，玩的真是花。」

陸小鳳憋了半天，只能憋出這麼一句話來。

這也不怪他。

要知道這些女人都是桉犯家屬，屬於朝廷的管制人口，她們做什麼，都需要有朝廷來分配。自然，在遇到一些皇帝登機，或者其他重大的事情，會特赦一批人，可更多的人會在這種地方老死他鄉。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蘇州本地的官員為了能多賺點錢，這些姑娘也為了自己能有點錢，便有了這個醉春樓的生意。

「這裏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大部分人都是去拿百花樓，那蘇州河，那都是外人去的，咱們本地的都喜歡來這裏玩。」

「若不是唐兄帶我來，我肯定不知道啊！」

陸小鳳自己也不是什麼君子，他可以救人，也可以殺人，他稱不上大俠，在這一點上他比西門吹雪還不如。

最多最多，他這個人說的上是比較有底線，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有錢的時候，陸小鳳可以一夜花費千金。

沒錢的時候，他也能一個饅頭撐三天，他最多會管自己，卻不會道德綁架別人說讓人家如何如何。

「來，別客氣，今天咱們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陸小鳳把心裏的疑惑壓下，他不知道上官飛故意留下他是什麼意思，陪這麼一個志不在江湖的年輕人。

換他陸小鳳擁有唐伯虎的這種生活，想來也對混跡江湖沒有多大的興趣。

只有那些懵懂的少年才會覺得江湖好，對於他這種老傢伙來說，江湖就是一個大水池，外邊的人想進來，裏面的人卻不敢出去。

沾染了江湖的水，再想跳出去，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江湖很大，大到涵蓋了朝廷，涵蓋了中原和周圍的國家。

一入江湖，身不由已。

遍數江湖，現在還肯在江湖闖蕩的，除了一些年輕人之外，大部分都是生活條件沒有保障的人。只有這些人還在拼，而那些生活條件好和上了年紀的人，早就開始經營一方人脈。

這些人脈再面臨巨大的危險時候確實不管用，可在面對他們自己的私仇之時，多少也能起到一些作用。

而這也就是江湖世家和門派的由來。

少年人闖蕩江湖為的是夢想，而中年人闖蕩江湖，大多是為了利益。

……

萬梅山莊。

銀白的月光下，一身白衣的西門吹雪安靜的坐在院子裏，他在考慮事情。

這個時候，他第一次感覺到了無能為力。

人力有時盡。

因為答應葉孤城的對決，導致萬梅山莊四周全部都是各方面的探子，嚴重影響了他的生活。可是這也沒有辦法，他能殺一個，還能把所有人都殺了不成。

武者在江湖上，就相當於一條魚。

任何想要離開江湖，或者違背江湖規矩的人，都會受到各方面的蠶食，唯有自身夠強，強大到任何人不敢窺探，強大到他的話就能改變江湖，這樣的人，才能擁有自己的自由。

西門吹雪強嗎？

強。

他才二十多歲，在江湖劍道走到了巔峰，成為了其中的佼佼者。

可這樣的強，面對整個江湖來說，有算得了什麼。

他還不夠強。

至少他還需要遵守江湖的規矩。

屋內，薛冰和孫秀青兩個人在床上小聲的說話。

「青姐，你這肚子很明顯了，要不和我們回杭州吧。陸小鳳現在是金錢幫杭州分舵的舵主，在那邊的一畝三分地，他說的話還是能管用的。」

薛冰開始勸說孫秀青。

懷孕的女人需要一個安全的環境，如今周圍時刻有人注意，孫秀青武者的警覺會讓她時刻保持警覺，這會讓她的精神時刻處於緊繃的狀態。

短時間倒也無妨，可時間一長，肯定會影響腹中的胎兒。

「沒關係的，在這裏有夫君照顧我，沒有人敢來鬧事的。」孫秀青笑着說道。

對於這話，薛冰是百分之一百二的不相信。

現在的賭注已經達到了上億白銀，如此大的數字，別說是西門吹雪，就算是涉及到當朝皇帝，也會有人鋌而走險。

這一筆金額實在是太大了。

大到可以動搖一個國家。

這些人也許不會對西門吹雪出手，可孫秀青作為西門吹雪的妻子，尤其是她還在懷孕的狀態，這些人不會殺她，卻可能會嚇唬她，讓她精神崩潰，影響西門吹雪。

「如果你是擔心上官幫主會對你們出手，這一點我覺得不太可能。」薛冰伸手抱住孫秀青，開口解釋：「上官幫主的夫人慕容秋荻，如今也剛剛懷孕，就算是沒有這一點，他這個人做事也比較直接，喜歡走王道，像這種對付女人的手段，他是不屑為之的。」

「我在這裏挺好的，你不用擔心。」不管薛冰說什麼，孫秀青永遠都是這一句話。

這個態度讓薛冰很是氣餒，可隨後，她只能內心嘆息一聲，希望陸小鳳能找到辦法，讓西門吹雪開口讓孫秀青離開這裏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如果西門吹雪不開口，這孫秀青會一直在這裏陪着他。

屋外。

西門吹雪看着天上的月光，忽然感覺到一種澹澹的涼意。

這是不應該的。

真氣修為到了他這種程度，早就應該寒暑不侵才對，可現在西門吹雪卻感覺到了一股澹澹的涼意。

難道是傷寒？

對於醫術還算精通的西門吹雪，簡單的自查一下，發現自己身體康健，沒有任何問題。

『看來，真的是我錯了！』

『也許，我該試着相信一次，有陸小鳳在的話，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

無垢山莊。

一臉起床氣的連城璧坐在那裏，看着笑呵呵的上官飛，氣不打一處來。

「你這人，要早來，就早來，明天來也行，這麼晚了你再叫門，好意思嗎！」他剛才已經睡下，如今卻被上官飛喊起來，心中那是一百個不爽。

「好意思，你我之間哪裏還用不好意思啊。」

上官飛伸手從袖口拿住圖冊，朝着連城璧扔了過去，「這是我好不容易請名家給你畫的，你可要好好觀摩，不準破壞。」

「什麼……粗鄙！」

藉著昏黃的燭光，連城璧看清楚圖冊上的內容，臉色瞬間變紅，低喝一聲，就要朝着上官飛甩過來。

「哎，這可是名家畫作，我好不容易求來的。」

上官飛連忙勸阻，這東西值錢不值錢暫且不說，就這個功夫，可是他和唐伯虎兩個人在屋裏思考了半天，才想出來的內容。

說到這裏就不得不感嘆一下唐伯虎了，這傢伙剛開始還不願意，到了後面，那畫的比上官飛說的都快，如果不是到了晚上，說不定唐伯虎現在還在家裏畫畫呢。

而且這裏面的各種知識，有上官飛的親自實踐，也有唐伯虎的經驗，總之可以讓連城璧大開眼界。

「你這麼晚過來，就是給我送這個？」連城璧看着手裏的圖冊，一臉的嫌棄。

他要不是打不過上官飛，現在肯定要讓上官飛知道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虹。真當他連城璧沒有脾氣的嗎！

想一出，是一出。

你這個傢伙給我去死啊！

「這麼貴重的禮物，以後可是能當成傳家寶的。」上官飛笑眯眯的看着連城璧，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過來是想看連城璧這惱羞成怒的樣子。

哎呀呀，心裏好爽啊。

「當個屁的傳家寶，不就是唐寅的畫嗎！我家裏還有好幾副呢！」對於上官飛的畫，連城璧不以為意。因為他早就看出這幅畫是出自誰的手筆。

「唐寅的畫不稀奇，可是這樣的畫，你應該沒有吧！」上官飛意有所指的說道。

連城璧面無表情的白了上官飛一眼。

他有畫，可是沒有這樣的畫啊。

若是被江湖人知道他連城璧私下裏看這種傷風敗俗之物，怕是連家的老祖都會氣的從墳里爬出來給他兩個大耳光。

這樣的東西你自己私下看看也就算了，怎麼還鬧得江湖上盡人皆知，還想不想過了啊。

「算了，不管怎麼樣，還是謝謝你的一番『好意』了！」知道上官飛沒有什麼惡意，送這樣的畫過來，估計就是想看看他為難的樣子。

調整好心態之後，連城璧很快便恢復了之前那個謙謙君子的模樣。

「你是不是覺得我送你這畫，純粹就是想要惡搞你？」看着連城璧那不以為然的樣子，上官飛說出自己的猜測。

這個問題，連城璧沒有回答，可他的眼神，卻清晰的表明意思。

不錯，我就是這樣覺得。

「你呀，就是太正經了，怪不得不招女人喜歡。」上官飛朝着連城璧勾了勾手指，而後小聲道：「你看陸小鳳，為什麼他能在江湖上吃的開，很多女人都會被他吸引，對他不離不棄的。」

「再看看你，如果不是有沉璧君這個姻親，靠你自己，你覺得什麼時候才能有女人願意嫁給你？」

「當然，我知道憑你的容貌和家世，想要嫁給你的人有很多，可排除這些之外，你還有什麼？你覺得自己和陸小鳳站在一起，哪一個更容易得到女人的喜歡？」

為了不讓連城璧重蹈覆轍，上官飛可謂是操碎了心。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兄弟，將來老婆懷孕的時候再和別的男人跑了。

連城璧的眼神變了變，他當然知道自己的缺點。

就像是無垢山莊的那些侍女，剛開始還有很多人想要嫁給他，可時間一長，這些侍女對他不說是避之不及，但絕對是沒有那麼喜歡了。

在這些人得眼裏，連城璧就像是一個天上的人，他不應該存在凡間。

他所有的一切都太完美，完美的不像是一個生活在凡間的人。

「你這個人什麼事情都喜歡悶在心裏，以前我不管，是因為以前你是自己一個人扛着無垢山莊。而從你結婚之後，你和沉姑娘就是夫妻一體，她不是你的附庸，你要讓她知道她存在的價值，不單單是給你生兒育女，你還需要她，你不能離開她。」

這一番話，讓連城璧皺眉。

他真的不太明白上官飛說的是什麼意思。

在連城璧看來，女人只需要好好的在家裏待着，有什麼事情，他這個男人可以處理好。

「上次我就給你說過，女人不是你的附庸，而且沉姑娘以後是你的夫人，如果你對她得態度和對別人的態度都一樣，那她會感覺你這個人不喜歡她，短時間還好，時間一長，你覺得她心裏會沒有怨言嗎？」

縱觀連城璧的悲劇生涯，他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逼格太高和心思太深。

逼格太高，對待所有人都一樣，這會讓親近的人感覺你太假。

心思太深，讓人猜不透你的想法，會讓親近的人感覺到疏離。

人不需要完美。

待人接物需要分清遠近，對親近的人多照顧一些，這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你說的這些，和這個圖有什麼關係？」連城璧黑著臉，一字一頓的說道。